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真相
灼華很讨厭天沙流宗,他仿佛一出生就和天沙流宗不對盤。
他像蕭君越他們那樣大的時候, 也跟着乾鈞來參加過天沙流宗舉辦的風雲際會, 結果糟糕透了,他連想都不願意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不要臉的人呢?那個時候灼華不明白, 同樣是大宗門的弟子,他師兄溫潤如玉, 待人接物客客氣氣。天沙流宗的弟子卻一個個趾高氣揚, 好像他們天下第一。
天沙流宗還比不過北冥宗呢,架子卻端的十足, 灼華打心眼裏不喜歡這個地方。
容鶴的身世讓灼華對天沙流宗的厭惡又上升了一個度,他選擇來, 有容鶴的原因在裏面。但更多的是擔心葉寒栖,蕭君越這些小家夥受到欺負, 天沙流宗才沒有幾只好鳥。若是帶頭的長老只想息事寧人, 以這幾個孩子的性格,非得出事不可。
這不?事實證明灼華前來是個正确的選擇。
把葉寒栖的身份往少宗主的位置上一放,灼華看着周圍的人臉色大變, 冷笑不止。
北冥宗的不少人也被灼華這話吓到, 可是很快他們就收斂好了情緒, 一致對外。敢欺負葉寒栖?別說葉寒栖是韓麟的兒子,就算剛才灼華說葉寒栖是他的兒子, 北冥宗的弟子們也會當成真事。
反正先維護葉寒栖的名譽就對了,至于其他的,他們回宗門關起門來說。天沙流宗不給北冥宗面子, 還指望北冥宗做小伏低?放他娘的狗屁!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是韓麟的兒子,為什麽韓麟從來沒有對外宣布過?”王渙失控的大叫起來,在他的印象中,葉寒栖就是個沒爹的孩子,跟着他娘住在村子外面,人人都能踩他們一腳。
自從他有記憶以來,葉寒栖就是個野種,怪物,髒孩子。雖然他長的粉雕玉琢,惹人憐愛。可是他和他娘一樣肮髒下賤,沒有人願意喜歡他,只想欺負他,打他。沒有人見過葉寒栖的爹,所以大家才會變本加厲的欺負他們。
在他們孩子的世界裏,欺負葉寒栖是一件光榮的事,這個念頭一直伴随着王渙長大。等他離開村子成為天沙流宗的內門弟子,他更是覺得自己比葉寒栖高貴。
可是這樣的念頭在葉寒栖成為北冥宗弟子時被擊的粉碎,因為那一年起,葉寒栖成了玄界最耀眼的明珠。變異冰靈根,天生冰寒劍魄,天賦異禀,天之驕子……數不盡的光環落在葉寒栖的頭上,王渙這才發現,自己和葉寒栖的差距那麽遙遠。
葉寒栖築基,結丹,修煉對他來說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王渙卻卡在每一個節點上,抓狂暴躁,突破艱難。葉寒栖成了人上人,他卻只有仰望的份。
王渙不甘心,在他的眼中,葉寒栖就是個野種,憑什麽得到這些東西?嫉妒的王渙在自己師父拿他和葉寒栖比較的時候,憤怒的抖出葉寒栖的身世,那一刻他嘗到了報複的快感。
對,就應該讓天下人都知道,葉寒栖是個什麽樣的人?說不定他根本不是人類,是人和妖族的混種。
王渙一直這樣堅信着,他的師父生氣的制止他胡說,可是事情還沒有完,聽到這個消息的賀居舟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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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便是風雲際會,這一天群英彙集,只要他一張口,葉寒栖的聲譽就全毀了。
王渙是這樣以為的,可是灼華的話讓他害怕了。葉寒栖他惹的起,可是北冥宗的少宗主,北冥宗的宗主,他惹不起。他不相信,絕對不相信葉寒栖是韓麟的兒子。
王渙的瘋态落在灼華的眼中,就像跳梁小醜一般,灼華憐憫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攻破他的心理防線:“我們宗主的家事不用知會你,不過你直呼我們宗主的名諱,可真讓我等對天沙流宗的誠意感到懷疑。”
灼華這句話說的很重,直接把隔岸觀火的天沙流宗扯進來。
賀連予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賀居舟讓他去接灼華等人,就是想讓他打好關系,畢竟灼華現在是高階藥王,身份尊貴。可是這突然冒出來的王渙給他捅了個大窟窿,現在不僅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還直接惹惱了對方。
賀連予心中叫苦連連,示意身後的弟子将王渙抓起來,連忙走上來賠笑道:“還請灼前輩消消氣,我們天沙流宗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也不知道這位弟子怎麽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我們一定嚴厲懲罰。”
聽見賀連予變了稱呼,灼華嘲諷的看了他一眼。賀連予臉皮子厚,假裝沒有看見。那些得了他信號的弟子已經上前将王渙抓住,一人還塞住了王渙的嘴,擔心他在說出其他不好的消息。
“懲罰這事就不勞煩各位了。”
那些弟子帶着王渙欲走,俞飛帶人上前擋住。周嵬拂開抓住王渙的兩個弟子,二話不說直接屈膝頂在王渙的小腹上,痛的王渙當場彎下腰。其餘的人見周嵬動手,也不廢話跟着拳腳招呼。
俞飛皮笑肉不笑的攔住想上來幫忙的人,警告道:“诋毀我北冥宗的聲望,就要按我北冥宗的規矩來。諸位上來攔人,是覺得我北冥宗維護自己的顏面錯了?還是覺得這個人說的對的?”
俞飛的話綿裏藏刀,上前的人腳步一頓,都扭頭去看賀連予。賀連予看向灼華,灼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把葉寒栖護在自己身後。那個樣子就像葉寒栖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回去不好交代一樣。
賀連予心裏明白了,這事兒不能算了。好在王渙只是一個普通弟子,賀連予這點忍讓的氣度還是有。他揮手讓弟子退下,給足北冥宗面子。
圍觀的人群都因為灼華的話不敢吱聲,各自心中疑惑這葉寒栖和韓麟的關系是真是假。說是假的,可北冥宗無人反對,說是真的,玄門中還真沒有這個消息傳出來過。大家的視線又悄悄的挪到了葉寒栖的身上,葉寒栖面無表情,雙目放空,誰也看不出其他的情緒。
但實際,葉寒栖他心情複雜。灼華吐露出那句話的時候,饒是葉寒栖面無表情,也着實的驚訝到了。他不知道灼華是随口瞎編,還是真的知道真相。
蕭君越陪着葉寒栖,見他沉默不語,以為是他心裏難受,心疼的握緊他的手。
周嵬他們下手很有分寸,沒有傷及王渙的性命,但絕對讓他吃盡苦頭。等王渙被打的鼻青臉腫,周嵬才讓弟子們退開,他上前把王渙提起來,像丢垃圾一樣扔在賀連予的面前,冷酷的開口道:“一個人的身世并不能決定他将來所處的高度,垃圾就是垃圾,即便走出低窪之地,也脫不掉那層嫉妒腐爛的皮囊。”
王渙瑟縮了一下,不敢吱聲。
賀連予心裏怄火的要命,臉上還得陪着笑道:“這位師兄說的是,這次是我們的疏忽,讓這種小人誤了各位的時間,髒了各位的手,我給大家賠個不是。”
“連予公子嚴重了,你通情達理,讓我們自己處理,我們感激不盡。”
灼華已經懶得和賀連予廢話,可是對方都先開口賠禮道歉,他們不說點什麽就要落人口實。忍着心底的惡心,灼華回了一句客套話。
賀連予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一點,讓人把王渙帶下去關在禁閉室思過,自己和周圍看熱鬧的人客套了幾句,吩咐弟子帶他們下去休息,然後親自送灼華他們去住所。
一路上賀連予幾次想挑起話題修補一下雙方的關系,結果收效甚微。灼華不想理他,其他的弟子也當他不存在。挨了一路的冷遇,賀連予告辭的時候,差點踢翻門口的花盆。
天沙流宗劃給北冥宗的休息地是一個堂口,幾間大院連在一起,有一個露天的溫泉在大院後面。灼華安排做所的時候,讓兩個人住一間,彼此間有個照應,免得陰溝裏翻船。
等大家都收拾妥當,一群人探頭探腦的進了灼華的屋子。灼華瞅着不請自來的這些人,不用想也知道他們進來是為了什麽。
“真的。”灼華坐在桌邊,面無表情的說道。
衆人腳步一僵,俞飛往前撲了個趔趄,扒着灼華的桌子道:“灼師叔,我們都還沒開口,你怎麽知道我們要問什麽?”
灼華斜了他一眼:“一路上抓耳撓腮,若不是賀連予跟着,你們只怕半道上就要開口問我剛才為什麽說寒栖是少宗主。剛才那會兒,你們一個個不都一副這是事實的樣子嗎?怎麽現在不相信了?”
“師叔,你就別開玩笑了。現在這裏沒人,你跟我們說實話吧。你當時怎麽想到的?雖然有點驚人,但也讓我們出了口惡氣。那個叫王什麽的,真他娘的惡心。”俞飛拖出來一條凳子坐着,不客氣拿杯子倒茶解渴,一群人中,就他最沒個正經樣。
灼華搖搖頭,把目光轉向門口的葉寒栖,嘆了口氣道:“我說的是真的,這個事實我也是剛才才确認,你們師父還不知道。”
俞飛喝到喉嚨裏的茶吞不下去了,他猛的咳嗽起來,瞳孔放大,震驚的回頭去看葉寒栖的表情。除了俞飛,剩下的那群人也不約而同的看着葉寒栖。
葉寒栖面無表情,或者說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這件事——韓麟竟然不知道他的存在,那前世的韓麟是怎麽知道的?
“師叔,”蕭君越吞了吞口水,艱難的開口道:“說話不能說一半留一半,你解釋清楚啊,我擔心葉師兄想岔了。”
“這事說來話長。”灼華知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想含糊過去是不可能的,幹脆直接說出來:“寒栖可還記得當初你在北冥宗醒過來的時候,宗主問過你生辰八字?”
葉寒栖點頭,當年韓麟确實問過,只是他沒放在心上。
灼華嘆了口氣道:“其實宗主當時是想确認你的身份,但沒想到你娘懷了你十八個月,生辰八字比宗主預計的要多整整八個月。”
葉寒栖愣住,寒冰一樣的表情有了裂縫。他明白了,為什麽上一世韓麟确定他的身世,這一世卻完全不知道。因為轉折點在天沙流宗,在這十八個月上。
“當年去你們村莊的那些弟子,其實是接了宗主的任務,前去尋你們母子。只是沒想到遇見妖修襲擊,等找到你們的時候,你娘已經辭世。你娘一死,你的身世就無人能确定。”
灼華還在繼續陳述這些事。
“宗主其實很希望你是他的孩子,他對你的寵愛,一半源于你的天賦,一半源于你的姓氏。你随母姓,你娘叫葉星,我說的可對?”
灼華說的分毫不差,葉寒栖覺得手腳冰涼,心裏悲喜交加。兩世遲來的父愛,因為種種原因到現在才露出真相。葉寒栖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一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師兄,”蕭君越着急的喊了一聲,葉寒栖走的跟快。
“去吧,他現在需要你。”灼華對蕭君越說道,他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這事有點糟心。
當年韓麟對過葉寒栖的生辰八字,知道他不是自己要找的孩子。心中失望之餘,也讓大家把事情都壓下來,怕将來徒增葉寒栖的煩惱。他以為自己的孩子和葉星一樣,慘死在妖族的手中,卻不知道自己傷心之餘壓下了真相。
同來的弟子臉色僵硬的聽完這一番話,都陷入死寂的沉默之中。這事一開始大家都只當是個玩笑,誰知道最後變成了現實。玩笑的心态一過,都有些沉甸甸的。
過了半晌,人群裏有人輕咦一聲,仿佛想起了什麽,遲疑道:“葉師兄會不會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衆人疑惑的看過去,那名弟子瑟縮了一下,大膽的說出自己的猜想:“葉師兄五年前修為大跌以後就沒叫過宗主師父,而且還從清華殿搬出去。我們當時都覺得挺奇怪的,但因為葉師兄和蕭師弟的關系沒深入八卦。我在想他會不會是當時知道了自己和宗主的關系,但不知道其中曲折,以為是宗主不想認他,所以……”
明知道自己的師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卻一直不能相認,還要背負着私生子,野種的罵名。這種事情擱誰頭上,誰都不會好受。
這名弟子的猜想并非沒有可能,大家深思之後,都覺得很有道理。連灼華也是一愣,覺得自己有必要通知韓麟一聲,免得父子之間的誤會越來越深。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不打算讓葉子就這樣和宗主相認的,但想了想還是就這樣說出來比較好,我決定給宗主一個解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