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餘清越見過謝琛發怒的樣子。在兩人初認識那段時間, 謝琛性格陰晴不定，一言不合就喜歡吼她。他不高興了, 也會冷着一張臉看她。
她認識的人中，謝琛的脾氣最暴躁最壞。
可那都是在之前。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 謝琛和她說話沒這麽兇了, 會好聲好氣哄着她。哪怕他再不高興, 冷着的臉也不會維持很長時間。
餘清越自以為她已經很了解謝琛, 以為謝琛再怎麽兇, 也只會像兩人剛認識那會一樣。
但是現在的謝琛，臉色是她從沒見過的陰冷恐怖，眼神沒有絲毫溫度, 看着她仿佛要把她撕碎。
餘清越吓得腿發軟，不由自主的後腿了幾步。雙腿靠在床邊的梳妝臺上, 餘清越右手往後，抓着梳妝臺的邊沿處。
她怕得牙齒都在微微打顫, 張口聲音發抖，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幹什麽突然說話？”
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餘清越戰戰兢兢的低下了頭, 甚至不敢再看他的臉色。
謝琛只覺得怒火中燒，憤怒讓他手臂上青筋凸起。
他盯着餘清越旁邊還沒蓋上的行李箱, 匆匆掃了一眼，最上面放着的是她經常穿的裙子。兩個粉色小收納盒在行李箱旁邊，裏面是她常用的各種小東西。
卧室裏的衣櫃還開着，平時放餘清越衣服的地方已經空了, 只有幾個衣架孤零零的挂在那。
現在是晚上，她一聲不吭的收拾行李幹什麽？她還避開他的視線不敢看他，是不是心虛了？她就是準備偷偷離開他。
謝琛心底湧上了恐慌和憤怒，兩種情緒交加，他隐約察覺到自己的恐慌選大于憤怒。
老頭子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魔咒一樣萦繞在他心頭。
謝琛走上前，陰沉着臉擡腳就把行李箱踹開。
他踢得用力，行李箱撞在了衣櫃上，“砰”的一聲，裏面的衣服全掉了出來，散落在地上。
随着行李箱掉落到地上的聲音，餘清越渾身顫了顫，臉色驀的變得蒼白，眼中流露出了茫然。
她根本不知道謝琛怎麽了。明明離開之前，他還輕聲細語的抱着她哄，怎麽轉眼就發了這麽大的脾氣？
手腕上一疼，餘清越抽了抽氣，下意識低頭看，謝琛緊捏着她的手腕。
“你你你到底要幹什麽？”餘清越抖着嗓音問。
心底的不安和憤怒讓謝琛看不見餘清越害怕的臉色，他冷冷的問：“你還敢問我？你他.媽大半夜的在幹什麽？”
餘清越白着張臉，懵懂的說：“收、收拾行李。”
謝琛咬牙切齒的說：“大晚上你收拾什麽行李？”
餘清越被他吓得想哭。她收拾行李怎麽了？不就是收拾行李他這麽兇幹什麽？
不敢惹他生氣，餘清越小心翼翼的說：“收、收拾行李回家。”
“哪個家？”
“南、南市的家。”
謝琛覺得自己僅存的理智也沒了。他對餘清越不夠好？他.媽.的這輩子他就沒試過這麽掏心掏肺的對一個人，這女人居然真的想偷偷離開他。
謝琛氣得冷笑了聲：“你他.媽就是想偷偷離開我是不是？這輩子除了這，你哪也別想去。”
餘清越傻傻的盯着謝琛憤怒到極致的臉。
偷偷離開？她沒有想偷偷離開呀！這個男人怎麽總是這樣，什麽都不了解清楚就開始兇巴巴的冷着臉吼人。
脾氣壞，大男人主義，遇到事情就知道吼她。
混蛋！
餘清越用力想把手抽回來，可是謝琛抓得太緊了，她剛用力手腕上就覺得疼。
她急着說：“我沒想偷偷離開。”
謝琛根本不相信她，面無表情的盯着她。
餘清越看着地上的手機，彎腰把它撿起來，手機還是她剛剛訂機票的界面。
她把手機遞到謝琛面前：“我就是不放心，才想回家一趟。我訂的是明天早上的機票，原本準備等你回來告訴你的，你什麽都沒了解就亂發脾氣。”
餘清越急切的解釋，聲音帶着委屈。
謝琛目光落在手機上。他盯着看了一會，又看向餘清越。
“我說了沒想偷偷離開。”無緣無故被他沖着發了一頓脾氣，餘清越覺得害怕又委屈。
謝琛松開她的手腕。
他後知後覺的想着，餘清越訂的是明天的機票，她準備今晚把這件事告訴他。
她并沒有打算偷偷離開她。
憤怒和恐慌迅速消失，理智漸漸恢複。謝琛扒了扒頭發，恨不得把家裏胡亂說話擾亂他心神的老頭子痛罵一頓。
餘清越輕輕揉着手腕。謝琛捏得太用力，上面已經紅了一圈。她看着不遠處的衣服和行李箱，心裏氣憤又委屈，走過去蹲下默默的收拾。
行李箱上凹進去了一塊，肯定是謝琛剛剛踢的。
這是她最喜歡的箱子。餘清越心疼的輕輕拍了拍，又把衣服重新折疊好放進去。
“清越。”
被謝琛從背後摟住，餘清越身體微顫。
“是我不好，對不起。”謝琛低聲道歉。
以前“對不起”這三個字對他來說，是難以啓齒的字眼。但是對着餘清越，有了第一次道歉，後面就簡單多了。
謝琛把臉埋在餘清越的脖子上，啞着嗓子說：“我剛才不應該沒弄清楚情況，就沖着你胡亂發脾氣，對不起。”
餘清越剛剛被他吓壞了，心裏憋着股氣。現在聽他道歉，還是覺得生氣，一點都不想搭理他。她低着頭，繼續收拾地上的衣服。
謝琛握住了她的手，親她的臉：“我以為你要偷偷離開才發的脾氣。”
餘清越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轉過臉，“誰要偷偷離開呀？你什麽都不弄清楚就發脾氣。你總是這樣，不合你心意就發脾氣，做事也不管我的感受，只顧着自己。”
餘清越氣得說了一通，她越說越是清楚的意識到，謝琛不是适合過一輩子的人，她不想嫁給他。
想到不嫁給謝琛，她心裏又莫名覺得難過。
謝琛不知道餘清越的心裏變化，他只知道剛才自己誤會了她，得讓她罵一頓出氣才行。小姑娘性子軟，罵了他就不會再生氣了。
“是我錯了，”謝琛親她氣呼呼的臉，“我以後再也不沖你發脾氣了。”
餘清越偏過臉不讓他親。
謝琛把人抱了起來，随意一掃，看見她手腕上被他捏出的一道紅色痕跡，心裏發疼。
找出了醫藥箱，謝琛抱着她坐下，拿了藥膏給她抹上。
手腕上微涼，餘清越別扭道：“不要你管，我自己來。”
她伸手去拿藥膏，被謝琛擡手擋開。
謝琛一邊給她上藥，一邊低聲道歉：“別氣了，我知道錯了。”
平時嚣張慣了的男人，此時不停的低姿态給她道歉。餘清越心裏的郁氣，在他一次次道歉聲中漸漸沒了。
餘清越臉上藏不住心事，謝琛一看就知道她的氣至少消了一大半。
“你放我下來，”餘清越哼了聲，“我還要收拾東西。”
謝琛看了眼行李箱，“明天再收拾。”
餘清越瞅他一眼，又不看他：“明天來不及了，我訂的是最早的班機。”
“你還要走？”謝琛臉色微冷，語氣都帶着僵硬。
餘清越揪着身上的衣服，點點頭：“嗯，我要回家一趟。”
“不行。”謝琛剛好轉的臉色，轉眼間又變了，他擱在餘清越腰上的手臂收緊，牢牢的抱着她，“你不能走。”
餘清越回家肯定會呆很長時間。他現在一天不見她，都覺得難以忍受。
“為什麽呀？”餘清越不敢相信的瞪着他，“我又沒有偷偷離開，我就是想家看看。”
“不行，”謝琛還是冷着臉不肯讓步，“你不能走。”
餘清越氣得胸口疼，“你怎麽能這樣？我爸出事我想回家看看，你憑什麽不讓我回去呀？”
謝琛心裏的火莫名又湧了出來，他就是不想餘清越離開他，離開一天也不行。但是這話不能說出來，他剛剛惹她生氣了，必須說點軟話哄她。
“沒有不讓你回去，”謝琛聲音低低的，“等我忙完生意上的事，我再抽出時間陪你回南市。”
餘清越不明白這樣有什麽區別，“我也可以先回去呀，等你忙完了再過去。”
謝琛态度很強硬的說：“不行。”
他看着餘清越皺着的眉，低頭親她，在她耳邊低聲說：“清越，我一天見不到你心裏就難受。”
餘清越愣了愣，臉瞬間變得紅彤彤的，“你、你胡說什麽？”
耳朵上似乎還有他呼出的熱氣，餘清越不自在的擡手摸了摸，“什麽一天不見心裏就難受，你就是想騙我。”
“不騙你，”謝琛低聲哄她，“清越，再等幾天行不行？我陪你一起回去。”
餘清越耳根子軟，被他低聲哄了兩句就受不住了，“……算了。”
她輕瞪他一眼，“我不回去了。”
—
餘清越這些天一直關注着父親的事，每天打電話回家。
剛開始父親在電話裏雖然安慰她，但是聽他語氣，餘清越就知道情況不好。事情出現轉機是在昨天下午，電話裏父親的聲音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餘清越提着的心徹底放下。她知道是謝琛的功勞，心裏很感激他。心情大好，餘清越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飯。
謝琛回家時，看見在廚房裏忙碌的小姑娘，臉色一愣。
小姑娘穿着淡粉色的卡通小圍裙，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廚房裏的湯煮開了，有股清甜的香味。一直冷冷清清的地方，因為有了餘清越，變得充滿了煙火氣。
謝琛在公司裏忙了一天，滿身的疲憊突然就沒了。
餘清越拿着食材轉身，看見謝琛，她笑着說：“再等等，飯很快就做好了。”
謝琛丢掉手裏的公文包，大步走上前，把她抱起來。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餘清越一跳，手中的食材掉到地上。
“你幹什麽？”餘清越羞赧的打他。
謝琛就是想親她。抱着她抵在牆上，他擡頭吻住了她的唇。兩人親得投入，有人進來了都沒發現。
直到——
“叔叔，我們來看——我.操——”
謝安安的聲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家叔叔抱着一個女人在親。
謝琛在她出聲的瞬間，就把餘清越的臉壓在胸口上。他擡頭，看見瞪着眼的謝安安，和老頭子雲淡風輕的沉穩模樣。
“誰呀？”餘清越從謝琛懷裏探出頭，看見謝安安時臉色尴尬。
謝煜和藹的和她打招呼：“小姑娘你好，我是謝琛的父親。”
兩人的晚飯，最終變成了四個人。
親吻被家長抓個正着，這對餘清越來說，是很難為情的事。吃飯時她全程神态拘謹，都不敢看謝琛父親一眼。
飯後，謝煜真心誇贊道：“廚藝很好。”
謝安安也湊上前，“餘老師……啊不是，嬸嬸好。”
她完全沒了在學校裏的嚣張跋扈，看着餘清越的眼神十分親近。
“聽說清越還是安安的老師？”
謝煜臉色很随和，餘清越沒這麽緊張了，說：“是的叔叔，我是安安的語文老師。”
謝琛不耐煩兩人在這打擾他和餘清越，尤其是老頭子，說不準他正在心裏憋着什麽壞主意。
他煩躁的開口趕人：“你們什麽時候走？”
謝琛态度很不好，餘清越看不下去，輕擰着他的手瞪他：“你這是什麽态度呀，太過分了。”
謝琛不好和餘清越發脾氣，只能黑着臉忍了。
看着兩人的互動，謝煜神色淡淡的，臉上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變化。
好不容易把兩人送走，謝琛心裏總覺得不爽。
晚上，謝琛抱着餘清越，他越親動作越過分，手伸進了她衣服裏。
餘清越抓住他作亂的手，臉紅紅的瞪他：“很晚了，你快點回自己的房裏。”
謝琛不想走：“我今晚留下。”
他抱着餘清越，低頭又準備親她。
餘清越側了下臉，“你快回去。”
謝琛親了口她的臉，想起什麽後随意道：“你父親的麻煩就快解決了，我們訂婚的事得提上日程。”
餘清越的臉僵住。
謝琛只顧着親她，滿心裏想的都是他很快就能把餘清越娶回家，根本沒注意到她臉色的變化。
“是不是太快了，”餘清越試着反抗，“我、我還小，不想這麽快結婚。”
謝琛不以為意：“老子就想早點結婚。”
餘清越唇角動了動，還是洩氣的低下頭。
這天晚上，餘清越輾轉難眠，她想了一夜，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謝琛逼得越來越緊，餘清越滿心的焦慮。她好像有一點點喜歡謝琛，可是卻并不想嫁給他。
她覺得左右為難。
餘清越想征詢父母的意見，可是電話遲遲不敢打回家。她越來越讨厭這樣的自己，做什麽事都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
這天，謝琛剛出門十分鐘，餘清越就接到謝煜的電話。
謝煜約她見面。
半個小時候，餘清越去到了謝煜越好的地方。
餘清越坐下，神色微微緊張，“叔叔你好。”
“別緊張。”謝煜笑着給她倒了一杯茶。
餘清越趕緊雙手接過，“謝謝。”
輕輕抿了一口茶，餘清越心情沒這麽緊張了。她看着謝煜輕聲問：“叔叔，您找我有事嗎？”
謝煜笑着說：“我就是有點好奇，什麽樣的人能忍住我兒子的臭脾氣。”
餘清越怔了會，她沒想到謝煜說話會這麽直接。謝琛脾氣确實不好，可是這世上肯定沒有父母願意聽別人罵自己兒子的。
她不擅長撒謊，憋紅了臉才說：“謝琛挺好的。”
謝煜适時詫異道：“你真的覺得他好？我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說我這個兒子脾氣好。”
他不經意的轉了話題，“你們當初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餘清越手一顫，硬着頭皮繼續撒謊：“他到學校幫謝安安開家長會，我們就認識了。”
為什麽她總有種“早戀”被家長抓包的錯覺？
謝煜放下手中的茶杯，“我知道你之前有個感情很好的初戀。因為謝琛的介入，你們才分手的。”
餘清越臉色微白，“叔、叔叔，我……我……”
“別緊張，”謝煜安撫她，“叔叔沒教育好兒子，才讓他做事嚣張，只由着自己的喜好，完全不顧及他人的感受。”
謝煜神色愧疚：“叔叔代他向你道歉。”
“不、不用，”餘清越緊張，“您是長輩，怎麽能和我道歉，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謝煜看着面前小姑娘局促的臉色，說：“他拆散了你和之前的男友，你就不恨他？”
餘清越想都沒想就搖頭，“不恨，這件事也不全是謝琛的錯。”
她一開始确實有點恨謝琛。如果不是謝琛，她和韓奕也不會分手。可是事情過了這麽久，她有時候回過頭想想，就算沒有謝琛，她和韓奕也會分手的，因為她從來就沒真的了解過這個男人。
小姑娘眼神清澈，是個性格通透的。謝煜笑了下，臉色愈發和藹可親，“你們在一起這麽久了，你就受得住他的脾氣？別說他脾氣不錯，我知道他的臭脾氣。”
看着謝煜和藹的臉色，餘清越沒辦法再撒謊，她說：“謝琛脾氣确實不好，可是他已經改很多了，也不是經常發脾氣。”
謝煜：“哦？看來他在你面前還是收斂了脾氣。”
他話鋒一轉：“聽說你們準備訂婚了？”
餘清越原本輕松的臉色，驀的變得僵硬。
謝煜看在眼裏，手微微一頓，又低頭抿了一口茶。
餘清越不大想提這個問題，語焉不詳的說：“我們還在考慮。”
謝煜問：“是不是不想和他訂婚？有什麽苦衷可以告訴叔叔。”
餘清越沉默了會，搖頭：“沒有。我就是覺得現在訂婚太快了，不想這麽早結婚。”
謝煜突然說起了其他事：“當年我喜歡上謝琛的母親時，恨不得立即把她娶回家，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擱。”
餘清越神色愣怔，不知道為什麽他要說起這些。
謝煜看着她，臉上挂着笑說：“你不想和謝琛訂婚，因為你不喜歡他，卻又沒辦法離開他，所以才會左右為難。”
“想不想離開謝琛？叔叔可以幫你。”
她真的可以……離開謝琛嗎？餘清越心跳突然變快。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