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恢複記憶

朽天星好歹是頗負盛名的藥聖,有他在, 葉寒栖沒過幾天就清醒過來。蕭君越每天早上為他采集露水煎藥, 守着他讓他喝下去。這次傷的重,只能用民間的傷藥調理, 葉寒栖恢複的很慢。雖然人醒了,但大半的時間都在床上修養、昏睡。

在他昏睡的時段, 蕭君越就被會朽天星抓去專研煉藥術。也不知道這個師祖是真的期盼着流焰閣在出一個天才, 還是單純的閑的無聊。

在和朽天星學習的這幾天,蕭君越大概的知道目前的情況, 距離他們離開天沙流宗的地界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他們昏迷的時間很長,朽天星在這裏建了個竹屋給他們修養。至于天沙流宗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 朽天星也不知道。

因為此地距離天沙流宗真的很遠!

蕭君越很疑惑,他當時意識全無, 就算遵循本能逃走, 也不可能跑那麽遠的地方。而且按照朽天星的說辭,他只帶着葉寒栖逃了兩天。禦劍兩日就跨了半個承衍大陸,除非是藏鋒境的修士, 不眠不休的全力加速。

蕭君越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憑借自己的修為根本辦不到。那他們是怎麽到這裏來的?蕭君越心頭的疑惑又深一層。

自從醒來後, 他一直昏昏沉沉,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可是拼命去回想, 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他的記憶仿佛憑空被人抹去一半,導致他深入聯想就頭疼欲裂。

蕭君越很讨厭這種感覺,變得奇怪的還有他的火靈。之前是豔色中帶着金色, 現在已經完全變成金色,他的火靈根二度變異。

如今乾鈞和灼華都不在身邊,葉寒栖又常常昏睡,蕭君越能問的人只有朽天星。可當他去問時,朽天星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他眼中的驚訝和凝重看的蕭君越心裏沉甸甸的發堵,在他失去意識昏迷的時候,肯定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

又一顆丹藥因為蕭君越心神不寧被毀掉,他深吸口氣,估摸着該給葉寒栖送藥,把丹爐甩進納戒起身去找朽天星。

在北冥宗的弟子看來,朽天星這些年是音訊全無,但實際每年北冥宗大比他都有回去。只是沒有驚動任何人,粗略的看一眼流焰閣的新弟子。把有天賦的那幾個簡單的記下,有必要就現身指點一二。

作為北冥宗開宗建派之時就存在的元老級人物,朽天星對妖王的不死炎火并不陌生。蕭君越煉丹之時,朽天星就察覺到不對。可蕭君越的身上沒有妖王的氣息,朽天星也不敢下定論說他就是妖王。更何況蕭君越拜入乾鈞門下,乾鈞孤身一人多年,好不容易收了個弟子,他也不想傷了自己徒弟的心。

關于妖族和人族的戰争,朽天星是中立的态度。當年争端起來之時,他還站在人類這一邊。妖王憐憫蒼生,束手就擒,朽天星才驚覺愚蠢。他們為了滿足一己私欲對妖族步步緊逼,妖族反抗激烈是人之常情。

比起打着正義口號的人族,妖王千秋才是心系天下的君子。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朽天星不反感妖王,這件事情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只是他沒想到再一次看見蕭君越,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朱雀哀鳴,啼哭長空。确定蕭君越是妖王的同時,朽天星還确定他拐走了清華殿的葉寒栖,心情複雜。

他剛救下兩個人時,葉寒栖真的生機全無。蕭君越緊緊的握着他的手,不斷的将自己的靈氣輸送給他。跟着靈氣一起進入葉寒栖體內的不死炎火,和葉寒栖的冰寒劍魄在丹田內形成陰陽太極陣,不斷為葉寒栖提供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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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詭異之事朽天星聞所未聞,自古水火就是不相融的兩股勢力,在蕭君越和葉寒栖的身上卻糅合的恰到好處。仿佛他們本身就是一個整體,陰陽互補。

蕭君越會忘記屬于妖魂的記憶也出乎朽天星的預料,肩負妖族重擔的妖王,若是連自己是誰都不明白,那妖族和人族的問題又該由誰去引導?

爐火上的藥沸騰了好一會兒,朽天星才回過神把藥端下來。葉寒栖這傷不能長途奔波,北冥宗那邊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葉寒栖和蕭君越同時失蹤不是小事,他們現在一定焦頭爛額,到處找人。

朽天星有必要回去一趟,最少要給家裏人報個平安,留時間給蕭君越和葉寒栖在這裏靜養。

“師祖,我來拿藥。”

蕭君越到了跟前,伸手過來端藥。朽天星欲和他說回去的事,一擡頭看見蕭君越的眼睛,頓時怔住。

蕭君越不明所以的擦把臉,以為自己剛才煉丹蹭了爐灰在臉上。

“你的眼睛……”朽天星倒吸一口涼氣,掐訣凝聚出一塊玄光鏡立在蕭君越面前道:“你自己看。”

朽天星的态度讓蕭君越心裏有些忐忑,他湊過去看向鏡子裏的自己,頓時驚出一聲冷汗。

他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變化,原本墨色的瞳孔成了純粹的金色,和身體的火靈一樣。

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透過那雙金色的眼睛,走馬燈的記憶紛湧而至,擠爆蕭君越的頭。藥碗跌落摔的粉碎,蕭君越抱着頭痛苦的呻|吟起來。

“神鳥朱雀,受封于天。名曰千秋,庇佑妖族。”

“千秋,你屠殺我人族修士罪不可赦,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狗屁的天地盟約,我們人族不知道有這種東西。你們妖族不過就是一群雜碎妖獸,想和我們修士平起平坐,白日做夢。”

“妖族沒了千秋不過是群蝼蟻,到時候玄蛇想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讓他們定下血契,還不是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充斥着大腦的記憶雜亂無章,蕭君越雙眼通紅,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殺意,面目猙獰。

“千代,這就是你護着的人類,一個個道貌岸然,枉為生靈。”

身為妖王的記憶徹底的複蘇,人魂被壓迫,蕭君越的心裏是被封印數百年的怨恨和憤怒。他嘗過孤獨和寂寞,在暗無天日的深淵裏掙紮百年。

人族欠他的,他要一一讨回來。

憤怒讓蕭君越失去理智,他揮出數掌大肆的破壞,險些将此山夷為平地。朽天星眉毛抖三抖,慶幸蕭君越只能恢複記憶,不能恢複修為。

擡手打暈要發瘋的蕭君越,朽天星捏着胡子道:“臭小子,拿我的碗撒什麽氣。剛放出來就怨氣沖天,往後讓你回了妖族還得了?不行不行,在你冷靜下來之前,我這把老骨頭還得守着你。”

朽天星在蕭君越脖頸上敲的那一下不重,黃昏時分他就清醒過來。橘黃|色的霞光給竹林增添了不一樣的色彩,朽天星坐在離他不遠的地上對一堆藥材挑挑揀揀。

蕭君越醒來就坐在地上,靠着一根粗大的竹子不說話。他的眼睛依舊是純粹的金色,沒有變回來。

朽天星知道他醒了,但沒有回頭,而是把挑揀出來的藥材丢進丹爐裏煉制,不一會兒,一顆龍眼大小的丹藥就新鮮出爐。

朽天星把丹藥朝後抛給蕭君越道:“吃了它,能掩蓋你的妖魂氣息。”

蕭君越接住丹藥,眼神哀傷的看向竹屋,心緒複雜。

“我是妖王千秋。”蕭君越認真且嚴肅的對朽天星的背影道。

“我知道,不然我給你煉制丹藥幹嘛,我吃飽了撐的?”朽天星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怼回去。

“師祖不殺我?”

“孩子,妖王是不死之身。我現在殺了你,百年之後你會再度複活。”朽天星轉過身和蕭君越面對面道:“你叫我一聲師祖,就還是我門下子弟。你沒有觸犯門規,沒有欺師滅祖,我為什麽要殺你?因為你是妖王?那就更可笑。誰不知道妖王被封印在北冥宗。”

從地上清醒的那一刻,蕭君越有種世界都崩塌的錯覺。他突然變成了妖王千秋,有着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和怨恨。他愛的人,他在乎的師兄弟,他舍不得的師父師叔,以及面前這個才認識幾天的師祖都站在了他的對立面,說不要那一天就兵刃相見。

而他所謂的族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下手,北冥宗出現的青染,救玄蛇遇見的三個妖族。他們毫不掩飾的殺意,沖着他而來。

世界黑白颠倒,他從明亮的白晝走到無盡的黑夜裏。

抱着必死的心态告訴朽天星他是妖王,蕭君越等待朽天星的判決。

可是沒有想到,他得到的是一個師門的庇佑。他被朽天星劃在自己的保護傘下,那是要為他保守秘密,承擔這份風險。

蕭君越抹了把臉,心裏酸澀沉郁。身為妖王的使命感,身為人修的珍貴回憶在他心裏交織,短時間內,他不知該何去何從。

妖族的使命刻在妖王的靈魂中,受封于天四個字就是無形的枷鎖,把他和妖族牢牢的綁在一起。

“寒栖的藥好了,你先給他送過去。妖族和人族為什麽要舍其一而不共存?你身兼兩種身份,應該明白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蕭君越的猶豫不決朽天星看在眼裏,說到底蕭君越現在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小娃娃,卻必須去考慮妖族和人族共存的難題,着實有些為難他。

朽天星不希望争端再起,只要蕭君越願意說服妖族停止争端,他可以聯合人族這邊的老不死,一起壓制人族的局面。

屋裏的葉寒栖剛醒來,他今天的氣色好了很多,臉上有了血色。他靠坐在床榻上,透過敞開的小窗戶看着外面的竹子。

聽見蕭君越的腳步聲,他的眼神收回來落在蕭君越的身上,微皺眉道:“怎麽了?”

蕭君越鼻子一酸,滿腔的苦澀和心酸就像裝滿空氣的布袋子,被葉寒栖的三個字紮了個口子,噗嗤一聲溜了個精光。

葉寒栖的眼神很純粹,他眼中倒映出的蕭君越也有一雙黑色的眸。朽天星給的丹藥蕭君越已經服下,立刻生效,受妖魂影響的金瞳很快恢複正常。

朽天星開的藥方很苦,葉寒栖皺着眉頭把藥喝完,遞碗給蕭君越就開始掩唇幹嘔。苦味刺激到味蕾,讓他很不舒服。這種時候,他有點小懷念蕭君越以前做的薄荷糖。

“薄荷糖沒帶在身上,只好委屈師兄今日暫且忍耐,我明天給你做糖。”

蕭君越湊上前把葉寒栖摟進懷裏,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眼神堅定起來,朗聲道:“為了師兄,我願意去改變。”

“你就是你,不用刻意改變。”

摟摟抱抱是常态,葉寒栖不介意身後多個人肉靠枕,把頭抵在蕭君越的胸膛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

蕭君越緊繃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他嗯了一聲,心道他要改變的不是自己,而是妖族和人族兩相征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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