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504的寧大爺又怎麽了?”

穿着粉色護士服的女護士端着藥盤匆匆走過走廊,她旁邊的另一個女護士愁眉苦臉:“還不是因為今天小安不在,他從早上一起來就嚷着要見小安!”

“逸塵今天學校有事,不能來。我去和寧大爺說,他總不能老是逸塵不在就不肯吃藥!”

女護士進了病房,隔了沒多久就苦着一張臉跑了出來,同事問她:“怎麽樣?吃了嗎?”

女護士連連擺手,道:“我搞不定!我搞不定!打電話,叫大爺的家屬來!”

過了沒多久,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走過走廊,熟門熟路地敲了敲寧大爺的病房門,進去了。

護士們悄聲說:“看到剛才那個男生了嗎?好像是寧大爺的孫子!”

“天啊,他長得好帥啊……”

“他當兵呢,身材超級好!”

不一會男生就出來了,走到護士面前,道:“你好,我爺爺要吃什麽藥?給我吧,我去喂他。”

護士趕緊說:“好的好的。”她把藥給了男生,然後仔細叮囑他每種吃多少,男生聽得很認真,軍人的眉眼剛毅沉穩,差點讓護士看愣了。

下午的時候安逸塵回了醫院,護士和他抱怨504的寧大爺有多難搞,安逸塵只是抿着唇笑笑。他披上白大褂,進了病房。

寧致遠正陪着爺爺看電視,老人家其實也看不太清楚,只是聽着的味兒。他還一個勁地和寧致遠抱怨:“醫院裏的這些丫頭片子,沒一個貼心的,還是小安好啊。小安上課去了,怎麽還沒回來……”

寧致遠削着蘋果皮,心裏憋着笑,面上裝作一副不高興的模樣:“爺爺,到底誰是你的孫子啊?成天小安長小安短的,我要不高興了。”

寧爺爺用手指戳寧致遠的額頭:“你啊你,你的年假怎麽還沒休完?成天往我醫院跑,老頭子硬朗着呢!還不到死的時候!”

安逸塵推門進來了,寧爺爺立刻眼前一亮:“小安來了!”

寧致遠也回過頭,看見穿着白大褂的安逸塵,對方朝他笑了笑,走到病床邊握了握寧爺爺的手。

寧爺爺說:“你可算來了,那些小護士啊,沒一個貼心的,都比不上你!”

寧致遠笑了一聲,說:“爺爺,你幹脆收小安當你孫子得了。”

寧爺爺馬上說:“這個好,這個好,小安啊,反正你也沒有家人,不如當我的孫子,致遠就是你大哥!你以後呆在京城,讓致遠罩着你!”

寧致遠心想,我讓他當你孫子,可不是因為我想當他大哥啊。

安逸塵正尴尬着,寧致遠趕緊咳嗽了一聲:“咳咳,這樣,逸塵老弟,我有事和你談,我們出去一下。”

寧致遠把安逸塵拖出了病房,小心地合上病房門。安逸塵推了他一把,比劃道:“別和你爺爺亂說話。”

寧致遠笑嘻嘻地抱着他:“我這不是心急嘛。”

安逸塵比劃道:“再等一段時間吧。”

寧致遠松開手,道:“我知道,還沒到那個時候。我還沒對你說那句話呢。”

安逸塵紅了臉:“不用說了,我知道的。”

寧致遠定定地看着他,說:“不,要說的。你再等等我,好嗎?”

安逸塵放下了手,點了點頭。寧致遠靠了過來,用身體遮住安逸塵,小心翼翼地親了親安逸塵的耳垂。

晚上安逸塵睡在寧家,兩個人抱在一塊睡到半夜,突然大地隐隐震動,寧致遠猛地驚醒,安逸塵還安靜地睡在他臂彎裏。

寧致遠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赤着腳打開玻璃門,他站在陽臺上,遠處半個京城燈火通明,一派繁榮盛景。

第二天白天打開電視的時候,他們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件多麽大的事。

川蜀地震了,預測震級有7.8級以上,全國各處均有震感。川蜀省會城市傷亡慘重,更別提震中地區,幾乎完全成為了孤島。

寧致遠立刻被川蜀軍隊召集歸隊,進行災後的救援工作。

安逸塵幫他換上軍服,深綠色的制服妥帖地包裹住寧致遠的身體,安逸塵幫他一顆一顆扣上紐扣,扣到最上面那顆時,突然手指顫抖起來。

他抓着寧致遠的軍服領子,泣不成聲。

寧致遠低着頭看着安逸塵的發旋,安逸塵把臉埋在他的胸前,身體顫抖着。寧致遠伸出手臂,把他抱了起來。

“不要哭。”寧致遠低聲說,親吻着安逸塵的頭發。

“我會回來的,最強的地震已經結束了,剩下的不過是餘震而已,不要擔心。我會活着回來,等我回來……我就和你說那句話,你就嫁給我,好不好?”

安逸塵緊緊地抱着他,點了點頭。

寧致遠捧着他的臉,吻着他臉上晶瑩的淚珠,然後低頭親吻他的嘴唇。

寧致遠去醫院和爺爺告別,寧爺爺倒是毫不留戀地對寧致遠揮揮手:“國家需要你,你就得為國捐軀,去吧,像個寧家人的樣子!”

寧致遠苦笑一下:“爺爺,你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我。”

寧爺爺說:“不就是死麽?沒事,老頭子很快就能去陪你了。”

寧致遠站起身,對爺爺敬了個軍禮。爺爺舉起手,回了他一個軍禮,老人家雖然老了,敬禮的手依舊如年輕時那般有力。

寧致遠出了病房,對站在病房外的安逸塵說:“替我好好照顧爺爺。”

安逸塵點了點頭,寧致遠對他笑了笑,握了握他的手:“我走了。”

安逸塵把一個東西塞進寧致遠手裏,然後慢慢地放開了寧致遠的手。

寧致遠慢慢往後退,目光流連在安逸塵的臉上。然後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打開手心,看見裏面躺着一枚小小的徽章,上面是一個紅色的數字“7”。

那是他的幸運數字。

寧致遠把徽章別在軍服上,伸出手指輕輕摩挲着徽章光滑的表面。

安逸塵直到看到寧致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偷偷打開了一點病房門,他從門縫裏看到那個頭發已經全部白了的老人,坐在病床上偷偷地抹眼淚。安逸塵輕輕地合上病房門,眼睛已經紅了。

他們都沒有表面上那麽灑脫,或許是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可能是一趟有去無回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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