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路
下了出租車,夜風有些涼,曾黎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又歪頭看了看正摟着自己的莊寧。借着昏黃的路燈,她看到了莊寧眼中的欲望。
“你……要跟我上去嗎?”莊寧幽幽地問,嗓子有些啞。
不知道是誰先主動,此時追究這個問題,似乎已經不重要了。兩個人的嘴唇仿佛陰陽兩極的磁石,瞬間便湊到了一起,這一吻,吻得天旋地轉,日月無光。兩人步入電梯,莊寧胡亂地按了樓層號,手開始不安分,在曾黎背上緩緩游移,他想把她揉碎,但又似乎舍不得傷害她。曾黎大腦一片混亂,電梯門開了,兩人旋轉着退出電梯,嘴唇依舊不舍得分開。曾黎的臉有些發燒,呼吸變得不正常。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該跟随莊寧進門,隐隐知道,下一刻可能他們就要出現在卧室裏了。莊寧把她抵在門上,并沒有進門的打算,吻漸漸變得纏綿起來,許久,他放過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曾黎已經趴在她懷裏,沉沉地睡去。她終于沒能抵擋酒精的侵襲。
莊寧哭笑不得地開門,把曾黎抱進卧室。
左丘明沖上樓,不停地按門鈴,用力砸門。
很快,門開了,門裏的莊寧緊皺着眉頭盯着左丘明。
“我帶她回去。”左丘明冷冷地說。
莊寧面無表情,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對峙了幾十秒,莊寧嘆了口氣,側身把左丘明讓進了門。
“喝杯茶吧。”莊寧喊住左丘明。
“不用了。”左丘明推開一扇門,繼續尋找曾黎。
“你今天不能帶她回去。”莊寧又說。
左丘明瞪着他說:“為什麽?”
莊寧歪着頭,一字一句地回答:“她是我的。”
左丘明強迫自己冷靜,他說:“你喝醉了!現在還不是!等你們領了結婚證你才有權利說這句話!”
莊寧沉默了片刻說:“好,我送她回去。”
“不用!”左丘明推開卧室的門,看到了曾黎,她睡得很沉。一只黃白花貓蹲在她旁邊,仿佛她的守護神。左丘明走過去,背起她就往外走。
“我來吧。”莊寧走過去。
“不用!”左丘明嘴上是這樣說,剛走到電梯口,他就背不動了,險些摔倒。
莊寧十分強硬地從左丘明手裏搶下了曾黎,橫抱着走進了電梯,左丘明恨恨地跟進去。
終于等到一輛出租車,左丘明打開車後門就要往裏坐。
“你坐前面!”莊寧說。
“我要坐後邊!”左丘明不理他。
“那我和安然坐前面了?”莊寧歪着頭對司機說,“師傅,幫我開門!”
“虧你想得出,那司機怎麽開車?”左丘明瞪了莊寧一眼,從後座下來,讓開車門,看他把曾黎放到後座上,他才開前門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喝多了啊?去哪?”司機顯然有些不太樂意。
莊寧上了車,摟着曾黎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故意氣左丘明。
“您三位去哪啊?”司機又問。
“去哪?”莊寧捅了捅前座的左丘明。
左丘明回頭沖他吼了一句:“你是她男朋友!你不知道她住哪?”
莊寧吓了一跳,這小朋友發起火來也這麽沖。
左丘明吐了一口氣,心中終于舒服了一些,告訴司機曾黎家的地址,然後又回頭瞪着莊寧,防止他對曾黎毛手毛腳。
就這樣,莊寧負責抱着曾黎,左丘明負責監工,兩個人把曾黎送回了家,七手八腳地安頓好。
莊寧松了口氣,打算參觀一下曾黎的房間。
左丘明瞪着他說:“還不走?”
“你有事就先走吧。”莊寧完全不把左丘明放在眼裏。
“好,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左丘明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豁出去了。
莊寧看看表,已經太晚了。他到卧室裏又看了曾黎一眼,然後沖已經跟上來的左丘明說:“回去吧。”
兩個人監視着對方,甩上門,下了樓各自上了一輛出租車。
第二天下午,曾黎氣勢洶洶地敲開了左丘家的門。
“你怎麽來了?”左丘玟看到敲門的是曾黎,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卧室。
“小明在嗎?”曾黎繃着臉直接進門。她的臉色太難看了,左丘玟沒敢攔她。
曾黎在卧室裏找到了左丘明,自從她搬走以後,左丘明就重新搬回了自己的卧室。
“又怎麽了?”左丘玟湊過來問。
“你跟蹤我?”她大聲質問左丘明,“你為什麽跟蹤我?”
左丘明好像沒聽見一般,依舊玩自己的游戲,只是人顯得煩躁起來,敲鍵盤的聲音比剛才重了。
“左丘明!”曾黎沖過去拉起了他,“我在跟你說話呢!”
“幹什麽?”左丘明扔下鼠标,不耐煩地問。他斜着眼睛瞪着她,眼睛布滿了血絲。
曾黎咬咬嘴唇又說:“你為什麽跟蹤我?總跟蹤我幹什麽?幹點你應該幹的事成不成?你不用學習了?一周回來一趟,你以為你姐姐的錢是風刮來的嗎?你……”
“誰總跟蹤你了?什麽意思?”左丘明皺着眉頭問。
曾黎喘了口氣又說:“不跟蹤我你怎麽知道我在莊寧那?小明!你成熟點行不行!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我只是接到一個電話說莊寧帶你回家了!”左丘明冷冷地問。
“電話?”曾黎問,“電話號碼多少?”
“是公用電話!”左丘明回答。
“繼續編吧!你現在都學會撒謊了!”曾黎搖搖頭,對他很失望。
“我為什麽要撒謊?我從來就沒有跟蹤過你!”左丘明大喊。
“以前跟蹤我的不是你?不是你又是誰?”曾黎冷哼了一聲。
“你明知道自己一喝就醉,為什麽還跟他喝那麽多?”左丘明問。
曾黎冷冷地說:“這是我的事!跟你沒關系!你再這樣以後連姐弟都沒得做了!”
“姐弟?”左丘明幹笑了兩聲說,“你就這麽随便嗎?”
曾黎冷笑道:“沒錯!我就這麽随便!昨天我是故意喝多了!因為我想和他上床!你滿意了?”
左丘明的表情驟然變得很可怕,曾黎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左丘明撲過去,像丢垃圾一樣猛地把曾黎推出卧室,然後重重地甩上門。
曾黎看了左丘玟一眼,低聲說了句:“對不起。”然後轉身出了左丘家。
身後傳來左丘姐弟的争吵聲,曾黎快步離開。
曾黎沿着大街盲目地奔走,大腦一片混亂。
左丘明那個渾蛋!他竟然說她是個随便的女人!他有什麽權利那麽說?對他好一點,他以為他就可以胡說八道嗎?
自己是随便的女人嗎?
不是!
根本不是!
她怎麽會因為小孩子的話而生氣?
不許生氣!
也不許哭!
曾黎!堅強一點!她一遍遍地勸自己。為什麽要哭啊?她應該高興才對!如今她的理想似乎都已經成為現實了。
她已經擁有了名利,她又得到了一個才華橫溢且十分帥氣的男朋友。
賞心悅目的男朋友什麽都能搞定。他們不會因為房租,水電煤氣費而發愁,也不用算計蔬菜水果的價格,想吃蝦就不可能去買蝦皮,想喝酒了,就随便她喝哪種都行,她可以幸福地過一輩子。
曾黎在大街上飛快地走着,她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要飛起來了。天空仿佛離自己越來越近,藍天白雲似乎全部屬于她一個人了,這種感覺太好了……
“你他媽瞎啊!”突然,一聲大吼把曾黎猛地拽回現實之中,藍色的天空瞬間變得陰郁起來。曾黎定睛一看,只見眼前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婦女正迅速地從自行車上蹦下來,她的車輪已經頂上了曾黎的膝蓋!
“你……你怎麽罵人!”
“罵你,我還想抽你呢!”中年婦女把車停好,氣勢洶洶地向曾黎沖過去,“走路不長眼睛啊,媽的,往我車上撞!想死去鑽汽車轱辘!”
“你!你!”曾黎倒退幾步。
中年婦女捅着曾黎的肩膀說:“你什麽?你……你是瞎了眼啊,還是昨天接客接多了啊,知道右側通行嗎?”
“你不要亂說!我……”
“我……我什麽我!我現在讓你給我滾開!滾!”中年婦女繼續破口大罵!
曾黎只覺得一股怒火從胸中迅速熾漲起來,然而就在她剛想回敬過去的時候,圍觀的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看,那不是安然嗎?安然在罵大街喽!”
“安然?哪個安然?”
“寫小說的安然啊,著名美女作家嗎!”
“哦!80後啊,狗屁作家,都是狗屎素質!”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撇着嘴說,一邊說還一邊龇着牙花子,雙眼則肆無忌憚地在曾黎的胸前瞄來瞄去,“身材還不錯!”他笑嘻嘻地補了一句。
人群中迅速傳來一陣哄笑。
曾黎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心猛地一緊,再也顧不上那個惡婦的挑釁,急忙一低頭鑽出了人群。
這一路,曾黎是哭着回家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得罪誰了!在自言自語中建立起來的那點信心又委靡下來。她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興奮和高興的資本。她知道,在很多人眼裏,成為安然,得到莊寧,和中五百萬的大獎似乎沒什麽分別,但個中辛酸又有誰知道呢?
她是不是該有更高遠的理想才行?就像莊寧的理想是諾貝爾文學獎。其實她也有新的理想,那就是某一天,莊寧可以不用再寫安然的稿子,放心大膽地讓她來寫。她寫得既快又好,比莊寧的還好。她就成了真的安然,誰也不知道她曾是個冒牌貨。
疼痛,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胃部傳來,曾黎捂着肚子慢慢蹲在地上。直到眼淚慢慢收住,腹腔內的沖動慢慢捋順下來。
為什麽要做別人啊?為什麽要努力做好別人啊?
曾黎只覺得這世界實在是太變态了……
恍惚間,曾黎似乎感覺有雙眼睛盯着她,但一擡頭又不見了。又是左丘明嗎?那個整天什麽正經事都不幹的小子,此刻他應該在家和左丘玟吵架吧。他說他從來沒有跟蹤過她,他在撒謊嗎?如果他沒說謊,跟蹤她的又是誰?記者?哪個記者?他只跟蹤她一個人嗎?她就這麽有價值?他就沒發現她是冒牌的嗎?
起風了,曾黎打了個冷戰,她裹了裹衣服,左右打量一下,她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偏離了回家的方向,這裏連路牌都沒有一個,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哪裏。
天已經黑了,她竟然走了整整一個下午,這段路太荒涼了,路燈有些昏暗,連一個行人都沒有,曾黎的腳步不覺間加快了許多。她有些後悔自己的不冷靜,這種亂走解壓的習慣,一定得改掉。
一個胖男人迎面而來,終于看到人了。曾黎懸着的心落了地,看那胖男人也十分順眼。
“小姐!”那胖男人突然又轉回來攔住她。
一股濃濃的酒氣噴在曾黎臉上,這個頭頂發亮的胖男人喝了不少白酒。
“有事嗎?”曾黎并不煩他,天下酒友是一家,她以為他要問路。
“多少錢?”胖男人笑,聽聲音他應該不到三十歲。
“什麽多少錢?”曾黎一愣。
“裝什麽?你多少錢?”胖男人揮揮手說。
“你胡說什麽?”曾黎白了他一眼,趕緊往前走。
胖男人一把拉住她說:“你不是前邊那條街上發廊的嗎?我認識你!你叫秀秀!對吧?哈哈!跟我回家!我不會虧待你的!走吧!”
曾黎甩開他的手大聲說:“你認錯人了!”
“不會錯的。秀秀!你說多少就多少。”胖男人向她撲來。
曾黎猛地向後退,胖男人被什麽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将曾黎撲倒在地。
曾黎只覺得胸口發悶,渾身都疼,差點被壓死了。
胖男人嘿嘿一樂,拱着嘴帶着滿嘴的酒氣向她的臉湊過去。
“啊!!!”曾黎搖着頭尖叫起來,使勁推他,但是她推不動這個将近二百斤的胖子。
胖男人在她臉上胡亂地親起來,兩只手開始撕扯曾黎的衣服。
曾黎用手在地上亂抓,突然抓到一塊救命的石頭,抓起來猛地砸向胖男人的後腦勺。
那胖男人哎喲一聲,滾到一旁,捂着腦袋哇哇亂叫。
曾黎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大街上,鑽進一輛停在路邊的出租車。
“快……快走!”曾黎甩上車門,催促司機。
“您去哪?”司機慢條斯理地轉頭問她。
“藍海城!”曾黎想也沒想便報出了莊寧家的地址。
滿臉都是惡心的口水,她厭惡地抹了一把臉,嗚嗚地又哭起來。
曾黎付了車費,抹了抹眼淚,從出租車上下來,她險些跌倒,一點力氣都沒有,剛走到莊寧樓下迎面碰上了陳狄。
“安然,你怎麽了?”陳狄顯然被她的樣子吓了一跳。
“陳大哥!”終于看到一個熟人,曾黎的眼淚再次決堤。
“誰欺負你了?”陳狄趕忙扶住看似搖搖欲墜的曾黎。
曾黎點點頭又搖搖頭,眼淚撲簌簌地掉。
“莊寧不在。”陳狄擡頭看了看莊寧家的玻璃窗,然後皺着眉頭拍了拍曾黎的背說,“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你再慢慢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好不好?沒什麽,都過去了!你現在很安全!別怕!”
陳狄驅車将曾黎送回家,等她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從衛生間裏走出來。她看起來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陳狄倒了杯熱水給她,看她喝下,輕聲問她:“好點了嗎?”
曾黎充滿感激地對陳狄點點頭。
“要不要報警?”陳狄問。
“不用了,一個醉鬼,他也沒把我怎麽樣。”曾黎苦笑着搖頭。
陳狄嘆了口氣說:“像你這麽漂亮的女孩兒獨自出門很危險的。以後小心吧,包裏放點防身的東西。”
“嗯!”曾黎點點頭。
“我能幫你做什麽?”陳狄又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
“我沒事了!太晚了,陳大哥回去休息吧。”曾黎吸了吸鼻子說。
“真的沒關系了?”陳狄有些擔心。
“我只是吓壞了!現在沒事了。謝謝你!”曾黎搖搖頭,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那你早點睡吧。”陳狄起身告辭。
送走了陳狄,曾黎在小藥箱裏翻了半天,只找到一盒防止暈車的茶苯海拉明,每次吃這種藥她都能很快睡着。喝一口水吞下一片,然後回到卧室,爬上床躺好,很快,她開始頭暈,口渴得要命,藥效開始發揮了,她不想起來喝水,太累了,她只想睡,睡着了就可以暫時忘掉今天的事情。看來改天得買點安眠藥,想着想着,曾黎便睡着了。
第二天,曾黎在大街上痛哭的照片被網友發在網上,一時間衆說紛纭。有人說莊寧和安然已經分手,有人說她搶別人老公,結果被捉奸在床、當街痛罵,有人說安然遭流氓強暴,後來一個出租車司機回憶說當晚拉了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乘客,模樣長得很像安然。
“怎麽這麽不小心?”莊寧一到曾黎家便立刻質問她。本來那個晚上,因為左丘明的原因,莊寧就有些氣悶,現在又發生這種事,心裏更是十分的惱火。
看着莊寧怒氣沖沖的樣子,曾黎一下子愣住了,她沒想到莊寧會這麽問她,他竟然都沒問她為什麽哭。
“不要随便惹事,你惹的事還少嗎?離那些記者遠點,還有你那個弟弟,為什麽總是和他不清不楚的?也不要在外邊喝酒了,對你來說,形象比什麽都重要。還是保持點神秘感吧,等讀者們厭惡了你,把你抛棄了,就晚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莊寧的一番話讓曾黎很生氣,但是她選擇了沉默,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向來寡言的莊寧竟然為此事唠叨了很長時間,說完之後,他似乎感覺到曾黎的情緒有些不對頭,急忙又安慰了一番,又親自下廚房做了一盤可樂雞翅。
“生氣了?我就知道你得生氣!說又說不得你,我真拿你沒辦法了。”
看着莊寧嘟嘟囔囔地往她碗裏夾可樂雞翅,曾黎心如止水,她覺得這種狀态很可怕。她應該大聲哭一場,或者直接質問莊寧為什麽都不問問她在街上哭的原因。
她竟然在險遭強暴之後首先想到莊寧這裏尋求安慰,她真是昏了頭。她現在什麽都不想說,也不想哭,好像眼淚在那晚都哭幹了。
莊寧讓她失望了,本以為近乎完美的莊寧竟然也有缺點。這世上真的沒有完美的男人嗎?郁悶至極的曾黎無處發洩自己的不滿。
送走莊寧後,曾黎把自己家從裏到外好好收拾了一遍,屋子裏煥然一新,她深呼了一口氣,唉!這個世界終于清靜了。
按照自己制訂的計劃,每天晚上睡覺前,曾黎都是要看書的,從文學理論到名家名作,涉獵甚廣。但是今天她沒有,睡覺前,曾黎在抽屜裏翻相機的充電器,結果摸到了上次從莊寧家拿回來的那本陳婉的日記。一瞬間,夢中的情景再次浮現在眼前,她想知道,在陳婉的心中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同時她也太好奇陳婉心目中的莊寧是什麽樣的。
在她眼裏,莊寧也有缺點嗎?曾黎實在忍不住,随便翻到一頁。幾行斜斜的飄逸小字映入眼簾:
3月3日 晴
天有些小暖,拉他去公園曬太陽。他許久沒下樓了,真擔心他的身體。花還沒開,過一陣等花開了,再去拍照。
又買了一瓶第凡內,不知道我為什麽偏偏喜歡這種味道,每次都恨不得一口喝掉。他說他就是被這種香味吸引,還記得第一次認識他,發現他跟在我身後走了好久,原來是在聞香。我喜歡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兒,呵呵。
狄大哥買車了,終于不再蹭我們的車用。奇怪他收入也不少,整天東奔西跑的幹嗎不早點買輛車用呢?
困,最近有些累,不願多寫,以後再補上吧。
陳婉的日記,無非是些小感受。曾黎覺得和自己那些唠叨日記沒什麽兩樣。壓抑了好奇心,輕輕地合上了日記。
可是“第凡內”是什麽?
時光在悄無聲息中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冬天到了,大雪覆蓋了北京城,接近年根兒的時候,曾黎買了很多禮物送到左丘家。
看着再次瘋狂花錢的曾黎,左丘玟嘆了口氣,不知道她又受了什麽刺激。
曾黎很想問問左丘明怎麽樣了,已經寒假了,在不在家?但是一時之間又不知如何開口,來時想好的話仿佛被堵住一般,一句也說不出來。左丘玟看着曾黎欲言又止的樣子,當然明白是怎麽回事,但是他也不知該如何說起,其實弟弟就在家裏,但是曾黎敲門的時候,他便躲進了自己的屋子,看樣子他還無法面對這真切的現實!
“愛情真是傷神哪!”左丘玟暗暗地想,然而這一切既然開始了,就沒那麽容易結束,慢慢來。
這一天左丘明一直都沒出屋,不知情的曾黎在左丘家賴了整整一天,吃吃喝喝看影碟,她看起來很不開心,卻裝作開心的樣子。左丘玟不好趕她走,又隐隐地擔心弟弟會餓死在床上。趁曾黎去衛生間,左丘玟拿了些吃喝偷偷進了弟弟的房間。
左丘明睡得迷迷糊糊,突然一個東西重重地落在他枕頭旁,他猛地睜開眼睛,枕頭旁躺着一只鹹草雞,一瓶可樂。他擡頭看了姐姐一眼。
“吃吧,你這個死小子有功!”左丘玟小聲說完又要退出門去。
“姐!”左丘明喊住她。
“幹什麽?”左丘玟斜着眼睛等他說話。他已經好久沒叫她姐了,自從上次吵架,左丘明幾乎把她這個姐姐當透明的,今天一定是看她拿來吃的,一感動,想撒嬌說些酸話。
左丘明清清嗓子,一臉地擔心說:“問問她為什麽哭。”
左丘玟臉一沉,甩門而出。她瞪着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曾黎,半天沒說話。
曾黎好像沒發現左丘玟的情緒變化,她回到電視前,讓影碟倒退,電視上那些剛才明明已經發生的事情迅速倒退着發生,現實中要是有這樣的遙控器該多好,曾黎呵呵笑了兩聲。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左丘玟終于忍受不了她發神經。
曾黎扔下遙控器,撲過去一把攬住左丘玟,把下巴搭在她肩上,半天嘟囔了一句:“小蚊子……有你真好!”
左丘玟的怒火被曾黎這一抱抱得無影無蹤,她拍拍曾黎的後背小聲說:“很快就過去了!再熬一陣子就萬事大吉了!”
曾黎點點頭,明白她說的是關于小明的事,但她卻在為另一件事難過,這段時間她幾乎忘記了小明,可憐的小明,這麽快就被她抛棄了,她還真是個花心的女人。眼淚不争氣地又掉下來,她把頭埋在左丘玟的肩上嗚嗚地哭出聲來。
左丘玟慌了,立刻陷入深深地自責中,有那麽一會兒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但很快她又告訴自己她沒做錯,錯的是曾黎和小明,因為做錯事,他們才這麽難過,她得幫他們步入正軌,所以她必須狠下心來。
拍了拍曾黎,企圖把她和自己拉開,但曾黎抱得越來越緊,左丘玟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她痛苦地說:“你要把我勒死了!好了好了!哭也哭過了,收拾收拾,你得回家了,太晚了。”
曾黎突然放開她,故作興奮地問:“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
左丘玟翻了翻白眼說:“你還吃得下?你看看你制造的這堆垃圾。我現在一口也吃不下了!你回去吧!想跟我待着明天再來!”
曾黎看了看窗外說:“我留下來不行嗎?我害怕。”
左丘玟撇嘴說道:“你害怕?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我不敢一個人走夜路!我今天留下來,好不好?”曾黎幾乎是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左丘玟。
左丘玟狠心地搖搖頭。
曾黎吸了吸鼻子喃喃地說道:“前幾天,天很黑,一個胖子,喝多了,把我按在地上,他親我,還……撕我的衣服……我……我……”曾黎越說越激動,痛苦地搖頭。
突然,左丘明閃身而出,一把抱住曾黎,輕聲地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我會殺了那個渾蛋!你放心吧……我會殺了他!”
曾黎猛點頭,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左丘玟愣在原地,一時忘了曾黎為什麽哭,只看着弟弟摟着曾黎又哄又勸,左丘玟覺得自己被扇了一個耳光,他們竟然當着她的面就敢摟摟抱抱。她大吼一聲,一把将兩個人拉開。
“你還是不是人啊?”左丘明皺着眉問姐姐。
“你給我滾回去!!”左丘玟叫嚷着命令左丘明回卧室。
曾黎被吓傻了,左丘明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她剛才只顧害怕,竟然沒有發覺哄她的是左丘明。好不容易解決了,怎麽會變成現在的局面?
“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原來只是以為你有一點點自私!你……你簡直沒人性!你是冷血動物嗎?曾黎!我們走!”左丘明說完拉起曾黎,抓起她和自己的大衣就往外走,這個家,他再也不想回了。
左丘玟追上去大喊道:“滾吧!滾吧!你們兩個都滾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們了!”
“小明!你冷靜點!”曾黎拉住他。
“我沒法冷靜!”左丘明拉着她繼續往前走。
“現在馬上回去!”曾黎說。
“我不!我再也不回去了!”左丘明堅決地說。
“你必須回去!”曾黎抓了抓頭發,開始發起愁來。
左丘明不說話,只顧低着頭往前走。
曾黎使勁掙開左丘明的手,轉身往回走,剛才被這姐弟倆吓糊塗了。她必須回去跟左丘玟解釋一下。左丘明追上來,拉住她說:“那種女人!你又何必要跟她說!”
“她是你姐!”曾黎吼完也被自己也吓一跳。見他無動于衷,她賭氣地甩開左丘明,大步回到左丘玟家,卻敲不開門。
“你走吧!”左丘玟在門裏哭。
“小蚊子,你開門!”曾黎邊敲邊說。
“你們走吧!我就是這麽個人!我這麽自私,我……我……”
敲了許久,仍敲不開那扇門,門裏的左丘玟已經泣不成聲。曾黎又敲了兩下,然後沖裏邊喊:“小明也在氣頭上,明天就會回來的!你放心,我不會和小明在一起的!我走了。”
曾黎留下一句話便下了樓,剛出樓道就看見左丘明垂手站在雪地裏,仿佛一尊雕像。她不理他,左丘明卻跟了上來,她走,他便快,她慢,他也慢,他們以相同的速度向前走,卻始終保持着距離。
左丘明希望曾黎能跟他說一句話,哪怕罵他,他便能快走幾步追上她,跟她到任何地方去。但是她什麽都不說,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曾黎出了小區,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左丘明見狀急忙跟上來,但卻還是晚了一步。
出租車抛下一股塵土,飛馳而去,在昏黃的路燈下,仿佛一只無情的怪獸,不一會兒就閃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一行淚水從左丘明的眼睛裏慢慢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