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呃?(2)
在回家的路上,易子悠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漸漸的,離家應該越來越近了,沿途的風景卻依舊那麽陌生,易子悠驚恐地張望了一下,才發現這确實是回家的路,頓時有些尴尬地低下了頭。
也是此刻,她才發現,原來和顧梓修一起回家的時候,她似乎從來不曾好好去看過外面的風景。
“你和梓修是怎麽認識的?”
“啊?”
陸燃的突然發問,吓了她一跳。
“我的意思是,你們倆感覺不像同一個世界的人,怎麽會認識呢?”
講到顧梓修,易子悠才臉色微紅地笑了笑,“我們倆的背景确實相差挺大的,只是因為高中是同學就認識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太深沉不太能讓人讀懂,而你,感覺什麽都寫在了臉上。不是說人以群分?這樣的兩個人,怎麽會湊到一起呢?”
“可能是造化弄人吧。”易子悠甜甜的笑了。
陸燃看着她的笑顏,突然愣了三秒,這種笑容,太過幹淨和純粹,至少,在他的生活圈裏,他沒見過。
“你真是個令人好奇的女人。”陸燃一邊打着方向盤,一邊說:“上次看你沖上臺的表現,我還以為你是個精幹的女人,可是今天你又好像一只容易受驚的小白兔。”
“你看到了?”想到那次的行為竟然會被他認為是“精幹”,可以想象那是多麽彪悍了。
“經過的時候碰巧看到。”想到那時候的場景,陸燃又忍不住笑了,“你表現得很好。”
“你的笑容已經出賣了你。”易子悠哼了一聲,臉上寫滿了尴尬二字。
“是真的,我想梓修那天,一定開心得快飛起來了。”
“有嘛?”易子悠愣愣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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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算是她這二十多年來屈指而數的幾次沖動之一了吧,她一向性格溫和,所以很少争取,甚至有時候會想:是我的總會是我的,不是我的,強求也得不來。為此還被袁艾罵過好幾次,說要是不試,怎麽知道得不來?
可是,她不曾特意試過,也找不到對象來試,有時候會想:到底有什麽東西,是能讓她想要争取的呢?她不曾特意去争過什麽,生活不也一樣過得好好的嗎?直到顧梓修的重新出現,她的心裏,似乎才開始有了一種執念,一種對于一個人、一樣東西的莫名的執念。
車開到大門口停下了,陸燃下車,紳士地想幫她開車門,才走到車頭的位置,她卻已經自己鑽了出來,陸燃一愣,心裏卻忍不住笑了,這個女人,怎麽這麽不給面子!
“麻煩你了,謝謝,再見。”易子悠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心理活動,只是笑着禮貌地揮手告別。
“嗯,拜拜。”陸燃也沒有多話,看了眼大門,笑笑,重新坐回了駕駛座,再次揮了揮手,駛離了這座大宅。
易子悠輕輕呼了口氣,回到家,感覺終于自在了很多,剛想踏步,身後卻又傳來了汽車喇叭聲,易子悠還以為陸燃又回來了,疑惑回頭,只看到一輛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黑色法拉利,頓時亮了容顏,站定腳步,靜靜地等着那團黑色由遠及近,最後準确無誤地停到自己面前。
易子悠滿意地一笑,打開車門蹦了上去,不過是從大門口到車庫的距離,卻給了她一種“兩人一起回來”的錯覺。
“我媽怎麽沒回來?”
“遇到個老朋友,說約她去看舞臺劇了,我就自己回來了。”
顧梓修操控方向盤的手一緊,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看到了陸燃的車,是他送你回來的?”
“嗯,今天在賣場遇到的,就是他媽媽約媽去看的舞臺劇,媽就拜托他送我回來了。”
易子悠挺開心的,所以沒察覺出他語氣裏的異樣,顧梓修“哦”了一聲也就沒有再說話,但眉頭卻不由得輕皺了起來,他了解陸燃,如果是他沒興趣的女人,即使是被丢在大馬路上一天一夜,他也不會心生同情。
他不曾懷疑易子悠會做什麽,但是他了解陸燃,他只怕的是,陸燃會做什麽。
陸燃這個人,顧梓修說熟也熟,說不熟也不熟。因為是世交,所以從小就認識,但因為家離得遠,所以也并沒有經常接觸,這麽多年來,他對陸燃的性格也算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但就是不知道,了解得到底算不算深。
從表面來看,其實他和陸以鳴算是一個坑裏的,都玩世不恭,都快樂至上。但是陸以鳴和顧梓修能合得來,就是因為他玩世不恭的前提是,他不會觸及他人的底線。
就像兩個都很喜歡吃蛋糕的人,看到別人有一塊蛋糕,陸以鳴的做法是會自己去買一塊,即使沒有那人的好,但是陸燃,卻會想盡一切辦法讓那個人把蛋糕給他。但是你又不能說陸燃錯,因為他從來不會用強取豪奪的方法,他只會和你交朋友、和你處好關系,然後讓你心甘情願的把蛋糕給他,或者,讓那塊蛋糕,自己跑進他嘴裏。
“今天他有和你說什麽嗎?”
洗完澡出來,看到易子悠正坐在床邊吹頭發,顧梓修一邊拿毛巾擦着頭發,一邊看似閑聊地問了一句。
“嗯……也沒啥,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話題,還聊了一會兒你。”易子悠呵呵地笑了兩聲。
“我?聊你有多愛我?”
“不要臉。”
罵是這樣罵,卻還是在他坐到身邊之後,本能地将電吹風轉了個方向,動作輕柔地為他吹幹頭發。
顧梓修心裏有很多話,比如,叫她不要經常和陸燃接觸,比如,問她和陸燃聊了他什麽,再比如,希望以後陸燃找她的時候,她可以禮貌拒絕……
可是,他不敢,說來也是諷刺,這麽多年來,他本就沒什麽不敢做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卻害怕了,他怕她誤解他的意思,他怕她以為自己不被信任,他怕,倆人之間從此會有些許隔閡。所以,他不敢說。
顧梓修背對着她,她并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今晚的他沉默得有點可怕。
“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關掉電吹風,轟隆轟隆的聲音戛然而止,房間裏一片沉寂,顧梓修回頭,看到她略帶點驚慌的神情,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突然俯身吻住她紅潤的嘴唇。
易子悠略有些驚慌,顧梓修在這種方面,一向對她很溫柔,總是輕柔着讓他适應,甚至,可以為此忍住自己,可是這次,他的動作卻是如一場風暴,迅猛而不容拒絕,粗暴而帶着一股莫名的不甘。
她不知道他怎麽了,也沒有想過是因為陸燃的事情,畢竟,對于她而言,陸燃,只是一個“正巧順路,所以送她回家的顧梓修的朋友”,僅此而已。
他的動作太急切,易子悠輕問了一句“你怎麽了”,卻沒有得到他任何的回應,于是她也就沒有再發問,只是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盡其所能地用溫柔告訴他,不管發生什麽,她還在他身邊。
或許是被她的順從和溫柔安慰了,顧梓修的動作漸漸輕緩下來,擡頭看到她的眼神,迷茫,卻又帶着無限的溫柔,顧梓修無奈笑笑沒說話,她總是太乖,不忍逆他的意,不會責問他任何事,這樣的她,他到底應該怎麽對待?
又是一場情到濃時,風平浪靜之後,易子悠昏昏欲睡,顧梓修将她摟進懷裏,體貼地關了燈,一片黑暗之中,呼吸顯得更加契合,不知又過了多久,感覺到她應該睡着了,顧梓修才輕輕地抱住她,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易子悠,不管陸燃為你做什麽,你能不能……都裝作看不見?”
說完,顧梓修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什麽時候那麽膽小了,這種話,竟然只敢在她睡着的時候說。
輕輕嘆了口氣,他正準備躺下,卻突然聽到懷裏的女人,聲音低低地回了一句:“好。”輕而堅定的“好”,在空曠的房間裏,似乎更是輕易地擊中了他的心扉。
顧梓修一愣,啪的一聲打開燈,低頭一看,只見易子悠靠在他懷裏,也擡頭看向了他,笑意盈盈,眼神清亮。
“你……”顧梓修一瞬間說不出是尴尬還是感動,只覺得大腦有些空白。
“就知道你,每次有話都不說,一定要等我睡着才說。”易子悠不爽地癟了癟嘴,摟着他腰的手更是緊了緊,多餘的話也沒有,只是找了個更舒服的角度閉上了眼睛。
顧梓修突然愣了,而後又釋然地笑,他有時候覺得她很笨,可是有時候,卻又覺得她無敵聰明。不曾問他為什麽說這種話,不曾對他的要求有任何質疑,僅僅一個“好”字,包含了她對他所有的信任,所以,有妻如此,夫複何求呢?
于是關上燈,抱着她,懷着笑意,又是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