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受傷
在這個标準隧道25度坡、斜井、地下200多米左右的引水隧道的工地裏面,出現漏沙這樣的事故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更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幸存下來的人,躺到醫院的除了林彧之外,只剩下衆人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跑進洞裏去的莫廷炜了。
林彧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是在半個月後的一天晚上。
她撐着病床爬起來,沿着牆壁,循着窸窸窣窣的聲音走出了病房,走進隔壁那間靜的出奇的病房。
“莫廷炜”
她聽着自己的聲音不像自己的,因為伴随着沙啞和顫抖。
那天隧道裏,他的聲音還回響在耳邊。
那時她擡頭望進她帶着一種神采的棕色眼眸裏,他說:“小彧,不哭。”
一切,都像是夢一樣,如果這真的是個噩夢的話,她想醒來。
“莫廷炜”
這次,他再也沒像以前一樣,有耐性回應她,空留下一室靜谧。
林彧第二天已經可以出院,畢竟,她傷的不是那麽嚴重,休養半個月已經足夠了,可是她拒絕了。
莫廷炜的診斷報告在一周前已經下來了,硬物刺進了莫廷炜肩膀,卻護住了她安然無恙。
她醒來之後,除了迷迷糊糊進了莫廷炜病房那次之外,再沒見過莫廷炜,楊娜娜和代小魚每次陪着她,也從不在她面前提起莫廷炜怎麽樣了。
“娜娜,莫廷炜他怎麽樣了?”林彧還是不得不開口問出想說的,憋在心裏久了終究不是辦法。
楊娜娜嘆了一口氣,拿過桌上的蘋果開始邊削邊說:“他出院了,之前還是昏迷的,今天早上出的院,傷的怎麽樣不太清楚,但是聽說他應該會去國外接受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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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說莫廷炜傷的重不重,但是考慮去國外治療已經說明一切。
“那他”
瞧見林彧有些急迫,楊娜娜知道她的意思,接着說:“不知道怎麽回事,我聽說他讓司機接了回去,沒有回父母家,自己住在郊外的別墅去了。”
林彧本不是個急躁的性子,但是經此一劫,人變得通透了,把很多東西看淡了,遭逢大劫卻撿回小命,難道不該更加珍惜呢?
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卻把大把大把的時間耗費在糾結猶豫徘徊掙紮中,待到年邁之時,回頭只有苦澀,這又是何苦?
她在乎的一些東西都變得微薄了,拼命想要做好的工程,在自己病情惡化前好好拼搏一次,但是當差點真把命搭進去的時候,卻覺得,不值得。
她還有多久的命可以活呢?為什麽要逞強到提前丢了小命呢?如果人都不在了,那這些又還有什麽意義呢?
人,總是這麽執着,執着過後,又找不到自己執着的真正意義。
但是她從未想過,如果有一天,當真他不在了,會怎樣?
自己的執着是不是就突然變得可笑,變得不可饒恕,變成無法饒恕的罪?
清晨,林彧在楊娜娜幫忙下,兜兜轉轉找到了很長時間都沒露面的李建,約好一早去咖啡廳見面,他有話要說,她也有話要問。
她到的時候,李建已經在咖啡廳等着了,比預想的氣氛要好一些。
“不管你要問我什麽,讓我先把話說完。”李建先聲奪人,她也由着他說,本以為他又是要像以前一樣先怨怼自己一番,再罵自己兩句“禍水”、“害人精”。
哪知,他愁眉深鎖,臉色不太好卻是義正言辭地說:“莫廷炜不想見你,這是其一。另外,你們那個工程的問題,你應該能夠想到,岩石強度不夠,這個導致的原因,你也應該能夠想到,不用我多說,像前幾年的鬼橋一樣,莫廷炜一直知道那個隧道有問題,卻一直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他本來沒有必要去那裏的,可是你在那裏,所以他毫不猶豫就趕去了現場,現在才成了這個樣子。”
為什麽莫廷炜突然失蹤,還不想見她?他們不是挺好的嗎?
莫廷炜想不想見她是一回事,她去不去見莫廷炜,那是另外一回事,她心裏這麽思量着,林彧更加堅定了要去見莫廷炜的心思。
她淡淡茗了一口咖啡,說:“我知道了。”
顯然李建聽了她的話微微一愣,就這樣?一句“我知道了”了事?他心裏怒火噌噌地往上竄,開口就帶火兒:“我就沒見過你這樣鐵石心腸的女人,一點都不管莫廷炜死活,我真是,真是”
聽着某人的肺腑之言,也算是正中她下懷,她淡然處之,因為她等着李建的态度,等着他表明立場。
“我想見他,帶我去見他!”
月色格外皎潔,像是明鏡一般,清澈了,透明了,也無煩無擾了。
李建是勸和不勸離的人,親自開車送林彧去了莫廷炜郊外的別墅,到了樓下他就止步,林彧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他扯了扯嘴角說:“你自己上去吧,我,還是不去了。”
她有些納悶,也沒多問,看了看他,點了點頭,轉身上樓了。
林彧有些奇怪,有些詫異,這麽大的房子,卻沒有傭人住在這裏,剛才到門口的時候,是李建自己下車在花壇邊磨蹭了好一會兒,然後去開了大門。
李建告訴她莫廷炜的房間在二樓左邊第三間。
滴答,滴答,滴答,屋子裏靜得出奇,有些瘆人,當她看見平躺在床上的莫廷炜時,整個空間更多的是透着絲絲的凄涼。
她沒有出聲,一步,兩步,三步······
她蹲在床邊,聽着莫廷炜均勻的呼吸,卻不太分明,她偏了偏腦袋,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聽見他規律的心跳才确定他只是沉沉睡去了而已。
她提在心口的那口氣,輕輕吐了出來。
她攏了攏他的被子,手無意間摸到他滾燙的手臂,她立馬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燙的驚人。
她跌跌撞撞往樓下跑去,四處翻,也沒找到他家裏的醫藥箱,沒有酒精,沒有退燒藥,心急如焚,一眼瞥到廚房的冰箱,不管三七二十一,手忙腳亂地在急凍室裏找出一些冰塊,用毛巾包着,連忙敷在莫廷炜的額頭上。
過了幾分鐘,本來沒有意識的莫廷炜,皺了皺眉頭,臉上絲毫不舒展的表情,她知道冰塊的效果遠沒有她想的好,他還是很難受。
林彧只覺得心裏堵的慌,她心頭落下的石頭倏然又提了上來。
她手指掐了掐手心,頓了片刻,她上前去,從床的另一側掀開了被子,鑽了進去。
黯淡的燈光淡化了眼前男子平常的淡漠,她右手在他臉上描繪着他的輪廓,比起從前,黑了,瘦了,有了紮人的青黑胡須。
她的手停留在他蒼白的嘴唇,他均勻的氣息讓她安心,她試探地将手臂搭在他肩膀,就着肩膀靠近他些,額頭輕輕靠上他的額頭,鼻梁輕輕地在他臉頰上磨蹭,輕輕地吻上他的臉龐,他的眉眼,他的唇角。
她褪去他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緊緊擁着他,用自己正常的體溫去平複他灼熱的身體。
在她擁住他片刻之後,他倏然睜開雙眼,死盯着眼前這張模糊的臉,神色慌亂,幹涸的嘴角溢出的話滿是低沉的怒火:“你在幹什麽?”
她沒有回應他,只是在他推開她的時候,緊緊環着他的腰身,锢着他的身體,貼在自己因為後背沒有蓋被子而冰涼的身體。
“放手,放手,聽到沒有?我叫你放手。”
他徹底被激怒了,雙手都在推攘着她緊貼的身體,碰到她胸前的肌膚時,又猛然一顫,收回了雙手,不再掙紮,任由她抱着,只是低低地說:“值得嗎?你不是已經決定要偷偷離開了嗎?還回來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