第1章 麻煩精
拓麻人如其名,是個麻煩精。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華夏本土有為青年,名字很島國範兒,據說是他父母曾很迷拓麻歌子(電子寵物蛋),就給這娃起了個這麽個耳熟能詳的大名。
出門的時候,拓麻看了眼黃歷,不宜出門。
然後他抓起外套,提上鞋,半點沒猶豫的外出了。
顯然已蹲守在門前多時的,三個衣着統一,身穿純棉黑T恤的彪形大漢,紛紛掐滅了指尖掐着的煙,直奔他門面。
拓麻邁下樓門口最後一節臺階,便看到這陣勢,險些滑到。
滴,滴,滴滴。
頗有節奏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一輛通體噴了胭脂大紅漆,悶騷到骨子裏的全新奧迪A6磕磕絆絆地穿過吵吵鬧鬧的人群,然後一腳油門下去猛加速。幾個大漢躲閃不及,差點被車轱辘橫碾腳面。
車窗勻速劃下四分之一,露出一雙不耐煩的眼睛。
見縫插針般一擁而上的陽光,将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映襯得格外明亮。雖面色不善,但瞳孔倒映着半個白晃晃的小月亮,使得青年看起來格外順眼。面無表情,波瀾不驚。民間通俗稱這種人為面癱臉桃花眼。
“快滾上來。”
拓麻連滾帶爬地上了車,碰的一聲拉緊了門。
豔光四射的奧迪,猛打方向盤,進退有度,倒車轉彎加速,一氣呵成。短時高效地開出了小區,三個大漢根本沒反應過來,要堵的人就這麽揚長而去了。
“你又招誰了?”面癱臉青年直接問道。
拓麻學他,一臉淡定地拍了拍蹭上灰的褲腳,坦然回答:“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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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左拐右拐,直接沖出街區上了高速。
車上二人并不多話。拓麻盯着車窗發愣。透過車窗,看着被車速拉成一條條跳躍綠點的灌木叢。車輛駛入隧道,光線轉暗,車窗倒映出了一雙疲憊不堪的眼睛。
專心開車的面癱臉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後座上的發愣的青年。
後座上的青年二十左右的樣子,雖不是當今審美崇尚的那種俊秀清雅的花美男,但勝在五官俊逸,一雙深邃大眼使他看起來很運動陽光。此刻卻有氣無力地癱在真皮沙發坐墊裏,眼神微渙散,白眼球部分充滿了血絲,黑眼圈尤其嚴重,其萎靡不振卻無比敏感振奮的精神狀态堪比瘾君子。
面癱臉欲言又止,皺了皺眉,調高了車內溫度,放起了輕音樂。
拓麻換了好幾個姿勢,都說不出來的別扭。最後扭身橫躺在了後座上,伴着耳邊若有似無的音樂,打起了盹。
夢中場景光怪陸離,耳邊風聲不絕,吵吵鬧鬧的惹人心煩。
又過了會兒,風中蕩來幾聲若有似無的鈴铛聲。
鈴鈴鈴,鈴鈴鈴。
一個小孩從一團色彩塊擰成的漩渦中走來。
看起來,是個5、6歲的小蘿莉。
她一身紅。
紅衣紅鞋紅發帶,袖子上綴滿了金色小鈴铛,一步一響。又黑又長又亮的頭發被仔細的盤起,在頭頂立起了一對兒纏滿細紅繩的團子。面上覆一個猙獰的鬼面具,只露出一個圓潤瑩白的小下巴。
“不是吧,大小姐,我就睡個屁會兒的覺,你也到我夢裏湊熱鬧…”
拓麻覺得腦仁疼,但也不好意思随便跟個妹子發火,雖然知道這妹子根本連人都不是。
他已經好幾天沒睡個踏實覺了。每次一閉眼,就會見到類似的場景。
“可是,我餓。”小蘿莉毫無愧疚感,理直氣壯的繼續闡述觀點:“把我喂飽了,就不煩你了。”
拓麻欲哭無淚:“上次你也是這麽說的……”
“上次讓你睡飽了呀。而且,也不可能吃飽了一頓,一輩子不餓。”小蘿莉口氣軟糯,明明是在跟人讨價還價,卻仿佛撒嬌般,讓人無法心生反感。
“知道了知道了!今天包您滿意!讓我睡一會兒,就20分鐘!人不睡覺很快就會死的!”拓麻滿臉垂死掙紮,就差抱着小蘿莉的裙角痛哭一場了。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拓麻是被凍醒的。
面癱臉的心情顯然糟糕的要命,沒那耐性叫醒睡相極其精彩,頭發一邊壓扁,一邊豎起,亂糟糟,拓麻酷似頂着一頭剛被打劫過的亂雞窩。
到了目的地,他把車往冷庫門口一停,拉開車門,自己走到一邊抽煙,一根接着一根,眼睜睜看着睡的正香的拓麻被生生凍醒。
“阿嚏,王行雲我草泥馬!”
被指名道姓的面癱臉不為所動,不鹹不淡地說了句:你終于醒了,該幹活了。就穿上不知從哪裏變出的全新軍大衣,快速披上,一顆顆扣上紐扣,又轉身拿起另一件扔給邊打噴嚏邊罵娘的拓麻。
“王行雲你這次又接的什麽麻煩單子?”
拓麻接過王行雲一臉嫌棄遞來的面巾紙,使勁醒了一把鼻涕,又極有素質地把紙團折了折,塞進了兜裏準備拿出去再丢。
“岳老道接的。預付款已到賬,剩下的完事後到。”
王行雲言簡意赅的說完了,一把推上了冷庫燈光系統的電閘。
一片明亮後,拓麻差點被眼前的場景惡心死。
“我日,這都是什麽玩意!”
半透明做成磨砂效果的背景板前,懸挂着的是各式各樣的鳥類标本。
灰壓壓的一片片,估計是想做成鳥群集體遷徙的盛大場面,可惜大多數标本還都是半成品,有的鳥類明顯還未做完防腐處理,腸子和湯水流了一地。
冷庫的味道也因此而變得很微妙。亂七八糟的氣味交織在一起,給拓麻惡心的直接從兜裏掏出那團鼻涕紙捂住了嘴。
王行雲嘴角抽了抽,壓低了嗓音,解釋道:
“這是要為市裏新開博物館做的鳥類标本展覽,出了點意外項目暫停了。”
“然後這爛攤子就轉給你了?王行雲,下次咱能接點辦公環境優美的單子麽。”
王行雲并未接話,擡起眼皮瞥了一眼努力瞪大雙眼,精神恍惚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栽倒睡着的拓麻。他就着時強時弱明顯電壓不足的燈光,大致把周圍環境摸了個熟,轉了一圈回到了拓麻腳邊,說道:
“你準備好睡覺我就關燈了。”
這說法有點暧昧。
拓麻還未開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猛咳嗽了一陣,吸進了不少微妙氣味的空氣,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噎死自己。轉頭瞅了一眼身後不為所動的王行雲,突然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索性不要臉地一頭紮在他收拾整齊的領口,猛吸一口鬼叫道:
“我寧可被你這個老煙槍身上的鴉片熏死,也不想被這味道惡心死。鬼在這環境裏還能睡着!”
王行雲眼皮跳了又跳,手背青筋暴起,忍了又忍,沒忍住,一記手刀,直接劈向拓麻後脖頸子,途中雖卸了八分勁道,但拓麻依舊毫無懸念的兩眼一翻,被劈暈了。
周圍環境瞬間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