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18

事實上陳志确實非常了解他哥,董事局會議兩個月之後舉行,陳洲突然給他當頭來了一棒子,而且時間掐的恰到好處,多一分給他翻身的機會都沒留。

公司裏的財務問題愈發嚴重,入不敷出,大案拿不進來,況且處處都有陳洲給他下絆子,陳志空有一腔血卻試不出來,他沒陳洲那麽喪心病狂,陳洲可以什麽都不顧的把陳氏家族的名聲搞臭,但他陳志不行,他還有個老子,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學人家自損八百。

這種束手束腳的打法讓他極為難受,從那天之後韓平在公司裏基本就再也沒消停過,所有事情都得經過他的手,好消息就多往辦公室裏傳傳,壞消息就先按下來,看着陳志什麽時候臉色好了,在通過側面交上去。這種日子過下來,韓平覺得自己的功力都可以直接去讀一個心理學碩士了。

陳志沒心思和他打趣,臨着下班點,看着辦公室裏的男男女女都還在敲鍵盤,這種加班的情況持續了大概一個月,好在剩下的員工大多都是年輕人,好不容易親臨了一把家族內鬥,紛紛覺得自己就是古時候皇子養在宮殿裏的門客,也都不抱怨,只想着怎麽給自己家這位落了下風的少爺添一把柴火。

陳志心裏都明白,一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帶着韓平出去把大家都叫起來,讓他去周圍一個新開的飯店訂個大點兒的包房,帶着這一組的人一起去吃個飯。

這頓飯大家吃的都不算開心,公司的情況迫在眉睫,上頭有人壓着,陳志又是個心慈手軟的,一些從開始跟到現在的半大小子喝着悶酒,到最後實在忍不住還是不忿的罵出了口。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大陳總給了老張他們什麽好處!你說他們是不是連心都沒了,就說大劉上次老婆生孩子,人家陳總知道了二話不說開着車就去送了一趟,臨走時還給留了兩萬塊錢給他,就這種交情,大劉也能舍下來!”

“重點是大劉就他媽不是人!”另一個小夥子把酒杯摔在桌子上,“他走也就走了,真忍心把咱們這一組人将近一年的案子帶走!咱們的人跟了宏達集團多少日子,費了多少心血他不是沒看到,但他媽就是被豬油蒙了心!這算什麽!”

韓平聽了這些話心裏不是滋味,更甚的是那些小姑娘酒上心頭,越想越覺得自己交了個沒心沒肺的朋友,有的還掉了幾滴眼淚。

陳志平生最見不得女生哭,看着大家都悶着頭,嘆出一口氣。

“咱們這些年經過多少大風大浪,不也都過來了嗎。再說公司裏什麽人都能缺,就是你們不能缺。”說着他站起身來,挽到手肘的白襯衫有了一點人情味的褶皺,領帶也被他扯下來塞到了外套的口袋裏,陳志給自己的酒杯到了滿滿一杯酒,領口微開,水晶燈的光照過來,顯得他整個人有一種披荊斬棘過後落拓的氣質。

“這些日子讓你們跟着我受委屈了,是我陳志沒能力,先自罰三杯。”

韓平一聽他這麽說趕緊半起身就想攔下來,他知道陳志的身子骨什麽樣,在國外那些年他基本上算的上是奶奶不疼舅舅不愛,錢再多也不過是胡亂的敗了,反倒是後來自己一個人在那邊出了個車禍,而他也知道他家裏是個什麽樣子,沒叫人通知國內,自己一個人扛了。後來因為療養不夠,就在身上留下了病根。

韓平知道他根本不能這麽喝酒,但半起的身子沒等站直就被陳志一把按了回去,“聽我說,”他把視線重新打了回去,眼裏由于長期睡眠不好而泛出血絲,顯得人像是背了很重的東西,累的喘不過氣,“這三杯既是賠罪也是感謝,留下來的都不容易,我大哥是個什麽樣子,怕是你們也都聽說過,在這種重壓下你們還能跟着我……謝謝了。”

話音剛落,陳志閉着眼睛将酒灌進嗓子裏,衆人濕淋淋的目光照耀在水晶燈下,陳志滿滿當當的喝完三杯酒,心口一陣火辣辣的疼,但被他壓了下去。這些日子太難了,陳洲逼得他們太緊,合作夥伴們也都紛紛避其鋒芒,連帶着總公司裏的人都開始對他避而不見,而他爸爸一直态度未明,陳志現在摸不清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他總覺得心裏不安,這些年,他所走的每一個地方都在教他鬥,卻沒人告訴他怎麽和親人動手。

那天陳志喝了不少,韓平眼睜睜看他的眼睛越喝越亮,臉色越喝越白,到最後一一把他們送走,回到包間就看見陳志一個人坐在杯盤狼藉前,目光不知盯着什麽地方,整個人蕭索的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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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平過來拉他起身,陳志沒借着力起身,反而帶着韓平坐了下來。

“你我再喝兩杯?”陳志側過頭看向他這個最親密無間的夥伴。

“能行嗎?”

“有什麽行不行的,幹了……”陳志和韓平的杯子碰了一下,随後照舊仰頭一飲而盡,姿态恣意,如同飲鸩止渴。

韓平最見不得他這一面,他自從出了校園就跟在他的身邊,沒人比他了解陳志是個什麽個性。剛開始接手這個公司時正是他哥最輝煌的那會兒,所有人都以為陳氏最終的太子爺會是陳洲,而他父親看他一直都是那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态度。陳志不服,擰着脾氣不肯朝他低頭,公司裏撥不到項目款,他就得自己出去一個一個的找投資。那會兒他也才剛二十出頭,在酒桌上跟着比自己大二三十歲的男人鬥。

韓平還記得有一次陳志為了要個一億元的投資,狠着心帶了兩瓶上好的紅酒,可人家根本連看都不看,直叫服務員上了一溜白酒,碗大的杯子上來,什麽話都不說就那麽看着他。陳志知道這人是個什麽意思,酒桌上誰有錢誰就是老大,今天要是想拿到錢,就得脫層皮。陳志用熬得通紅的眼睛看韓平,暗暗叫他在街後面叫輛私人急救車。

那天到最後陳志喝酒的動作都快是機械性的了,最終空酒瓶擺了一地,男人也終于簽下了字,陳志送着財神爺出門,等人的車一走,他一低頭整個人就再也撐不住。急救車拉着他跑到醫院,急性胃出血,最後養了小半個月。

而幾年過去了,陳志再也不是那個做事只憑一腔熱血的男人了,但生存的環境依舊沒變,陳洲煞費苦心的給他布了天羅地網,說到底,和那個就為了看他倒下去的男人有什麽區別?

韓平嘆了一口氣,喝了酒,找了個代駕拉着他回了家。

陳志的家他來過幾次,但都是郊外的那個小別墅,等他到車上向司機報地址的時候就看陳志微微睜開了眼睛,回了司機另一個他沒聽過的地方。

韓平還以為他喝多了,正想低頭問他,就聽陳志的聲音清冷,似乎在忍着什麽疼,“現在我住那邊……”

韓平一看陳志頭腦還清醒也就沒再問,就讓司機按着陳志說的地方開。

沒出半個小時陳志就到了小區,韓平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家,架着他的胳膊把人連拖帶拽的送到了家門口。韓平去摸陳志的口袋,陳志沒掙紮但卻用手敲了敲門。

韓平心裏疑問,難道家裏有人?

可這疑問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見裏面門闩的聲響,下一刻門被拉開了一個小縫,韓平看見裏面露出來一張明麗的臉,年紀很輕,雖然淡淡的但是自帶着一股少年人獨有的氣韻。韓平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他跟在他身邊挺長時間,但一直沒聽過他家裏留了什麽人,剛想出口問,陳志就說話了。

“乖,開門吧,是我。”陳志把已經疼的挺不直的腰拔了起來,手臂暗暗的從韓平的肩膀放下來,沖裏面的小孩兒勉強的笑了一下。

陳珂看着面前隔了一道門的男人滿頭是汗,嘴唇白的吓人,一雙眼看似盯着他但已經沒了焦距。

陳志看着陳珂緊張的面孔,就想過去抱抱他,可是腳步剛一邁,整個人就倒了進去,直愣愣的撲到陳珂的懷裏。

韓平趕緊給私人醫生打電話,大概的交代了病情,就等着人來。一回身看見陳珂正在洗手間擰熱毛巾。

在陳志身邊的這些日子,陳珂整個人變了太多。陳志基本上将所有的耐心都傾注在他的身上,幾乎算的上是手把手的教他怎樣生活,用所有的力氣把他從過去往出拉。陳珂從來沒這麽努力過,似乎每一個太陽升起的日子都是新的,他可以自由的生活,自在的行走,沒人會去打他,也沒人強迫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這種快樂讓他變的不一樣了。

人對于幸福的感受總是更深刻,陳志知道,所以他慢慢的也讓陳珂知道了。

韓平看着這個似乎比女孩子還要嬌豔的男孩兒,覺得像是在看一本魔幻現實主義小說。他看着他把毛巾搭在陳志的額頭上,悄聲的蹲在床邊看陳志皺緊的眉頭,心裏突然“咯噔”一聲,他覺得自己猜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陳志還是太嫩了,得讓陳洲教他成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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