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相公, 角角, 疼......”
莫說別人, 就連康從霜也是一愣, 她看着少女可憐巴巴地把腦袋伸到自己面前神情頗為複雜, 但又礙于少女身份特殊，猶猶豫豫地不敢為她揭下紗巾。
少女見她不動，一邊喊着“相公角角疼”，一邊去摸她的手, 直往自己腦袋上伸去。
康從霜無奈地對着她微微隆起的紗巾釋放木靈力, 道：“你不能喊我相公, 這是不對的。”
木靈力生性溫和，自帶調和平緩的作用，輕易就化解了她腦袋上的疼痛，使得她面容逐漸緩和下來, 連身心都跟着放松了。她又聽得康從霜此言, 便不解地問道：“為什麽不對？”
岳曉夢出聲道：“因為康師姐是女的, 不可以喊相公！”
少女眼珠滴溜溜一轉, 看向了岳曉夢：“那我要怎麽叫？”
岳曉夢道：“叫娘子啊, 夫人也行。”
少女沉默了一會, 還是不大懂。她的父王母後說過的，誰能讓她的角角不疼誰就是她相公。
她又看向康從霜, 是她讓自己的角角不疼的，那她就是“相公”呀。
少女：“相公。”
岳曉夢：“......”
曲盼煙：“......”這崽有點不好教。
康從霜道：“你不能叫我相公，這是你的終身大事, 不可如此随意。被你爹娘知道了，他們也是要生氣的。”
少女愣了一下，又半懂半不懂地道：“可是，就是他們告訴我，誰讓我的角角不疼，誰就是我的相公的......為什麽他們還會生氣呢？”
康從霜完全沒料到這一出：“......”又頗有耐心地與她說道，“我不喜歡也不同意，你就不可以這麽叫我，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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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歡？”少女好像抓到了重點，“那你會生氣嗎？”
生氣了是不是就不管我的角角了？
康從霜見她好像對這個有點反應，便道：“會。”
少女慌了一瞬，趕忙道：“那我不這麽叫你了，你不要生氣，也不要不管我的角角疼......”
她有時候也會惹父王母後生氣，然後他們就不理她了。她不想惹相公生氣，相公生氣了就不會理她了，也就不管她的角角了。
可角角疼是真的疼呀......疼得她想哭。
康從霜說了聲好，然後盡心盡力地為她驅散疼痛。
曲盼煙忍不住問了一聲：“......這位是？”康夫人？
好像還不是個人？
少女聞言，乖乖地指着自己回答道：“齡兒。”又對康從霜道，“不疼了，謝謝相唔......”
她遲疑了。
康從霜收回手：“我姓康，名從霜。”
齡兒從善如流：“謝謝阿霜。”
康從霜扭頭看向曲盼煙：“她的事我之後再向你們解釋，我們先辦正事。”
曲盼煙點點頭，揮去隔音圈。齡兒忽然頓在原地，圓巧鼻尖輕輕聳動，細長的眉毛随之緊皺起來，頗為嫌惡地說了一句：“好臭......”
她話音剛落，濃重的黑色倏然爬上兩邊灰白的牆上，一直蜿蜒向前，就像兩條黑色的長河，最後在他們的面前彙聚成了一個人——一個像死人一樣的男人——元歧君！
他雙眸烏黑，幾乎看不見眼白，裏頭一片死氣。頭發又長又直又黑，毫無裝飾地披散下來，顯得他的臉龐更加削瘦慘白，整個人沉悶又詭異。
他掀起眼皮子，死氣沉沉地看了他們一眼，扯了扯嘴角，笑得極為滲人：“壞孩子們在說什麽悄悄話？”
他哪怕是站着不動都能散發出一股恐怖的氣息，讓人無時無刻不為自己的生命感到擔憂。
曲盼煙忽然覺得，跟這位大哥比起來，所有恐怖片都變得眉清目秀了！
主要是他為什麽提前出來了？！
他們本打算先疏散鎮民，把大家集中起來保護，然後再由素靈玉親自出面引出元歧君。可他卻提前出現，這樣一來計劃全被打亂了。
元歧君擡起纖瘦的五指，平整的地面上豁然出現一團粘稠深黑的液體，最後聚化成人——安丞。
曲盼煙親眼見了才知道所謂的破布娃娃是怎麽回事。
元歧君的确是把他縫起來了，但縫得一點也不用心。
他整個人只有五官部分是正常縫合的，似是為了方便辨認他是安丞。至于其它地方，元歧君純屬瞎縫，缺了肉的小地方甚至只是找來雜草胡亂填充一下，用的線又粗又糙，線路紛雜錯亂，左右手的位置都縫反了，搖搖欲墜地懸在腿邊，連腳後跟都是朝前的。
曲盼煙不得不承認，這個畫面極富沖擊力，連她都有點不适地皺了皺眉頭。
齡兒看見安丞這具屍體後，捂着鼻子，表情不适地往後退了退。
好臭啊......
元歧君朝他們微微一笑：“不繼續玩了嗎？難道之前你們追着他跑的時候一點也不高興嗎？”
曲盼煙一時瞪圓了眼。原來元歧君不僅沒放水，還一直在耍岳曉夢幾人！
元歧君見他們無人應答，面色驀然一沉，陰森森地道：“不回答別人話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哦......”
“但不随便回變态話的孩子一定是好孩子。”
另一道聲音憑空響起，衆人擡眼望去，就看見房頂上站着一個氣度非凡的玄衣女子——樓無花。
樓無花身姿輕盈飄逸地落在曲盼煙等人面前，橫擋在他們和元歧君之間。曲盼煙不由一喜，喊了一聲：“掌教！”
樓無花扭頭朝她慈愛一笑，又看向元歧君，表情一變：“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更加變态了，居然連孩子都不放過。”
元歧君神色冰冷：“怎麽會是你樓無花？我的玉兒呢？”
他勃然變色：“我要玉兒，我不要你！”
樓無花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別這麽激動，我也不要你啊。”她又看了看安丞，啧啧搖頭，“這麽多年不見，你手藝怎麽生疏得這般厲害？”
元歧君冷哼一聲：“他不配。”
居然敢染指玉兒，他就不配用最好的縫屍之術，他只配被随便串一串罷了！
“只有玉兒可以......”元歧君微動兩指，憑空出現的黑氣盤旋在他身側，聚化成了另一個人——素靈玉。
衆人瞠目結舌地看着他身側的“素靈玉”，那一眉一眼，一鼻一唇，皆與素靈玉無異，若不是知曉素靈玉無親人，衆人便要懷疑面前這個就是她的孿生姐妹了！
清亮的日光灑落下來，“素靈玉”的臉上隐有流光閃動，聖潔又美麗。
樓無花一眼就辨認出了“素靈玉”臉上的銀月線。那是世間至寶，線身細膩光滑，皎白如清晖，極其罕見，是安丞身上的線遠不能及的。
他用天下最好的線縫出了一個素靈玉......
樓無花神色嚴肅：“你殺了多少個人？”
殺了多少個人才縫成一個素靈玉？
曲盼煙等人在這一瞬間恍然大悟，那些無辜死去的女子就是為了這一個“素靈玉”，為了他變态的貪欲！
元歧君目露癡迷地把“素靈玉”攬進懷裏，在從別人身上削下來的耳邊輕聲道：“只有玉兒可以。”
剎那間寒氣爆發，霜雪降臨，四周覆滿了白芒刺目的寒冰，一道冷冽劍光破空而來，直朝元歧君而去。
元歧君眼中倏然流露出狂喜之色，興奮地劃動兩指，安丞僵硬的屍身突然飛身上前，只聽“噗嗤”一聲，千霜劍刺進了安丞冰冷的身子裏。
下一刻，一只潔白如玉的手握住劍柄，素靈玉目光一凜，手腕一翻，竟直接揮劍将面前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安丞斬做兩截！
元歧君用安丞做盾擋下素靈玉一招，見她出現，狂喜不已：“玉兒，你來見我了！”
“我為了你準備了禮物，專門給你出氣的。”他又看向破碎的安丞，“沒關系，壞了我還能縫，只要玉兒砍的開心就好。”
這個廢物，生前竟敢玷污他的玉兒？還敢當衆辜負他的玉兒？
那他自然要負責讓玉兒出氣高興——哪怕是死了！
素靈玉長身玉立，面若寒霜，手握寒光爍爍的千霜劍站在衆人面前，威勢赫赫，如巍巍青山不可逾越。
素靈玉沒有回頭：“帶他們走。”
樓無花道：“好。”
誰讓她就是素靈玉喊來帶孩子的。
她回身看向曲盼煙等人，面對後輩，她又恢複成慈愛班主任的模樣，笑容慈和地領着他們走。
仙夢宗弟子們見宗主出現本欲留下與宗主共進退，都被她一句“留下是在添亂。”堵了回去。
曲盼煙也道：“我們還有任務要盡快完成，不要讓宗主分心，快些走吧！”
康從霜雖然想手刃兇手，但大事當前，她也懂不可胡鬧——既然素靈玉要自己解決，那他們做弟子的就不該胡鬧插手。
康從霜亦跟着道：“走吧，不要給宗主添亂。”
可當他們轉過身時，四周卻猛然刮起一陣黑風，圍成一個巨大的罩子猛然砸落下來，将他們徹底困在其中。
元歧君看着素靈玉，低聲笑了起來：“玉兒，他們不可以走。”
樓無花微微一笑，掌心裏化出一把描金黑扇，衣袂翩然：“那你可太看不起我了。”
元歧君看着她，表情有些厭惡，又看向沉默無言的素靈玉，忽然感到了一陣不耐煩——樓無花這個女人真的煩死人了！
層層疊疊的黑氣一下子便散開了，巷口又重新出現在他們面前。
“快走，別在這裏礙眼。”元歧君非常不高興地改變了主意。
曲盼煙：“......”
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吐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