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明天盡早奉上,麽麽噠
人聽着微怔,他蹙了蹙眉頭,道:“怡香院已經徹查了,也沒有銷魂膏的蹤影,蘇城的香店也查過了,同樣是沒有結果。看來,我們是只能等那些人沒有銷魂膏而犯了瘾。”
諸葛子沐已伏法,顧懷遠和巫麗子又不知這銷魂膏的來處,相信大齊朝是不會再出現銷魂膏了。
如今沒有辦法的辦法就是等那些沾上銷魂膏的人,自己犯了瘾,自己暴露出來,這樣或許還能從他們的嘴裏得知一些與銷魂膏有關的信息。
老夫人點頭。
杜雅汐看着蘇大人,道:“大人,民婦倒是有一計,不知能不能幫上大人的忙。”
“賢妹,盡管道來聽聽。”蘇大人笑着看向杜雅汐。
衆人都齊齊看向杜雅汐,靜等她的大計。
杜雅汐微赧,“若是有人犯了瘾,大人可提出由官府關押強制戒銷魂膏。大人需要規劃一處幽靜的地方,配上幾個醫術較高的大夫。這瘾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用意志挺過去,這樣複發的機率就少一點。當然,這中間可以佐上藥物,藥方我們【濟世藥堂】提供。”
蘇大人眼睛一亮,當下就贊同:“賢妹的辦法好。這樣一來,我們官府一是為百姓謀利,二也可以随時盤問銷魂膏的出處。”
姚宸之眸子一轉,念頭閃過,他起身朝主位上的蘇大人拱拱手,道:“大人,待會田氏會應召而來。”
蘇大人會意,點頭。
姚宸之重新坐了下來。
蘇夫人和風夫人對視一眼,兩人會意,輕笑。
杜雅汐垂首,嘴角輕勾。
田氏,這次由你好受的。
幾人閑聊了一會兒,蘇大人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對衆人,道:“他們應該也差不多到了,你們先去公堂,我去換官服。”
“是,大人。”
衆人起身,杜雅汐和姚宸之一左一右的攙扶着老夫人,出了大廳,由官差領着去了公堂。
公堂上,未等姚思維等人前來,姚老夫人就先遞上了自己的狀紙,裏面條條款款都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讓人知曉這些年來大房的委屈,以及想要退出宗族的請求。
蘇大人看完狀紙,心中不由波瀾起伏。
一個人被逼到要離開宗族,這逼得有多麽重,這傷得有多深,有多麽的心灰意冷,足于一窺而明。
他眼神複雜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似乎知道他會看過來,幾乎是與他同時望向對方。
老夫人不等蘇大人發問,就堅定的表明心跡,“大人,狀紙上老身寫得清清楚楚,這狀紙由老身親自執筆,大人不必有任何疑問。老身的決定不是一時意氣用事,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蘇大人微微颔首,吞下了要問的話。
這時,蘇夫人與風夫人相視一眼,蘇夫人點頭示意,風夫人就立刻下跪,掏出狀紙,高舉在頭頂,“大人,民婦要狀告姚田氏不守承諾,損我貨物,毀我聲譽。”
蘇大人朝一側師爺示意,師爺立刻上前,從風夫人的手中接過狀紙。
“你先起來吧。”
蘇大人從師爺手中接過狀紙,迅速的看了一遍,目露疑光的看向蘇夫人,蘇夫人不躲不閃的回視他,眸光堅定中帶着傲然。
無奈的放下狀紙,蘇大人問一旁的官差,“怎麽人還沒有來?難道還要本官到衙門口去迎接他們不成?”
官差拱手退下,“小的立刻出去看看。”
不一會兒,官差回來,“大人,他們人已經路上,聽說姚田氏正在暈迷中,所以,來晚了。”
暈迷?
杜雅汐擡眸看向姚宸之,姚宸之眉頭輕蹙,虎仗就上前,附在他耳光輕言了幾句。姚宸之點頭,眸光不善。
他們以為給田氏喂下蒙汗藥就可了事了?
門都沒有!
姚宸之抿了抿嘴,俯首在虎仗耳邊,低聲交待,虎仗點頭,快點離開。
衆人又等了一刻鐘,姚思維才領着姚若中,下人們擡着田氏姍姍來遲的進了公堂。
姚思維等人先是朝蘇大人行禮,然後站在一旁。
老夫人領着姚宸之和杜雅汐上前,朝姚思維福了福身子,“三叔(三太叔公)。”
“大伯母。”姚若中朝老夫人行禮,他的身體繃得緊緊的,動作雖然規範卻少了一份從容,因而顯得有些拘謹和生硬。
姚宸之和杜雅汐雙雙朝姚若中行禮,“中叔。”兩人看向擔架上的田氏,驚問:“大嬸子是怎麽了?”
姚思維冷冷一哼,眸光如冰,“她怎麽了?你們會不知道?”
“三太叔公的話,宸之(雅汐)聽不懂。”兩人齊齊裝傻,姚宸之上前,蹲在擔架旁,搭上田氏的手腕,擰眉眯眼,輕道:“大嬸子中了蒙汗藥,我給她喂顆藥丸就好了。”
說着,也不管姚思維和姚若中驚愕的表情,更是不問他們同不同意,徑自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擰開塞子,輕輕的在田氏的鼻前輕晃了幾下,田氏就悠悠的醒了過來,眸光朦胧,一時之間,神志還不清楚。
姚宸之一臉驚喜的站了起來,對着面如黑炭的姚思維和姚若中,道:“三太叔公,中叔,大嬸子醒過來了。”
姚若中氣得面目扭曲,不由低吼,“你幹什麽?”
“大嬸子中了蒙汗藥,這可是傷身子的。我把她弄醒了,她會好受一點。”姚宸之一臉真誠和無辜。
姚若中簡直要被氣炸。
他要的就是田氏暈迷着,如今姚宸之自作主張的将田氏弄醒了,這算不算是壞了他的如意算盤?
可惡的!
姚宸之一定是故意的。
姚若中無措的看向姚思維,姚思維閉目強穩住怒氣,再睜開眼時,就聽到蘇大人一折驚堂木,厲聲喝道:“堂下何人?狀告何事?”
姚思維扭頭,恨恨的瞪了老夫人一眼,那眼神充滿了威懾。
老夫人板直着腰,微微一笑。
當下,姚思維就一臉鐵青。
老夫人領着杜雅汐和姚宸之跪下,中氣十足的道:“回大人的話,民婦姚鐘氏,今日領着孫兒姚宸之,孫媳姚杜氏,狀告姚田氏散播謠言,毀我孫兒、孫媳、曾孫的清譽。古人有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民婦念着同出一門,事事忍讓,但卻得不到出應的尊重,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輕、誣賴、算計。對于宗族的所作所為,民婦已寒心,特請大人判決,準許我們姚家大房即日起,退出姚氏一族,自立門戶,從此我們大房的事情,将與宗族再無半點瓜葛。”
說罷,老夫人就領着杜雅汐和姚宸之給蘇大人磕了一個響頭。
“你…你…鐘傳弟…”姚思維沒有想到姚老夫人真的做了這麽一個決定,自己還沒有耍威風聶他們出宗族,他們居然搶先自行退出,而且還是請官府判決,這讓他的老臉往哪裏擱?
一口怒氣堵在胸口,上不去出不來。
姚思維手指顫顫的指着姚老夫人,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蘇大人手中的驚堂木一拍,威嚴的看向姚思維,“姚老爺子,你先且細聽這狀紙所言。”說完,他就将狀紙交由一旁的師爺。
師爺接過狀紙,字正腔圓的念道:“……一告姚田氏,辱我子孫清譽,散播出我曾孫非姚氏血脈之謠言,毀我孫媳貞潔;二告姚氏宗親,在姚景之成親當日,聯合外人,算計我孫媳,試圖毀她清名;三告姚氏宗族,包庇嫡親,抵毀系親,不守承諾,為人不誠;……這樣的宗族,民婦對其心灰意冷,懇求大人判決民婦一房退出宗族……責令姚田氏當衆道歉,賠償損失,還我孫媳清白。”
姚思維只覺頭頂轟轟炸響,腦中一片空白。
狀告宗族,請問退出宗族?
還要田氏當衆歉意,賠償損失?
這算什麽?
鐘傳弟,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瘋了嗎?
沒有了宗族,那就如同一棵樹沒有了根。
她難道是要讓自己那房已逝的人,在地下做一只孤魂野鬼,從未無依無靠?
鐘傳弟真的是瘋了。
她和姚宸之一定是受了杜雅汐的蠱惑。
對!一定是這樣!
杜雅汐蠱惑了他們,迷失了他們的心智。
手中拐杖沒有預兆的朝杜雅汐砸去,衆人完全沒有想到姚思維居然敢在公堂之上對杜雅汐動手。
那一棍又快又狠,姚思維是用盡了全力,且發洩了全身的怒氣。
“雅汐,小心!”姚宸之抱住了杜雅汐,将她牢牢的護在自己的懷裏,砰的一聲,肩上傳來辣辣的痛感,姚思維的拐杖一斷為二,足于看出這一棍,姚思維用了多大的勁。
“呃。”一聲悶哼,姚宸之怕姚思維再出手,連忙護着杜雅汐閃到一旁。
“老不羞的,你敢動手?”風夫人身形一閃,人就站到姚思維的面前,甩手就給他兩巴掌。
姚思維何時受過這麽的待遇?當下就被風夫人給打懵了,愣愣的站在那裏。
“祖父——”姚若中上前,扶住姚思維,看着他臉上兩個清晰的紅指印,不由怒瞪着風夫人,罵道:“潑婦!你居然敢在公堂上打人?”
風夫人拍拍手灰,冷目如冰,“你也知道,這裏是公堂?剛剛這個老不羞的暗中傷人,你怎麽不說呢?”
一旁,老夫人和杜雅汐轉着姚宸之,“宸之,你怎麽樣?”
姚宸之搖搖頭,“我沒事!”
蘇大人怒氣沖天,手中的驚堂木用力一拍,喝道:“你們眼裏可還有本官的存在?這公堂可不是你們的家裏?來人啊!把姚老爺子給我仗打十大板,敢在公堂上用私刑,這簡直就沒有了王法。”
姚思維總算是回過神來了。
他望向蘇大人,道:“大人,老朽一時氣極,糊塗而為,望大人原諒。”
姚若中連忙求饒:“大人,我祖父年邁,萬萬打不得啊。”
“大膽!”蘇大人又是用力一拍驚堂木,一臉冷肅的看着姚若中,道:“公堂之上,你敢自稱‘我’?來人啊,掌嘴二十。”
“是,大人。”一旁官差上前,在姚若中沒有反應過來,就噼裏啪啦的掴掌,清脆的掌嘴聲就在公堂上響了起來。
姚思維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大人,草民不服!動手的人不止草民一個,為何獨獨責打草民。再者,草民孫兒代祖父求情,一時心急,若有口誤,也屬情理之中。大人這般果斷責罰,難道是受了他人之指使?”
☆、168章 新族譜!
168章新族譜!
“大膽!”蘇大人一聲冷喝,“動手的不止你一個,可卻是你先動手。若不是你挑起事端,何來後面的事情?”
“大人,我不服!”姚思維硬氣應道。
姚若中則是苦苦求饒,“大人,草民願替祖父受罰。”
田氏已完全清醒,全身如蟻噬般的難受,她又開始狂亂起來,少了繩索的锢制,她難受起來就沖向一旁。
“啊——砰——”她去奪官差的佩刀,還未近身就被官差一腳踢飛,踢到牆上再反彈到地上。
姚若中大驚失色,連忙撲身過去,摟着田氏,焦急的問道:“瑜貞,你怎麽樣了?瑜貞,你倒是應應我啊。”
田氏痛得無法出聲,張嘴就咬住了姚若中的手腕,頓時,姚若中痛得嗷嗷直叫,冷汗涔涔。
蘇大人看着亂成一團的公堂,“來人啊!把人給我制住。”
“是,大人。”
姚若中立即就護住了田氏,一臉哀求的道:“大人,大人,求你看到她神智不清,受瘾所控,一介女流之下,饒了她這一回吧。”
“受瘾?”蘇大人明知故問。
官差站在田氏面前,等着蘇大人的指令。
田氏突然松開口,發了瘋似的用力拉扯自己的頭發,一邊扯,一邊痛苦的喊道:“殺了我吧,我難受啊。”
猶是不夠,她用力撞向地板。
公堂上,咚咚作響。
不一會兒,田氏的額頭上已被磕破皮,血流滿面,駭然驚人。
見狀,姚若中不禁潸然淚下。
姚思維軟軟的坐到了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唇翕翕,“作孽啊!作孽啊!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麽孽啊。”
“來人啊,把她給本官制住。”蘇大人下令。
虎仗上前,往田氏身上點了一下,她立刻就不動了。
姚若中松了一口氣,以袖拭去田氏臉上的血。
這時,蘇大人用力一拍驚堂木,喝道:“刁婦田氏,污蔑他人,辱人清白,經取證,其罪确鑿。鑒于她服用禁藥銷魂膏,目前犯發毒瘾。本官宣判,先将其強行戒銷魂膏,他日恢複後,再收監一個月,以示效尤。姚老爺子公堂之上,藐視朝廷,目無王法,濫用私刑,鑒于他年邁,罰其十大板,念及姚若中孝順,願代為受之,本官亦不是無情之人,特準許由姚若中代為受罰。”
姚若中連忙磕頭,“謝謝大人。大人,草民有一事相處,賤內可否由我們自家配合戒瘾?她……”
“大膽!你這是不願意嗎?這銷魂膏的出現聖上大為驚怒,如果出了什麽差錯,這個後果你背負得起嗎?”蘇大人厲目一掃,看了田氏一眼,又道:“剛剛她毒瘾複發,你不也是手足無措嗎?”
這時,姚思維突然出聲,“大人,一切謹聽大人的判決。”
姚思維都這麽說了,姚若中自然不敢逆他的意思,當下就一臉頹喪的看着田氏,眼眶泛紅。
蘇大人看了姚思維一眼,機不可聞的點頭,到底是一族之長,這個時候什麽重要,什麽在其次,他倒是拎得清。
“來人啊,杖打姚若中十大板。”
“是,大人。”
官差上前,當場按下姚若中,當衆執刑。
十大板不多,蘇大人已是念及姚思維年邁,也知老夫人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她如今想的是為杜雅汐出一口惡氣,順利的從姚氏宗族中退了出來。
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一向錦衣玉食姚若中被打得皮開肉綻,一臉蒼白的哼哼唧唧。
姚思維滿目憐惜,心裏面對姚老夫人她們更是恨之入骨。
蘇大人:“姚老爺子,如今對【濟世藥堂】少夫人的傷害已經造成,你身為一族之長,說話自然是有份量的。雖然現在謠言已破,那麽你們曾承諾過本官的道歉是不是也該覆行了?再者昨日,田氏砸了清香閣的貨物,你們雖是按價賠償了,可是,道歉一事卻也未曾覆行。姚老爺子是德高望衆的人,又是一家之主,當然也能代表家裏的任何一個人。那麽這個歉意就由老爺子來道吧,當衆道歉就算了,本官見證,就在公堂之上道歉吧。”
“這…這…”姚思維滿目震驚,居然讓他在公堂上對小輩們道歉?這可比打他十大板還要重許多。
這樣的事情,他做不到!
“大人,草民願意代……”
“姚若中,本官知道你孝順,可是,這并不是本官一再寬容的理由。”蘇大人沒有一絲商量餘地的看向姚思維,“姚老爺子,我并不是存心為難你。只是你老是個德高望衆的人,當然知道表率這兩個字的意思。”
蘇大人将‘表率’兩字咬得特別重。
聞言,姚思維不由一震。
自己是一族之長,如果連表率都不會,那還如何引領宗親?
思忖了許久,姚思維突然擡眸看向杜雅汐,輕問:“宸之媳婦,三太叔公的歉意,你确定接受得起嗎?”
淡淡一笑,杜雅汐扭頭看向姚思維,紅唇輕掀:“三太叔公,雅汐會用三太叔公的今日之舉來教導孩子們,大丈夫就該辨是非,明事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可錯之,但卻不可沒了擔當。”
杜雅汐的話如同當頭一棒,把姚思維的臉面擊成碎片。
姚思維的臉色如同七彩畫,顏色輪流滾動,精彩至極。
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攥成拳,姚思維深吸了一口氣,又用力的呼出一口氣,好半晌才穩住情緒。
他上前與杜雅汐面對面的站着,嘴唇翕翕,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杜雅汐也不着急,含笑靜靜的等着。
此刻,她一點也不覺得姚思維可憐。
姚思維本就沒有一族之長該有的氣度,該有的正直。
如果他一開始就公正一點,他又怎麽陷入眼下這樣的窘境?
一切,不過就是他咎由自取。
根本就不值得人同情。
姚思維覺得杜雅汐的嘴角那淡淡的笑容非常刺眼,那是赤裸裸的挑釁,赤裸裸的示威。這一刻,姚思維甚至在想,等一下無論如何也不答應讓她們退出宗族。
他就是要她們大房永遠的受自己的責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算他不在了。他也一定要叮囑他的子孫,一定要把今日的恥辱番倍番倍的要回來。
暗暗鼓足勇力,姚思維張開嘴,渾身仍舊忍不住的顫抖,甚至連他的聲音都不難聽出是顫抖的。
“宸之媳婦,我代表你嬸子和曾傷害過的姚氏宗親,在此向你表示最真誠的歉意。對不起!我們錯怪你了。”
說完,他身子忍不住的搖晃一下,微微向前傾去。
杜雅汐伸手及時的扶住了他,笑顏可掬的道:“三太叔公,你的歉意真誠,這鞠躬就不必了。三太叔公,你放心!就算我們大房以後不再是姚氏宗族的人了,但我依舊會教育我的孩兒,讓他們學習你老的勇于擔當的大家長精神。”
明諷暗嘲的氣息十足,長了耳朵的人都能聽得出來。
姚思維冷冷的哼一聲,甩開杜雅汐的手,臉色難看至極。
他不過是晃了一下身子,哪有要向她鞠躬的意思?她倒是真會借機捏造與事實不符的事情。
口口聲聲說誰造謠生事。
要他看來,眼前這人更是一肚子的壞水,這若是傳到外頭去了,他這張老臉還要是不要了?
念頭閃過,姚思維有些感謝蘇大人讓他在公堂上道歉的明舉了。
風夫人狡黠一笑,道:“姚老爺子的精神,的确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我表姑家的表嫂的兒子的表哥是一個極沒擔當的人,我下回就跟我表姑說一說姚老爺子的事情,讓她傳達給她表嫂,相信這事一定能好好的給他啓發,他一定會改過自新的。”
表姑家的表嫂的兒子的表哥?
姚思維直想暈倒。
這算什麽?
意思是要将他今日在公堂道歉的事情,公之以衆嗎?
人言可畏,流言傳播的速度有多快,姚思維可是心知肚明。這麽一來,明晨日出之前,關于他的事情就會傳遍蘇城的每一個角落。
杜雅汐垂眸,咬唇偷笑。
姚宸之雖是一臉淡然,但仍不難看出他眸中的笑意。
蘇大人打破的沉默,“姚老爺子,你深明大義,以身作則,表率後人,此舉實在是讓本官欽佩。既然姚少夫人這邊已經接受了歉意,那麽,清香閣這邊?”
姚思維自是明白蘇大人話裏的意思。
他恨恨的瞪着笑容嬌美如花的風夫人,周身優雅高跺的蘇夫人,還有沉穩的楊夫人,內斂的王夫人,只覺頭皮發麻。
田瑜貞這個蠢貨!
她怎麽就這麽沒有腦子?瞧瞧她都給自己惹了什麽樣的大神回來?
她最好就是死在戒毒瘾的地方,如此,自己可以再為大孫兒重配一房賢妻。自己當初只是被豬油蒙了眼,怎麽會認為田氏是個淑良賢德的女子呢?
明明就是一個沒腦子的蠢貨,專門惹事的東西。
想着,他就蹙眉,狠狠的瞪了一眼趴在地上不動的田氏。姚思維心中有氣無處可洩,便擡腳朝田氏身上狠狠的踢了幾腳,罵道:“廢物!”
姚若中吃了一驚,奈何自己已傷到不能過去護田氏,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姚思維發洩式的踢了田氏幾腳。
“祖父——”
聞聲,姚思維看向姚若中哀求的眼神,便悻悻的收了腳。轉身,雙腳如灌鉛般的走向風夫人她們,一步比一步沉重……
“幾位夫人,真是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平時管教無方,這才出了這樣的事兒。幾位夫人大人有大量,就原諒老夫孫媳這一回吧。”
蘇夫人點點頭。
楊夫人和王夫人也随之點頭。
風夫人昨日可是與田氏正面交鋒過的,想起田氏昨日的嚣張氣焰,風夫人心中的怒氣又噌噌噌的漲了起來。
“姚老爺子,我也不是什麽小氣的人。可是,你孫媳昨天罵我罵得太難聽了,而且那些人早已被人聽了去,也傳了出去。我想,我無法因為你的一句‘對不起’,我就把這恩怨一筆勾銷。”
姚思維氣得胡子劇抖,咬牙切齒的問道:“那你還想要什麽?”
“壓下謠言是要精力的,再說了,我昨日已被夫君責備,被公婆責罰,還讓婆家認為我娘家教女無方。這些對我來說,都是沉重的傷害。”風夫人一一細數自己所受的傷害。
“要如何才能補償風夫人的傷害,風夫人直說便是。”姚思維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怒火,盡量放平語氣的問道。
“雖說傷害無價,但是,我也是個大度的人。你們就賠我一萬兩,當是對我精神傷害的賠償吧。”
風夫人語氣無奈的道。
“你…你這是趁火打劫?”姚思維簡直就不敢相信風夫人的獅子大開口。
一萬兩啊,她可真是‘大度’的人。
“怎麽?姚老爺子不願意?我這還沒有算我們清香閣的名譽損失費呢,所以說,我是一個大度的人。”
風夫人再次重申自己的大度,看着姚思維被氣得敢怒不敢言,她心裏就覺得倍兒爽。
姚思維擡頭看向蘇大人,蘇大人就道:“清香閣交了狀紙,但是,如果你們能夠私下和解,當然是最好的。”
言下之意,我也沒有辦法。
一股悶氣湧上心頭,姚思維被哽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
“好!一萬兩,我給!”
風夫人笑道:“姚老爺子果真是個爽快的人,如此,我也就不為難了。這事就到很高興結束吧。”
不為難?
開口就是一萬兩,又是對他狠狠的諷刺一番。
如果這些都不算是為難?
那什麽樣的為難才叫為難?
“姚老爺子,【濟世藥堂】請求退出姚氏一族,此事,你可有異議?”蘇大人公事公辦的詢問。
退出宗族才是今日的重點之重。
當蘇大人提及這個問題時,所有的人都立刻斂回心神,目光齊齊的射向姚思維。
姚思維冷冷的看了姚夫人一眼,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随即就一臉恭敬的朝蘇大人拱手行禮,應道:“回大人的話,此事草民不同意。”
“不同意?”
“是的,不同意!”姚思維再次肯定的應道,扭頭看向姚老夫人,“傳弟,這世上只有因觸了族規被摘出宗族的先例,如果你們真想退出宗族,那麽,你們準備讓我用什麽樣的理由将你們逐出宗族呢?”
“無恥!”風夫人鄙夷的啐道。
姚老夫人眸底閃過絲絲失望,心裏面對姚思維的最後一絲期望也消失殆盡。她擡頭朝杜雅汐颔首示意。
杜雅汐會意,挺直背脊,從袖中掏出一本藍面賬冊,朝姚思維揚了揚,道:“三太叔公又何必如此傷己誤人呢?如果三太叔公不答應,我們可以請蘇大人直接宣判,我相信,待蘇大人看過我手中的賬冊之後,三太叔公一定會同意的。”
姚思維定睛看去,看着熟悉的賬冊,熟悉的字體,他內心不禁翻起了驚濤駭浪,一個箭步上前就奪過杜雅汐手中的賬冊,雙目圓瞪的翻看了幾頁。
“三太叔公,你可別撕了這賬冊,因為,我們手上還有許多像這樣的賬冊,從三太叔公當上族長後,一直到現在的。如果三太叔公不相信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請蘇大人監定這些賬冊是不是出自三太叔公之手?”
姚思維猛地合上賬冊,眦目赤裂看着杜雅汐,一字一字從牙縫中擠了出來,“不用了!你們想要退出宗族,那麽我成全你們。”
“多謝三太叔公成全。”
“哼——”姚思維甩袖,冷哼。
蘇大人面露欣慰,“既然你們已經有了決定,那麽退堂吧。”話落,一旁師爺拿停筆,拿着一張墨跡未字的公堂審案記錄朝衆人,道:“各位,請上前來簽字。”
衆人上前,一一簽下名字。
蘇大人用力一拍驚案木,“退堂!田氏暫時關押,強制戒毒瘾,期間任何人不得探視。”
“是,大人。”
官差将田氏架走,姚若中含淚看着她離開。這時,堂外的姚府下人進來扶着姚若中,姚思維就吩咐,“你們送大少爺回去,你差人去通知各宗親代表,半個時辰後,開祠堂。”
“是,太老爺。”下人分頭行事,匆匆而去。
夜裏,荷香胡同,姚府。
西院燈火通明,香煙袅袅。
姚老夫人領着杜雅汐和姚宸之站在檀木案臺前,三人表情肅然,目光一直停在案臺上的牌位上。
“夫君,姐姐,若善,今天我帶着宸之和雅汐将你們從祠堂迎回家裏。以後,咱們大房立自門戶,新族譜也已讓人寫好,希望你們保護我們大房人丁興旺,家宅安順。”
老夫人說完,就對身後的姚宸之和杜雅汐,道:“宸之,雅汐,上香!”
姚宸之和杜雅汐上前,恭敬的朝案臺上的牌位三鞠躬,然後将手中的香插在牌位前的香爐時。
無憂和無慮由錢媽媽和麗嬸抱着。
姚宸之和杜雅汐上香後,老夫人看了過去,道:“無憂、無慮,見過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
錢媽媽和麗嬸抱着無憂和無慮,手裏拿着香,恭敬的代兩個孩子朝牌位鞠躬,然後,把香交給姚宸之和杜雅汐。
老夫人目光定定的看着牌位,道:“夫君,姐姐,若善,你們要保護無憂無慮健康長大,一生遂意。”
衆人靜靜的站着,滿目肅然。
默立了半刻鐘後,老夫人就轉身,率先往外走,“回吧。”
不知是誰傳了消息出去,半個月內,關于姚家大房【濟世藥堂】退出宗族之事,被傳得沸沸揚揚,久久都沒有把話題冷下去。
退出宗族,又少了顧家和二房的從中作梗,大房這邊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前所未有的惬意。
蘇城內,因為諸葛子沐被伏法,銷魂膏斷了供應,很快所有沾過銷魂膏的人都自露馬腳,毒瘾難忍之下,有些自動自化的去了蘇大人的戒瘾所,有的則是由官府強制關押在戒瘾所。
杜雅汐和姚宸之研制了戒瘾靈丸,解決了那些瘾君子的痛苦。
一時之間,【濟世藥堂】名聲大噪,世人皆知以前的疾病纏身的草包少爺,尤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配藥高手,村姑少夫人其實是醫術高超的賽華佗。
前往蘇城【濟世藥堂】診治疑難雜症的病患也越來越多,江湖人士,富貴人家,名門隐士,普通百姓……
這天,剛送走了一個從京城而來的貴人,蘇大人就一身便服的領着同着便服的官差而來。
姚宸之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去,問道:“大人今日怎麽有空來這裏?”
蘇大人面色凝重的看了他一眼,道:“咱們還是到後院書房說話吧。”
姚宸之點頭。
“賢妹也一起來吧。”蘇大人看向一旁剛放下筆的杜雅汐,見她疑惑的看向自己,又道:“你也一起到書房來。”
淺淺颔首,杜雅汐喊來桑枝,将桌上的剛寫好的藥方子遞給她,“桑枝,把這個方子拿出去給櫃臺抓藥。”
“是,少夫人。”桑枝拿了藥方子去了大堂。
忍冬三天後就要成親了,半夏只想護在她的身邊,杜雅汐委婉的問了桑枝的意思,她居然想要學醫術。
于是,杜雅汐就收她做第一個徒弟。
這些天,她每天都跟着杜雅汐上藥堂,陪着出診,在一旁打下手的同時,也學習一些手法和醫理。
收拾了一下,杜雅汐就匆匆趕去後院的書房。
書房裏,氣氛凝重。
杜雅汐進去後就挨着姚宸之坐了下來,丫環送來新沏的茶,蘇大人就揮揮手,道:“你們全部退下。”
微微一愣,杜雅汐不由的擡眸看向蘇大人。
今天的蘇大人有些奇怪。
見丫環還愣着不動,杜雅汐就出聲,道:“你們先退下去吧,有事會喊你們。記住不要讓人靠近書房,也不要放人進來。”
“是,少夫人。”
丫環終是擡步魚貫而出。
蘇大人拍拍腦門,懊惱的笑道:“瞧瞧我,居然反客為主了。我這是急壞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人可千萬別這麽說。”
蘇大人點頭,看着他們直奔主題,“姚兄弟,賢妹,聖上傳來密旨。”
密旨?
這事朝堂之事,蘇大人為何要特意來告訴他們呢?
蘇大人不出意外的看到他們愕然的表情,又道:“皇太後的毒瘾發了,後宮之中,有不少嫔妃都……我那關于蘇城戒銷魂膏瘾的奏折剛到皇上手裏,皇上就立刻派人送來密信。”
說着,蘇大人就看向姚宸之和杜雅汐。
姚宸之皺眉,問道:“皇上是想讓蘇大人帶人進宮為皇太後和嫔妃們戒銷魂膏瘾?”
“大人是想讓我們【濟世藥堂】與你前去京城?”杜雅汐不難猜出蘇大人此趟前來的用意。
蘇大人點點頭,“事情就如你們所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