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木桃
戰事從來不是一年兩年可以結束的。執骨往往一去戰場就要多年不歸,京城大大小小的變化一年一個樣,他雖貴為大将軍,卻是有那個閑錢想不到那個福。人如他這般年歲的公子誰人不是花天酒地,身邊美女成群?或許也就他,日日與五大三粗的男人同吃同住。
回來這些天也沒怎麽好好潇灑,垂文君雖身在绮州城,但為了好友着想,念他近日事兒多且煩,極其貼心的為他在酒仙人定了一桌上好的宴席。
所謂盛情難卻,執骨欣然去矣。
這酒仙人倒是與其他酒肆不甚相同,一般來說人們好熱鬧,總是有些小二哥在門口招呼着來往的行人進去喝酒,氣氛挺好,就是有些嘈雜。
記憶中那裏原先只是一座荒島,如今已在湖中心修出了亭臺樓閣。
酒仙人,就坐立在其中。
湖中有霧,飄飄渺渺,若遠山深林,裏頭修建着參差庭園,也是有趣。
執骨今日出門将韓棧衣也帶了出來,他站在船頭,手裏牽着鏈子,韓棧衣坐在烏篷船內,閉目小憩。
此時已經洗幹淨了身體,衣服也換上了新的。這料子也是執骨當日随意留下的一塊,沒想到跟卿塵君倒是挺配,這料子柔軟且滑,外頭籠罩了曾清透的紗衣,韓棧衣本就氣質出塵,穿上這衣衫倒是真如谪仙,在這烏篷船中搖搖蕩蕩。
執骨眼光有意無意的落在韓棧衣露出的修長脖頸上,上頭确實零星散落着點滴紅痕。
“咳咳。”
尴尬的轉過臉,對着另一只船上的元盛和廉城睨了一眼。
總算知道他二人這一路的古怪在哪裏了。
韓棧衣脖子上的紅痕讓人浮想聯翩,軍中不是沒有這樣的事,元盛雖然粗心,但并非對這事不知,自然而然就想歪了 ,連帶着那個本來就歪的廉城,二人一唱一和,妥妥的給執骨背上了這個鍋。
那痕跡應該是他那晚下手重了,扯出來的。
船泊在湖心島邊,幾人下船,将請柬給了守在外頭的管事,管事帶着幾人東竄西竄,彎來繞去,走進了最裏頭的一間廂房。
Advertisement
廉城将元盛拉住,對執骨道:“将軍你與卿塵君先在此休息休息,我們先出去溜達一圈,待會兒再來。”
“去吧。”
走了也好,免得總覺得哪裏尴尬。
這屋子裏燃着淡淡熏香,光線有些暗,都是那些左右搖動的小燭火散發出來,地上鋪着純色厚實的地毯,人走進去都需脫了鞋才行,迎着正門的,就是方巨大的軟榻,恐十人躺下也不嫌擁擠,兩邊擺着酒盞,水果,小食。
而那後頭,是一方占據了正片牆面的仕女圖,只是那仕女半遮半掩,背對着身體,微露了點點香肩。
不見容顏,再加上暗影浮動的燈火,叫人遐想連篇。
人們識相的退開,此刻只有執骨與韓棧衣二人在裏頭。
脫了靴子,去了披風,執骨坐在榻上,一只腿彎曲,一只腿蜷在身前。他盯着韓棧衣,見他站在那裏不動,道:“站着幹什麽,坐。”
“是。”韓棧衣遂坐下。
又是好一段時間的鴉雀無聲……執骨也坐的有些如若針氈,開始東瞅西瞧了起來。一邊心裏還在想:那兩個什麽時候回來。
但慶幸的是 ,韓棧衣今兒個心情似乎不錯,至少沒有和他唱反調。
例如現在,正從小隔間中拿了柄酒盞把玩。
執骨偷瞄了眼,見是石頭材質的杯子,沒有金樓雕花,看起來普普通通。
“喜歡?”執骨問。
韓棧衣放回原處,道:“只是見它有些別致,很少有人用石頭做杯盞。”
“恩。”執骨點頭,喚道:“來人啊。”
“将軍?”韓棧衣疑惑。
“喜歡就買了。”執骨大手一揮,又要叫人。
“棧衣不要。”雖只是簡單的四個字,但執骨卡在嗓子眼兒裏的“來人啊”始終沒喊出來。卿塵君不動如山的模樣,似乎真是言出必行。
好嘛,不要就不要。
雖然無人說話,氣氛有些尴尬,但卻不會覺得不舒服。倒是他二人很難得的如此平和的坐在一起。
出來放松心情大概真是有好處的。
熏香熏的有些熱氣,執骨将外頭那件衣服也給脫了去。去了黑色的外衫,裏頭是件純白的衣服。幾乎從未見他穿過除黑色之外的衣服,看上去,沒有那麽拒人千裏了。
韓棧衣多看了一眼,不着痕跡的斂下眼睫。
期間有小二送上來幾份點心,幾壺酒,他二人依舊沒有繼續交談。
被這奇怪的氣氛壓抑的受不了了,且感覺自己越來越熱,執骨伸手扯了扯衣領,露出一截肌膚。
卿塵君依舊如此,面色紅潤有些熱了,将最外層的那層紗給去了,過了半晌,又去了外頭那層衣。
韓棧衣一直工工整整坐在角落處,連脫下的衣服都疊放的整整齊齊。
執骨扔了一地的衣服,伸腳踢了踢,道:“你的傷……還好嗎?”
“無礙了。”韓棧衣道。
“哦。”執骨伸手去拿左邊的酒,又道:“你只要乖,做好我的狗,我便不會傷害你。”
韓棧衣并未答話。
“從你被你的父皇送出無邪國開始,你就與他們無關系了。這次你無邪宣戰,我雖不知你們打着什麽樣的心思,但我執骨一定不會讓你們得逞。我的劍,會斬下你們每一個無邪人的頭顱。既然我能将你們太子剔骨削肉,我便能讓你們無邪四分五裂。這是我執骨必須要做的事,沒有人能攔住我。”
“呵。”韓棧衣突然笑了出來,執骨疑惑的看向他:“你笑什麽?”
搖搖頭,他答:“無事。”
“哼,裝神弄鬼。”執骨嗤之以鼻:“我的國家,将由我來守護。我知道你們無邪看不起我們麟國的皇上,老實說,我也對他不滿,但既然一朝是我們麟國的人,我執骨即使赴湯蹈火,也要保所有人安全。我是為麟國而生,我的劍,也是為了麟國而揮。”
執骨端着酒盤,走到韓棧衣面前,道:“我讨厭你們無邪,但我也承認,好像沒有那麽特別讨厭你。你只是比較倒黴,被送到了麟國。”
他滿上酒,遞給他:“喝?”
韓棧衣看着他,沒有伸手去接,執骨問:“怎麽?記仇?有會記恨主人的狗嗎?”
又覺好笑,輕輕扯了扯嘴角,韓棧衣坐在那兒接過了執骨遞來的酒杯。
執骨一飲而盡,韓棧衣同樣。
“将軍。”他突然開口。
“恩?”
“你為何要我做你的狗。”他擡頭,燭火下明暗的眼睛,看不清裏頭的神采,只覺幽深。
“因為忠誠,永遠不會背叛我。”執骨又倒了一杯,側頭對他揚起嘴角:“我就是要你麟國的皇子,跟在我身後一輩子。”
“原來如此。”今晚韓棧衣與他,真再無如此平和相處過了。
盡管在這樣布置的房間下,感覺有些微妙,但也不傷大雅。畢竟不争吵,不動手,已屬難得。
“咦?這是什麽。”執骨這才發現,酒盤上還擺着一方書信。
解開看,那看似正經,實則輕佻的字體又陷入眼簾。
垂文君留言道:“聽聞将軍前幾日因我無法雨露均沾而異常高興,又喜得美人一枚……”
前幾日無法雨露均沾?
哦,執骨想起那幾日垂文君被他爺爺一腳踢得差點斷子絕孫的事,不由得又想笑。至于美人嘛……他瞟了眼韓棧衣。
而在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他沒理會,繼續看接下來的話:“今日特請将軍與諸位美人共度良宵,以表薄意。”
執骨眉間跳動了幾番,轉身朝大開的門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給營養液的可以瘦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