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木桃

今日會面的地點剛巧在人來人往的鬧市區。這裏不是京城,執骨反倒優哉游哉覺得舒坦。

畢竟不用去哪兒都被人盯着,就如萬千蝼蟻中的一員。

渺小入塵埃,普通卻自在。

這種身在異鄉的感覺也甚是奇妙,連先前心頭的陰郁也一掃而光。本想好好跟着垂文君會會友喝喝酒的執骨,真是沒想到上天就是不願意讓他輕松。

或許是因為他最近這小日子過的太平靜如水了?

剛進酒館門,就見一樣東西飛着垂文君來。垂文君吓的驚呼一聲不知要如何是好,愣在當場。

執骨回身抱住垂文君的腰旋身躲開利器,同時抽出腰間長劍,猛地刺去,将扔來的刀一劍削成兩截。

又聽身後“哈哈哈哈”的傳來哄笑聲,只見一個人高馬大留着絡腮胡的男人赤膊走了過來,對垂文君看了一眼,輕蔑道:“小白臉傻了?吓尿了沒?爺我看看。”

粗話一出,身後人又跟着一同笑出:“大哥!咱別理他,一看就是被男人養着的小白臉,咱們玩咱們的,繼續。”

“小兄弟,我見你身手不錯啊。”那位糙漢大哥摸了摸滿是絡腮胡的下巴,一臉油光,對執骨上下打量:“跟咱們兄弟玩玩兒?比試比試?”

有時候看不慣一個人就憑第一時間的感覺,顯然這人就是執骨不太待見的對象。執骨皺着眉頭,沒理他。看了眼站在剛剛垂文君所站的位置,離那兒往後一步遠的地方,正巧有個人哆哆嗦嗦的哭泣,身下一片水漬,傳來刺鼻的味道。

執骨一揚眉,踏出一步,垂文君猛地拽住他。

“嗯?”看着垂文君,神情中帶着疑問。

“別管。”垂文君小聲道,“人等着我們呢。”

又看了眼那頭吓破了膽子的人,和有苦難言的店家,不想惹是生非,這畢竟不是京城,執骨扭頭上了樓。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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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零星傳來聲音:“那小子功夫不錯,可惜是個彎巴兒的,你看他後頭那個,嘿嘿,看樣子就是個能騷的,在床上指不定多刺激。待會兒等他走了,老子給搶過來晚上玩兒玩兒。”

“喲喲喲!”

“大哥上啊!”

起哄的小弟一堆一堆,這一樓的大堂被他們大聲鬧哄的聲音吵的讓人耳根發麻。

垂文君也聽見了,小聲低嘆一口氣,剛想和執骨說別介意,這裏與別國交界,很多人都是這樣,口無遮攔,出口成髒。

卻沒想到執骨的速度比他快的多……

垂文君還保持着說悄悄話的姿勢,就聽見元盛在後頭咳了兩聲:“呃……将軍已經下去了。”

只見一人影頓時從二樓翻身而下,黑影迅速,身形輕盈。如一團暗影,瞧不清動作,一腳踹在絡腮胡的後頸上,将他整張臉都陷入面前菜盤中。

身邊人還沒緩過神來,就聽踩住他的人說:“嘴巴放幹淨點,你爺爺我今天心情好,懶得管,再讓我聽見不幹不淨的,就等着讨打吧。”

“操|你媽的!”

絡腮胡似乎反應過來了,氣的一聲吼,擡起了頭,這時他已面色盡數染上紅色,從沒人敢在他頭上撒野,已是怒不可言:“你這狗娘養的東西,敢騎到你爺爺頭上去了?”

執骨順勢而下,單手回劍,劍在手中旋轉成花,霎時出鞘,帶出一片雪白刺眼的亮光。

他面色危險,眼中迸射出寒光,“你說什麽?有種你再說一遍。”

“嗯,劍不錯。”垂文君暗暗欣賞。

“垂文君,你不阻止了啊?”元盛問。

“還阻止什麽,要會面的人都出來看戲了,來不及了嘛。”垂文君往左前方努了努嘴,元盛一臉不解的望過去,見到那有一人也如他們一樣,趴在欄杆上津津有味的看着。

若說剛剛執骨還只是小懲以戒,懶懶散散并未認真。此刻他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态勢,尤其是手中劍,寒光四溢。

“很好。”他上前一步,兩步,朝絡腮胡踱去。

“老子今天要你知道,誰才是你爺爺。”絡腮胡大吼!雙拳相撞發出砰的一聲,龇牙咧嘴的朝執骨沖過去。

執骨冷笑一聲:“就憑你?”

“大哥!上啊!幹|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

“就是,毛都沒長齊,還敢這麽嚣張!”

起哄的人層出不窮,店家急的團團轉:“你們別打了,別打了啊!我的店啊嗚嗚嗚……”

手中突然沉了沉,眨了眨委屈的小眼睛,店家看見一位穿着寶藍色衣袍,笑的燦若星辰的人對他“噓”了一聲,再低頭一看,手上一塊沉甸甸的黃金。

店家睜大了眼睛!是黃金!不是銀子啊!

再轉眼去找,那人已經不見。

“惹了老子,老子要你哭着喊爹!”

絡腮胡掄起桌子就砸向執骨,執骨退後一步,躲開攻擊。

“有種上啊,別躲啊!要你知道你爺爺是幹什麽的,老子在這找個樂子也能沾上你這個晦氣的。”

又扔來一把椅子,執骨又退後一步。

現在他正好落在了哆嗦瘦小的人面前。

此刻縮成了一團,吓的哭紅了眼睛,執骨落在他面前,他一把抱住了執骨的小腿。

“哥哥,嗚嗚嗚,救救我。”

一股騷臭味傳來,執骨嫌惡的皺眉:“松開。”

“哥哥救救我!”

小孩不松手,眼見着絡腮胡又抓起另一張桌子,氣憤的扔了過來!

“松開!”別看那小孩人小,力氣還真不小,執骨竟然一時沒有掙脫。

“該死。”

執骨低罵一聲,彎腰一手夾住孩子,随即一個旋身,飛腿而出,踢出一道利落的弧線,只聽轟隆一聲,桌子四分五裂。而在煙塵中,一道劍光攸地現出,恍若萬重迷霧中引路的一點星光,帶來了希望,亦帶來了死亡。

雪白劍身直沖向絡腮胡額間。

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眼見就要見血!

說時遲那時快!嗖嗖兩聲奇異的聲響出現,耳尖的執骨劍身一斜,劈向半空。

絡腮胡子完全被吓傻了,他還沒弄明白自己是怎麽死而逃生的。

也不知道誰救了他,剛想動一動,腿一個沒站穩,跌了個屁蹲兒。

誰如此多事?招式被打斷,殺意也沒那麽濃了。

執骨望了眼二樓那個角落,剛才有人在,而地上……半截蛇的蛇身子還在扭動,蛇頭已經不見。

“大哥!大哥!”小弟趕緊上去扶起絡腮胡,執骨懶懶收回劍,看了眼早就縮去角落的客人,嘴角抽了抽,他就那麽可怕?

低頭看了眼絡腮胡,他一腳踩住他的肩膀,按住他的動作。

“你的嘴巴讓我讨厭,就算活命,也最好別說話了。”

說錯了話,就要付出代價。

執骨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劍光一閃,撬開了絡腮胡的嘴。連血光都不見,那一瞬間人們就見一塊紅色的東西從他嘴中扔出,等執骨上樓後,才聽見樓下鬼哭狼嚎的痛楚嚎叫。

然而一滴血都沒有落下。

垂文君扶額,見執骨上來了,紛紛搖頭:“一如既往的暴力。”

“你也想試試?”

“不要。”垂文君的頭搖成了撥浪鼓。

“走吧。”執骨道。

“那這位?”垂文君示意跟着執骨一路來的小孩,執骨頭也沒回:“與我何幹?”

“嗯,也是,反正不是你兒子。”

垂文君點點頭,對那孩子擺了擺手,搖了搖,扔給他一塊銀子。

小孩拿在手裏,認真思考了幾分,最後揣進了口袋,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真走啦。”垂文君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還真是個小乞丐?

再看執骨,已經不見人影了。

天字一號房。

裏頭人已經到了,執骨大步走了進去,垂文君在後面喚:“你不認識他,等等我。”

而執骨卻沒聽他說,走到裏閣,掀開那層層疊疊的紗蔓。

燈火閃爍,茶香淡淡萦繞。

裏頭的人似在和仆從說話,點點笑聲透了出來,聽的出,聲音清透,幹淨。

執骨沒有什麽自不自來熟,他掀開紗蔓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很多管閑事啊。”

那人看了過來,帶着滿眼星辰。

看見他的眼睛,執骨有一瞬間的疑惑,然後将一切情緒吞噬進腹。

他笑容明亮,穿着寶藍色的夾衣,繡着黑色暗紋,一頭利落細碎的短發,只在發的末尾,有一根細長的辮子。

而發際的中央,鑲着一塊寶藍色的寶石。由金鑲嵌,隐藏在發中,不細看,倒是發現不了。

這一身裝扮,自不是麟國之人。

尤其那雙至雙膝的靴子,包裹了整截小腿。緊而貼合的修飾着有力修長的弧度,有種別具一格的獨特美感。

挑起眉梢,執骨抱着劍望他。

而他反倒走了過來,對執骨笑道:“你是……小骨頭?”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跟垂文君一起瞎混的人都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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