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儀式

弦組織的辦事效率很快,而且他們其實早已準備完畢,只等尋到【神獸之血】了,沒想到在最為危機的時刻,在組織快要頂不住分星殺手組的攻勢的時候,居然莫名地就得到了珍貴難覓的【神獸之血】,真是有如天助。

在早已搭就好了的祭壇上,申屠涉淇率領着一衆弦組織核心成員,分定在各個方位站好,并在祭壇周圍,布下了數重極為嚴密的防禦。

在一片唱誦聲中,小司的淨血儀式便開始了。

祭壇的臺階是一種石灰質一般的石材搭建而成的,看起來頗為古舊,一直朝上走,上到祭壇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血池,但是血池裏面,都是一些十階或者十階以下的靈獸獸血,這些混雜的獸血,聚攏在一起,仿佛有了靈性一般,發出各種古怪的嘶吼或者尖銳的鳴叫,彼此應和着,似乎正在交融。

申屠涉淇站在祭壇中央,視野可以掃視整片祭壇的狀況,随時指揮排布祭壇範圍的全部人手。

小司則站在申屠涉淇的身旁,呆呆地看着祭壇這副巍峨的樣子,有些出神。

在寬闊的祭壇周圍,因為已經布下了防禦體系的緣故,彌漫着層層疊疊濃郁得化不開的煙霧,似乎是帶着劇毒和強烈腐蝕的霧氣,用以阻滞有可能突然來襲想要中斷淨血儀式的不軌之人的行動速度。

小司聽聞着從四面八方傳頌而來的古樸符文之力,然後又隐約間似乎聽到了萬獸在血池之中的嘶吼,恍如來到了另一個詭異莫測的玄奇世界。

申屠涉淇在第一輪祭祀完畢之後,站在中央那聳峙在血池之上的高臺處,鄭重地卷起袖袍,将瓶子中的【神獸之血】,懸空輕輕地倒入巨大的血池之中,腳下的血池,頓時猶如沸騰的岩漿一般,噴薄着湧起一陣血色巨浪,然後發出巨大的空氣撕裂的哀鳴聲,又再度撞回血池之中,仿佛一頭想要破繭而出的巨獸。

祭壇四周的唱誦之聲再度響起,将劇烈波動的狂暴獸血力量稍稍壓制下來。

這時,有人忽然傳音道:“壇主,這神獸之血,很難壓制啊,它在儀式的潛能催動下,變得極其狂暴,大家恐怕堅持不久!”

“知道了。”申屠涉淇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也不管別人有沒有隔着這麽遠的距離聽到他的回話,只是轉過頭來問小司,說道:“這些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打點好這一切,只是你進入血池之後,會很痛苦,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小司對着申屠涉淇鄭重地點頭回答道:“是的,我已經準備好了!”

“好!”申屠涉淇對已經沐浴更衣過的小司點了點頭,小司受到指示,立即褪下衣服,赤條條地就一頭朝着血池紮了下去。

在小司進入血池的那一個瞬間,他的感知就與外界隔絕了,他仿佛回到了崇尚力量和殺戮的遠古時代,一陣陣,猶如怒吼的海浪,将他變成猶如在暴風雨的海面上的一葉扁舟一般,在血池中不受控制地起起伏伏。

小司覺得自己正在跟千千萬萬被激發了嗜血獸性、面目猙獰、擇人而噬的獸族激戰着、搏鬥着,不死不休。小司正在以純粹的肉身強度,與對手運用最為蠻荒的搏殺手段,彼此撕扯着、糾纏着,又仿佛漸漸地,想要相互吞噬,融合成為一個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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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很疲憊,但是又能怎麽樣?

很想離開血池、離開被千千萬萬獸族撕扯切割的痛苦狀态,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離開。

小司在絕對的死寂和血腥中,緩緩睜開雙眼,他不要沉淪,他向往光明,騎士曾是他的夢想。

他曾一遍又一遍地感知着元素之力的存在,但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失敗,然後再來,一遍又一遍……

他曾将自己的夢想和誓言當作是自己畢生的唯一追尋,但是他自幼受盡了白眼、譏諷和嘲笑,沒有人相信他終有一天會蛻變,會成為載滿榮光而凱旋的神聖騎士。

小司很想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并不是一個廢物,自己的夢想,不是說着玩的,而是真的真的,對自己很重要,它不容任何人的輕視,它就是自己的生命,是自己的一切努力與奮鬥的起源與歸途,自己要捍衛這一切……

小司感覺很長很長時間過去了,他在煎熬中神志變得恍恍惚惚,他知道自己的神識有可能會在獸血的風暴中被撕成粉碎,就此沉淪于地獄之中,萬劫不複。

但是,在小司幾度想要放棄堅持的時候,前方總有一道亮光在指引着他——是的,在不遠處,有一名身披【光明铠甲】的騎士在等着他,那名騎士,長着與自己一樣的容貌,他的笑容綻放開來,純粹而濃烈,帶着草木的芬芳,帶着大地的氣息。

他,就是自己的未來!

不能放棄,不能放棄自己的夢想!

終于,小司蛻變了,他在無邊無際的血色中朦胧地睜開雙眼,看清楚了這一切,也看清楚了自己的未來,自己的命運,看清楚了自己的命運終将掌握在自己手裏!

漸漸地,小司感覺到自己體內盤旋纏繞在一起怎麽也化不開的一紅一黃,代表着火系與地系血統的本源能量,忽然有了松動和分離的跡象,黃色地系能量逐漸成長起來,紅色能量則被壓向角落,并且不斷被壓縮着,變得越來來越微弱和失去活性……

當不知過去多少天,當淨血儀式完畢,小司破池而出的時候,立即有兩名守候在旁的護法躍身而上,接住了小司,用一卷柔順的布匹,将他的身體包裹起來。

小司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他知道在現實之中,已經過去很多天時間了,他勉強撐開充滿獸血的赤紅雙眼,朦朦胧胧地看見了站在高臺處,顯得一臉疲憊之色的申屠涉淇,但是小司他虛弱得已經無力道謝了。

小司發現,自己對于此刻這個世界的感悟,已經與淨血儀式之前完全不同了,因為自己體內的火系血統已經得到了徹底的壓制,自己已經能夠感知到,整個祭壇所黏連的大地地面,隐藏着許許多多、零零散散的土黃色不精純的地系元素之力,這些都是可以被自己調動,從而轉化成為自己戰鬥實力的好寶貝,這是以前的自己所無法感應到的一種切切實實存在的事物。

小司知道在這一刻,自己的命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仿佛整個奇妙的世界,正在朝着自己張開懷抱。這樣一種嶄新的命運,是以前作為平民身份的自己,永遠無法體會到的,因為人族肉身的強度實在太過有限,若不能成功調動使用四大元素為自己戰鬥,永遠也只能是弱雞、廢柴的命運,同時也無法收服、召喚靈獸作為自己戰鬥的輔助,只能将一生都埋沒在俗世的尋常巷陌之中,沒有絲毫自保能力可以去游歷大陸,蝸居在一處小地方,生、老、病、死。

但是,小司并沒來得及被安全送離祭壇帶到其他地方進行修整恢複,忽然,就生出了一場變亂來。

在祭壇的濃霧屏障之外,源源不斷的喊殺聲正越來越響,越來越近,密集如同點鼓一般,震人耳膜。

“來了一些高手!”申屠涉淇凝聽着四面八方傳過來的雜亂聲音,然後快速在腦海中整合梳理着。

一名候命的符師,知道此時極度疲憊和虛弱得申屠涉淇,已經不能再施法了,因此他躍身靠近申屠涉淇身畔,然後在虛空中寫下一道符文。

申屠涉淇快速查閱着那道被快速書寫而出的符文,然後解析道:“包括陵尹颍川帶領的弦組織叛軍在內,加上分星殺手組的來的高手,品階在六階或者六階以上的高階職業者足有八百餘人,低階職業者數千,正在朝祭壇方向快速進擊。我們祭壇之外的布防,最多只能夠支持十八分鐘。”

申屠涉淇旁邊的符師得到指令,立即高聲說道:“衆人,聽令!”

“在!”祭壇四下裏全是拖着疲憊身軀的、剛替小司做完極高規格淨血儀式,強行施法壓制住了幾天時間獸血沸騰震蕩的強者們,但是他們仍然強打精神,準備迎敵。

但是大家都想錯了,他們接下來所得到的申屠涉淇的命令,并不是迎敵,而是全力保護小司撤退。

“這裏我一個人頂住!”申屠涉淇說,“我負責發動祭壇的防禦體系,布下疑陣,暫時牽制住全部來襲敵人的注意,你們全體,都是我最忠誠和得力的幹将,我在此命令你們,從今往後,要傾盡一切保護司空牧野,朝着敵人包圍較為薄弱的東南方殺出重圍!若遇到追兵,急切間無法走陸路擺脫,則可以考慮下海,應急用的出海大船早已準備完畢,你們其中有人知道船只藏在哪裏。”說完,申屠涉淇袖袍一揮,一枚小小的、閃爍着金色光芒的令牌,飛向了正在朝着小司所在位置快速靠攏的王婆婆手上。

“王婆婆代為收好,這是【弦令節】,待小司狀态恢複,他将成為弦組織的新一任總壇主,待你們擺脫敵人時,你将此信物交給他!你們大家要好好守護着司空牧野,給他充分的成長時間,他心性和意志都很好,血統潛力更是不可多得,我相信他将帶領弦組織再次崛起在這片大陸!”這是尚在半昏迷狀态的小司,所能聽到的申屠涉淇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他便感覺到耳畔生風,顯然是被人擡着正在快速撤離這裏,而他乍然受到颠簸,便再也支撐不住,完完全全地昏迷過去了。

末了,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小司微合的眼角處流淌下來。他好想跟申屠涉淇好好道個別,因為他知道,此一別,自己再也不可能見到申屠涉淇了,申屠涉淇會隕落在這處祭壇,分星殺手組和他的師弟陵尹颍川,當然不會再給申屠涉淇活下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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