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孟太太看着面前的藏刀和燈盞,不由凄然一笑,她愛憐地用手撫摸着孟寧的頭發,湊到他的耳邊低語,“兒子,對不起,是媽媽害得你受苦。別怕,媽媽一定會救你的。”

她再度将兒子放倒在地,并沒有站起身,只是朝着他們說了一句,“救我兒子的事就拜托你了。”說完便拿起地上的藏刀毫不猶豫地朝手腕動脈中劃去。

譚沐沒想到她行動如此果絕,根本來不及阻止,而且她是雇主,自己确實無權幹涉她的決定。

鮮血滴落到金烏燈盞中,果然馬上被盞壁吸收,看來傳言果然不虛,“姐姐,既然你這樣恨我,這下我終于可以下去陪你了,就讓我們姐妹在黃泉路上相伴吧。”

她一邊低喃着,一邊掏出手機撥打老公的手機,響了半天才接通,聲音依舊是一貫的不耐煩。

“老公,看在我為了救兒子寧願自己死的份上,以後對兒子好一點。”她知道老公沒時間聽自己廢話,因此直截了當的交待後事。

“你又胡說什麽!”不了解情況的孟先生只覺老婆又在發瘋。

“以後你不用再聽這些瘋話了,我馬上就要死了。”孟太太這一刻無比後悔嫁了一個這樣薄情的男人,早知如此,當初她還不如留在村中當巫女,也不會造成與親姐姐反目成仇的局面。

“你再不好好說話我可挂電話了。”大半夜的,孟先生簡直覺得莫名其妙。

之前孟寧出事的事情孟太太一直瞞着老公,擔心她埋怨自己沒有照顧好兒子,可現在她快不行了,只能三言兩語的給老公一個交待。

但随着血液的不斷流出體內,她的渾身發冷,聲音也愈發變小,終于手機掉在了地上,她也阖上了雙目,只留下手機音筒中不斷傳來喂、喂喂的男聲。

親眼目睹一個生命的流逝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阻止,這讓譚湘內心無比震撼,這一刻她真正體會到什麽叫造化弄人。

當時偷偷調換一個名牌的舉動,卻徹底改變了姐妹倆的人生,各自經歷了自己的不幸,最終只能以雙雙結束性命的方式了解恩怨,可悲可嘆。

程亦看見譚湘這個樣子,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親眼見證死亡過程時的彷徨與恐懼,所以他輕輕地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權作安慰,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

又過了十多分鐘,金烏燈盞終于被孟太太的血填滿,那縷圍繞孟寧打轉的魂魄仿佛掙脫了束縛,又想往其他處飄散。

譚沐急忙右手捏了個劍指,手臂帶動劍指轉動,催動靈力将魂魄引向躺在地上的孟寧頭部,魂魄受到法力的指引,慢慢注入了孟寧頭部百會穴,直接本來滿頭是汗的他突然顫抖兩下,整個身體才放松下來。

這時警鈴響起,兩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開了過來,譚湘長舒一口氣,這件事總算結束了。

三天後。四川省人民醫院。

譚湘在花店選了一束淡黃色的康乃馨和幾支百合,到醫院探望住院治療的程亦。

程亦住的是雙人間,同房病友去做檢查了,只剩他一人無聊的躺坐在床上刷着手機微信。

看見譚湘捧花進來,他立時來了精神。

那天後半夜警察趕到,救護車就将他和孟寧拉到急救中心。本來他覺得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傷不想住院,無奈一起開店的哥們姜維不放心直接找關系将他轉到省人民醫院,結果一來醫生就說他傷勢嚴重,需要住院好好治療。

這還是住院後他第一次看到譚湘,不禁有些興奮,立時把手機扔到一邊,招呼她坐在床旁的椅子上。

“身體恢複得怎麽樣?”譚湘将花放在床頭櫃上,聽話的坐在他身邊。

“沒什麽大事,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程亦滿不在乎的回答,不想她過于擔心,“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已經完全好了。”譚湘頓了頓說道,“我大哥定了機票,明天我就要回九江了。” 沒了封印盒的牽絆,坐飛機回去自然是最快的途徑。

那天事後,譚沐将她帶回成都,一到賓館立馬運功為她療傷,經過幾天的修行,她的靈力漸漸恢複,譚沐才放她出來見人。

孟寧的父親在當地有些勢力,這幾天已經将事情擺平,警方也沒有追究他們什麽責任,只有拉珍因涉險綁架和故意傷害被警方拘留,聽說等證據搜集完就會移交給檢察院。

高小路是最先被送進醫院的,接骨手術還算順利,接下來需要康複三個月的時間;杜涵涵受了極大的驚吓,精神一度萎靡,她父母親自過來将她就回家了;孟寧因身體虛弱也在住院,孟父本來想暫時隐瞞孟太太去世的消息,可母子連心,他還是知道了,失聲痛哭了好久,現在依然住院調養。

這些消息她都是聽譚沐說的,如今事情塵埃落定,他們兄妹也該回家了,她今天專程過來就是為了道別。

“看來你也不需要包我的車了,我又少賺了一千塊。”聽了她的話,程亦用玩笑掩飾心底的落寞。

這幾天在醫院裏他最想見的人就是譚湘,可是她卻一直沒有露面,撥打手機也是關機狀态。結果今天人一出現,就是要分離的時刻。

“我們還會再見嗎?”譚湘摸不準他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試探。

“你忘了我說過,成都離九江也就1000多公裏,開車兩天就到了。”他看出她的不舍,心內不禁雀躍,“我什麽時候去爬廬山,一定到九江找你。”

話一出口,內心就不由自主的開始盤算着,等出院後找個什麽借口去廬山玩一趟。

“到時我給你當導游。”譚湘受他感染,離愁消散了不少。

程亦突然抓住她的左手,就在她錯愕間,已經往她手腕上套上一串紅色滾圓珠子,中間還串着一個橢圓的蜜蠟。

“這是雪巴珠,是夏爾巴人的特産,在當地一直被當做貨幣使用。”

“夏爾巴人?”譚湘從未聽過。

“他們生活在喜馬拉雅山一帶,深居深山老林,據說也是西夏黨項人的一支後裔。”這還是他買珠子的時候藏人告訴他的。

“又是西夏後裔?”經過巫女老太那件事,譚湘提起西夏兩個字就渾身不自在,殺鬼招魂帶來的那種劇痛讓她刻骨銘心,要不是這手串是程亦送的她舍不得扔,否則立時就想摘掉。

“對付強大的敵人,你越恐懼獲勝的可能性就越低,只有你內心變得強大,才不會畏懼,你擊敗敵人的可能性就越高。”他察覺她對那天受傷的事情始終有些耿耿于懷,因此借機開導。

譚湘愣了愣,仔細一琢磨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如果只因為這件事自己就變得畏首畏尾,将來如何承擔起身為譚家後人的責任呢?

“我懂了,謝謝你。”她是個聰慧的人,一點就透。

“這串雪巴珠還有一個特別之處。”他轉動珠子把蜜蠟正對着光線,“這裏刻着我的名字。”

譚湘舉起手腕仔細一看,果然蜜蠟上刻着一個小小的“亦”字,她臉瞬間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還在住院明天沒法去送你,你到家後給我發微信。”程亦拿起手機晃了晃,緩解了她的害羞。

譚湘擡起臉,掏出手機與他互加了微信好友,這是他們未來最便捷的聯系方式。

“放心吧,有我大哥在,肯定一路平安。”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大哥譚沐法術精進,為人謹慎端正,跟他同路自然無所畏懼。

程亦笑了笑沒有接話,腦海中卻浮現出昨天譚沐私下來到他的場景。

“你和我妹妹不合适,你以後最好不要再聯系她。”譚沐一進病房關心了兩句他的傷勢,就直接切入正題。

“不合适?”程亦不屑的笑問,“哪裏不合适?”

“程亦,29歲,英文名Elvis,出身西安兒童福利院,父母不明,10歲那年被洛杉矶唐人街華人富商程嘯東收養,認為義子,從此混跡于洛杉矶。20歲在美國入伍,22歲加入游騎兵,被派駐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執行反恐任務3年,25歲退伍後返回中國,26歲同在孤兒院結識的兄弟姜維一同在成都開了家車行,靠派駐司機往返川藏線和包車賺錢。至于你的義父程嘯東,表面是個商人,但暗地裏做了不少賺錢的偏門生意,你也曾經是他的得力助手吧?”譚沐頗為自傲的看着他,“程老板,我說得都對吧?”

聽到這裏,程亦不由挺直坐起,神色變得異常凝重起來。前兩天初見譚沐時只覺他為人孤傲,不易輕近,不料此人只用這麽短的時間就把他的經歷背景調查得如此一清二楚,看來倒是自己輕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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