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私密夜話

“薇兒今日怎地過來了?”太後半倚着榻,微微擡眼望去。

祁晚薇攏了攏袖,伏在榻邊,側頭靠在太後的膝前,委屈出聲:“只不過我這幾日在宮中沒去太學堂,便聽得戴漪在太學堂受了委屈,還因着對方是慕容府世子爺,被戴相罰了。”

“見你這副模樣,是心疼戴相的千金了?那是怎樣的人物,竟是引得咱們薇兒這般打抱不平?”太後挑眉,納罕道。

“那日大雪天,父皇賜戴相晚宴,宴罷亦是對戴漪贊口不絕,說她小小年紀乖巧懂事,又生得可愛……”祁晚薇撇唇,好說歹說一番。

“太後,平日裏我在太學堂裏,那些個官宦小姐都顧及着我的身份,只有戴漪肯與我交好,我只不過欲邀請戴漪來朝陽殿同住一陣子。又恐父皇不答應,這才來求太後……”

太後哪裏見得自家孫女兒這般又是聲淚俱下又是左右撒嬌的,總算是被說動了幾分。

“你且回去,哀家這邊自會替你多言幾句。外頭天冷,這邊備了些熱湯,喝下了再走。”

祁晚薇眼前一亮,掩了掩袖,“多謝太後。”

宮裏頭傳來消息時,戴漪仍是有些意外。

她先前有意讓巧兒在相府內大肆宣揚,為的是讓有心人聽去,不料這番試探一二,竟真有人有所作為。

只是這人……照理不該是祁晚薇……那麽,便極有可能是那人……

被心裏的念頭驚到的戴漪忙垂首,意圖把腦中的思慮撇去,任由巧兒攙扶自己起身。

戴相自見戴漪這般順服地跪在思省堂那刻,心下便多了幾分不忍,這邊又見朝陽宮內的貴人傳了這般的意思來,忙讓戴夫人代為打點物件收拾妥當送戴漪入了宮。

望着女兒坐上馬車往宮中去的影子,戴相心下尋思着,這消息若是被慕容府上的聽了去,便能惹來慕容王爺極大的不滿,于是他索性自備了厚禮上門賠罪。

慕容王府。

好在被犬兒咬過的世子爺又是心心念念着戴相那寶貝女兒的人,一個勁兒地幫戴相說話,氣得慕容王爺心中只罵兒大不中留吃裏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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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為了自家嫡子讨回公道,如今看來倒是要開始說着戴相的好話了,這般憋屈的滋味真是頭回兒常見。

“也罷也罷,戴相這般誠意,本王亦是難以推辭,特命府上之人備好酒菜,稍作休息便可開宴。”慕容王爺擺袖,面上笑意緩緩,內心卻是憋屈得很。

“多謝王爺,只不過家中夫人管得嚴了些,得早些家去。”戴相抱着被打扮得“負荊請罪”的犬兒,笑得極為虛假。

慕容王爺巴不得他這般離去。

哪知自家嫡子倒是被沖昏了腦子,刻意挽留:“戴貴相此番登府不易,且留下用飯罷,也可表明我等諒解之情,以及王府與相府關系融洽之意;亦可讓那些背地裏嚼舌根子的家夥堪堪閉口不是?”

戴相微微揚眉,揉了揉懷裏抱着的那只依舊朝慕容世子龇牙咧嘴的犬兒,心底更是暗暗佩服慕容世子的臉皮之厚。

況且當事人既是滿不在意,又說得這般冠冕堂皇的場面話,戴相不好推辭,只得笑着應了。

戴相抱着脊背上系着一根荊條裝模作樣的幼犬兒美滋滋地家去時,慕容王爺總算忍不住,拎起自家嫡子耳朵便大斥:

“你說說你,怎麽回事兒?當初被幼犬兒追得到處跑還被咬了衣擺狼狽至極,丢光了咱們慕容王府的面兒,如今人家上門賠罪,你竟是這般和沒事兒人一樣……”

被揪得耳朵發紅的慕容衍忙擺袖求饒:“爹,爹,你先撒手!咱們好好聊聊,你先撒手成不?”

慕容王爺前半生在草原橫慣了,一言不合便是動刀舞槍的,自家嫡子縱然矜貴,若非王妃制止,他一逮着自家皮得不行的嫡子便是一頓棍棒下的教訓。

“省省吧,你這套在你娘親那兒還管點用,如今你娘親回了草原探親,你落在為父手裏還指望有活頭兒?”慕容王爺眼中冒着怒火。

“爹,爹你可輕點兒罷,我還不是歡喜人家戴貴相的千金嘛……”慕容衍索性破罐子破摔,老實交待。

慕容王爺一愣,登時松了手。

“你個臭小子,你方才說什麽?”

慕容衍揉了揉發紅的耳朵,一不做二不休,字正腔圓道:“我就是看上人家戴漪了,爹,我覺着她生得可合我心意了!”

慕容王爺偏頭,沉默了半晌才肅然開口:“臭小子浪蕩了這般年歲,總算是對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上了心,待人家過了今年的生辰,為父便讓人上門提親去。”

慕容衍眨了眨眼,有些難以置信自家爹竟是這般幹脆,“爹,我今年十六,怎麽瞧也比那十五的太子殿下合适不是?”

聞言,慕容王爺臉色一變,“你說什麽?”

“太子殿下啊,他這幾日也到了太學堂同我們一起上堂。岑夫子還時常誇他來着。”慕容衍坐在桌邊,翹起二郎腿,往嘴裏丢了顆櫻桃。

慕容王爺擰了擰眉,“你方才說着 比太子殿下合适,是何意?”

話音剛落,慕容衍便冷聲冷氣地哼着,“我最近老是瞧見戴漪盯着太子殿下看,我瞧着心下特別不快,便借故多說了幾句。”

慕容王爺甩袖,咬牙:“臭小子,你也就見這般用言語刺激了人戴漪了是不?我倒是那幼犬兒怎會平端咬人,原是你故意招惹了人家戴漪!該!”

慕容衍捂緊了耳朵,察覺不妙,扭頭便要逃。

“臭小子!”慕容王爺憤憤擺袖,立在原地,眼中多了幾分世故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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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漪剛入朝陽宮內,便被祁晚薇帶進了內室,兩人并排坐于榻前泡腳。

“小漪可算來了,外頭冷得很不是?”祁晚薇搭上她的手,感受着她有些涼了的手指,關切道。

戴漪微微低了頭,看着自己的腳盆裏,白潤小巧的腳丫輕緩地蕩着漂浮着梅花瓣的熱水,濺起一些漂亮的水花,“公主的朝陽宮倒是暖和得很。”

聞言,祁晚薇悅然,笑着道:“我聽那些個掌禮官們清點物什之後說,你此番入宮,帶了些你府上糕點師傅做的吃食,明日我可得好好嘗嘗。”

一提到這兒,戴漪的眼眸亮了亮,“正是,我府上的師傅做的吃食每日都不同,花樣亦是多如繁星……”

“哦?多如繁星……”祁晚薇掩袖,“小漪果真還是小孩子,竟是這般用詞不當……”

戴漪不滿地撇唇,“公主不也才十五……不過比我早生了兩個年歲。”

聞言,祁晚薇原本溢滿笑意的眸子斂了幾分,嘆氣。

“公主怎麽了?”戴漪察覺到祁晚薇的神情變化,疑惑。

“你可知我這幾日為何沒有去太學堂麽?還有那日的晚宴我亦是不曾出過席。”祁晚薇緊緊握着戴漪的手,力度有些難以壓制。

戴漪抿唇,說起來倒真是如此。

“你方才說得不錯,我都十五了,母後有日提起,要我在宮中随着嬷嬷學習女工,還要學習日後嫁人之禮……”祁晚薇越說越惆悵。

“唔?嫁人了要做些什麽?”戴漪年歲稍小,平日裏戴夫人亦是閉口不談,不免對此有些好奇。

聞言,祁晚薇微微垂了首,臉上泛紅。

“公主有什麽要瞞着我?”戴漪不肯放過她,壞心眼地逼問着。

“就是,你得……”祁晚薇驀地斜了斜嘴角,上下齊手,“學習如何伺候你的夫君……”

“額……怎麽說?”戴漪有些不解。

祁晚薇笑得調皮,直接上手:“就是要把你的衣裳扒光……”

這般玩鬧驚得戴漪直往床榻內躲。

祁晚薇見狀,也收了繼續逗弄的心思,轉而吩咐侍女收了那兩盆涼得差不多的熱水,又有幾個侍女輪番上前伺候兩位主子擦拭水漬。

躺卧進暖和的被窩,戴漪不安地探出腦袋,“公主,嫁人之後真的要被夫君扒光衣裳嗎?”

祁晚薇淡淡笑開,臉上熱得紅撲撲的。“別想太多,到時候你就知曉了,現在睡罷。”

這夜,戴漪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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