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嚣張的小黃毛
蕊姐蜷縮在病房外的長椅裏睡着了。
她做了一段很長的夢, 至于為什麽是夢呢?因為她始終相信秦寬不會扔下她先走。夢裏秦寬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急救室的大門在她眼前緩緩閉合, 她張了張口, 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別走啊, 即使是在夢裏, 別留我獨自一人。
她這樣挽留着,卻又有一個模糊的聲音在她身邊耳語:他為了你受盡了這人世之苦,你憑什麽不放他走?
憑什麽?
她的心一點一點沉入冰涼的水中,好像真的到了這一天,秦寬要離開她了。
她奮力掙紮着離開這段夢。恍惚中卻好像真的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肩膀被溫柔地拍撫着。吃力地睜開眼,她見到了眉眼間透露着擔憂的畢禾。
蕊姐的視線在畢禾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才恢複清明,看見對方坐着的輪椅時愣了愣:“小禾?”
“別在這兒睡,冷。”畢禾道,看了一眼半掩着的病房門, “寬哥怎麽樣了?”
蕊姐坐起身, 神情有些了落寞:“剛脫離危險,只是還不知道什麽時候醒。”
畢禾松了口氣,安慰道:“沒事就好, 別擔心。”
蕊姐擡頭揉了揉額頭, 随後讓她擔憂的對象換作了畢禾:“你怎麽樣?對不起……我整個人都亂了, 都忘記去看看你。”
她秀氣的眉頭皺在一起, 一只手捂了捂眼睛, 有些控制不住情緒:“真的很抱歉, 我……那時候我只能想到你,我沒想到他們這麽狠……對不起……”
畢禾握住蕊姐的手,感覺到手心裏有些濕濕的,那是蕊姐方才的眼淚。他對她咧着嘴笑了笑,安慰道:“我真沒事,在你有危險的時候,就算你不叫我我也會來的,姐,別哭了,你哭我才難受。”
蕊姐流着淚打了他一下:“沒事你坐的這是什麽玩意兒?”
畢禾“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小傷!過幾天就好了,不過你再多打兩下可能就好不了了。”
“小混蛋。”蕊姐白了他一眼,她的情緒漸漸恢複了平靜,擡眼在四周看了一圈,目光瞥到遠處遙遙站着的身影愣了愣,“那是安少爺的人?”
剛問出口又覺得不像,甚至覺得有些眼熟。
畢禾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揉了揉臉小聲道:“不是,是我……一個朋友。”
蕊姐狐疑地看着他。
站着的人大約是感受到了兩個人的視線,也回了頭看過來,随後向兩人走來。
蕊姐逐漸看清來人的面容,張大了嘴,随後猛地靠近畢禾小聲道:“你唬我呢,薛峤能是你朋友?”
薛峤演的電視劇部部大爆,蕊姐也是看的——每一集都追。
畢禾眼珠一轉,揚了揚驕傲的小下巴:“那可不。”
“畢禾的好朋友”薛峤走了過來,友好地對蕊姐點了點頭,随後笑着問畢禾:“聊完了?”
他的語氣裏有一種很自然的熟稔和親昵,蕊姐愣了愣,忍不住将視線放在他身上。
畢禾其實不知道如何向薛峤介紹自己現在的朋友,但還是認真道:“介紹一下吧,這是我姐,宋蕊。”
蕊姐忍不住插嘴:“不是親的。”
薛峤笑了笑,禮貌地伸出手:“你好,我叫薛峤,山喬峤。”
他是正當紅的青年演員,向蕊姐介紹自己時卻如普通人那般,唇邊挂着禮貌而随和的微笑,雖然眼裏已經少了看着畢禾時的那種溫柔,但又多了一些很鄭重的東西。
他俊逸的臉讓蕊姐都差點紅了臉,遲鈍了幾秒才想起來站起身,伸出手與他握了握:“你好,叫我蕊姐兒就行。”
畢禾像看外星人一樣看着蕊姐。
“我打擾到你們聊天了?”薛峤問。
“啊不不不,沒有。”蕊姐收回手,看着睜着眼坐在輪椅裏的畢禾,回過神來,“你小子給我回病房去,做什麽出來亂跑。”
畢禾張了張口,氣憤道:“我出來關心誰的?”
“誰知道呢。”蕊姐摸了摸自己的長發,轉身想要進病房去,手剛上門把時又回過了頭,對畢禾輕聲道:“回去休息吧,我很好,等阿寬醒了我去看你。”
畢禾眨了眨眼睛:“那好吧。”
他看着蕊姐,兩人都有什麽話還來不及說,但之後總有機會的。這麽多年的同甘共苦,他們已經有了類似親人的默契。
等到薛峤推着畢禾離開,蕊姐站在門口看着他們又遠的背影,溫柔地笑了笑。
她掩上病房門,安靜的房間裏,秦寬躺在一堆儀器中沉睡着,她在病床旁坐下,想握一握他的手,卻只是輕輕碰了碰纏着繃帶的手指,再多一點力氣都怕弄疼睡着的人。
“快醒過來吧。”她小心翼翼地貼近他手臂上一點點沒有受傷的肌膚,輕聲道,“你還沒有罵我呢。”
畢禾回到病房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些事來,剛被薛峤抱着在病床上坐好就擡頭問對方:“我現在什麽樣?”
薛峤在一旁坐下:“什麽什麽樣?”
“你……你給我個鏡子吧。”畢禾道,“手機也行。”
薛峤看了看他,像是想到什麽,突地笑出聲來,畢禾在他低沉的笑聲中瞪了他一眼。
薛峤調出手機的攝像頭遞到畢禾面前,畢禾看了一眼,抓着頭發毫不意外地道:“都忘了它了。”
幾天時間過去,便宜的染發膏早已沒了效果,他又變回了那個吊兒郎當的小黃毛,還因為睡了太久亂糟糟的。
估計他看夠了,薛峤抽出他手裏的手機,又看了床上的人幾眼,終究沒忍住,伸出手呼嚕了一把他柔軟的黃毛:“挺好看的。”
畢禾伸手護住已經亂得無法拯救的頭毛,揚着驕傲的小下巴道:“那可不,整條街的黃毛都沒小爺好看。”
“嗯。”薛峤贊同地點點頭,看着他的眼睛裏都是笑意。
畢禾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問:“你沒有什麽想問的?”
薛峤看着他:“沒有。你想說的時候告訴我就好。”
不等畢禾說話,他又道:“雖然也有很多話想問,但還是覺得等你自願提起比較好。”
畢禾低下頭看着白色的被子:“等你下次回來吧,我有事想和你說。”
在這種猝不及防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