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二十六)
原先駐紮在夏州的邊西軍,只餘下萬餘人突破了敵軍包圍,其餘人或俘或殺,都沒了消息。許巍洲将他們和手中的兩萬多騎兵整編到了一起,帶着一起向夏州進發。
王岺手下三萬步卒和洛陽的兩萬騎兵一起算上,将近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原定的紮營點紮營。
“聲勢給我弄大一點兒!”許巍洲穿着一身鮮亮的铠甲,騎在逐日背上洋洋得意,“MD這麽久以來從來都是以少對多,如今終于揚眉吐氣了一回!可不能讓突厥崽子看了笑話!”
“是!”邊西軍中傳出一陣哄笑。
王岑看着許巍洲流露出的孩子氣,不由得笑着搖了搖頭。
黃璟瑜低聲道:“我的曦王殿下,注意點兒威儀,好幾位将軍看着呢!”
許巍洲做了個鬼臉,一夾馬肚,往前去了。黃璟瑜無奈地笑了笑,也催馬追了上去。
一直跟在身後的諾爾也催馬跟上去,叫道:“殿下殿下!我覺得,選在這裏并不是最優的地方!”
“哦?是嗎?”許巍洲回頭問道,“那你說說,應該在哪裏駐紮?”
“再往前一個山頭。”諾爾向前方一指,笑道,“那裏更靠近夏州,而且依山紮營,處在背風處,不容易受到風沙。唯一的缺點就是距離水源較遠,但處在上游,不易受污染,也可以防止敵軍投毒。”
許巍洲奇道:“這麽好的一個地方,你對這裏很熟?”
“那當然!我在這邊可是經商五年多了!”諾爾挑眉笑道,“不光是這些,關于沙暴的預測,我也是懂一些的!”
“你懂沙暴預測?”許巍洲喜道,“怎麽不早說?我正想找這樣的人呢!”
“你也沒問我嘛!”諾爾得意道,“我說吧,留下我保證你用的到!這買賣絕對劃算!”
許巍洲道:“那你給看看,下一次沙暴是什麽時候?”
“這個嘛,我得仔細觀測一下……”諾爾摸了摸下巴,對許巍洲抛了個媚眼,“等觀測好了再告訴你。”
黃璟瑜眉頭蹙起,不耐煩道:“不确定的事不要亂說,沙暴關系到全軍十萬人的調動,你也擔不起這責任!”
“哎我說,你不懂才不要亂說好嗎?”諾爾怒道,“你以為觀測沙暴就是吹口氣那麽簡單啊?正是因為我要對全軍負責,我才要仔細觀測!你那麽牛,那你來觀測啊!”
“你……!”
“好了好了!都不要說了!”許巍洲有些頭大,“別成天在我耳邊吵!”
身邊的親衛們一個個在後面忍笑忍得異常辛苦。
王岑從後面策馬過來,問道:“殿下是否要在此紮營?”
許巍洲拿出地圖指向諾爾所說的地方道:“我手下的人剛提到一個更好的去處,要不先在此稍作休息,我找幾個人去探查一下,如果的确合适,我們再去那邊?”
王岑點頭道:“好,那末将先去傳令。”
許巍洲分派好人員,翻身下馬,從包裏翻出幹糧開始啃。經過這麽些天的風餐露宿,他已經完全不挑食了,為了補充體力,再難吃的東西都能吃下肚。
諾爾很殷勤地遞上了水袋:“殿下,喝點兒水!”
許巍洲嘴巴裏塞滿了東西,伸手去接,卻不料被黃璟瑜一把奪了過來:“曦王殿下的飲食飲水都必須驗過再送上來。”
諾爾這下不樂意了:“這是你們自己準備的水袋!怎麽,我難道還能往裏投毒不成?!”
黃璟瑜冷眼一掃,加重語氣道:“是否有心懷不軌的人,也未可知。”
諾爾怒了:“你什麽意思?!”
許巍洲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噎得差點翻白眼,幸好思言有眼色,急忙送上了水袋。許巍洲連喝了幾大口才緩過來,怒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要吵一邊去吵!”
兩人眼中放箭,繼續交鋒了一會兒,方才作罷。
軍中士卒們都依次原地休息下來,許巍洲吃完幹糧,給黃璟瑜使了個眼色道:“逐日也餓了,你把它牽過去吃點草。”
黃璟瑜沒說話,牽着逐日走了。
許巍洲勾了勾手,把諾爾叫過來問道:“你既然在夏州經商多年,那麽應該也接觸過東彌國的人吧?”
諾爾道:“那當然,很多東彌國的人都會來夏州易物,東彌的瓜果特別甜,還有各種金飾,那裏的女人長得很漂亮,眼睛大鼻梁高挺……”
許巍洲打斷道:“我聽說,東彌國王娶了一個鄌人為妻,并且誕下一子,名叫那拉,這個兒子非常受寵,受寵到他的兩個兄長都很嫉妒。”
諾爾愣了愣,道:“嗯,我也是這麽聽說的,所以呢?”
許巍洲摩挲着下巴道:“既然如此,我很想知道,有一半鄌人血統的那拉,如果這次知道父親和突厥練手侵占夏州,會怎麽做?”
諾爾恍然道:“你是想從那拉那裏下手?”
“是的。”許巍洲點頭道,“可是據探馬回報來看,并不确定那拉是否在聯軍的軍中。此人甚是有趣,因為不喜歡随從跟着,每次外出都是喬裝偷偷溜出,所以并沒有多少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你有聽說過關于他的事情麽?”
諾爾笑道:“這個倒不曾聽說,我一個小商人,能聽說到什麽事啊?都是些鄉野傳聞,殿下情報多,我知道的你肯定也知道了!”
許巍洲眨了眨眼道:“你是哪裏人?”
“啊,我嗎?”諾爾撓頭道,“我祖籍應該是夏州附近的,但是祖父年幼就與父母走失了,所以具體也不清楚是哪裏了……”
“是嗎?”許巍洲樂道,“我覺得,你倒是有幾分像東彌國人。”
諾爾愣了片刻,哈哈笑道:“殿下說笑了!夏州與東彌國相鄰,總是有幾分相似的。”
許巍洲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回身找了塊石頭坐下靠着休息。
不一會兒,黃璟瑜牽着逐日回來了,諾爾轉了轉眼珠,迎面走了過去。
黃璟瑜面無表情,目不斜視,直接忽略掉了諾爾,諾爾心中不忿,直接拽住了馬缰。
諾爾懶洋洋道:“我說,不管怎麽說,我也算是你的半個救命恩人了,沒指望你多感謝我,但至少,別這麽個态度吧?”
黃璟瑜冷笑道:“沒有你,我照樣可以找到邊西軍,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行行,這個咱們暫且不說。”諾爾笑道,“我嘛也不想跟你吵,有什麽話都好好說,畢竟今後還是要一起共事的……”
“誰和你一起共事?”黃璟瑜一挑眉,笑道,“我想你還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吧?這場仗打完了,你該去哪就去哪裏,沒人願意管。所以現在在這軍中,你最好乖巧一些,不要動什麽歪心思。”
“我說你……你這人怎麽這樣啊?”諾爾怒道,“我到底怎麽着你了你跟我這麽不對付?!”
“讓開!”黃璟瑜一個眼刀掃了過去。
諾爾站着沒有動,逐日突然揚起頭,咬着諾爾的衣袖就是一甩,猝不及防間,直接給甩飛了出去!
“啊!卧槽……”諾爾被摔得四腳朝天,摸着屁股直叫喚,“你這個小畜生!你敢摔我!”
軍中的人早就看諾爾不順眼了,頓時一陣接着一陣的哄笑,還帶着股掌和唿哨聲,氣得諾爾鼻子都快歪了。
“笑什麽笑你們?!”諾爾扶着腰起身,瞪了逐日一眼,氣沖沖地跑了。
黃璟瑜牽着逐日去找許巍洲,兩人對視一眼,終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許巍洲捂着肚子,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樂得拍着逐日道:“行嘛,我的寶貝逐日,厲害了!”
黃璟瑜笑着搖頭,問許巍洲道:“問出什麽了?”
許巍洲搖了搖頭:“我還不太确定,但是這小子肯定是有鬼,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吧!”
黃璟瑜低聲道:“他現在應該是想取得你的信任,不妨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只是這小子應該會武功,但是特意隐藏了,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許巍洲勾住黃璟瑜的衣領扯到眼前,唇邊揚起一絲笑意,“我現在啊就想着早點打完仗,那樣就可以和你……嗯。”
黃璟瑜被許巍洲這跳躍的對話弄得哭笑不得,壞笑道:“放心,我肯定給你伺候舒服了!”
許巍洲傲嬌道:“是我好好伺候你!等着瞧!”
黃璟瑜樂得兩顆虎牙都露出來了:“行啊,等着呢!”
說話間,派出的斥候終于回來了,帶來了最新的情報。
夏州城防嚴密,似乎東彌國和突厥的全部重兵都駐紮在了城中,而且,邊西軍有數千人被俘,關在城內看守,李瑾的兒子李興安也在其中,不知對方打着什麽主意。如此看來,強攻夏州實在是下下策。
“打探到關于柯古的消息了?”許巍洲比較關心這個,據黃璟瑜所說,他們在水邊交戰離得很近,肯定是被大水沖走了,他身着重甲,多半是沉入水底了,只不過,他們還需要确切的消息。
“這個倒不曾聽說,但是……這一路上的确沒有見到柯古露面。”
許巍洲點了點頭。
李岑道:“柯古一死,柯利就能接替他的位置,恐怕就算是沒死,柯利也會想辦法把他給辦了。而柯利的威信顯然不如柯古,未必能讓諸多小部落的首領臣服,突厥內部恐怕是要亂上一陣了。”
許巍洲笑道:“越亂越好,越亂對我們就越有利。”
“殿下!”旁邊走來一人,對着許巍洲行禮。
許巍洲一看,知道是齊莊賢的親信,于是問道:“齊大人還好嗎?”
“多謝殿下關心,都挺好的,只是……”那名親信猶豫片刻,道,“只是齊大人讓我問問殿下,是否還有其他食物……”
許巍洲暗自冷笑,裝作不解問道:“齊大人不喜歡吃這幹糧?”
親信支支吾吾答道:“大人說,實在是……堅硬如鐵,難以下咽。”
“哎呀我怎麽給忘了呢!”許巍洲苦惱道,“齊大人吃慣了山珍海味,怕是吃不下這種東西……可惜我們只帶了幹糧呢,你瞧瞧,我吃的都是這個。我還特意讓他們給準備了白面饅頭給你們大人送去呢!全軍上下就只有他吃得到,我都沒份兒。”
親信:“……”
許巍洲人畜無害地笑道:“回去跟你們齊大人說說,麻煩再稍等片刻,等我們紮下營,就有熱飯菜吃了,一定給大人送上好飯好菜來!”
“是……末将告退。”
許巍洲看着那名親信走遠,忍不住捂着嘴直樂。黃璟瑜就知道許巍洲有搞鬼,問道:“你給他的幹糧做了什麽手腳?”
許巍洲笑着看了看子澄,子澄低聲道:“沒什麽嘛,就是沒有發好的饅頭又暴曬了一天而已。”
黃璟瑜也忍不住笑了,難怪那親信說堅硬如鐵,恐怕是真的咬不動吧?
“你這樣,算是徹底得罪這欽差大人了。”黃璟瑜無奈道。
“不管我得不得罪,他都不可能成為我的人,倒不如先給個下馬威讓他看看。”許巍洲揚起嘴角,“誰叫這家夥來的第一天就指使子澄和子然給他幹活?當我是好欺負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