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二十九)

許巍洲剛從側們離開,一身黑衣蒙面的黃璟瑜便帶着親衛潛進了地牢。

一路幹掉地牢中的幾名獄卒,黃璟瑜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一個熟悉的背影。他打開鎖,沖過去查看,卻不料躺在地上的那人突然擡頭,一把匕首向他直刺過來!

黃璟瑜向後疾退,生生躲過了一擊,向外一看,這才發現周圍的牢獄中的囚犯都帶着武器從門裏沖了出來,裏三層外三層地将他們包圍了。

“我們又見面了!”那拉從人群後面走了出來,笑道,“是不是很驚喜?”

黃璟瑜蹙眉道:“許巍洲在哪裏?!”

“你既然那麽有本事,自己去找啊!”那拉得意道,“不過,你現在恐怕沒命去找他了。”

黃璟瑜沒有多說,手中劍光閃爍,将身旁那人逼退,轉身直接沖向那拉!

那拉身邊的護衛大驚失色,急忙沖上前攔截。他身邊的護衛身手并不差,都是篩選出的最優秀的高手,電光火石見,已經有數柄利刃刺向黃璟瑜。

可黃璟瑜速度太快,竟是只攻不守,瞬間就沖破了人牆的防禦!他身子輕側,避開了要害,兩柄劍刺入了肩和背。而在同一時刻,他卡住了那拉的喉嚨!

“退後!”黃璟瑜揚聲道,将匕首架到那拉的脖子上。

護衛們投鼠忌器,只有齊齊後退了幾步。黃璟瑜帶來的人則像他靠攏,将他圍在了裏面。

“将軍!”思言看見黃璟瑜後背的兩柄劍,吓了一跳,“我幫你□□!”

“不用。”黃璟瑜盯着那拉,沉聲道,“帶我去見許巍洲!”

“你跟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一樣,還是那麽的不要命。”那拉絲毫不在意脖頸上的匕首,輕松道,“是不是只要是有關許巍洲,你都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思言神色複雜地看了黃璟瑜一眼。

黃璟瑜收緊手,怒道:“許巍洲在哪裏?我沒功夫聽你廢話!”

那拉被掐得差點喘不過氣,蹙眉道:“他走了!”

“走了?”黃璟瑜微微一愣。

“我放他走了,因為我想跟他和談。”

黃璟瑜疑惑地看着那拉。

那拉艱難道:“突厥……沒多少實力和你們硬拼,但是……夏州城也不是短時可以攻下的。誰都不希望有過多的犧牲……你先把手松……開!”

黃璟瑜微微放松,道:“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你跟我去城樓上看看就知道了。”那拉道,“如果許巍洲已經出城,那麽鄌軍應該已經退兵了。”

鄌軍停止了攻城,而夏州守軍因為得了那拉的命令,也沒有再攻擊。

撤軍後,許巍洲四處一掃,沒有看見黃璟瑜,心裏暗道不妙,一問之下果然是潛入城中了,簡直急得要跳腳。

正準備回城去找,卻看見不遠處一隊人馬往這邊騎來,為首之人正是黃璟瑜。

許巍洲連連揮手,黃璟瑜加快馬速奔到近前,下馬後沖過去将許巍洲抱進了懷裏!

“太好了,你沒事……”黃璟瑜摸着許巍洲的頭發,手有些發抖。

“我沒事,挺好的。”許巍洲也緊緊抱着黃璟瑜。

兩人抱了很久,直到思言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聲,許巍洲才回過神來,安慰地拍了拍黃璟瑜:“走,路上再慢慢跟你說。”

……

“大概就是這樣了。”許巍洲和黃璟瑜騎着馬,大致地說了那拉所提的和談。

黃璟瑜沉默片刻,問道:“你想和談嗎?”

許巍洲點頭道:“我覺得……這個和談很好。如果真的可以談成,那麽雙方的百姓都可以好好休養生息了。”

黃璟瑜沒有說話,只是認真地看着許巍洲。

“怎麽了?幹嘛這樣看我?”許巍洲笑道,“你呢?你覺得怎麽樣?”

“能夠和談自然是好的。”黃璟瑜道,“可是你父皇恐怕不會同意。”

“你也覺得是吧?”許巍洲嘆了口氣,“的确啊,那麽久的征戰,好不容易将突厥主力削減了大半,只要一鼓作氣,将他們徹底打垮,北方就可以統一了。但是……”

黃璟瑜接口道:“但是,若将突厥徹底擊垮,我們的兵力恐怕也所剩無幾,何況現在東彌國加入了戰局,他們的戰力也不容小觑。所以……最後的結局,怕是三方都遭到重創,這片大地要想重新繁榮,至少是十年之後了……”

許巍洲沉默了。

黃璟瑜自語道:“自古人人都想做統一四方的霸主,被後世稱頌弘揚。可誰又會在乎,為了他們所謂的千古一帝,為此所犧牲的無數将士和百姓?有時候,霸主和暴君,也不過一線之隔罷了……”

許巍洲點頭:“也許會有人說我婦人之仁吧,也許他們會說現在休戰是養虎遺患,今後将會用更大的代價換取和平。但是,至少現在我不願生靈凋敝。何況,如果今後我們共同努力,達到那拉所說的,那種三方的制約和平衡,或許真的可保百年和平。”

他轉頭看向黃璟瑜:“我想試一試。”

黃璟瑜嘴角上揚:“好。你若想試,我就幫你。”

兩人隔空對視着,眉眼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在陽光下分外奪目。

隊伍剛回到營中,守門的士卒就喊道:“子瑜将軍,您還是先不要回去了!齊大人他……”

“齊大人正等着将軍呢!将軍請立刻随我過去吧!”身後,一面齊莊賢的親信打斷道。他狠狠瞪了守門的士卒一眼,被瞪的士卒只有低下了頭。

“怎麽了?”許巍洲問黃璟瑜。

黃璟瑜笑了笑:“沒事,我去去就來。”說着就跟着那名親信走了。

思言急道:“殿下,将軍們聽說您被敵軍抓了,都要出兵營救,可是齊大人拒不出兵!子瑜将軍他……為了出兵就……”

“行了我知道了!”許巍洲沒等他說完,就急急追了過去。

齊莊賢的帳中,親衛們全副武裝,齊刷刷地站在兩側,從帳中排直帳外。

黃璟瑜目不斜視地走過,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齊大人,末将前來複命了!”黃璟瑜恭敬地單膝跪地道,“末将不辱使命,将曦王殿下救了出來!”

正欲大發雷霆的齊莊賢微微一愣,問道:“救、救出來了?”

許巍洲緊跟其後走了進來,道:“齊大人,我回來了。”他看了看呆住的齊莊賢,笑道,“齊大人似乎很不高興?”

“沒、沒有……”齊莊賢道,“殿下回來,下官自然是非常高興的!殿下吉人天相!”

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之間就變了味兒,有些尴尬。

許巍洲靜了片刻,開口道:“齊大人,我有句話,想跟你說說。”

“殿下請講……”

“我雖然自幼并未得父皇多少寵愛和信任,但是,說到底終究是皇家的嫡系子孫,是他的親生骨肉。而你,就算再得父皇寵信,終歸是個外人。如果我父皇知道,我被敵軍包圍後,齊大人拒不出兵,不知道他會如何作想?”

齊莊賢忙道:“殿下,下官沒有啊!不知殿下是從哪裏聽來的流言!下官心系殿下安危,所以一聽說殿下有難,立刻派子瑜将軍率軍前去營救!從未有半分其他的心思!”

“那就好。”許巍洲點頭道,“我也知道齊大人對我父皇忠心耿耿,定不會有半分外心。既然如此,子瑜将軍也算是救主有功,不該賞賜一番麽?”

“哦對,對!賞!應該賞!”齊莊賢連連點頭,“下官稍後就修書上奏陛下!”

“那就多謝大人美言了!”

……

許巍洲的寝帳裏,黃璟瑜将外衣脫下,被鮮血浸透的裏衣吓了許巍洲一跳。

“你這怎麽回事?!”許巍洲叫道,“我去叫軍醫過來!”

黃璟瑜拉住他:“不用了,一點皮外傷,自己上藥包紮就好。”

“到底怎麽回事啊?”許巍洲急匆匆從櫃子裏翻出藥,把黃璟瑜的衣服扯下來開始處理傷口。

黃璟瑜簡短道:“我進城救你,和那拉的護衛起了沖突,不小心中招了。”

“那拉的護衛?”許巍洲蹙眉,只略一想就明白了,“是那拉做好套等着你鑽是嗎?混蛋!我饒不了他!”

“沒什麽,你沒事就好。”

“什麽叫我沒事就好?!你也不能有事!”許巍洲一邊上藥一邊惡狠狠道,“他那家夥就是沒安好心,下次讓我見到,我也得捅他兩下!”

黃璟瑜笑了,轉開話題道:“對了,今天在營帳裏,你怎麽就知道我的打算了?”

“這叫做心有靈犀!”許巍洲嘚瑟道,“怎麽樣,我配合的不錯吧?”

“很不錯。”黃璟瑜笑道,“只不過齊莊賢這次可算恨透我們了。他上奏雖然不會提我強行出兵,但是你從敵營回來這件事,他想要做文章就太容易了。”

“該來的躲不掉。”許巍洲神色有些暗淡,“我也很想知道,我父皇知道這件事後,會如何處理……”

帳中的氣氛突然沉重了起來,許巍洲看向黃璟瑜道:“這些年來,我一直不知道我母親的真正死因。你知道嗎?”

黃璟瑜被這眼神看得愣了愣,問道:“那拉跟你說了什麽?”

“他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相信你。”許巍洲道,“你知道關于我母親的事情嗎?”

黃璟瑜袖中的手微微握緊,猶豫了片刻,道:“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太小了,父母也并沒有提起過。”

許巍洲點了點頭:“好,那沒事了。”

當天夜裏,許巍洲找到了他母親的族人松明。這段時間,為了不讓其他人起疑,許巍洲雖然将他留在軍中,卻一直沒有聯系過他。

“當年,我母親的族人真的是我父皇派兵殺的?”許巍洲開門見山道。

松明微微一愣:“是誰說的?”

“你不用管是誰說的,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松明嘆了口氣,“你母親臨終前曾再三叮囑我,這件事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告訴你。因為她怕你知道真相後隐藏不住情緒,一旦被皇帝察覺,他不會再留你性命……”

許巍洲有些脫力,腦子裏一片混亂:“為什麽?如果我父皇殺了我母親的族人,我母親為什麽還會嫁給他,還會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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