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3

陳志難得的起的早了一次,摸開手機一看七點不到,埃及棉的窗簾厚重,擋着外面的陽光,顯得屋子裏光線像是下午一樣,晦暗的要人沉沉欲睡。

陳志早些年睡眠質量極其不好,所以在老別墅裏的時候他就有一個秘而不宣的規矩,就是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得睡到自然醒,要是有誰敢在他睡的正香的時候把他吵醒,那後果基本上和摸了獅子頭差不太多,在陳少惡劣的脾氣和幾乎能把人吓死的低氣壓下,所有人想的都是怎麽把這條備忘錄貼在腦門上了。

但是那些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就這個“困世魔王”竟然也會又自動自覺的遵循日出而作的那一天,而且還做的比誰都好。

陳志一看睡的也差不多了,更難得的是這清早腦子清醒,看了一眼旁邊依舊睡的毫無知覺的人,掀開被子走了下去。

小區的小公園裏已經有一些人在晨練,早晨的空氣好,陳志覺得最近的身子骨顯而易見的有些頹,這些年他的生活作風已經差到人神共憤的地步,連帶着這些日子他哥對他進行的心靈上的摧殘,他覺得自己的身子都像是換了個人的一樣,有時候半夜醒來前胸疼的緊。

陳志一直以來都有這個毛病,壓力一大就特別容易犯胸口疼,為此白飛沒少拿他逗樂子,說他林黛玉轉世,以後取名字叫陳颦颦好了,那個時候陳志滿臉黑線,一方面覺得白飛可能是有些膨脹了,另一方面他感受到了異常的不可思議,連白飛那個渾到舉世無雙的人都還學習了我國傳統文化,這讓他很焦灼……

而這些事情大概也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陳志二十歲出頭,正是無法無天的時候,而白飛也還不像現在這樣生活頹靡。一想到白飛他就覺得頭疼。自從白飛那個混蛋上次在“聲嘶力竭”裏差點把人玩死,整個人就基本上銷聲匿跡了,這些日子紛紛有人聯系他也沒個蹤影,後來人人都以為是陳志把人藏了起來,但是陳志那個時候一心想着他哥和那個小娃娃的事兒,打了一次電話發現關機也就沒再管,畢竟他一個大活人,只要不死,基本上就兩種可能——要麽是他爸把人“發配邊疆”,要麽就是他自個兒覺得犯了事怕他老子捉他歸朝,裝死去了。

陳志緊閉着嘴唇一圈一圈繞着小區的路上跑,耳機線讓他不知道丢到哪兒去了,那小孩兒昨天晚上怕的夠嗆,他摟了半天那小身子都還緊繃着,後來陳志累的實在撐不下去先睡了,等早上醒來時發現那孩子緊緊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他看人好不容易睡的沉了就沒再找耳機。所以在頂着涼風跑步的時候只能想些有的沒的事情,好快快支撐自己繼續跑下去。

可腦子一想到白飛就不得不想到娃娃。那臉旁呼扇着溜過他的眼前,他的腳步下意識的就一頓,然後再也沒了力氣,只能勸說自己走走也就算鍛煉了。他走出小區順着馬路邊往遠處走,心裏念念不忘的都是那小孩兒的眼睛。

其實按理說娃娃十七歲已經不像小孩了,正常市面上這麽大的孩子基本上也都上了高中,要麽是每天在學校裏調皮搗蛋,要麽就是認真學習努力考個好大學,基本上不會像他一樣,眼角眉梢都是在成/人社會下磨砺出的乖順,有時你一個眼神看過去他就什麽都知道,聰明的讓人心疼。

就連昨天晚上,陳志親手暗滅了燈光,拍着肩膀讓他睡覺,他也是在黑暗裏猶猶豫豫的睜着大眼睛,悶聲躺了小一會兒,卻不放心的硬着頭皮往他身邊湊,一雙小手緊緊拉着他的胳膊,身子不安分的往他身上蹭,像是點火,又像是朦胧間的在試探着什麽。

試探到最後陳志實在受不了,只能掀着被子去浴室裏沖了個涼。娃娃現在是個什麽樣的身體情況他心裏最清楚,他不是白飛,也不是陳洲,更不是那些在視頻裏笑的淫/糜的男人,他把他接過來,是動了真心的。

娃娃不清楚,但他不能不清楚,他騙不了自己,沒人能騙的了自己。

而等他出來洗完了澡,就看見娃娃裹着被子堆在床上,竊竊的看他。

娃娃想多了,他以為他是要做,整個人自從他進了浴室就繃了起來,茫然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陳志這一天太累了,天上地下的跑,幾乎算的上是眨眼間就扔出了幾個億,再看這小孩兒,心裏就覺得空落落的,似乎身處于漫長而深邃的路途中,前方渺茫,而身後也看不見來時的路,一時之間各種心事都漫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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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麽也沒說,就濕着頭發躺好,等着娃娃也睡到身邊,把被一蓋說一句“睡覺”就到了現在。

陳志擡頭一看,自己已經走到了一家粥鋪。陳志對吃的其實沒太多的講究,但是如果有條件吃好的那是最好,但像是現在,跑步過後整個身體都很乏,肚子饑腸辘辘,也就不講究那些。

他只看了一眼店招牌,想都沒想就走了進去。

十分鐘後,陳志拎着一大包東西順着來路往回走。

沒等到家門口就看見一個小人坐在樓下的長亭裏,低着頭,大清早的天寒地凍也不知道多披一件衣服,就穿着松松垮垮的一件長T恤,頭發搭在肩後,像是再等什麽。

陳志剛想發脾氣,就看見小孩兒聽見聲音一個擡頭,那雙原本平靜的眼睛霎時間回光返照般的有了一點點光,但那光還沒等全照出來就又消沉下去,待了片刻,才聽見他有些自言自語的聲音:“……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陳志那一句斥責的話沒等說出口,一團揉不開的霧就堵到了胸前,讓他覺得心裏發酸。

“想什麽呢……”陳志伸手揉了揉娃娃的頭發,把東西拎起來給他看了看,“上樓吃飯吧。”

娃娃跟在陳志的身後上了樓,電梯裏有認識陳志的人跟他打招呼,目光好奇的打在娃娃的身上,娃娃就下意識的往後面躲。

“唉,小陳,這孩子是你家的啊?”

老阿姨的這句問話沒什麽不妥,但陳志聽着卻有種特別妥帖的旖旎感。他側着頭看了一眼在他身後藏了半個身子的男孩兒,幾乎沒想就開口說:“是,我弟弟。”

娃娃聽了這一句稱呼,瞬間擡起了眼睛看他。

“我說呢,剛才看見他失魂落魄的往樓下跑,我還以為出什麽事兒了呢,平時咱們樓裏也沒看過這人啊,還給我吓了一跳。”說話的阿姨笑了笑,看了看娃娃身上穿的衣服,瞬間皺着眉頭,像是想到了自家那不聽話的孩子,趕緊補充了幾句,“要我說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懂得照顧身體,你看你弟弟穿這麽少,凍壞了,老的時候就有的罪受了,你看我,就是因為年輕時……”

老阿姨的話喋喋不休,陳志回頭看了一下,正巧對上娃娃的小鹿似的眼睛,把手裏拎的包裝袋塞到他手裏,随後脫了外套披在娃娃的肩上。那小孩兒呆愣愣的看着他一連套的動作,鼻子一酸,眼圈就紅了。

早上陳志起來的時候娃娃已經醒了,但他沒敢睜眼睛,他長了這麽大,從來沒有睡的像昨晚一樣好,被子很軟,房間很暖,而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什麽都沒做,就放任他好好的休息了一夜。這在他之前的生活裏是不存在的,他的身價高,五萬一夜,作為商品,越貴人們就下意識的想去用的最盡興。很多時候他眼睜睜的看到天都快亮了,而那些男人還會趁着最後的時間,把他從頭到尾的玩兒個遍,聽他忍到最後的細碎哭聲。

娃娃聽着身邊的男人關門的聲音,腫着眼睛從床上起身,他的腰昨天在椅子上被弄的很疼,他扶着身子站了起來,通過窗戶看到男人離開的身影,有那麽一刻他怕的要命。

直到男人的背影遠的再也看不見,娃娃才像于夢中驚醒般回過神兒來,想都不想的就跑到樓下去找他。外面的風冷的讓人打顫,他站在清早發寒的天氣裏,目光所及之處全無熟悉的身影,只剩一片意猶未盡的沉寂。

這個世界的殘忍從來都不是剝奪,而是一個人原本什麽都沒有,突然有一天一個路過的人看他可憐,給了他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希望,最後人走了,可他當了真。

而娃娃很幸運,他等回了陳志的身影。

早餐鋪了滿滿小半張餐桌,陳志向來不喜歡鹹粥,所以就帶回了兩碗白粥,幾個包子,還配了幾道小菜。買東西的時候想到之前有一次他問娃娃喜歡什麽,娃娃說他想吃甜的,可陳志那時候太忙,忘了給他帶,等再次見面的時候陳志就頭不擡眼不掙的把小孩兒送給了白飛。

當他拎着早餐往回走,看見旁邊的一家甜品站營業了,陳志突然就想到了那天說的話,進了店裏随手就挑了塊店裏最貴的紅絲絨。

陳志把裝着甜點的盒子往他面前推了一下。

娃娃規規矩矩的收着手坐在餐桌旁,其實他很不習慣這種本來很普通但對他來講已經顯得陌生的進餐方式。他覺得自己在他面前不再是任人玩弄的玩具,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陳志願意分給他一分做人的尊重,讓他不用再低頭活着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餐桌的橫面兩端,陳志用手機放着英文財經播報,剛剛伸手抓了一個包子。他看娃娃縮着背偷偷的擡眼看他,有些逗樂,“吃飯吧,我就算再英俊也頂不了餓,看看這個——”陳志又把盒子往前推了點,“給你買的,我不吃甜。”

娃娃被他的眼神鼓勵,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将蒼白纖細的手探了出去。甜點盒子包裝精美,絲帶纏繞的精致繁複,很是好看。娃娃強行壓住心中“砰砰”亂跳的心髒,有禮物可拆的快樂讓他終于像個孩子一樣有了一絲呆萌的氣質。

片刻後,絲帶飄落在餐桌上,盒子應聲散開——

一塊對于男孩兒來講過于絢麗精致的蛋糕放在面前,有種預示般的美。

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紅絲絨的時候腦子裏“嘩啦啦”的閃過各式各樣的甜品

雖然我本人吃甜吃的不算多,但架不住它好看啊

美的食物總是令人胃神向往,哈哈

好餓,決定晚上要去吃新開的一家串串香!

然後明天在作者的話裏寫串串香測評!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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