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明天盡早奉上,麽麽噠

護杜雅蘭。

“好!”杜雅汐點頭,擡眸就見邰氏端着姜湯站在門口,很顯然剛剛的交談內容她已經聽見了。

兩個小家夥順着杜雅汐的目光看去,立刻軟軟糯糯的道:“娘,對不起!”

“知道錯了?”邰氏放下姜湯。

點頭如搗蒜,兩個小家夥齊齊的應道:“知道錯了。”

“娘,我剛剛已經罵過他們了,你就讓他們喝姜湯,把身上的寒氣逼出來。”杜雅汐連忙打圓場,麗嬸和紫蘇就端了姜湯,讓兩個小家夥喝了下去。

邰氏無奈的道:“你爹總說,我把他們給寵壞了。”

“怎麽會?”杜雅汐笑看了一眼那兩個喝着姜湯就停頓了一下的小家夥,“娘把我們教得很好。在蘇城,祖母總說,你娘是個好女人,把你教得真好。”

“老夫人這麽說的?”邰氏問道。

“娘要是不信,可以問麗嬸啊。”

麗嬸立刻笑着接話,“可不僅僅老夫人這麽說,少爺也常說,我家岳母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呵呵!”邰氏笑了,嗔了一眼杜雅汐,道:“臉皮越來越厚了,老夫人那是誇你的呢,你當真了?”

“娘?”

“娘太謙虛了,在宸之看來,娘的确是個了不起的人,也把雅汐和幾個兄妹們教得很好。”房門外,從藥園歸來的姚宸之笑着走了進來。

衆人見他回來了,就紛紛站了起來。

邰氏回頭看去,見他一身藍綢長袍襯托得更是俊逸非凡,雖是因為這些日子天天下藥田的原因,他的臉色似乎沒有之前那麽蒼白,健康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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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之,回來啦。快休息一會兒,我這就去廚房準備晚飯。”邰氏牽着杜雅蘭和杜瑞兆往外走,麗嬸和紫蘇也機靈的道:“我們去廚房幫忙。”

“辛苦娘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先歇着,呵呵。”邰氏的心情不錯,關于杜雅蘭和杜瑞兆去河邊的事情就這麽揭了過去。

杜雅汐迎了過去,清眸擡起,晶亮的眸子閃爍着流光溢彩,唇角的笑意很深,“辛苦了吧?”

輕輕的搖頭,姚宸之牽着她的手往裏面走去,“不辛苦!再怎麽也沒有娘子現在這麽辛苦,今天,這兩個小家夥可有不聽話?”說着,他已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手掌溫柔的貼在她的肚子上。

“他們很乖!”杜雅汐作勢起身,卻被他摟緊不放,她有些不安的道:“你別這樣,待會被人看了,多難為情啊。”

這家夥,越來越粘人。

只要兩人獨處,他就不放過一分一秒。

“她們知道我在房裏,不會再冒冒失失的進來。”姚宸之的臉緊貼在她的背上,清晰的聽到她的心怦怦直跳,嘴角的弧度就加深了幾分。

每次這麽抱着她,這樣逗着她,心就會滿足,而且幸福。

他多麽希望可以這麽一直幸福下去啊。

他濃若墨汁的劍眉緊緊的蹙起,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越來越舍不得松開她了,對她的愛已經化成血液流在他身體裏。

喉間一股腥甜味湧來,他暗暗吞了下去,輕輕的道:“雅汐,你知道嗎?我最喜歡堅強的你。在我的眼裏,你是一個無論是暴風還是驟雨,你都泰然處之的一個人。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柳眉輕蹙,杜雅汐覺得有些奇怪,好好的他怎麽就說這些話呢?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姚宸之又語氣輕松的道:“你說,我們的孩兒是像娘呢,還是像爹呢?”

眉頭驟松,杜雅汐笑着道:“我很公平的,要不就一個像爹,一個像娘吧?”話裏的意思倒像是她能決定孩子的相貌一般。

“好,就按你說的辦。”姚宸之語氣寵溺,随即又輕輕的道:“我倒是希望兩個孩子都像我,最好是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這樣以後,你就會覺得有好多個宸之在陪着你。”

說這話時,他的額頭已溢出了冷汗。

腹如刀攪般的疼痛,但他卻咬緊牙根,還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一些。

是啊!他是私心的,他希望孩子能像自己,一可以替自己陪着杜雅汐,二可以讓杜雅汐看着孩子就想起自己。

他到底是個自私的人。

感覺到了姚宸之的不對勁,杜雅汐欲要扭頭看去,姚宸之就出聲阻止,“雅汐,你別回頭,你就讓我這樣抱抱你,好嗎?”

“宸之,你?”心裏發慌,現在的姚宸之很不對勁。

暗暗算了一下他上次毒發的日子,杜雅汐立刻強行轉身,驚慌的道:“宸之,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撫在她肚子上的手軟軟滑落,在她看去之際,他用力睜開眼,卻是無能為力的閡上,嘴唇輕動了幾下,低而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進了杜雅汐的耳朵裏,“我…已…經…滿…”

“不——宸之——”心下陡痛,杜雅汐抱緊了軟軟倒下的姚宸之,聲音凄厲,她只覺胸口憋痛異常,仿佛有什麽東西堵在那裏,一口氣進不去,也出不來,腦海裏一片空白。

外面的人聽到屋裏傳出凄厲的聲音,驚得丢下手裏的東西,就急急的跑了進來。當他們看到杜雅汐懷裏那個嘴角還帶着微笑,人卻已暈厥的姚宸之時,不禁吓了一大跳。

空老頭和老何擠到了姚宸之身邊,凝視把脈,“老何,你快準備東西。”

聞言,杜雅汐猛的驚醒,擡眸看着屋裏擔憂的衆人,道:“爹,娘,你們帶着人先出去,胡荽留下。”

她被吓糊塗了,這個時候該救治,而不是驚慌。

杜遠硯一臉焦急的看向姚宸之,見他的面色開始暗了下來,就道:“我留下來幫忙。”他只聽說姚宸之有眼疾,現在看來,可不僅僅只是眼疾。

杜雅汐一臉堅定的搖頭,“爹,你在這裏幫不上忙。你帶着娘和瑞兆他們出去等,這裏有我們幾個就可以。”

杜遠硯渾身一震,垂眸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邰氏,立刻就明白了杜雅汐的意思。他在這裏幫不上忙,但他可以出去安撫一家老小。

他攜過邰氏的手,輕道:“玉鳳,咱們出去等,別在這裏妨礙雅汐他們。”

“可是?”邰氏不放心。

輕嘆了一口氣,杜遠硯很艱難的露出一個笑容,安撫她,道:“咱們去準備晚飯,一邊做飯,一邊等,等我們把飯菜都做好了,宸之也就醒了。走吧。”

他朝邰氏眨了眨眼。

兩人夫妻多年,自然可以立刻就明白對方的意思。

邰氏牽過杜雅蘭的手,又朝杜瑞兆示了個眼色,“雅蘭,瑞兆,咱們出去等,咱們要相信你二姐。”

後面這話,邰氏是對自己說的。

她不停在心底告訴自己,要相信女兒,女兒一定會有辦法的。

一定可以的。

麗嬸也領着紫蘇她們幾個出去了,因為放心不下,想到平時還有虎仗在身邊,麗嬸就去找了老游,讓老游進屋去幫忙。

老游二話不說,一臉凝重的進去就沒有再出來。

“胡荽,讓麗嬸她們先燒水,我去取藥過來。”老何說完,就匆匆出去,到他住的新屋院子裏取藥材。

“好。”胡荽點頭,就随他一起出去。

空老頭和杜雅汐用銀針封住姚宸之的穴位,又按着以前的辦法替他将體內的蠱毒逼出來。這是空老頭第一次看到姚宸之毒發,上一次,杜雅汐是提前回到別院,因為怕在這裏徒惹杜氏夫婦擔心。

想不到,這一次竟早發了幾天,而且是毫不預兆的複發了。

這是杜雅汐就擔憂的地方。

空老頭看着杜雅汐熟練的下針,熟練的逼毒,熟練的擦去毒血……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熟悉,足于可以看出相同的動作,她已做過不少數。

老游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陣勢,心裏頭又驚又怕,但卻沒有表露出來。他看向姚宸之的目光充滿了憐惜,想不到他毒發時,竟是這般的……

過了半個時辰,藥汁煮好了,滾燙的藥汁裝滿一大浴桶,房間立刻被濃郁的苦臭藥味所萦繞。

杜雅汐和老何、空老頭,三人一起收了姚宸之身上的泛黑的銀針。

這些銀針通體如墨般漆黑,杜雅汐撥針時,手不由的顫抖。

心裏翻起了驚濤駭浪,前面,銀針都只是黑一半,可這一次卻是通體墨黑,這是不是說明他體內的蠱毒多了?

深吸了一口氣,杜雅汐對一旁的老游吩咐,“游叔,把宸之抱到藥桶去泡着。”

“可…那…”老游沒有再說,抱起姚宸之就往屏風後的大浴桶走去,滾燙的藥水沾上肌膚,立刻就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老游不敢想象,姚宸之這麽一個人泡進去,那該是如何的疼痛?

果不其然,雖然姚宸之還在暈厥之中,可當他的身體被泡進藥汁後,他還是皺緊眉頭,緊咬牙根。

“師伯,老何,你們先休息一下,這裏我來就好。”杜雅汐搬了凳子過來,坐在旁邊溫柔的替他拭去臉上的汗水。

老游就自告奮勇的道:“少夫人,還是我來照顧少爺吧。”

“不用!我想照顧他。”杜雅汐的聲音平靜如水,聽着卻是讓人心疼不已。

空老頭和老何相視一眼,然後拍拍老游的肩膀,朝他示了個眼色,三人一起離開。

☆、132章 希望不是她(已加字)

“怎麽樣了?”守着門口焦急等待的衆人見空老頭幾人出來,立刻就圍了上去,踮着腳尖就往屋裏看去。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空老頭輕聲安撫,可他的話卻連他自己都安撫不了。那無憂蠱太厲害了,他也是束手無措。

老何就掃看着衆人,道:“空大哥說得沒有錯,少爺不是第一次這樣,所以,這一次也會像以前那樣,平安度過的。大家都放寬心,少夫人正在裏面照顧少爺,我和空大哥去取點藥,你們各自忙去吧。”

說完,他就拉着空老頭回他們環山村的住處去。

衆人面面相觑,雖是放心了一些,但眉宇之間,還是有掩飾不了擔憂。

邰氏就拉着麗嬸進了廚房,低低的問道:“麗娘,你如實的跟我說,宸之這是怎麽回事?以前只聽說他有眼疾,可并沒有聽說,他還有這麽吓人的病啊?看樣子,你們大家都已經很熟悉這樣的場面了,你可不能再瞞着我。”

想到自己的閨女每天就這樣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邰氏心疼不已,同時也很憂心,姚宸之是一個好女婿,她看得到他的好,也感受得到他對杜雅汐的家,所以,她很擔憂姚宸之的身體。

麗嬸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擡眸看着眼眶泛紅的邰氏,就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邰氏。

末了,她握緊了邰氏的手,勸慰道:“杜大嫂子,這事少夫人也并不是成心瞞着你們,她一是怕你們擔心,二是覺得自己能治好少爺的病。事實上,少夫人和老何,還有後來的空大哥,幾人一直都在為少爺的病想辦法。風塵已經去尋方子去了,只要他趕在少夫人誕下小少爺時回來,少爺的病就可以根治了。”

邰氏憂心不減,反而更重。

“想不到姚家竟是如此的複雜,老夫人真是辛苦了。”邰氏一聽就能猜到姚宸之這病是怎麽來的,大戶人家也只是表面光鮮,背後有許多心酸,許多明算暗計防不勝防。

她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堅決的反對這門婚事。

她心疼杜雅汐,也害怕杜雅汐得不到長久的幸福。

麗嬸聽着一怔,看着邰氏的神情,就急急的道:“杜大嫂子,你後悔了?”

“後悔,或是不後悔。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邰氏看着她,道:“兩個孩子都已經情根深種,眼看着我的外孫都快要出生了,我後悔又有什麽用?我如今只希望宸之的病能夠快點痊愈,我只希望兩個孩子能夠一直幸福下去。”

愛情對于人來說,有多麽的重。

這個她可以說是一個權威的發言者。

就是因為知道愛的重量,她才知道自己的後悔沒有用,祝福才是最重要的。

“杜大嫂子,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不是我了不起,而是我真的愛這兩個孩子,真的心疼他們。”邰氏就端了竈臺上了飯菜出去,“我們先讓其他人吃飯,現在我們別的忙幫不上,別給他們添亂就好。我們要相信,雅汐一定有辦法的,宸之一定可以堅持住的。”

“好。”麗嬸點點頭,端着菜跟着邰氏一起出去。

那邊,空老頭和老何在路上就遇到了聞風趕來的木青,蘇齊,還有古聞清幾個人,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又委婉的勸古聞清幾人打道回府,留下木青一起回到老何的配藥房。

木青見二人神色凝重,就開門見山的問:“宸之兄體內的蠱毒是不是又加重了?”

老何煩躁的背手踱步,“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阻止少爺迎娶少夫人。”

“老何,你現在要想的不是這個問題,這種已經發生的事情,沒有早知道。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解蠱,你難道現在要折散他們,那樣宸之兄更是憂思成慮,蠱毒發作得更快。”木青說話一針見血。

空老頭摘下帽子,摸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瓜子,道:“不知風塵怎麽樣了?有沒有尋到方子。”

一點消息都沒有,風塵這一趟只怕是沒有收獲。

“要不要告訴老夫人,讓她問問姚靈芝到底是誰給她的蠱,我們也好順着這個線索去找方子。”老何提議。

木青立刻就否決了他的提議,“宸之兄的情況還是問過嫂夫人再決定要不要告訴老夫人?這件事情老夫人已經問過姚靈芝了,她也說不出來,她說她以為只是一種不會致命的毒,沒有想過會是這麽陰毒的東西。”

老何一臉的不相信,姚靈芝分明就是不想求姚宸之,“她這話能信嗎?誰會相信啊。她又不是傻子,少爺不死她得能得到姚家的家業嗎?她肯定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怎麽解,也一定知道是誰給她的蠱。”

姚靈芝那麽精明的一個人,又怎麽會做這麽傻的事情?

老何說什麽也不會相信。

“她若是不說,也沒人能撬開她的嘴。”木青很清楚姚家的事情,他的态度和看法一直很分明,“宸之兄體內的蠱毒到了什麽程度了?”

木青瞧着空老頭和老何的模樣,直覺情況不妙。

“體內的蠱已到盛期,本該是半年前就發作的,推遲了半年,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眼睛能看見了,可複發日子卻是一次一次的提前。無憂無愛,世人哪做得到啊,這就是無憂蠱最陰損的地方。”老何低低的說道,語氣頹喪。

這一次,怕是熬不過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坐着等嗎?”木青不禁急了。

“除非找到下蠱的人,或是風塵找到方子,否則,我們誰也沒有辦法。”空老頭苦笑,這蠱不是病,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翻遍了醫籍,卻是連無憂蠱三上字都沒有看到。

老何嚯的轉身,一臉鐵青,“我派人去找姚靈芝,無論如何也要讓她說出來。”

“老何,你又不理智了,如果她知道解蠱的辦法,老夫人不會放任她離開。”木青還是了解老夫人的。

“也許,這事還得由雅汐出面。”空老頭想起了杜雅汐說過的黑衣人,既然這人知道無憂蠱,應該知道該怎麽解才是。

“少夫人?”

“嫂夫人?”

空老頭看着一臉驚訝的兩人,并沒有多作解釋,起身淡淡的道:“咱們回去吧,泡藥浴的時間到了。”

三人肅然起身,一起回到杜家。

老游已經把姚宸之從藥桶中抱了出來,杜雅汐親自替他擦身、更衣,一切妥當後,三人就進了屋子,站在床前看着一臉蒼白的姚宸之。

杜雅汐看着他們,道:“你們先去吃飯吧,這裏由我守着就好。”

她不想假于人手,只想一直這麽守在他的身旁。

不知為何,她的心很慌亂,比任何一次他複發時都要慌亂,總覺得這一次不像以前那樣,她好怕自己一轉身,他就不見了。

空老頭看向老何和木青,道:“你們先去吃飯,我跟雅汐講幾句話就來。”

二人颔首,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姚宸之,轉身離開。

杜雅汐擡眸看着空老頭,問道:“師伯,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雅汐,你能聯系到那個黑衣人嗎?”空老頭見她一臉訝色,又道:“他既然知道宸之中的是無憂蠱,那他應該是知道怎麽解蠱的。宸之的情況,我不說,你也該心中有數,已經拖不得了。”

聞言,杜雅汐陡然一震,手指緊緊的絞着。

心慌意亂。

她懷疑是懷疑,但是,親耳聽到空老頭這麽肯定的說,她心裏的那點希望就不見了,她連自我安慰的理由都沒有了。

“我聯系不了他,我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從來都只有他自動現身來找我。”杜雅汐一臉懊惱,想想自己跟黑衣人打過幾次交道的情形,她不敢确定的道:“我曾問過他,可看樣子,他并不知道。”

“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總要找他問上一問。”

杜雅汐的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她該怎麽找到那個人呢?她心裏實在是沒有把握。

“師伯,你先去吃飯吧。我先想想辦法。”

空老頭颔首離開。

嗄吱——桑枝和紫蘇推門而入,桑枝手裏端着熱騰騰的飯菜,紫蘇則端來一個小幾子到床前,兩人把飯菜布好,擔憂的看着杜雅汐,道:“少夫人,你先吃點吧。”

“放着吧,我不餓。”杜雅汐搖搖頭,目光緊緊的鎖在姚宸之的臉上。

紫蘇就勸道:“少夫人,你可以挨餓,可孩子們不能餓着啊。你若是沒有顧好自己的身體,那少爺該怎麽辦?”

柳眉輕蹙,杜雅汐又何嘗不知這其中的道理,可是,此刻她真的是沒有胃口。

伸手端起湯碗,杜雅汐一口氣就把湯給喝了,然後放下碗,輕輕的擺擺手,道:“收下去吧。”

“可,少夫人?”桑枝急聲喊道。

紫蘇就輕扯了一下她,朝她示了個眼色,桑枝就沉默了下來,轉身和紫蘇一起收了碗筷離開。

“等一下。”杜雅汐喊住了紫蘇和桑枝,兩人相視一眼,連忙返回杜雅汐的面前,“少夫人。”

杜雅汐滿臉憂慮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姚宸之,語氣中含着濃濃無措的,道:“這一次,如果不找到解蠱方法,只怕宸之是熬不過去了。你們知道嗎,我心裏很亂,很害怕。我甚至後悔,當時為何沒有同意黑衣人的條件?或許,我答應了他的條件,他就會告訴我解蠱的方法。”

“黑衣人?”紫蘇和桑枝驚訝的問道。

“嗯,曾經有一個黑衣人告訴我宸之并不是中毒,而是中了無憂蠱。”杜雅汐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太過心高氣傲了,我以為自己能找到辦法,所以就沒有答應他的條件。”

“他的什麽條件?”

杜雅汐擡眸看着紫蘇和桑枝,搖搖頭,道:“這個條件就是任由他開口的任何一件事情,我都必須為他做到。”

“這?”兩人眸中閃過疑光。

怎麽會有這樣的條件?

這種條件怎麽可以答應,如果他開口就要姚家,就要藥堂呢?

這種條件肯定是不能答應的。

“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一定會答應他。”杜雅汐扭頭看向姚宸之,深情款款的道:“只要宸之能夠真的好起來,不管是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他。”

“少夫人,這個……”紫蘇和桑枝急得團團轉,心裏很是着急。

“你們先出去吧。我只是心裏有話不知該跟誰說,你們兩個千萬不能把這事說出去。”杜雅汐叮咛了一聲,就讓她們退下。

耳邊傳來關門聲,杜雅汐的心就墜入了冰冷之中。

千萬不要是她們四人之中的一個。

斂回情緒,杜雅汐執起姚宸之的手,溫柔的喚道:“宸之,你跟我說說吧,我好無聊哦。你不是說,只要我說的,你都會聽嗎?現在我讓你起起跟我說話,你怎麽就不聽了呢?”

“……”回應她的是一室寂靜。

杜雅汐卻是不以為然,看着姚宸之,自顧自的說道:“宸之,我知道,你累了。那你就好好的睡一覺,明天早上再陪我一起到院子裏走走,好嗎?”

“……”

“你沉默就是答應了,你可不能騙人。”杜雅汐微微的笑着,“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并不堅強,我很膽小的。你這樣睡着不醒,也不看看我,我心裏很亂。我以前總是表現得那麽堅強,那是因為我強迫自己的,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膽小。”

“……”

“你現在知道了,你會不會笑我?如果你想笑我膽小鬼,那你就睜開眼看看我吧,看看我現在是多麽的膽小,多麽的害怕。”杜雅汐攜起他的手,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算了,你睡吧,明天早點起來就好了。”

窗外,衆人聽着杜雅汐喃喃的說着,眼淚不禁落了下來。

邰氏趴在杜遠硯的肩膀上,掩面而哭。

杜遠硯輕輕的拍撫着愛妻的背,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一夜,杜雅汐把所有的人都拒之門外,自己守在床前。累了,她就爬上床,安靜的躺在姚宸之身邊,緊緊的牽着他的手,一下也不願松開。

月上中天,環山村外,路口涼亭裏。

一道纖細的身影站在涼亭前,幽冷的目光望着對面月光下的山坳。

沒過多久,一道偉岸的黑影如風般的站在她的身後,耳邊刮過一陣熟悉的風,纖細的人兒立刻轉身,恭敬的朝他拱手行禮,“十一見過主子。”

黑衣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目光就投向對面的山上,“說吧!這麽急傳信給我,出了何事?”

喚作十一的人,目光留戀的緊盯着面前這具高大威猛的身體,直到觸及他冰冷的眸子,方才回過神來,連忙應道:“主子,姚宸之已經快不行了,杜雅汐想找你。”

“她想找我?”冰冷的眸中閃過一道亮光,前一秒還如千年冰山的眸子,這一刻就起了漣漪。

十一看着,心裏奇痛,并帶着濃濃的嫉意。為什麽?自己深情的目光他看不到,自己癡情的等待他看不到,而那個不會對他笑,不會給他溫暖的人,他卻是如癡如狂。

“她想知道解除無憂蠱的方法。”十一暗攥拳頭,努力的讓自己不被嫉忌奪去清醒。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別讓人起疑。”黑衣人又恢複了冷漠,像是剛才他眸中驟現的漣漪只是一道幻景。

“是,屬下告退,主子保重。”十一拱手行禮,轉身又停下了腳步,黑衣人就皺眉問道:“還有事情?”

十一轉過身,目光癡癡的鎖在黑衣人的身上,“主子,你會告訴她嗎?”

黑衣人身上冷氣驟現,十一心生悔意,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就沒有沉住氣呢?她心裏慌亂,正欲解釋,就聽到黑衣人冷冷的道:“我的事情,保時輪到你來過問?”

“屬下該死!屬下只是擔心夫人問及,也擔心夫人動怒。”

“你是想調回夫人身邊嗎?”黑衣不含任何感情的問道。

十一的心陡然一震,連忙否認,“十一願為主子分憂。”

“既是如此,你就回吧。別忘記了你的任務,你除了要把杜雅汐和姚宸之的一舉一動都告訴我之外,你還要保護杜雅汐的安全。尤其是夫人派的人,你應該知道怎麽做的?”黑衣人點點頭,目光冷清,只有提到‘杜雅汐’這三個字時,他的聲音才稍稍有了一點溫度。

“是,屬下遵令,屬下告退。”十一轉身離開,孤寂的身影顯得更加的纖細。

走了幾步,她腳步一滞,停了下來,頓了頓,轉身回頭看向涼亭,那裏早已沒有了黑衣人的身影。

原來,我連讓你看着我離開,都是一種奢望。

原來,你連一個目光,都不願浪費在我的身上。

……

杜雅汐看見自己陷進了一個白茫茫的世界裏,任由她怎麽跑都找不到邊際,天地間仿佛就只剩下了白色,不知跑了多久,她的眼裏終裏出現了一點黑色。她拼命的朝那點黑跑去,跑近了才發現那是姚宸之的墨發,他一身雪白長袍,站在白色世界裏,仿佛整個人都與白色融成一體,唯可瓣別的就是那散披着一頭烏發。

她癡癡的看着他,不敢出聲喊他,就怕打破了那份寧靜,那份純粹的白。

而他似乎也沒有發現她的到來,她炙熱的目光并沒有換來他的回眸。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靜靜的站着。不知過了多久,姚宸之突然就擡步往前走去,杜雅汐急的大喊:“宸之,你等等我。”

姚宸之像是聽不見她的聲音,自顧自向前走。

杜雅汐怎麽喊他,他都似是聽不見,眼看着他越走越遠,杜雅汐便提起裙擺小跑着追了上去。

可就是怎麽也追不上他。

終于,他停了下來。

杜雅汐舉目看去,只見前面是一條紅色的河,河水如鮮血般,看着就讓人觸目驚心,“宸之,你回來——”

姚宸之擡起的腳重新放了下來,他扭頭一臉迷茫的朝後面看來,可就是看不到她。杜雅汐不禁大急,他的眸子又像是初次見他那般無波無紋,空洞無神……

他的眼睛又看不見了。

“宸之,我在這裏,我是雅汐,你過來——”

杜雅汐拼命的揮手,可他依舊迷茫。

短暫的躊躇了一會,姚宸之又擡步往那紅色的河裏走去,杜雅汐也不知是哪來的力量,飛身撲去,卻只是抓住了他的袍角,瞬間,掌心裏就只剩空空的風。

“不——不要——”

姚宸之整個人都沒中的血河中,杜雅汐一聲驚呼,人就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伸手一摸,竟是滿頭滿臉的冷汗,她轉過身看着仍舊沉睡的姚宸之,一直忍着的眼淚就撲籁撲籁的落了下來。

她顫抖着手,輕輕的撫上他的胸口,手心裏傳來他平穩的心跳,怦怦怦……竟比那美妙的音樂還要悅耳。

“宸之,你不要離開我。千萬千萬不要。”

單衣早已被汗濕透,杜雅汐坐了起來,輕輕掀被下床。一直守在門外的麗嬸及四個丫環聽到動靜,就叩門輕喚,“少夫人。”

“麗嬸,幫我提點熱水進來。”

“你先等等,我馬上就提水進來。”麗嬸推門而入,并讓紫蘇和桑枝去打水,半夏和忍冬就端熱湯和點心進來。

堂屋旁的房門突然打開,邰氏披衣走了進來,“可是宸之醒了?”緊接着杜遠硯也走了出來,眼睛直勾勾的往杜雅汐的房門口望去。

麗嬸就搖搖頭,道:“是少夫人想要熱水沐浴。親家老爺,親家夫人,你們就安心的歇着吧。少夫人這裏由我們幾個守着,不會有事的。”

“爹,娘,我沒事。你們睡吧。”屋裏傳來杜雅汐的聲音。

“可……”邰氏想要說些什麽,杜遠硯就輕扯了一下她,朝她示了個眼色,然後就道:“雅汐,我和你娘先睡了,有什麽事兒你就喊一聲。你也別太累了,要注意身體,孩子可不能陪你一起受苦。”

能說的,能做的,也就這麽多。

他們越是表現得擔憂,女兒的壓力就越大。

關于這一點,杜遠硯心裏很清楚。

“女兒知道了。”

杜遠硯關了房門,邰氏就一臉不哀怨的看着他,“你怎麽這樣的,女兒這個時候正是需要我們。”

“睡覺。”杜遠硯拉着她往床前走去。

邰氏甩開了他的手,“我不睡!要睡你睡,你去陪雅汐。”

“胡鬧!”杜遠硯不禁低斥,第一次對邰氏發了脾氣,“你難道不知道自己越是擔心,雅汐就越是有壓力嗎?女兒正是需要你照顧的時候,你趕緊睡好了,明天一早給他們做好吃好喝的,別讓她把身體弄垮了。”

邰氏一聽,就不由的怨道:“當初,我就不贊同這門……”

“別說了,這個時候是說這個的嗎?你別急糊塗了,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你該想想女兒現在最需要什麽,你能為自己做的是什麽?旁的都別想,想也沒用。”杜遠硯說完,就徑自上床睡覺,側身朝裏。

邰氏看着他的背影,眼淚滾滾而落。

這是杜遠硯第一次跟她紅臉,她心裏覺得委屈極了,好半天都緩不過神來。床上的杜遠硯心裏也是暗惱不已,他氣惱自己不該沖邰氏發脾氣,可又覺得自己說的沒有錯,是邰氏自己關心則亂。

一時之間,房間裏靜悄悄的。

心中像是有一只開形的手在撓,難受極了。耳邊傳來邰氏低低的抽泣聲,終于,杜遠硯忍無可忍的一個骨碌從床上翻身下來,大步跨到邰氏面前,用力将她摟進了懷裏。

“玉鳳,對不起!我不是誠心兇你的,可是你真的要靜下心來想想,這個時候不是埋怨當初該不該做那樣決定的時候。這婚事不是我決定的,也不是老夫人決定的,而是兩個孩子做的決定。”

心裏又痛又愧疚。

杜遠硯也心急,也感到無措,但他是一家之主,他是男子漢,他的傷與痛都不能像女人這樣想哭就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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