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褚星的外公姓馮，平日裏閑着沒事喜歡下下棋，寫寫書法。人心能靜下來自然能寫出好字，業內提起馮老的名字都是三分驚嘆。
魏以宸趁着上午，起了個大早從認識的收藏家手裏入手一塊康熙年間的古墨，準備投其所好讓老人家多青睐自己一點。
他何曾這麽費力地想要讨好過誰，說來說去不過是為了一個褚星。
待褚星也收拾好，給馮老去了個電話，他們二人從別墅直接就出發了。
馮老看起來精神還算不錯，身子骨也挺健，完全沒有這個年歲的老人應有的疲态，反而雙眼熠熠有神，渾身帶着點文人的風骨。
褚星上前挽住外公的手胳膊，嘟囔着撒嬌，正式介紹了一下魏先生。
馮老果然聽到兩個人先斬後奏已經結了婚的消息時皺了皺眉。
褚星無意解釋其中他被那對母女出賣，又被父親抛棄的過程。老人家已經年紀大了，平白再生一場氣對身體也不好。
魏先生顯然理解到了他的意思，很配合地沒有多說什麽。
不過姜果然還是老的辣，馮老直戳中心：“小星你是自願的嗎？”
褚星點頭：“當然啊。”
馮老就剩下這一個外孫，雖然疼到骨子裏卻并不溺愛，孩子能做主的事情就放手給孩子。聞言也只是點了點頭帶着人進了屋。
家裏阿姨忙着給他們泡茶，魏以宸就坐在沙發上看馮老跟褚星聊天。褚星講了些學校的趣事，哄得老人家笑個不停。
過了會，茶還沒端出來，馮老催着褚星去瞧瞧阿姨是怎麽回事。
褚星乖乖離席，魏以宸知道，終于要來了。
果然褚星走了之後馮老臉上就沒有了如春風般的笑容，冷峻地看着魏以宸：“你強迫他？”
魏以宸心裏清楚會有這麽一遭。單看老人家那一雙洞察世事的眼睛，他就知道褚星不吭不響結婚這件事情絕對蒙混不過去。
魏以宸道：“可以這麽說。”
馮老杵着拐杖看起來是想一棍子打過來，半途又猛地收了勢，頹然道：“是不是和他爸還有那對母女也有關系？”
年齡到了這一步果然是能看透人間蒼涼的智者，魏以宸沒有回答，但是答案都在沉默裏。
馮老問他：“你愛小星嗎？”
魏以宸覺得這是一個頂難回答的問題。別說他和褚星現在還關系不明，單就是他自己的心意目前都有點拎不清楚，連給褚星答複都不行，更何況是直面而來的這躲都躲不掉的一刀。
他還在思考怎麽回答，那邊馮老已經開了口：“算了，我也不問了。當初小星他爸來娶茹茹的時候，這問題我問了上百次，結果不過是口蜜腹劍的僞君子。”
茹茹是褚星母親的小名。
馮老嘆了口氣，接着把沒說完的話說完：“我只有一個要求。”
魏以宸認真道：“您說。”
馮老：“這孩子雖然經歷過太多的事，但是那一腔赤子之心最是難得。既然帶你來見我，你對他來說自然是頂真重要的人，我不求其他，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好好待他，将來若是不喜歡了，也幹淨利落地告訴他，別讓這傻孩子捧着一顆真心讓人胡亂踐踏。”
魏以宸垂眸盯着自己腳下的地毯看了好久，最後珍重回答：“我不會的。”
也不知是在說不會将來有一天不喜歡褚星，還是說不會踐踏褚星的真心。
馮老閉了閉眼：“答應我。”
魏以宸：“好。”
話音剛落，褚星端着茶走進了客廳，賊兮兮地跟魏先生咬耳朵：“我去的時候阿姨還沒泡好茶，我就偷偷換了外公最好的茶。你嘗嘗，很香的。”
魏以宸笑了，捧着茶杯，果真撲鼻而來皆是茶香。然後等褚星挨近點，再挨近點，茶香裏若有似無地也夾雜着小朋友沐浴露上的牛奶香。
他突然想到馮老剛剛說褚星懷抱一顆赤子之心，而今，這顆心安安穩穩地放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這個時候褚星再問他一句：你有沒有喜歡我一點，魏以宸覺得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不知道愛或是不愛，但是他知道何為喜歡。
像褚星對他，亦或是他對褚星。
趁着魏以宸打電話的時候，褚星偷偷跟外公打招呼，囑咐好多遍千萬不要欺負魏先生。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追人的權利，怎麽也要好好護着這點特殊待遇，萬萬不能讓心上人受了委屈。
那他不得心疼死。
馮老看了看他，并不說話，也不笑了。
褚星感覺氣氛突然十分尴尬：“外公您生氣了？”
馮老突然發問：“你很喜歡他？”
褚星點頭。确實很喜歡啊，而且魏先生那麽好，值得他的喜歡。
馮老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自己家外孫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結果問對方居然答不出一句愛不愛。
還不如褚建國，好歹人家還嘴甜。
要是褚星知道馮老在想什麽，估計該哭笑不得了。
趁着魏先生還沒回來，褚星撒嬌：“外公，您能寫幅字給我嗎？”
馮老看了他一眼，表情不鹹不淡，顯然還沒從剛剛的打擊中走出來。
褚星：“魏先……以宸快過生日了，我想送他份生日禮物，想來想去不知道送什麽好，聽說他之前跟幾個古玩收藏家走的挺近，比較喜歡這類的東西，我就想求您給我寫幅字成不成？”
馮老登時做出了個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問他：“你先生過生日讓我給他寫字，你自己覺得合适嗎？”
褚星被怼地一愣，外公顯然現在心情并不是很好，而且老人家表現出非常強烈的“我不想寫”氣場，褚星也就沒再為難他。
馮老慢慢走上樓去了書房，看褚星在後面半天半跟不上，氣道：“還不上來？”
褚星于是屁颠屁颠地當了次小尾巴。
馮老拿出魏以宸剛剛送他的那方古墨，鋪紙，研磨，落筆，蓋章，一氣呵成。
褚星高興地眉開眼笑，捧着一副草書，問外公：“外公您寫了什麽啊？”
馮老擦幹淨手，沒好氣道：“祝他老當益壯。”
褚星：“……”
說出來可能外公不相信，他連魏先生現在壯不壯都不知道。
回家路上褚星還很愁眉苦臉，顯然外公的那幅字根本就送不出去。
又不是七老八十，送個“老當益壯”像什麽，可別讓魏先生覺得自己多麽饑渴。
褚星嘆了口氣，魏以宸趁着等紅燈間隙看看他，回憶是否自己在馮老家有什麽表現地失禮之處。
褚星第三次嘆氣的時候，魏以宸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心情不好？”
褚星很抑郁：“魏先生您是不是特別喜歡古玩字畫之類的啊？”
他上次都看到魏先生在看這類的書了，還很認真地做了筆記。
魏以宸微愣：“只是有些興趣，怎麽了？”
褚星很喪地把找外公求字，結果給他寫了一幅完全跑題的作品這件事告訴了魏先生。
魏以宸聽明白之後在駕駛座笑了半天，回家了忍不住還是時不時笑上一回。等兩個人都收拾完畢，坐在沙發上閑下了，魏以宸伸手：“字畫呢？”
褚星：“那幅寫的不好啊。”
不想送。
魏以宸：“本來就是要送給我的，寫成什麽樣我都喜歡。”
褚星慢吞吞把字拿出來，魏以宸打開一看，笑出聲。
褚星哭喪着臉：“要不要這麽慘啊？”
雖然他看不懂，但是魏先生突然笑成這樣也很反常啊。
魏以宸扶額好一會，指着字一個一個給褚星念：“這上面寫的，龍馬精神。”
并不是老當益壯。
褚星：……
行吧，全世界都抛棄了自己，那我寄幾跟寄幾玩。
魏以宸小心翼翼把字收好，看了看房子，在想挂在哪裏比較好。又看了看褚星蔫頭耷腦的樣子，魏以宸柔軟了一天的心突然更軟了一分，走上前在小朋友的臉上親了親：“禮物我很喜歡，我會好好珍惜的，謝謝小星。”
以前都是被親額頭，突然親了臉頰，褚星略微反應不過來。
然後迷迷糊糊的他聽到魏先生說：“今天有一點喜歡你了，小星晚安。”
其實已經很喜歡你了。
褚星這一晚是飄着回房間的。
雖然魏先生說了，這份禮物就很好。誰都知道馮老一字難求，他不僅拿到了一幅字，還是專門為他量身定做的，且其中還包含了褚星那份難得的情誼，魏先十分滿意。
然而褚星還是覺得有“老當益壯”的烏龍在，整個禮物的寓意都被破壞殆盡。思來想去決定重新準備一份禮物送給魏先生。這份禮物不僅要比“龍馬精神”好，而且還要有特殊的寓意，。
然而送什麽？褚星糾結地頭發都掉了幾把，還是沒什麽思路。眼看離魏先生生日越來越近，褚星嘴角都上火起了個泡。
後來在學校BBS上發帖征求意見，褚星才猛然發現，果然跟大家的智慧比較起來，自己顯得像個智障。
在距離魏先生生日只剩一個星期的時候，褚星終于不再為禮物發愁，進入了瘋狂準備階段。甚至還很喪心病狂地開始翻看各種烹饪資料，大有不把廚房炸毀誓不罷休的氣勢。
何想覺得期末時褚星都沒這麽瘋狂過，心有戚戚焉感嘆：愛情果然讓人智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這周從上班開始就沒有閑下來過，累到狗帶
食用愉快，同志們，距離主角修成正果已經不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