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木桃

這幾日,将軍府中也好,府外也好,總有人伸長了脖子去看執骨帶回來的人。

只是各種流言蜚語傳遍了京城,也沒見着這個傳說中的人。執骨更是從未去見過他。偶爾來往的府中丫鬟,好奇之餘也三三兩兩的站在柴房外頭紅着臉蛋兒偷摸瞧着。但苦于将軍發令,沒有人敢上前。

這一日,執骨起了個大早,用完早膳,在自己府中晃悠。

他自認為不是刻意晃去柴房那,只是好幾日不見,有些好奇韓棧衣在做些什麽。

這天兒不過剛蒙蒙亮,公雞打着鳴,叫醒了一衆人。修剪的樹叢剛巧可以擋住他的身形,執骨透過縫隙,瞧見韓棧衣走了出來。

依然赤着腳,穿着前幾日的衣服,晨起仍有些微微涼意。他好似不知,拖着沉重的鎖鏈,走到柴房門口的石頭上坐下。也不知從懷裏掏出了什麽,在細心的給一群粉嫩可愛的小雞喂食。

面上帶着淺淺暖意,執骨這才看清他手上拿着一塊饅頭,已經幹癟的不像樣,恐是難以下咽。

□□的腳踝露在外面 ,有幾只調皮的小雞仔直接跳到了他的腳上啄食。

“韓公子。”

有人推開栅欄,對他笑着喊了一聲。執骨退後一步,藏的更深。

韓棧衣聞聲站起,朝來人有禮的笑了笑:“辛苦你了,這麽早。”

那人見他的笑,也“嘿嘿”傻笑了幾聲,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有什麽麻煩的,我還覺得不好意思了呢,每天只能給你湯水和幹饅頭,害公子都瘦了。”

棧衣搖了搖頭,道:“這本就不是你的原因,無需自責,我本就吃不多,這些足夠了。”

執骨瞟了眼他手中端的碗,能看清裏頭只有米糊,連米都沒有幾粒。

他倒是奇怪韓棧衣對別人怎麽如此和顏悅色,對他都沒有一個好臉色。雙手負在身後,袖中箭把玩似的時而出,時而進。鋒利的箭尖飛快的在執骨掌心穿梭,轉着圈兒的玩弄。

下人走了之後,又見韓棧衣淺口抿完了湯水,将碗裏的飯倒出一小部分,給那一群叽叽叫的小雞啄食。覺得這一刻府中風景還不錯,手裏的袖箭嗖的一聲收了回去,執骨準備離開。

Advertisement

戰場上無邪國太子的話這幾日都在他耳邊盤旋,尤其在見到了韓棧衣本人後,韓入霖的話仿佛更加清晰。

“遲早有一天,你會死在他手裏……哈哈哈哈。”

他是活是死,從不重要。只是,韓棧衣身在麟國,若他的存在威脅到了他的國家……那便休怪他仗劍無情。

那晚去找韓棧衣之前,執骨早就做了決定,此人,必死無疑。只是見到韓棧衣之後,他卻下不去那個手。

這種異樣的感覺,讓他很反感,這幾日也都沒去理他,更對自己表示不解。

明知就算此人目前為質,也手無縛雞之力,無邪也離亡國不遠。可那個以前專修邪術的國家,就算只剩這一人,都叫他無法放心。

無邪國也正是因為邪性難測,而被衆多國家齊齊打壓。

至于那人……執骨将袖箭夾在指尖轉了一圈,回頭看了一眼。

那人正悠閑的喂着小雞,嘴角含着笑,看上去,是真純良無害。

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自己殺的無邪國人只多不少,這個,就栓在自己身邊,時刻看着。若他有異動,絕不放過。

誰也不能威脅自己的國家,執骨将手中袖箭一扔,只聽“砰”的一聲,韓棧衣手中盛着米粒的碗應聲而碎,一群小雞哄然圍了上去,興奮的擠着吃着。

“慢些。”他對它們說。

再回頭去看,四周早無人影。

攤開手心,躺着一塊切面完好的瓷片。韓棧衣輕輕在指尖一割,鮮血流了出來,滴在地上……

“将軍,你去哪兒了!”元盛一聲吼,身杆挺的筆直,瞪着眼睛說道。

一旁的廉城搖着扇子,一只腿搭在椅子上,有些陰柔的面容半遮半掩在搖晃的扇子後頭,“啧啧啧”了三聲,道:“粗魯。”

“元盛 ,你那嗓門快趕得上打更的銅鑼了,吵的我的耳朵疼的緊。”

元盛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怕将軍遲了,皇上要怪罪。”

“你幾時見過我們皇上怪罪過他,就前幾日他将質子擄到自己府上也沒見皇上說些什麽。不過就是象征性的發了幾個脾氣罷了。”

說至此,廉城臉上的神色立刻變了:“就是不知他身邊的那個老狐貍,又要多放多少壞水。總是看咱們将軍不順眼,皇帝昏庸有昏庸的好,但也有不好,就怕耳邊風吹久了,會對咱們将軍不利。”

一聽這話,元盛急的脖子都紅了,那張劍眉星目的臉一着急,就顯得有些奇怪,五官都擠在了一團……又急着吼了一句:“這麟國少了将軍,誰還能保得住?!他皇帝老兒要想自在一日,就得好吃好喝供着咱們爺!”

“元盛!”執骨已換上一身正服,端的是英氣逼人。純黑的衣料邊緣依舊綴着金色的絲線,高束的馬尾上帶上了玉冠,倒顯出了公子的溫文爾雅。

一行一動間,皆是雷厲風行。

尤其是腰上緊束的鞶革,腰前刻着一塊碧綠的翡翠,雍容華貴又不失大氣。修長的腿被皮靴包裹,腳頭鑲着一顆圓潤飽滿的明珠,小巧精致,不動間藏于內裏,動間散發着瑩瑩光華。

廉城連連搖頭,罵道:“衣冠禽獸。”

元盛在這邊着急着,就怕執骨去的晚了,白遭人閑話。昨日宮中就有人來傳話了,皇上邀請他去內院賞花,誰知道要賞個什麽花。

麟國什麽都好,就皇帝不好。昏庸無能,只知吃喝玩樂。元盛也常為此感到憤懑,他随執骨出生入死,最知戰場上離死亡有多麽近。而他一想到那個死皇帝每日都在後宮作樂,從不好好上朝,都覺得氣憤難當。更何況皇上身邊還有個陰險狡詐的老狐貍,命根子都沒了,還跟個長舌婦一般,整日吹些邪風。

若不是垂文君替他把關朝野,将軍替他征戰沙場。如此太平日子,他哪裏有的過!

他氣的胸口上下起伏,廉城慢悠悠的晃了過來附上他的胸口,摸的元盛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他。

“還傻站着,将軍早都走遠了。”

元盛一回神,見執骨走的方向,嗓音又高了八度:“将軍要去會韓美人?!”

“糟糕……”元盛捂住口舌。

“笨啊你!”廉城一巴掌拍上他的背:“誰要你說出口的!”

丫鬟奴仆呲溜一聲溜的八丈遠,執骨默然回頭,盯着元盛問道:“誰是韓美人?”

作者有話要說:  美人是用來調戲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