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父輩的糾葛
那天,林彧沒有回家,她去了她爸爸家,她想去看看他,只是很想去看看這個曾經寵着自己的爸爸。
她在她爸爸家裏享受到了“貴客”的待遇,陳姨更是無微不至,就連客房裏的毛巾睡衣也要親自為林彧打理好,而她也只能扯着嘴角,道着感謝才能在這兒入眠。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離開了,還是沒有回家的打算,林彧輾轉到了代小魚家,她說她爸媽都出差了,除了鐘點工來打掃之外家裏就沒點兒人氣了,林彧索性也不跟她啰嗦,直接蹭到她家不走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林彧去了哪裏,就連代小魚,林彧都是讓她不許透露自己的行蹤,典型的離家出走了一個星期。
後來代小魚勸着她回去低個頭,認個錯,兩套政策繼續施行,見林彧沒搭理她,就直接明目張膽地要趕着林彧回家了,還扯一堆離家出走是不孝,放在古時候,她這就是不孝,就該被批鬥,被譴責,被滿世界的人逼着三跪九叩回去謝罪。
下午,應該是蘭蓮下了班以後的時候,而林彧是被代小魚押着回到家門口的,她敲了敲門,沒有動靜,可能她敲的力氣的确是太小了點,她憋了憋氣,使了勁兒敲門,還喊着:“媽,媽,我回來了。”
回應林彧的依舊是一陣悄然,空氣中還伴着若有若無的回響,世界安靜的不像話,安靜到她心髒異常地跳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她有些負起地捶打鐵門:“媽,媽,媽,你在不在啊?你在不在啊?”
“這不是秦丫頭嗎?你媽四處找人問見着你沒有,這兩天跑哪裏去了?你家出事了。”
隔壁家的楊婆婆告訴林彧說,她媽躺在醫院裏了,聽說是開車出門找她,那幾天又是下雨,路面打滑,出了車禍。
林彧找到醫院去的時候,見着了人,躺在病床上,了無聲息,只有病床旁的儀器跳動的數字還能夠證明她活着。
為此,早已滿18歲的林彧承擔了責任,變賣掉了房子,拿出了蘭蓮存起來的所有儲蓄。
醫生的意思是,蘭蓮在車禍中遭受了猛烈的撞擊,而求生的欲望一點都不強烈,讓他們難以保證病患會蘇醒,而且他們懷疑病人處于腦死亡的瀕臨狀态,一旦惡化就算是國外的腦科專家也無能為力了。
林彧一直都沒從這個噩耗中緩過神來,成天都癡癡呆呆、暈暈乎乎、消沉頹廢着。
在醫院呆了好幾天後,林彧回了趟家,收拾東西,因為新的戶主過幾天就會搬進來了。
“秦丫頭,你媽怎麽樣了?”隔壁家的楊婆婆是個熱心好事兒的人,一見着林彧就開始閑聊起來,老人家,兒女都長期不在家,一個人許是空虛的很。
“還在醫院住着呢。”林彧避重就輕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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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啊,你媽可別出什麽事兒才好啊,留下你這麽個女娃娃可怎麽辦啊。”
老人家是杞人憂天,擔心的事情多着,但是她聽着心裏就是不舒服,順不過氣來,聽見楊婆婆自顧自的接着說:“你媽出事那天,我見你家來了一個女人,是我不認識的,但是你媽好像很生氣,後來我聽着你家聲響大,我這心裏也鬧騰啊,我想啊,你家裏來的那個女人如果跟你媽打起來可怎麽辦啊,我連忙出來看,聽見兩個人吵得好厲害,我們街坊鄰居幾個老太太都出來了,都沒人敢勸啊。”
這話提到點子上了,林彧急迫地問:“她們都說了些什麽?”
“你媽說什麽我是沒聽清,不過那女人可罵的難聽,讓老婆子我都能記的清清楚楚了。”
“罵我媽?她都罵了些什麽?”她拼命地想要追究出點蛛絲馬跡。
“那可不止是你媽,連帶你都是一起罵進去了的,我都不好說出口。”
“楊婆婆,你說說你聽見的,我媽出了這檔子事兒跟那個潑婦女人跑不掉。”
楊婆婆是個喜善仇惡的人,這人啊,一旦讓他覺得跟他自己是一個陣營的,就會掏心掏肺地什麽都說出來的,摻不了假,頂多多兩句憤怒的話罷了。
“那女人罵你媽的話我可不好重複,大概就是說她調查了你媽以前的事兒,罵你媽不守婦道,所以才被你爸會跟你爸爸離婚,還說丫頭你,倒追人家兒子什麽的,到現在都還不知收斂,還有一些其他的,記不清了,反正那話是難聽得很,我都說不出口。”
還用再說嗎?莫廷炜的媽媽又來家裏了。上次帶走的是她媽媽的尊嚴、她的尊嚴以及她和她媽的安寧,而這次也是滿載而歸,成功地刺激了她媽媽,把她媽媽推向深淵。
那莫廷炜呢?莫廷炜不是說自己已經說服家裏人了嗎?那為什麽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一切有了變化,林彧深深的自責、愧疚、甚至難過到無法呼吸的感覺都開始轉變,轉變成她無止盡的怨怼,怨怼莫廷炜的媽媽,為什麽一定要毀了她的家才肯罷休?
她開始萌生恨意,恨莫廷炜的家人,憑什麽這樣對她媽媽?她媽媽什麽都不知道啊,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她只是一個只能在謊言中活下來的女人而已,為什麽要把所有的一切醜陋的真相擺在她面前她,刺激她達到傷害她這個不孝的女兒的目的。
連同莫廷炜一樣,無論怎麽做都無法平息她心底的怨恨,就連她自己都無法做到了。
開學季,她很平靜地回到學校,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一樣,她看着莫廷炜站在自己面前,心裏的想法卻令她自己都詫異,她想自己如果告訴他事實,他會事什麽樣的表情呢?他會不會生不如死呢?
聽說他很孝順他媽媽的,聽說他跟他媽媽感情很好的,聽說不用聽說了,他媽媽做的一切不都證明着她有多愛她這個兒子嗎?
他捏了捏她的臉頰,半開玩笑地說:“一個假期不見啊,怎麽人都傻了?”
聽見他的聲音,林彧失魂了,無言。
“我訂好了票,過兩天天氣回暖了,我們就去坐船看看夜景,上學期期末不是吵着鬧着要去嗎?沒腦子,那個時候去還不凍成冰塊了。”
那時候林彧聽人說去江上看夜景,浪漫的很,他死活不去,她當時還跟他瞎鬧了一陣,也沒成行。
她們并肩而行,走着走着就到學子湖畔了,夜晚的人工湖上還是會被微風吹起漣漪,有些許冷,他擁着林彧發顫的身體,幫她裹了裹衣領,她的視線投進他認真的笑,閃着光亮的眸子,看着他順帶把林彧衣服上的帽子翻了起來,戴在她頭上。
要是以往,她一定會立馬把帽子拂下去,嘟着嘴滿臉不樂意地說戴上帽子人都變得好醜,他或許還會跟她鬥上兩句嘴。
只是,現在不會了,因為,林彧想,是時候了。
“莫廷炜,我們,到此為止,分手吧。”
林彧轉身就走,他抓住她的手腕,難以置信地說:“你吃錯藥了?瞎說些什麽呢?”
“不懂嗎?我們分手了,我不要你了,我甩了你,這幾個意思你明白了嗎?”
那天林彧就從學校消失了,終究是沒法兒當着他的面告訴他自己媽媽被他媽媽害的半死不活,這太殘忍了,對他自己夠殘忍了,可笑的是,她竟然沒有讓他跟自己一樣被殘忍地對待。
林彧逃跑了,逃到了代小魚的家裏,她什麽都沒問,只是在學校都傳出寝室示兒和莫廷炜分手的消息的時候,她幫林彧把自己藏了起來,而林彧已無暇顧及其他人其他事了。
莫廷炜還是找來了,他憔悴了,眼睛都是凹陷進去的,而林彧也是七分像鬼三分像人的樣子。
代小魚家的房子大的很,讓林彧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還有詭異的氣氛。
“為什麽?為什麽?你說話。”
他要林彧給他一個理由,她不答,他抓住林彧,他抱着她,他吻着她,他甚至把她整個人抵在門上,半抱着林彧的腰身,不管她的掙紮,不管她的拒絕,不管她的眼淚,他的雙手手漸漸從隔着薄薄的裙子摩擦她的身體變成探進她的衣衫撫摸她的肌膚,只是憑着自己的欲望想要留住她罷了。
他繼續着,而林彧阻止不了,女生的力氣怎麽可能敵得過男生?
而代小魚也留給了她們足夠的空間,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做他想做的事情,他低沉而性感的聲音裏帶着絕望的沙啞,他也在嘲笑自己要這樣才能留住她嗎?
他不停地重複:“為什麽?為什麽?你說話,為什麽?”
林彧沒有再掙紮,反而垂下了雙手,只是在他得寸進尺地要撕扯掉她的衣服的時候,她苦笑了一聲說:“你要理由是嗎?那我就給你理由。”
他停止了動作,棕色的雙瞳看進她眼眸深處,那一抹恐懼和絕望,他,等着她給他宣判的證據。
“因為你的媽媽,因為你那個惡毒到讓我想讓她死的媽媽,你說她不會再來打擾我的家人了,呵呵,你不知道的吧,也是,她怎麽可能讓你知道呢?那我告訴你,她又一次成功地來我家侮辱了我和我媽媽,為此她應該還特地請了私家偵探的吧,她跑來我家,挑開了我媽媽的傷疤,讓她自己在受了刺激的情況下開車跑了出去,所以現在我的媽媽現在腦癱,躺在醫院,永遠都不會再醒來,這個理由,你滿意嗎?”
林彧終于成功地報複了所有想要報複的人--他和他的媽媽,還有我自己。
她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那麽狼狽,那麽可笑,那麽讓她心髒如同被綁在絞刑臺上受着絞刑一樣。
林彧依舊還記得那個白衣的少年,瘋狂地跑進了伴随着綿綿細雨的霧中,從她的眼裏消失,從她的世界裏消失,卻一直無法無法從她的心裏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