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搞事大隊
鎖上門之後, 畢禾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左右看了看, 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悄悄聽着外面的動靜。
沒有人說話,進來的似乎只有一個人, 應該是在客廳換了鞋,然後朝屋內走來。
薛峤家除了兩間卧室之外,客廳和開放式廚房、餐廳以及看書看文件的區域都沒有隔斷地連在一起,畢禾無法判斷來人走向了哪裏, 只覺得對方的腳步聲太輕, 甚至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聲音。
抹了發蠟的劉海軟膩膩地貼在額頭上, 畢禾有些不耐煩地扒拉了兩下,就又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随後腳步聲再次朝門口延伸去,又是開門和關門的聲音。
走了?
他站了一會兒, 确定再也聽不見浴室外有聲音響起,才松了口氣。
驚不驚喜刺不刺激?他聳了聳肩,繼續擺弄起頭發來。
總導演帶着團隊去了會議室緊急開會,薛峤還站在舞臺旁, 視線看着出口的方向。
“哥?”秋秋在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們先回休息室吧,不知道他們要商量多久呢。”
薛峤沒有答話, 總是舒展的眉頭此刻微微皺着, 像是有些擔憂的模樣。
他們原本正在演播廳裏進行晚會正式錄制前的彩排, 與薛峤同臺表演的喬明希卻接了通電話後面色慘白地走了,他們的節目不得不中斷彩排,編導臨時商議起如何更改節目。
喬明希和薛峤一樣是最近大火的綜藝節目《老友公寓》的常駐嘉賓,還在《狼煙》裏扮演過薛峤飾演的嚴少武的兄弟嚴少文,兩人認識有一段時間了,關系還算不錯。
喬明希是偶像出身,以前是國內巅峰級組合C.AIR的成員,組合解散後他演起了戲,雖然不像薛峤一樣科班出生,但選的角色都很合适,自己也肯鑽研,是一位很不錯的演員。
他不愛說話與交際,卻絕不是會這樣随便丢下工作離開的人,薛峤因此也直覺地察覺到了不對勁,想必是對方出了什麽事。
秋秋左右看了看,見薛峤不太放心的模樣,于是低聲道:“要不打個電話問問?”
薛峤嘆口氣:“算了,別打擾他。”
那邊總導演還在和工作人員說着什麽,同組表演的藝人都陸陸續續回了休息室,薛峤便也帶着秋秋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秋秋将背包反挂在胸口,剛走了兩部就感到一陣震動,低頭打開背包翻了幾下,掏出薛峤的手機遞過去。
薛峤避開嘈雜的地方接了電話:“栎然?”
“錄制順利嗎?”秦栎然問着這邊的情況。
“有點情況。”薛峤道,“明希那邊出了點事,應該是錄不了了。”
秦栎然皺了皺眉,又聽薛峤道:“電視臺這邊正在商量改動,你有什麽要求嗎?”
那邊秦栎然像是在思考,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讓邱秋去交涉,她知道該怎麽做。”
薛峤聞言看了秋秋一眼,後者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也好奇地看着他。
“行,知道了。”薛峤笑了笑,又問道,“你去過我家了?東西拿了嗎?”
秦栎然不知在做什麽,又是安靜了一會兒才道:“拿到了,鑰匙我放在鞋櫃上了,讓邱秋別忘了拿。”
“拿到就好,幸好讓球妹把備用鑰匙留給你了。”薛峤說着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有工作人員在朝這邊走來,“還有別的事嗎?這邊可能要繼續了。”
秦栎然平淡道:“錄完早點休息,明早我過來接機。”
“明白。”薛峤說完就準備道別挂電話,卻又聽見秦栎然在電話那頭叫了一聲。
“阿峤。”
薛峤應了一聲,示意對方繼續。
秦栎然良久才平淡道:“有點事,回來和你說。”
薛峤只當他又有工作上的正事要說,也沒有聽出他語氣中有什麽不一樣來,工作人員在一旁等着,薛峤便挂了電話。
秦栎然挂了電話後并沒有動作,鏡片後的眼睛裏藏着不易察覺的思索之色。
他原本以為去薛峤家拿之前遺落的資料時,會遇到那個霸占在薛峤家叫做畢禾的奇怪的人。
但打開門之後卻靜悄悄地仿佛誰也不曾來過,他拿了東西,視線在緊閉的浴室門上停留了許久,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做,徑直離開了。
等薛峤回來D市,他會将這些日子查到的真相告訴對方。至少作為薛峤的經紀人,他也不能容許有這樣一個流氓地痞待在薛峤身邊。
至于畢禾想做什麽,這不關他和薛峤的事。
該來的總會來的。
蕊姐在圈子裏混了這麽些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這句話一直埋在她的心裏。
“是誰要見我?你們是誰的人?”這些問題她一路上問了好幾次,都沒有得到過回答。直到陌生人帶着她到了更遠的郊外半山上,進到一片一眼看不見盡頭的私人莊園裏時,她心中埋藏着的這句話突然浮現了起來。
因為眼前這個站在莊園裏的陌生男人見到她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和畢禾有關。
蕊姐在第一次撿到畢禾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會混跡在筒子樓裏一輩子,總有一天會有不屬于這裏的人來帶着同樣不屬于這裏的畢禾。
饒是如此,她還是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謹慎地不說一個字。
“我沒有惡意。”男人示意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只是和小禾很多年沒見,想知道他的近況。”
這個男人生得劍眉星目,若是平日走在街上,蕊姐也許會多看上兩眼,但此刻即使男人還在微微笑着,她也莫名感到了一絲恐懼,身體已經在大腦得出思考前不受控制地聽話地坐下了。
“……你是誰?”蕊姐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着話,“我不認識什麽畢禾。”
“你不用急着說謊。”男人眯了眯眼睛,“我打聽過了,是你帶他來的這邊。”
他只做了這樣一個小動作,蕊姐就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男人将她的臉看在眼裏,語氣平緩了一些:“宋蕊,你不用害怕,我真的沒有惡意。聽說你這些年一直很照顧小禾,我很感激你。”
他說着眼眶竟然就有些紅了,蕊姐錯愕地看着他,又見他看了自己一眼,像是終于想起了什麽來一般:“噢,忘了自我介紹,我姓安,是小禾的……朋友。”
蕊姐聽他報了姓氏,愣了愣,良久才顫聲道:“哪個安?”
男人挑了挑眉,閑适地往後躺進躺椅裏:“你現在想到的那個安。”
蕊姐驚訝地擡頭看他:“安……安少爺?安晉?”
她其實早該想得到,在城北這邊比朗哥還要嚣張地有着私人莊園的、看起來像這條道上的人,不是姓安的還能有誰?
可是安晉為什麽要找畢禾?他說他們是朋友,為什麽她從來沒聽畢禾提起過?
她臉上的疑慮之色太明顯,安晉看在眼裏,沉聲道:“我在讀高中的時候和小禾認識,後來被家裏送出國跟他斷了聯系,這麽多年不見,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高中?”蕊姐愣了愣,細細看了安晉幾眼,見對方面上神色淡淡,眼睛裏卻有幾分壓抑的傷感之色。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扯了扯唇角,沒有太多笑意地笑道:“你們這些人真奇怪,既然這麽想知道,直接問他不就行了嗎?背着他來盤問他身邊的人,不怕他不高興嗎?”
安晉神色一變,也擡眼過來看她。蕊姐心裏一顫,面上神色卻絲毫也沒有變化,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安晉看了她許久,眼裏神色越來越複雜,像是在努力壓抑着什麽,良久才突地一笑,聲音中有一些冷意:“你今天出來見了小禾,秦寬知道嗎?”
蕊姐一愣,心裏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又聽安晉道:“你喜歡玩游戲,成天泡在網吧,秦寬不管你;你換不同的朋友約出來喝酒,秦寬不管你;你跟畢禾出來見面,秦寬也不管你,他根本不管你每天在做什麽——”
“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
安晉說着不動聲色地看着蕊姐,緩緩道:“他連自己都無暇顧及,更別說你。”
蕊姐臉色蒼白,兩只手緊緊交叉在一起。
安晉視線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緊張扣在一起的手指,面上神色有些壓抑的憤怒:“說實話,我不太能接受一個瘾君子在小禾身邊這麽些年,那玩意兒太危險,小禾個性單純,我如何能保證你們不心懷鬼胎?所以——你知道,以我的能力,要弄死一個瘾君子,并不是什麽難事。”
他說着說着就笑了,原本俊朗到正氣的臉竟然讓蕊姐看得不寒而栗。
蕊姐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的大腦迅速轉動着,卻其實根本無法做出最基本的思考。只能面色悲憤糾結地看着眼前的人,全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而安晉只是看着他,甚至顯得很閑适,好整以暇地看了她許久才道:“其實我的要求并不高,你只要告訴我當年小禾是怎麽和你們認識的,并不困難,甚至你只要老實說了,我還可以幫秦寬一把——那麽,現在願意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