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哼（3）
第一天的工作，很是輕松，基本只是熟悉了一下工作環境，簡單處理了一些文書工作，中午時分，外面辦公室的白領們都一個個下樓吃飯了，易子悠一看手表，發現已經十一點零五分，她低呼了一聲，趕忙站起身，小跑着奔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停下呼了口氣，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心裏隐約地還有點緊張。
易子悠擡手敲了敲門，沒過多久，門裏便傳出了一聲“進來”。
原來他工作時候的聲音是這樣的呀……易子悠不禁出神，冷冷的語調中帶着一絲疏離，有着她從來沒在他話中體會過的陌生感，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
輕輕打開門，他正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後面，低頭專心致志地寫着什麽。他微微擡起頭，眼裏依舊帶着沉浸在工作中時的那份嚴肅。
“王秘書說……十一點要去幫你買飯，你……要吃什麽？”這話題，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略顯尴尬。
“沒有，我下去吃。”
“啊？可是他說你從來不……”
“他記性不太好。”
……易子悠囧，記性不好還幫他升職！！！
反正就是不敢反駁，易子悠跟在他身後慢慢悠悠地朝電梯走，辦公室裏的人已經幾乎走光了，只剩下零星幾個還在奮鬥着，看到顧梓修竟然在這是時間段出來，部門裏的幾個人明顯都吓了一跳，趕忙起身問好。
顧梓修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坐下，步調沒停，走到電梯口，他停下了腳步，按下電梯按鈕，安靜地等着走得比較慢的她站到他身旁。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易子悠還能清楚地看到辦公室裏那兩三個人驚訝而疑惑的目光。
“你……要去哪兒吃？”
“我大學同學在不遠處開了一家咖啡館，有套餐，走路大概十分鐘，我一般嫌麻煩，所以沒去過。”
“那今天幹嘛去？”
“他說再不賞臉就要殺了我。”
……易子悠恍惚間，電梯已經到達了一樓，大門出口在一樓，但餐廳在負一樓，易子悠瞥了一眼，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忘按了負一樓的樓層按鈕，剛想伸手按，卻被他拉着手臂一下子扯出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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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
“一起吧。”
易子悠站定，看到周圍人來人往，還夾雜着一些旁觀的目光，頓時整個人都不舒服了。她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這不太好，我才第一天進公司，然後就，你懂的，會有一些閑……”
“我走咯，跟不跟上來，你自己決定。”
說完，他真的頭也不回就朝大門口走，易子悠無奈地超前看看他的背影，又朝後看看電梯，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在心裏默默嘆了一口氣，然後小跑着跟上前去。這輩子……估計真的是無法拒絕他了吧。
聽到背後響起的高跟鞋噠噠噠地聲音，顧梓修的嘴角默默地勾起了一絲笑意，放慢腳步，等她追上他，看到她無奈又認輸的表情，笑着擡頭拍了拍她的腦袋，就如曾經那樣。
顧梓修沒有說謊，确實只有大概十分鐘的路程，站在門口，他笑着低聲對易子悠說道：“看吧，我也沒騙你。”
“你說的竟然是真的。”
“啊？”“你以為我說我家很近是騙你的？”
“我以為你是不想讓我送你，一般女生的拒絕理由不都這樣。”
“我才沒這麽無聊。”
他說，我也沒騙你……
易子悠以為，他是想到了曾經的這段對話，心裏卻又隐隐覺得，似乎還有一層莫名的深意。
這家咖啡館設計得很有特色，黑白相雜的色調，在水晶燈的照耀下，素雅而冰冷，白瓷碗碟優雅而有質感，耳邊淡淡的輕音樂，似乎在緩解着這在城市裏奔波勞累的一群人疲憊的身心。
“m……mandy？”
易子悠聽到身後傳來聲音，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是一個西裝筆挺，高高瘦瘦，帶着如花笑意的男子。說是如花笑意，因為這種笑容真的太誇張，很難界定美醜，要麽如花，要麽如花，只能看臉。
眼前的男人，算是如花得好看的，畢竟那雙性感的桃花眼，以及立體的五官，任誰都會覺得，這是個帥氣的男人。
“你……叫誰？”
“啊，不好意思，我看你和梓修一起來，還以為是mandy。”他輕輕地呼了口氣，如釋重負。
易子悠心裏莫名涼了好多，她撇頭看了顧梓修一眼，卻只見顧梓修已經随意地在旁邊的位子坐下，翻起了菜單。
“哈哈哈哈哈，開玩笑啦，你不會真以為有mandy這個人吧？”接收到顧梓修的冷眼，那男人又哈哈笑了幾聲，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啊？呵呵呵……沒有啊。”易子悠牽強地一笑，坐在顧梓修對面的位子。
“還沒正式介紹，我叫jerry，中文名字叫陸以鳴，以為的以，鳴是那個……對不起，我從小生活在國外，中文不太好。”陸以鳴拍了拍顧梓修的肩膀，催促道：“哪個鳴？幫我解釋一下。”
“瞑目的瞑。”
“對對對。”陸以鳴不知所以地幫着腔。
“咳……”易子悠吓得差點被口水嗆住，順了口氣斥道：“怎麽可能會有人取這種名字！”
“瞑……目？什麽意思？”
“就是人……那個……”易子悠原本想用委婉一點的詞語來解釋，比如駕鶴西去之類的，但一想到他說他中文不好，估計也聽不懂，于是只能很直白地解釋：“就是人死了。”
“艹！”陸以鳴兇狠地瞪向顧梓修，易子悠頓時一汗，這人中文不太好，髒話倒是學得挺好的。
顧梓修無奈地攤了攤手，回道：“我在國外待了五年，中文也不太好了。”
陸以鳴知道他是故意的，從他含着笑意的目光中，他看到了報複這兩個字。打落牙齒和血吞，陸以鳴無力咒罵了一句，悻悻然問易子悠道：“想吃什麽？”
“啊？”易子悠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我随便。”
“小姐，随便這種東西……。”
“兩份a套餐，還不快滾。”
陸以鳴還沒說完，就被顧梓修打斷了話，菜單啪得一聲拍在他的手上，陸以鳴拿過菜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悻悻然離開了。他離開後了，兩人之間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寂靜氛圍當中，伴随着耳邊舒緩的音樂，有點尴尬。
沉默了許久，顧梓修終于主動開口：“還習慣嗎？”
“啊？哦……還行，我以前實習了挺久一段時間，所以對這些工作都挺熟悉了。”
“那就好。”
“那個……”
易子悠剛想說話，就被突然出現的陸以鳴打斷了：“老板親自上菜，這待遇，絕無僅有了吧！”
易子悠撇了撇嘴，無奈又把話吞了回去。顧梓修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也是沒有說話。咖啡館裏很安靜，兩人也就沒有多說話，安安靜靜地吃着飯，随着時間流逝，尴尬的感覺反而一點一點消退了，就像很熟悉的老朋友在一起吃飯，沒說一句話，卻依舊不會感到尴尬，只覺得心裏因為對方的存在而安定了不少。
吃完飯，肩并肩走回公司，到門口的時候，易子悠又想到了剛才離開時不然人好奇的目光，于是堅持着要分開走，顧梓修沒有辦法，只能看着她像只兔子一樣蹿進停車場，無奈的搖頭笑笑。
撲在工作上的易子悠，漸漸忘記了紛擾，直到聽到外面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她才意識到，下班了。
她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與王楊道了聲別，走出辦公室的那剎那，腳步卻突然停頓了一下。要和他說一聲嗎？應該……不用吧……不就下個班麽……
這樣一想，易子悠放心多了，提着包就往外走，卻在轉角處被一個倉促的力量撞得差點貼牆上。
“mandy！！！等我！”那個女人甚至沒來得及道歉就飛奔而去，易子悠揉了揉被撞得肩膀，疑惑地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心裏卻犯嘀咕：這年頭，叫mandy的人可真多。
辦公室裏空蕩蕩的，要麽下班了，要麽加班的也是去吃晚飯了，她慢悠悠地往電梯走，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聲音在空蕩的辦公室顯得更加明顯。
手機鈴聲響起，易子悠一看，是顧梓修打來的，她按下接聽鍵，手機裏傳出了熟悉的聲音。
“現在在哪兒？”
“電梯口。”
“等……兩分鐘，我馬上就到。”
易子悠嗯了一聲，挂掉了手機，其實他剛才說出第一個“等”字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想說什麽了，他想說“等我”。五年前，他也說過這句話，他說“等我”，可是沒有出現，現在，他選擇了用更具體的方式告訴她：他會來。
她想，這應該也是他的一種承諾方式吧。用更明确的态度，讓她相信。
易子悠突然心生了一個無聊的想法，她拿出手機，按下了計時，臉上溢出了一絲遮掩不住的笑意。
“你在幹嘛？”
一分三十六秒的時候，顧梓修來到了她身邊，易子悠笑着甩了甩手裏的手機，讓他看到上面的數字，說：“看你會不會遲到啊。”
顧梓修瞥了一眼，嘴角忍不住上翹，摸了摸她的頭頂，笑着說：“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遲到了。”
說不開心是假的，易子悠覺得，世間所有的承諾，都比不上他的這句“我再也不會遲到了。”來得讓人心動。
“你怎麽回去？”
“地鐵啊。”易子悠甩了甩手裏的地鐵卡。
顧梓修皺了皺眉，拿過她手裏的卡看了眼，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都是坐地鐵的，很方便。”
“我的晚飯沒人解決，我送你回去，你負責搞定我的晚飯，這筆賬，答不答應？”
“我能不答應嗎？”
“不能。”
就知道！易子悠白了他一眼，但還是跟着他走了，以前就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她面對別人時可以倔可以不屈服，但面對他時，卻似乎永遠沒有抵抗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