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故人
兩人歇了争吵的心思,齊齊看向曜,曜正在專心系披風,感受到兩人的目光,随口問了一句:
“是要啓程回宮了嗎?”
竟是絲毫沒提兩人争吵的事,即便那話題的主角是他,即便兩個男人都明裏暗裏表達了自己的心思,他還是不放在心上。
被無視到了這般地步,羽環虛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随後又反應過來,現在曜可是待在他的若虛宮裏,近水樓臺先得月,他也比厲延庭有把握,不急在這一時。
“嗯,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們走吧。”
“好”
曜朝院門口走去,走了兩步就被厲延庭伸手攔住了。
“你不能跟他回去。”
曜還未開口,羽環虛就已經将人拉到了身邊。
“襄王世子,曜是我的侍人,這是父皇都認定的事,世子想要違抗皇命嗎?”
“老皇帝還說了曜公子只能留在若虛宮,你不一樣将他帶了出來嗎?那晚的事是怎麽回事你我都清楚,将他送到你身邊是我最後悔的事,我錯了一次不會再錯第二次,今天曜必須跟本世子走!”
厲延庭分毫不讓,兩人之間的氣氛立刻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意味。
羽環虛知道以厲延庭無法無天的性子,他若是強行帶走曜,沒準今天真要見了血才收場,他是政治家,不可能跟厲延庭撕破臉,卻又不願意将心愛之人拱手相讓,一時僵持了下來。
曜站了一會兒,見兩人争不出個結果,幹脆自顧自繞過厲延庭往外走。
“你去哪裏!本世子告訴你,你若跟我回去,本世子必然好好待你,你若回宮,本世子有的是法子收拾你!你聽到沒有!”
“......”
這厲延庭說起話來還真是本性不改,若非羽環虛渣起來跟他半斤八兩,換個人早投進羽環虛懷抱了。
實際上現在厲延庭也在心裏爆錘自己,會不會說話?會不會說話?不會說就別說!瞧你張嘴說的都是什麽玩意兒,還嫌給情敵助攻的不夠多嗎?
不過曜并沒有上羽環虛的馬車,于是羽環虛也急了。
“曜,你這是要做什麽?”
“既然世子和六殿下讨論不出結果,不妨将我送回玲珑坊好了。”
“不行/休想!”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曜寧願回玲珑坊也不願跟他們,厲延庭這暴脾氣一下上來了,直接走上前來,拽着曜的手腕就往馬上拽。
“別仗着本世子喜歡你就蹬鼻子上臉,你是本世子買回來的,生是世子府的人,死是世子府的鬼,就算本世子不要你了,你也休想跟別的男人!現在就跟本世子回府!”
曜被他拽的踉跄一下,偏偏厲延庭力氣大的很,他甩也甩不掉。羽環虛見了臉色一變,立刻上來阻止厲延庭,卻見厲延庭直接拔出劍來指着羽環虛。
“殿下,我為你除掉蕭家,你将人物歸原主,若是殿下一意孤行,休怪臣翻臉不認人。”
羽環虛不為所動,就好似沒看見自己面前的劍刃,平靜無波的開了口:
“襄王世子,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不關曜公子的事,先放手吧,你弄疼他了。”
厲延庭低下頭去果然看到曜的手腕上青了一圈,他力氣本來就大,又在氣頭上,下手沒輕沒重,若是生的糙點就算了,偏偏曜又不是他手下那些操練習慣了的兵,比京城裏那些少爺小姐還金貴,也不知道玲珑坊怎麽養出來的。
“一個男人娘們唧唧的真是麻煩。”
嘴上嘀咕着,厲延庭還是松開了握着曜的手。
“你沒事吧?”
曜搖了搖頭,只是看着嚴重,實際上他絲毫感覺不到痛感。
“曜公子,我不願強求你,願意去哪裏還是你自己選擇吧?”
“我跟你回宮。”
幾乎沒怎麽考慮,曜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并非因為厲延庭的性格問題,他還有自己的打算。
曜做出了選擇,兩人沒啥好說的,厲延庭雖然氣曜不選擇自己,但也沒再做出強搶的舉動,就這麽放曜回宮了。
京城開始下雪了,曜這些日子都待在落雪軒裏搗鼓他那些有的沒有,許久沒出門了。
“曜侍人,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聽說梅園裏有梅花都開了,我們去看看吧。”
“也好。”
于是萃雪侍候曜換了衣裳,又披上了羽環虛特地叫人做的狐裘披風,還給曜塞了一個湯婆子,男人用湯婆子倒是少見,但萃雪堅持,曜只好帶着了。
兩人出了落雪軒,直接往梅園走,果然如同萃雪說的,不少紅梅開了,襯着飄飛的白雪,好看極了。
曜走了一會兒,有宮人來請萃雪過去,說是殿下要見她,萃雪本想再叫個人來陪曜,曜以不想被打擾拒絕了,萃雪便離開了,梅園裏只剩下曜一個人。
曜随意逛了逛,一直沒等着萃雪回來,就想先回去了,走了幾步到了若虛宮最偏僻的別院,聽到了有人在哭泣。
曜平日裏不怎麽管這樣的事,今日卻難得起了好奇心尋着聲音走過去,只見牆角根下,一個衣衫單薄的小宮女低着頭跪在雪地裏,臉被凍的通紅,還有一邊臉高高的腫了起來,可見是挨打了又被罰跪在着。
這種事在宮裏再常見不過,只是這小宮女倒黴,趕上今天下雪,等她跪完怕不是腿都要僵了。
“誰罰你跪在着?”
“王側妃。”
蕭明燕被賜死後,羽環虛許久沒招人侍寝了,只是不知怎的又提了一位側妃起來,不過這名王側妃曜只聽過沒見過,聽說是個低調和善的人,和蕭明燕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王側妃為何罰你?”
“奴婢剪了白梅花送慶餘宮,王側妃不喜歡,将花瓶都砸了。”
“就因為幾支梅花?”
若是宮女說的是真的,這位王側妃可跟傳聞的不太一樣啊。
“算了,你起來吧,不用跪了。”
“可是……”
“王側妃那裏我會差人去為你求情的。”
“謝謝侍人。”
“你知道我的身份?”
“奴婢有幸曾經遠遠見過侍人一面,所以認得。”
曜越看這小宮女越覺得眼熟,直接叫她擡起頭來,等到小宮女露出正容,向來面無表情的曜露出了驚詫了表情,并且心中的震驚遠比表現出來的多。
“靈……”
伴随着這個名字複蘇的是遙遠的記憶,在那段記憶裏,确實有這樣一位特殊存在,只是不知道她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且似乎連記憶都沒了。
“侍人?侍人?”
曜想的太入神,竟然沒聽到靈的問話。
“抱歉,你剛才說什麽?”
“奴婢問侍人怎會知道奴婢的名字?”
“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因為像連名字都一樣嗎?”
曜卻沒有再回答,他只知道靈離開神域了,卻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
許久之後,曜将手裏的湯婆子塞進靈凍的通紅的手裏。
“跟我回落雪軒吧,以後也不用回慶餘宮了。”
“真的……真的可以嗎?”
“嗯,你穿的太少了,臉上的傷也需要處理一下,我們現在就走。”
曜率先朝落雪軒走去,靈跟在他後面,盯着他的背影,掌心一團溫暖在發散,眼睛裏有光在閃爍,她想曜侍人還真是溫柔啊,是她長這麽大遇到的最溫柔的人,她一定要好好保護他,于是鼓足勇氣開了口。
“……奴婢,奴婢聽說王側妃讨厭一切白色的花,說是看到了就想起曜侍人。”
“……”
這也能把鍋甩到我頭上,可見自己在這若虛宮拉了多深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