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闾丘
第二天，小司踏着清晨第一縷升起的赤紅色光芒，走到了前幾日遇見乞丐的那段街巷中。
那乞丐果然又換回了一副乞丐裝，全然沒有了當日在上官錦繡家中的風度。
小司不明白他是怎麽把自己化妝成這副模樣的，不禁對他越發好奇。
那人一手支住一根拐杖，另一手拎了一個破碗，顫顫巍巍地朝着小司遞了過去，就像是平日裏早已演練過一萬次的标準行乞動作，那麽自然，那麽“大方得體”。
如果不是事先有約，小司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看來坑人的最高境界，是要先将自己都坑進去才行，正因為那人把自己當成是一個真正的乞丐，所以他才能表現出作為一個乞丐應有的舉動。
小司想，他的身份或許非常特殊，在街上怕被人識破，所以不得已才将自己化妝成這個樣子的吧。并且，他或許已經扮演這個角色很長一段時間了，舉手投足間，都是那麽流暢自然，毫無牽強的感覺。
小司伸手在他的破碗上扔出幾枚銅幣，然後假裝漫不經心地，随着這名假冒的乞丐，在皇城中兜兜轉轉，走了老半天，來到一處連小司都未曾到過的偏僻地方。
屋子裏，有七八個各式各樣的人，有的一副酒樓小二的打扮，有的像是屠豬賣酒的莽漢子，有的看上去是從各地趕過來的客商，有的又似乎是受人敬仰的高階職業者。
乞丐向小司一一介紹衆人，他們果然是來自各行各業的混雜人群，乞丐最後介紹了自己，原來他在加入這個群體之前，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乞丐，他說是這個群體讓他的命運發生了改變。
小司留意到，乞丐說話的時候，表情夾雜着一臉陶醉，似乎沉浸在了一場美妙的夢境中。或許他是在潛意識中對比過了以前孤苦的身世，所以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今時今日。
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經歷，促使這群人生截然不同的人，秘密彙聚到這裏的呢？小司耐着性子往下聽着。
那乞丐名叫闾丘何為，幼年喪父，少年喪母，家無餘財，無依無靠，多年來一直在火之國境內四處游蕩行乞，後來因機緣巧合加入了這個神秘的群體，現在已成為了這個群體在火之國皇城分點中的掌管者。
他們這個群體很特殊，只招收那些因具有紊亂血統而無法正常獲得職業品階的特殊人群，這個群體有別于那些具備純淨血統傳承的“天才”和全無元素血統傳承的“平民”，他們之中許多人的父母一輩都是正常的職業者，而他們從小也有接觸職業世界許許多多玄妙的事跡，只是他們自己，卻并不能真正成為職業者。
這種猶如弱小動物生活在強者環伺中惶惶不得終日的心理落差，不是那些一直生在平民百姓家中的普通人所能體會的。這些不幸之人，會在一段漫長的成長過程中，産生各種各樣的心理扭曲，甚至永遠無法擺脫希望與失望反複交替的這種死循環般的邏輯。
人因為看清楚了某件事物的誘惑，因而産生強烈的欲望，這種欲望一旦被某個觸發點引爆，就會讓人铤而走險，去做一些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這就是這群人聚集在這裏的原因。小司太了解這些特殊人群的心理了，因為他也是這樣仿佛受到詛咒的人。
這群人跟小司相互認識之後，都紛紛離去了，闾丘何為也帶上門退了出去，只留下那名酒樓小二打扮的人，跟小司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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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首先講了他以前當小二時，如何受人欺負，然後講到自己如何不甘于自身雙血統相互抵消的事情。他說直到他加入這個群體，才得以突破以前的困境。他開心地告訴小司，自己現在已是二階了。
正當小司準備問他是通過怎樣的方法打破原來的血統限制的時候，他卻忽然站起來，走到門外，把那名看上去像是屠豬賣酒的粗漢叫了進來，然後自己退了出去。
那名粗漢話語豪爽，也跟小司講了許多自己的往事，然後告訴小司，自己更誇張，居然是火、風、地三種血統相互沖抵疊覆，自從突破這個困境之後，修行到現在，已是三階了。
小司終于忍不住問他，究竟是怎樣突破困境的。
那名粗漢卻不直接回答小司的疑問，而是叫小司耐心聽下去，慢慢就會有人告訴他方法。
又聊了些瑣碎的事情，粗漢也推門離開，又叫了一個人進來。
這次來的是那名商旅模樣的人，他告訴小司，自己以前是一名地之國的商旅，後來來到火之國定居過一段時間。
他也是雙血統沖抵的問題，所以無法成為職業者，後來機緣巧合，在這個群體中找到了突破困境的方法，他現在已經成功獲得職業品階，成為了一名一階職業者。
小司在皇城東大街長大至今，還沒遇到一人像自己這般特殊的情況，沒想到今天一下子遇見這麽多，不禁也傻了眼。
誠然，當一個人有了新信息充入，而且這些新信息還是自己非常渴望獲得的信息的時候，時間就會過得特別快。
小司與這三人分別交談過後，不覺已經到了中午。
闾丘何為推門進來，提醒小司回去吃午飯，那名健談的商人便辭別小司，說以後有機會再聊。
小司稀裏糊塗地應了一聲，才發現自己至今還沒弄明白，對方這群人究竟是怎麽突破血統限制的，這個才是問題的本質，最重要的問題反而在談天說地的過程中給忽略掉了。
小司隐隐覺得，這些人似乎在有意隐瞞着那個事實的真相。
于是小司并不是很客氣地對闾丘何為說道：“弄了半天，我還是沒搞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請闾丘先生現在就告訴我！”
那闾丘何為對小司笑笑，說道：“如果這麽容易就把這個天大的秘密告訴你，那麽這個秘密，早就已經大白于天下了，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神秘兮兮的！我們這群人，在默默地考察你，你沒發現嗎？”
“考察我什麽？”小司納悶道。
“考察你的耐心，考察你的誠心，如果你沒有耐心，或者不誠心請教，你是不可能知道這個秘密的。”乞丐正色說道，“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我們最終覺得你不适合，也是不會讓你加入的，你也就沒有必要知道我們的秘密了。”
小司說道：“挺無聊的，我看還是算了吧，那就再見了。”
闾丘何為冷笑一聲，說道：“你猜猜我的品階！”
小司擺擺手，說道：“我猜不出來，再見！”
“你……”闾丘何為微微發急，連忙說道，“我已經是七階的職業者了！”
小司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闾丘何為，那眼神充滿着質疑，仿佛是在說，就憑你，居然是七階。不過小司終究是沒敢把心中的輕視之意表達出來，他只是讷讷問道：“真的？”
“請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和耐心，我會讓你明白一切的。”
小司猶豫片刻，點頭說道：“那好吧，不過也別這群人這群人地叫了，告訴我吧，你們是什麽組織？”
闾丘何為眼珠子一轉，打馬虎眼道：“你回家好好吃頓午飯，下午你再過來這裏，我再告訴你吧。”
小司又想反駁，不過終究是忍了下來，只是小聲嘀咕道：“如果此刻淳于典夷在這裏，他會不會信這人的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