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0)
屋子立馬回了住處。
子衿這才迫不及待的跑到自己房間的陽臺。
果然,在那顆最閃耀的星星下面,她看見了自己最想看見的那個人。
隔得太遠,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
但想必,也是同她一樣的歡欣喜悅吧。
婚禮是在一個天主教堂舉行的,奈奈子穿着潔白的婚紗徐徐路過紅色地毯,優雅又幸福。
子衿還記得奈奈子她曾說過,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美美的嫁給心愛的人。
而今天,這個心願終于達成了。
另一頭的程琳,正深情注視着,等待着她。
“程琳,你确信這個婚姻是上帝所配合,願意承認接納奈奈子你的妻子嗎?
“我願意。”
“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當以溫柔耐心來照顧你的妻子,敬愛她,唯獨與她居住,建設基督化的家庭。要尊重她的家庭為你的家族,盡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終身。你在上帝和衆人面前願意這樣嗎?”
“我願意。”
……
教堂裏一片肅穆,全場只剩下主教與新郎新娘的聲音。
坐在最後一排的子衿被薛文謙緊緊地擁在懷中,正甜蜜地分享着他們的幸福。
子衿說,她們能戰勝一路坎坷,披荊斬棘地走到今日,真的很不容易。
薛文謙點頭,像他們這樣的婚姻,想走的順風順水,的确很難。
也許有一天,人類真的會不把繁衍當成追求,平等的對待任何一份感情。但至少,不是現在。
不說遠了,光就他個人而言,就無法接受着一份超脫世俗的愛情,盡管這愛情在子衿嘴裏那麽純潔美好。
“好羨慕。”子衿低語。
“回國之後,我給你一個更好的婚禮,好不好。”
這是薛文謙心頭的梗。
長久以來,他都虧欠着她,尤其,是欠她一個隆重正式的婚禮。
子衿輕輕一錘,“你真庸俗,我是羨慕她們倆的勇氣,還有呢,誰要嫁給你。”
他的眸子,溫柔地都能流出水來,“你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
說完,捧起子衿雙手,深情一吻。
他這暧昧不明的态度,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算他的求婚嗎?子衿一愣,有些心慌也有些無措。
“我說,你們能不能不要大白天就開始親親我我,這可是我的婚禮。”換好衣裝的程琳奈奈子走了過來,程琳氣場十足,奈奈子則滿臉通紅,喜氣洋洋,“喲,這不是'宋廉'宋先生嗎?怎麽,從印度考古回來了啊?”
程琳一席話,這個氣氛都不對了。
子衿戲虐看着薛文謙,奈奈子幹脆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薛文謙愣是沒聽明白,子衿一陣耳語,他才有些尴尬的笑了起來。朝程琳伸出手,“我太太,感謝你這麽久的照顧了。”
“太太”二字,聽得奈奈子兩眼放光,“你們結婚了,什麽時候的事?”
子衿臉紅。
“我跟我太太,結婚快四年了。”薛文謙卻笑得分外妖嬈。
可想而知,那晚,子衿被質問到何種地步。
一段感情能從最初的陌生,轉變成讓人陶醉的愛情。由令人神魂颠倒的甜蜜幻想,變成柴米油鹽的現實生活,這過程的艱難,只有經歷過婚姻的人才知道。
于子衿,她跟薛文謙的愛情與生活之路都走得曲曲折折一路波折,就可想而知,程琳跟奈奈子的婚姻,是經歷了多少風雨。
婚姻的那天,子衿見到了奈奈子的媽媽。
那是一個溫柔娴靜的女子。整個婚禮過程,她始終帶着內斂的微笑,除了交換戒指的那個瞬間。
那時,從她眼裏,子衿看到的是她對奈奈子未來的擔憂。
如果可以,誰願意自己的女兒走上一條注定會多舛的路...
另一邊,子衿也見到了程琳的父親。
程琳提起過她的父親。這個典型的中國沿海的傳統男人,把程琳這個家中唯一的女兒,從小視為掌上明珠。他對程琳,傾注了太多太多的愛。
今天,當他看着程琳牽着另一個女孩的手,宣誓說“我願意”的時候,這個大男人,留下了眼淚。那眼淚裏,包含了太多太多,也許程琳是不懂的,也許,每一個陷入愛情裏的人,都不會懂。
可每一個做過父母的人,都會懂。
程琳跟奈奈子是幸福的,至少,他們得到了父母的原諒,朋友的祝福。
願,幸福永随她們左右。
子衿唯有默默祈禱。
婚禮結束的時候,薛文謙牽着子衿走出時候,遇上了遠遠站在教堂外面的宋薇薇。
薛文謙要過去打招呼,子衿卻拉住了他,笑着搖搖頭。
女兒家的心思,她懂。
薇薇比奈奈子少了些什麽呢?這個問題子衿想了很久。
程琳同薇薇相戀于高中,和所有情侶一樣,剛開始,她們是幸福甜蜜的,可當這份感情曝光于世,各方面的指責,壓力紛至沓來的時候,她們之間的快樂,轉瞬即逝。
不被世人所認可的感情,最終讓薇薇選擇了放棄....
後來,程琳為斬斷同薇薇的聯系,只身來到了德國,然後再德國遇到了沒心沒肺的奈奈子。
聽薛文謙說,程琳到的第二年,薇薇就随着她一起到了德國,可程琳的心,早已不再薇薇身上。
子衿不覺得是薇薇的怯懦或是程琳的花心毀了這段感情,如果硬要怪,只能說命運沒有特別偏袒她們。
如果薇薇當時能更有勇氣,如果程琳能在等上一段時間,或許,今天披上婚紗的,不是奈奈子。
命運總是差那麽一點點。
可也正是因為那一點點,成全了奈奈子。
薇薇離開的時候,臉上是帶着笑的。
是苦笑或者是解脫,子衿并不曉得,也許有些事,注定就是無解的謎題。
人生,不就是因為有這樣那樣的謎題,才變得更加耐人尋味,更有意思麽?
德國小住的幾日,他們去了很多地方,子衿念過書的大學,住過的公寓。
這是薛文謙第一次從內部觀察子衿住過的房間。它很小,也很溫馨,裏面挂滿了子衿在德國各地拍過的照片,還有那本,他以為早已被燒毀了日記本。
“我以為……”
“別以為就你一個人傻。”子衿輕輕撞了撞薛文謙寬厚胸口。
薛文謙也帶子衿參加了他就讀的大學,子衿知道他曾在德國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當然也知道,他那段刻骨銘心的初戀,就是這這所大學發生的。
其實...
從踏入校門的那刻起,子衿就是存心來拷問薛文謙的!
“什麽刻骨銘心,到底是誰跟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林間小路下的薛文謙眉頭皺的跟什麽似的,“我以前就很奇怪,到底是誰跟你說的?”
關于方雅,他身邊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能跟會跟子衿胡說八道的,他真是一個都想不出來。
“你只要承認,到底有沒有這個人,以及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你夢寐已久的初戀就行了。”
子衿擡着頭,昂着臉,嘴裏說着自己的一點也不介意,一舉一動,卻完全不是無動于衷的概念。
“......”
直覺告訴薛文謙,這句話關系着他的身家性命,必須好好回答。
誰知,想太久也是錯。
見薛文謙沉思不語,子衿立馬變了臉,甩開被他握着的大手,徑自走開。
緩過神來的薛文謙追悔莫及,“你不是不會吃醋麽,子衿,季子衿,你給我站住,你聽我解釋啊,老婆,老婆。”
事實證明,不吃醋的女人,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我跟方雅,都是彼此最初的戀人,要說是初戀,并不貼切。”
“我們在一起,與其說是因為愛情,倒不如說是因為合适。家庭條件很合适,年齡也很合适,又都是留學生,久而久之,大家就習慣了彼此在身邊。甚至沒有約會沒有告白,我們就在一起了。”
“所以,我從不認為,他是我的初戀。”
以上,是薛文謙的狡辯之詞。
兩人坐在學校裏的長椅上,頭頂的樹葉是不是飛下來,落到子衿頭發上衣服上,不怎麽和諧,薛文謙還是覺得這畫面很美。
季子矜吃醋的樣子,很美。
“所以,你想說,我才是你的初戀?”
男友人有時候為自己找的借口,美得都像一首詩了。偏偏子衿對詩詞歌賦都很過敏,對裝13的男人,更加過敏。
聽完薛文謙的最後陳述,子衿忍不住吐了一句槽。
“就算不是初戀,但至少,我一直都像初戀一樣,愛着你,不是嗎?”
......
這一句,真的讓子衿愣了半天。
作者有話要說:
☆、懷疑
她不知道青春裏的薛文謙是怎麽對待少女方雅的,她所能看到的,只有薛文謙為她做得一切。
照顧、包容、等待,還有寵愛。
他給的一切美好,勝過子衿那悲催的初戀百倍千倍。
“那,我那次去你們辦公室,是怎麽回事?”
這是子衿最後的耿耿于懷,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次,是她結婚的前一天,她只是想跟我做個一刀兩斷,就這麽簡單。”說完,不等子衿說話,便低頭就是深情一吻,“我的心,一直都是你的。”
不能相信他的花言巧語,不能相信!
可悲傷的是,子衿發現自己竟然就這麽相信他了~~
“那,你的第一次,是她麽?”
半響過後,子衿聲音細細地,好似蚊蠅哼哼般問了一句。
女人麽,說到底最計較的還是這些,身子比心重要!
薛文謙嘆了一口,“我們拍拖十年,那時我還是個正值青春的正常男青年。”
正常~~男青年~~的意思是......
子衿那一腔熱血跟妒火瞬間便熊熊燃燒了起來,猛地推開他的胸膛,“騙子,說什麽沒有感情,沒有感情也能上床?男人就是下半身動物!那時候,你跟我,也一樣是吧,是吧,是吧。”
現在的子衿可真像個無理取鬧的小潑婦啊。
“不一樣。”薛文謙眼神挑逗暧昧,捉住子衿雙手,用力将她腰身一轉,她便面對面地坐在他雙腿之上,“要不要再試一試?”
……
我愛你,唯一只愛你,這就是不一樣。
得承認,跟他在德國待的那一星期,是子衿人生中,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光,如果她能預示到以後将要遇到的那種種變故,也許,她會聽薛文謙的,多留一段時間。
從德國返程的最後一天傍晚,薛文謙租了兩臺單車,目的地是上次子衿沒有看成的矢車菊花田。
他們倆踩着單車呼哧呼哧趕過來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季節的矢車菊已然開敗,放眼望去的,只剩下一片綠油油的草地。
薛文謙的臉上,那一絲失望,看得子衿很心疼。
“沒關系的,你家花園不是種了麽,我們明年再看也是一樣的。”
“子衿你知道嗎,這裏日落的時候,夕陽灑在花辮的樣子真的很美。”
“要不,我們住到它花開,再回去?”
也不知道怎麽的,這句欠考慮欠規劃的話,就這麽脫口而出了。
薛文謙低頭暗笑,“真的?”
鬼使神差的,子衿居然又被他那妖嬈的詭笑給迷住了,輕輕地點了點頭。
薛文謙放肆的笑容在那片草地上,回蕩了好久好久。
季子矜的話果然不能信。
當天晚上,她接到姑姑季明瑤的電話,聽到點點那幾聲略帶哭腔的姑姑,便把許給薛先生的諾言,忘得一幹二淨。
第二天,他倆如期,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讓子衿意外的是,回國後,她立馬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子衿匆匆往約定的咖啡店趕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石板。
雖不致于影響行走,卻流了好些血,叫人看的膽戰心驚。
這算不算是一個不祥的預兆?
趕到目的地,季子硯的家夥,正優雅的喝着咖啡。
看見子衿,溫柔一笑。
“我的妹妹,好久不見。”
“季子硯,你這個混蛋。”子衿可沒那麽好的修養,邊快速走着,邊取下身上的挎包,狠狠的砸到季子硯身上,“這麽長時間,你死哪去了?”
季子硯笑着拿開挎包放到一旁的座位上,起身,看着子衿,笑得愈發燦爛,“親愛的妹妹,怎麽說,我們也幾年沒見面了,你能不能不要一見面就咒我死?”
還是記憶裏那張英俊标志的小臉,還是陽光開朗的笑。
子衿仔細瞧了瞧,是她那不成器的哥哥沒錯。
他似乎,清瘦了一些。
卻仍然,與子衿印象裏哥哥的模樣一般無二。
他是季子硯,最疼愛她的季子硯。
“你這家夥,我真的好想你。”嗚嗚的,哭了起來。
季子硯将子衿攬入懷中,就像是小時候的每一次一樣,“我家寶貝妹妹受委屈了,不哭了,不哭了,哥哥幫你報仇。”
若子衿對童年還有最後一絲甜蜜記憶,那記憶,一定是于季子硯有關的。子衿她,最依賴的人,其實不是終日繁忙的父母,而是她的這個哥哥。雖然吊兒郎當,雖然沒什麽道德觀責任管,卻始終把子衿奉為掌上明珠般愛護的哥哥。
所以,即便喻佩口中的季子硯那麽的不堪,她仍然對他,懷有希望。
“嫂嫂說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有,姚郁姝懷的,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
季子硯怔住幾秒,随即一笑,“你從德國回來後,話變多了。嗯,我要怎麽回答你呢,郁姝她,懷的她前夫的孩子,至于你大嫂跟你說的那些,我想……”頓了頓,“應該都是真的吧。”
子衿過山車般的心情,随着他滿不在乎的一番話完結之後,郁悶到了極點。只恨不得舉起一杯水,潑在他臉上。
季子硯像是會讀心術般拿走了桌上所有的飲料,“我說妹妹啊,你這麽暴力,薛文謙怎麽受得了你的。來來來先坐下,坐下讓哥哥慢慢給你所說。”
“別扯開話題。”子衿皺眉,一把推開季子硯嬉皮笑臉伸過來的手,“你怎麽能這樣,你怎麽對得起喻佩,她為你付出了那麽多,退一萬步講,你跟她還有了點點,你怎麽忍心……”
“她有沒有跟你說…”提□□點,季子硯收起不正經,臉色微變。
“說什麽?”子衿有些不耐煩。
看着窗外灰蒙蒙地天空,季子硯情緒顯然低落了起來,“點點她,不是我的孩子。”
子衿她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咖啡廳的。似乎有聽到季子硯的叫喊,她的腳步卻不自禁地未曾停頓。走在大街上的時候,天空開始零星地飄起了小雨,迷茫了子衿混亂的心。
誰的話是真的,誰的話是謊言?現在的子衿已分不清,也不想去計較。
她只是有些疑問,為什麽人們在相愛時,給彼此看的,都是最完美的一面。不愛時,卻只能給對方看自己最醜陋的一面?或許他們倆都沒有撒謊,只是兩個人都習慣性的隐瞞了一些不利于己的把柄。而這些把柄,恰恰都是可以傷害到彼此的武器。
傷害,互相傷害,為什麽曾經那麽相愛的人,到最後,只想着怎麽傷害彼此?
她突然有些害怕,他跟薛文謙,是不是終有一日,也會走到如斯地步?
不久後,喻佩給她發來短信,說她已經放棄季子硯,但還需要一段時間整理心情,希望這段時間,她能繼續代為照顧點點。
她現在,該用什麽身份面對點點?該用什麽感情對待點點?子衿不知。
把她丢給季子硯顯然是不可能的,他也許能接受一個曾愛過的女人懷了別人的孩子,可作為一個男人,他絕對接受不了自己的妻子給別人生下的孩子。
那點點呢,誰來為她以後的人生買單?
也許,人都是自私的。
晚上去接點點放學的時候,子衿發現自己對她的感覺,居然跟早上送她去上學時,有了明顯的不同。
到底是哪裏變了?子衿說不上來。
“姑姑。”
就連那聲姑姑,都變得有些別扭。
“子衿,子衿。”薛文謙連喊了幾聲才把她的魂叫回來,“怎麽了,點點過來了。”
“啊,哦,不好意思。”牽過點點的手,子衿蹲下,笑得很機械,“今天我家寶貝有沒有很乖?”
“姑姑,我一直都很乖。”點點答道。
這小姑娘說話間那眉眼,那動作,分明就是季子硯的翻版,怎麽可能不是他的小孩兒,他會不會,是哪兒搞錯了?
“姑姑,你怎麽了?”
“啊,沒什麽,走,我們跟老師say bye bye。”
一路上的魂不守舍,終于是讓薛文謙忍不住了。
一上車,薛文謙便抓起子衿小手,皺眉問,“你怎麽了?”
“你說,親子鑒定的結果,有沒有可能弄錯?即便是科學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準确不是嗎?探索頻道裏不是經常有一些連科學也無法解釋的事情嗎?所以……”
“所以,你今天,到底見了誰,發生了什麽事?”
他的敏銳總是能拆穿子衿的掩飾,在他面前,子衿總有股無所遁形的壓迫感。
只是,事關喻佩的名節,子衿掂量再三,也只能沉默不語。回頭,看着後座上玩着玩具笑得天真無邪的小點點,心事重重。
連着幾天,子衿的心情都不怎麽好,總覺得心裏悶悶的,像是有什麽事要發生。
而女人的預感,總是那麽的準确。
作者有話要說:
☆、釋懷
一周後,正忙着給新産品拍目錄的子衿接到了幼稚園來帶的電話,電話未聽完,子衿已渾身僵硬。拿在手裏的相機、夾在肩膀上的手機,紛紛墜落。
薛文謙趕到醫院的時候,子衿正雙目無神地坐在ICU病房門外,一動不動。
走近了他才看見,子衿的雙眼,已布滿紅血絲,紅腫不堪。
她到底是哭了多久?
開了整整一下午的會,手機落在了辦公桌上。等到茶歇,才看到了候在會議室門外的Wendy。然後看到了子衿滿滿的來電跟短信。再然後,無非是把撒氣一般,把總裁辦的秘書們吼了一頓。
趕到醫院時,他知道,自己又遲到了。
又讓她獨自承受這些了。
雙手掰過子衿僵硬冰冷的肩膀,輕輕将他擁入懷中,任她靠在他肩頭,發洩流淚。
“子衿,你要堅強,沒事的,我向你保證,沒事的。”
一番話,沒能讓子衿安心,反而讓子衿哭得愈加傷心。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她這兩天不舒服,我應該寸步不離地陪着她的,我不應該讓她幼稚園的,我不應該丢下她一個人的,不應該的。”
一聲一聲撕心裂肺的啼哭,一下子,就把薛文謙的回憶拉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他們的孩子流産時,她也是這般絕望無助的。
任何人的勸慰全聽不進去,失去了孩子,她也把自己所有的理智全給丢了。她那時整日沉浸在自己悲傷的世界裏,不肯別人走進去,也不願自己走出來……
一點一點,折磨着自己。
這一刻,薛文謙恐懼了。
他害怕,害怕子衿會回到三年前的樣子。他知道,子衿她早已把點點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如果讓子衿第二次承受這種痛苦...
後果,薛文謙不敢想象。
一陣驚厥,子衿倒在了薛文謙的懷裏。
從心而言,薛文謙是喜歡她安安靜靜的樣子的,可絕對不像是現在這樣。
她躺在病床之上,而他,無能為力。
他發過誓的,此生,不會再讓季子衿再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如今,他沒做到。
“醒了,要不要再多睡一會兒?”子衿慢慢張開眼,看到的全是白色的世界,扭頭,文謙正握着她的手,溫柔供暖,“醫生說你低血糖,還有些貧血,你怎麽搞得,不是讓你按時吃飯嗎?”
“點點呢,脫離危險了沒有?”
“已經沒事了。”薛文謙輕吻子衿指尖,又嘆了一口氣,“我答應你,丫頭絕對不會有事。但前提是,再點點回複健康之前,你自己得養的白白胖胖的。不然,你怎麽抱得動她,你也知道,我們家點點,‘噸位’有些大。”
子衿微嗔,聽到點點已經安全了,臉上終于是有了一絲笑容。她抽出手,打了薛文謙一下,“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文謙從椅子上站起,坐到床邊,俯下身,将子衿慢慢扶起又從身後輕輕摟住了她。
“老婆,不管發生了什麽,你有我呢。”
昏倒前發生的事情,子衿又全部都忘記了,看他西裝皺皺巴巴的,一臉憔悴,想都不用想了。
定是自己又沒控制好情緒,害他擔心了。
“我是不是又……”
“沒有,你不要多想。”稍微分開了些,撥開遮住她眼睛的劉海,薛文謙微微蹭着子衿臉頰,“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以後所有的事,都讓我頂着,好嗎?”
第三天的早上,子衿才聽到小點點的哭聲,而小點點哭着喊着的,不是“我要媽媽”,而是“我要姑姑”。
隔着那一層玻璃,子衿同小點點一樣,淚如雨下。
人與人之間的血緣真的重要嗎?
這句話,子衿發給了季子硯,也存在了自己的手機裏。
那曾經短暫的心靈的迷失,現在,終有了答案。
她不在乎的,不在乎點點是誰的女兒,本該叫誰姑姑。
只要她現在對子衿伸出雙手,那麽她,就一定會給她一個溫暖懷抱。
至于喻佩,子衿的電話、短信,都無法聯絡到她,她究竟去了哪兒?無人知曉。
第五天,小點點才從重症監護室裏出來。
算來,子衿也隔着玻璃,整整守了五天。
轉移到普通病房之後,薛文謙安排了兩個專業的醫科博士照顧點點,這才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季小姐拖回家整理修養。
可她呢,洗完澡,換好衣服立馬就要出門,若不是薛文謙拿出大家長的威嚴,将她強行留下,她非得累死自己不可。
“我說,你怎麽就那麽不聽話?”
輕聲耳語,溫柔細膩,薛文謙正綁子衿拉好薄被。
他可不想吵醒她,要知道為了哄她睡覺,有多麽的不容易。
這個時候,卻響起了手機鈴聲,薛文謙一皺眉,看完來電名稱,眉頭更深了一層。
“你在哪?”
——是喻佩的電話。
等子衿第二天堅持着再去醫院的時候,喻佩已經坐到了點點的病床上。
“大嫂,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子衿驚訝的合不上嘴。
“看你的短信,馬上就回來了。”喻佩回頭,笑得自然,子衿卻看得不自然。
點點病重,在喻佩的臉上,子衿看不出任何的焦急憂慮。
“這段時間,謝謝你跟文謙了,要不是有文謙,點點哪能有那麽好的醫生。”
跟在後頭進來的薛文謙面無表情,對喻佩的致謝置之不理。
“我先回公司了,晚些時候回家,記得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你。”
說完,拉了拉子衿雙手,輕拍了拍她額頭後,便徑直離去。
旁邊站着的喻佩有些尴尬,子衿也很奇怪,喻佩跟他打招呼,他怎麽連正眼也不看一下?。
薛文謙雖然傲氣,可平常絕對不會這般沒有禮貌。他會這麽無視一個人,原因只有一個,他很不喜歡那個人。
不喜歡到,連敷衍都不屑。
可他們的關系,不是一直都挺好的麽,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生分?
子衿不解。
趁着點點睡覺休息的功夫,喻佩拉着子衿說了許多。一些抱歉,還有旅途中的一些見聞。
子衿聽得沒意思,她也沒再多說。
關于季子硯,她只說了一句,“孩子生了,是個男孩,很漂亮,跟媽媽很像。”此外,無話。
子衿沒有提起自己跟季子硯見面的事兒,更沒開口問□□點的身世。一來怕喻佩尴尬,二來,她跟季子硯之間,太過複雜,并不是她這個外人能夠置喙的。
所以,她決定保持沉默。
“我已經簽署了離婚協議,從此,我跟季子硯,再沒有任何關系了。”
說這話時,子衿看見喻佩臉上已沒有了悲傷。
終于,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子衿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或許安慰,可她似乎已經不再需要。
“子衿,我們還是好朋友嗎?”喻佩有些激動的抓住子衿的手,有些用力。
“當然。”
這一點,子衿是真心的。
撇開他們夫妻倆對彼此的背叛,對喻佩這個人,子衿是欣賞的。她一直認為喻佩是一個堅毅,善良,聰慧的好姑娘。
只是到了後來,子衿才知道,原來她看人的眼光,從來都是不準的。
喻佩的歸來,子衿去醫院的次數少了一些,尤其是看到點點對喻佩的生疏和抗拒之後。
點點依賴她,是因為這段時間子衿總同她形影不離。可孩子總是需要媽媽的,子衿待她再好,也始終比不上喻佩。所以,這段時間,子衿盡可能騰出時間讓喻佩跟點點獨處,培養感情。
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時間,薛文謙這個“大孩子”又鬧情緒了。
薛文謙讓子衿搬家,子衿一問原因,他卻只說是不方便。
子衿傻乎乎的再問了一句,什麽不方便,薛文謙便很快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子衿,什麽叫做“不~方~便”。
确實,有些不方便。
子衿拿被子捂住臉,點頭承認。
可一想到要離開點點,子衿的心,立馬變得決絕而果斷。
“面試也結束了,我現在也沒那麽忙了,所以,晚上會按時睡覺的。”子衿凝眉正式說道。
“所以呢?”薛文謙眼角一挑。
“所以,不用人提醒我睡覺,也是可以的。”
看着旁邊男人的臉色一點一點陰沉,子衿的也聲音越說越細。
看得出,他有些生氣了。
“你的意思是?”
嚯嚯,過河拆橋這事兒,沒想到它真的發生了。
“我的意思是,要不你搬回……”
“什麽?”
薛文謙一把鉗制住子衿,眼神又犀利又陰險,好似随時都要把背信棄義的子衿給生吞活剝了似的。
俗話說得好,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自己都已經這般放下姿态,好言相對于他,他居然還得寸進尺了!子衿有些不爽了。+
他們倆,到底誰說了算?
子衿猛地推開身前某人,起身厲聲說道,“明天,你搬回家,就這麽決定了。”末了,又弱弱地添了一句,“我周末,有時間就去你那。”
說完,捂着臉,逃也似的沖出了房間,剩下哭笑不得地薛文謙。
她說周末陪他?她主動說要陪他?她的意思每周都能“陪他”一次。
這福利貌似不錯~~
但是,別忘了這福利是有大前提的。
而這悲傷的前提就是,剩餘六天,他都得自己一個人睡。
所以,他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悲。
作者有話要說:
☆、女王
點點回家,子衿給點點舉辦了盛大的歡迎儀式,又是彩紙禮炮又是三層蛋糕的,還準備一大堆的她最愛的芭比娃娃,逗得小不點笑得合不攏嘴。
點點在客廳地毯上同薛文謙專心的玩着樂高,子衿也想參與,被喻佩一把拉住,“你都多大了。”
子衿吐舌,那裏不是還有一個比她更老的在玩麽?
“點點,快點謝謝姑父。”
一旁的子衿不高興了,“這都是我挑的,怎麽謝他?”
說罷,一個挑釁的目光望着身邊,挽着袖子的薛文謙。薛文謙也不惱,只微微笑了笑,接着陪點點玩去了。
喻佩一愣,随即掐了掐子衿,“你有錢麽,還不都是文謙買的。”
人艱不拆啊,子衿望着喻佩癟起了嘴,無言以對。
“我的,都是她的。”
說這句話時,他連頭都沒擡。就那麽順口,自然地脫口而出。
“聽到沒,呵呵。”
子衿得意地一笑,絲毫沒留意喻佩臉上的那抹異樣,然後,快速的爬到了點點跟前,嬉戲玩鬧。
不經意間,還被薛文謙偷偷親了好幾次。
她不會想到,那句話,薛文謙并不是說給她聽的。
她更加沒有意識到,幸福的人在不幸的人面前,無論做什麽,說什麽,其實,都像是在炫耀。
周末,難得大忙人薛總有時間陪子衿吃頓飯,地點選在了A市最浪漫,也是最貴的威尼斯水上餐廳。
好久沒有過過二人世界了。子衿也感嘆。
好像從喻佩回來開始,她私人生活,就完全被點點那丫頭霸占了。
陪薛先生的時間,竟然比以前自己一個人帶點點的時間還要少。
Wendy眼光好,定了一個對面就能看見球形巨幕的位置,邊吃飯還可以邊欣賞時尚大片。
飯後,不遠的年嘉湖島中心還有盛大的焰火表演。A市禁煙,這裏是少數幾個,被允許燃放煙火的地方。而他們所在的位置,視野極好。
子衿沒什麽浪漫細胞,有欣賞煙花的時間,她寧願回家多看幾本書。
薛文謙就很了解她,所以當wendy信心滿滿定下位置時,他直接就說,怕是要浪費wendy一番心思了。
果不其然。
除了眼前盤子裏的牛排,子衿甚至連薛文謙都沒多看幾眼。
更別說那個不知所謂的球形巨幕了。
“子衿啊,你不覺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