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紀林遠的危機
顧明玉問需要他做什麽的時候, 紀林遠其實想說,‘你什麽都不用做,往那一站就是很好的招牌了’然而紀林遠怕顧明玉打他, 沒敢說出口, 只看着他笑,那笑容顯得有些傻氣, 顧明玉揚手就是一巴掌拍了過去。
帶着還是沒躲過挨打委屈,紀林遠離開了顧家。
因為雪災堵塞的交通已經恢複通行, 前山村的村民也已經搬回村裏, 他先回家看望爺爺, 只說跟朋友有事要出門幾天,別的多一句都沒提。
紀爺爺對紀林遠一向采取放養政策,只要不作奸犯科很少過問他的事情, 小時候紀林遠在學校跟人打架,被班主任叫了家長,他爺爺去學校轉了一圈,跟校長喝了杯茶, 回來什麽也沒說,仿佛真是和原來的老同事喝茶去了。倒是紀林遠第一次被批評喊家長,自己心裏難受, 以後就再也沒犯了。實際上如果不是對方罵他沒有爸爸媽媽,紀林遠也不會跟人動手。
紀林遠很煩和別人起沖突,從小他就很能吃,盡管爺爺經常把自己碗裏的飯菜讓給他, 卻還是不夠。過年的時候全身上下只有腳上的鞋子是爺爺親手做的,其他的都是挑一些別人捐贈的,半新半舊的兒童裝。
不過,這樣也比平日裏爺爺用大人的舊衣服改的要強。打架吵架都很費力,他比同齡人長得都要高大強壯,要是一不小心傷着人家,還得賠醫藥費,這對一塊錢都要掰成兩半來用,而且每天都處于饑餓狀态的紀林遠來說很不劃算。
可能是小時候窮怕了,自從自己能賺錢後,紀林遠就有點兜裏沒錢心裏慌的感覺,雖然這次倒賣煙花爆竹危險不小,但機會永遠和危險并存。現在已經是大二了,距離本科畢業還有兩年,他肯定是不打算考研的,他只打算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進入頂級的公司,攢幾年經驗和資本,然後另起爐竈白手起家。
雖然跟顧明玉說的有了五百萬就包養他一輩子只是玩笑話,但紀林遠心裏還真是這樣打算的——等他賺夠了五百萬,他就要向顧明玉求婚。
所以紀林遠不願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能縮短一點時間是一點,如果他三十年都賺不到五百萬,豈不是到五十歲都還是單身?
華子的家就在村口,那是一棟土木結構的兩層小樓,院子裏堆滿了各種破銅爛鐵,角落裏那輛鏽跡斑斑的三輪摩托車就是他們此行的交通工具了。
華子比紀林遠要大幾歲,小學都沒念完,本來毫無交集的兩人之所以會混在一塊,是因為他的身世和紀林遠一樣,父母也是死于那場車禍。只不過他比紀林遠要慘,他爸爸就是那輛客車的司機,母親是跟車的售票員。車禍發生後,遇難者的家人搬空了他家的房子,除了那個在派出所當協警的遠房舅舅,別的親人都對他敬而遠之,要不是有他老舅拉扯,華子可能早就餓死了。
“你怎麽才來啊,等你老半天了!”華子從屋裏走出來,把手裏的帆布罩在車棚上,他個子不高,長得矮矮墩墩,皮膚黝黑,臉上帶着些憨厚。但若是因此看輕了他,卻是會被他騙得褲子都沒了。華子從小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早就練成了人精。
“我手頭上的錢不夠,又拉了個朋友入夥,不過我沒讓他來,你說過咱們這貨源可不能讓第四個人知曉。”跟華子就得這麽說話,如果紀林遠敢說他什麽底都給交待了,只怕華子錢都不賺,揍他一頓散夥了事。
“行了,快走吧,今天鎮上趕集,派出所的都去了,沒工夫顧上那邊,若是下了集市我們還沒趕回來,我老舅會幫我們拖上半小時,再多卻是不成了。”華子有些着急,沒再說什麽,就把車子推到院外,開車上路。
去路一片坦途,等到了兩省交界處,果然沒看到哨卡那有人,只餘下一個空蕩蕩的亭子。很快到了鄰省的縣城,華子熟門熟路進貨裝車。往年都是華子一個人,他幹這個已經有三年多了,鄰省剛開始禁燃禁爆他就琢磨着這裏面有錢賺,不過那會兒膽子小,一個人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喊了紀林遠來幫忙。後來卻是嘗到了甜頭,奈何本錢不夠,只能小打小鬧。
今年卻不一樣,紀林遠的那個朋友卻是很豪氣,人都沒來看着,就敢丢五千塊給他們,也不怕他們給他吞了。由此本金一下子漲到了一萬五,華子心裏那個開心。小小的三輪車裝不下,他就租了輛箱式小貨車,然後又跟老板賒賬,把那小三輪也給裝滿了,拿繩子綁在貨車後頭,打算一齊拉回去。
“華子,這有些太張揚了吧?”紀林遠很不贊同,如果那哨卡有人,三輪車都得卸掉一半的貨才敢開過去,現在卻是多了輛貨車,這怎麽看都太過了,“要不咱們走兩趟?”
“兩趟劃不來啊,你看看這天,氣溫已經回暖了,或許明天哨卡的警力就回來了,不趁着這個機會多運點回去,老子不甘心!”
華子很固執,紀林遠說服不了他,加上華子說他認識條小路,實在倒黴遇到警察就走小路回去,紀林遠只好答應。
紀林遠沒有駕照,在後面開三輪,華子開着小貨車一路吹着口哨,時不時還探出窗口跟後頭的紀林遠吼着說話。路上風大,紀林遠的手和臉都凍得通紅,握着把手的指關節僵硬得動都動不了。
可能是華子太過嚣張,老天都看不下去。車開到一半,紀林遠聽見後頭有車,轉頭一看頓時吓得魂飛魄散。
只見一輛鄰省牌照的警車正跟在他們後頭,已經打了左轉向,正在試圖超車。
紀林遠連忙沖着前頭的華子大喊,但風從前頭來,華子的聲音可以飄到後邊,他的聲音想要傳到前面卻是很難。警車此時已經超過紀林遠的三輪,他哪裏還敢說話,當即閉緊了嘴裝啞巴。好在華子也聽到了後面的動靜,轉過頭來與紀林遠對視,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警車上副駕駛的民警像是無意間轉頭望他們車上看了一眼,旋即便皺了皺眉,與同伴說了幾句,紀林遠便看到他拿起車上的對講機喊話道:“旁邊的車靠邊停一下,請配合我們接受檢查。”
紀林遠緊張得手心冒汗,心裏直呼完蛋。
就在紀林遠遇到此生最大危機的時候,顧明玉正在和朋友聚會,他的生日一向是家裏過一次,然後再跟朋友過一次,年紀小時大家還會互送禮物,長大後覺得還來還去麻煩,就改成聚餐。
高敏敏從小和顧明玉一起長大,除非人在外地,否則怎麽也不會缺席。她和安佳璇吵架鬧分手,現在都還沒和好,這次她沒帶安佳璇,卻是帶來一個顧明玉怎麽也想不到的人——胡一葦。
胡一葦算是顧明玉的表弟,從小就跟他不對付,什麽都要比,比不過就發脾氣,初中同班幾年倒是改了不少,只是顧明玉依舊不喜歡他。
也不知道高敏敏吃錯什麽藥了,竟然把他也帶來了。
除了高敏敏和胡一葦,還有文宏和文彬兩兄弟加上學畫畫認識的袁媛和萬雨菲,和顧明玉自己,總共七個人圍了一桌吃烤魚。任苒沒來,她今年大四每天忙得團團轉,沒空跟他們這些小年輕厮混。
文家兄弟跟幾個女生都已經熟識,也就一個胡一葦第一次見,作為東道主的顧明玉自然得給他們做介紹,胡一葦表面上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樣子,卻總是拿眼去瞪文宏。
他做得并不隐秘,最起碼坐在文宏身邊的顧明玉就發現了,沒過多久兄控晚期的文彬也看見了,正要發火,顧明玉卻是按了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
自從周智那件事後,文彬就服了顧明玉,雖然心裏不舒服,也沒當場發作,只想着給顧明玉一個面子。哪知道那胡一葦跟吃了槍藥一樣,轉過眼瞪着他的手背,目光兇狠,直把他看得莫名其妙。
顧明玉心裏一動,目光在高敏敏和胡一葦身上來回打轉,起初他以為高敏敏和安佳璇分手,與胡一葦暧昧,這才把他帶來,如今一看全然不是這麽回事。
一頓飯因為多了一個大家都不熟悉的胡一葦,而顯得有些拘謹,等到吃完後,轉戰KTV氣氛才好上一點。
趁着高敏敏出去上廁所的機會,顧明玉也跟了出去,他在廁所門口等着。高敏敏一出來就見他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頓時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解釋的?”顧明玉笑笑。
“沒、沒啊,我要跟你解釋什麽?你又不是我男朋友!”高敏敏色厲內荏,裝出一副兇巴巴地樣子,繞過顧明玉就要離開,卻是被他拉住手,一下按在牆上。然後對方那高大的身體壓了過來,纖長的手掌撐在她的臉頰旁,一個标準的壁咚。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胡一葦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明玉那張臉近距離看也是完美無瑕,要不是實在太熟,高敏敏還真把持不住。
“我不知道。”
“嗯?”翹起的尾音代表對方的不滿,高敏敏從小就知道顧明玉不能惹,惹了他會有很不好的後果,這源自于她幼年時的童年陰影,所以就算顧明玉的長相再符合她的口味,高敏敏對他從來産生不了任何旖旎的心思。比起自己,胡一葦的秘密當然沒那麽重要。
高敏敏認命地閉上眼睛,語速飛快地說:“胡一葦是gay,他喜歡你。他知道你是直男,所以一直不敢說,只是想多看你幾眼,現在你自己發現了……別戳破就行,別傷害他,他其實也很可憐。”
顧明玉有一瞬間的怔楞,不是因為高敏敏說胡一葦是gay,并且喜歡他而是——
“我是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