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譚沐望向妹妹，目前她是最了解情況的人。

譚湘倚靠在程亦懷中休息了片刻，熟悉的氣息讓她感到了安全，聽哥哥這樣講，她坐直了身子，向衆人講述了剛才所經歷的事情。

聽聞兩個外國人還在湖底卻沒有死，程亦心下一松，雖說這兩個人貿然穿越不對，但如果兩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不光自己一個星期的努力付之東流，更是有負朋友的殷切囑托。

“你沒找到德吉？”向導是他帶進來的，若是出了意外良心實在過意不去。

“沒有。”譚湘搖頭，“至少他不在那個湖底，除了那五個人，我沒有感應到他的存在。”

“那個瓶子是什麽東西？”譚沐一下抓住了剛才她述說經歷的重點，很明顯那個瓶子有問題。

“像是個陶制罐子，跟花瓶有點像，不過它有個蓋子。”譚湘仔細回憶瓶子的樣子。

“是寶瓶。”接話的是白瑪，他見危險終于化解，總算支撐着站了起來，“這是我們藏民供奉在佛前的寶瓶，不過我們的寶瓶都是景泰藍燒制的。”

“你說的那種寶瓶明清時才有，不是譚小姐看到的那個。陶器制品距現在比較悠遠，應該有兩三千年的歷史，看來那個陶瓶是個古物。”魏西平自小喜歡看書，對各國歷史都頗有涉獵，“而且按照西藏歷史時代來看，那個陶瓶像是古象雄王國時期的東西。”

聽到古物兩個字，譚沐兄妹不由對望一眼，這種古物有時往往會被邪祟附體，修煉成精後四處做亂，《譚家手紮》上記載着很多這樣的事情。

“那個陶瓶既然被鎮在湖底，恐怕不是什麽好東西，那些人說不定就是被它害死的。”譚沐順着譚湘的講述分析，愈發覺得這一切可能都是那個陶瓶在搗鬼。

“在我們藏區有個魔鬼湖叫色林錯，湖裏就鎮着一個大魔鬼色林，據說他當年四處吞噬生靈，是蓮花生大師将他趕進湖中，命他在湖中忏悔，永世不得離開。”白瑪突然想起了色林錯的傳說，急忙告知衆人。

“既然已經知道了胡老的下落，我們先回營地，再計劃下步怎樣才能救人。”譚沐擡臂一揮，透明的保護罩瞬間消失，寒風湧了進來，外面的雪花紛紛飄落。

“不，這湖裏肯定也住着個魔鬼，正常人怎麽可能在湖底生存？我們趕緊離開這裏，你們不走我就先走了。”吓破膽的白瑪說什麽也不願呆在這裏，即可就要回營地開車，剛才若不是他一直念誦六字真言，得到佛祖的庇佑，說不定已經死了。

譚湘在程亦的攙扶下站起，她臉色恢複了紅潤，見白瑪居然獨自一人朝營地方向奔去，不禁轉頭問他，“你還要留下找德吉嗎？”

“自然。人是我帶進來的，他若是不明不白的失蹤了，我出去也不好交待。”程亦當然不會退縮，有她在的地方他就不會離開。

譚湘抿嘴微笑，只要有他在身邊她也是勇氣倍增。剛才在湖底遭遇的危險本來讓她心有餘悸，但有大哥和他的陪伴讓她不再那麽害怕。

“魏先生可以和白瑪先回去，既然有了胡老的消息，等我将人救出來再去找你。”面對兇險的境地，譚沐不會強人所難。

況且除了他們兄妹二人，其他幾人都不會法術，留下來也是添亂，其實在他心裏最想趕走的人是程亦，無奈他也知道程亦輕易不會離開譚湘身邊。

“我爸派我帶你們進來，不光是為了了解張阿姨的心願，更重要的是他想讓我查明胡老當年失蹤的真相。現在譚小姐已經發現胡老還活着，我肯定要留下幫忙的。”魏西平堅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很明顯不容其他人踯躅。

譚沐見他這麽說，便不再相勸，收拾好法器，帶領幾人先回營地。

可他們一到營地，就看見昨夜失蹤的德吉完好無損的站在車旁，正跟白瑪用藏語說話。

衆人均是一愣，本來以為遭遇不測的人居然就這樣出現在面前，多少有些蹊跷。

“德吉，你昨晚去哪裏了？”程亦率先走過去，不動聲色地審視着他。

“我昨夜起來到山邊小便，聽到一聲慘叫就看到一道黑影閃過，我就追了過去，結果沒走多遠就突然昏倒了，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湖邊，辨別了半天方向才回到這裏。”他說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閃躲，不敢一直看着程亦。

“是嗎？”程亦淡淡的反問一句，沒有立馬拆穿他的謊言，“回來就好。”

他轉頭看向才走過來的譚沐三人，譚沐與魏西平都是人精，也看出德吉在撒謊，但不約而同的沒有當面戳破他的謊言。

“我去把物資搬下來。”魏西平拉着白瑪走開，白瑪開着那輛車裝了不少東西，當然不能讓他全部帶出去，更重要的是想詢問德吉跟白瑪說了什麽。

程亦本想扶譚湘進帳篷休息，不料譚沐卻向譚湘招招手，“小妹，跟我進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徑自進了自己的帳篷。

譚湘看了程亦一眼，程亦沖她聳聳肩表示無所謂，她笑了笑便走進譚沐的帳篷。

單人帳篷空間實在有限，可譚沐卻收拾得非常整齊幹淨，一如他的人一樣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是一板一眼。

譚沐将法器一一放到背包裏，與譚湘席地而坐。

“大哥，剛才多虧你，否則我可能回不來了。”提起剛才發生的事，她還是心有餘悸。

她從小天賦異禀，施展神游咒讓神智離體對她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從未遭遇到被半路阻截不能回歸的情況。上學的時候關系好的同學丢了錢包或手機，都是她用此術幫助同學找回來了的。

“我們是兄妹，不說這些。”譚沐擺擺手，他如今急于确定一件事，“剛才你真的看到了胡老他們那些人被紅線捆綁吊在空中，下面還放置着一個骷髅碗？”

“是的。”她點點頭，那幾個人的形狀說不出的恐怖，剛才她也吓了一跳。

“小妹，水底下沒有足夠的氧氣，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在水下生存，更何況胡為年失蹤了三十多年，即使活着也應該是一個垂垂老者，怎麽可能還保持失蹤時的模樣？”譚沐指出她神游所見的不合理之處。

“我也很奇怪，他的臉色十分蒼白，一看就是終日不見陽光，肯定這些年一直被關在湖底。至于容貌未變，我倒是覺得湖底有神秘的力量，能讓人青春不老。”其實這只是譚湘的猜測，她也覺得不太合理。

“我認為你見到的那個石殿，應該是一個高人布置的法陣。處在這個法陣之中，可以自由呼吸氧氣，湖水也無法滲透進來，甚至可以讓人容顏長青。”說到這裏，他的表情變得無比凝重，問了一句，“這裏是西藏，這裏的人信仰什麽你知道嗎？”

“不是大部分人都信仰藏傳佛教，還有少部分人信仰苯教嗎？”譚湘覺得這個問題十分好笑，稍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

可是聽到她的回答，譚沐卻鄭重的給她糾錯，“少部分人信仰的不是苯教，是雍仲苯教，藏傳佛教的一些儀軌也吸納了雍仲苯教的規矩，比如轉神山、拜神湖。”

“苯教和雍仲苯教不是一回事嗎？”譚湘還真不知道這二者之間還有區別。

“幾千年前，生活在這片高原的先民過着困苦的生活，自然災禍不斷，因此他們相信萬物有靈，這就是原始苯教的由來，他們祭祀的方法難免血腥，後來古象雄王國的一個王子辛饒彌沃在此基礎上創建了雍仲苯教，廢除了那些血腥的儀式。

“據藏族他們自己的史料記載，原始苯教共有三十三種，有天苯、地苯、神苯、魔苯等等，他們的法師具有超脫常人的力量，占蔔和咒術不遜于漢地，而且他們地處偏遠，我們對他們的法術更是無從了解。”這也是譚沐的隐憂，知己知彼對敵時制勝的把握才能更大，但目前對方到底是什麽他們都搞不清楚。

“大哥，你懷疑那個瓶子是來自原始苯教的東西？”譚湘聽他說了這麽多，多少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不錯。”譚沐肯定了她的猜測，“原始苯教在雪域高原存在了好幾千年，那時的人還不會冶銅冶鐵，更不會燒制瓷器，所以生活用品或是祭祀用品大多是陶制的，這麽古老的陶瓶，裏面的東西肯定是幾千年前就存在的。”

“你懷疑那個陶瓶有古怪？”譚湘明白了他的意思，若說湖底真有什麽法陣，能讓人長生不死，這股力量也是從陶瓶散發出來的。

譚沐點點頭，神色不明，“還有你看到的骷髅頭碗，估計就是死人的人頭做成，它們被放在胡為年那些人的身下，肯定有特殊作用，也許是正在采集着什麽，而且采集的東西必然來源于胡為年等人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