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破滅的希望
辰少寧遠赴北冥宗,一心想給蕭君越做弟子, 甚至放棄了能做二十四代弟子的機會。不曾想蕭君越是煉藥師, 不能收他為徒。辰少寧萬分沮喪,宗主給他重新安排一個去處他也沒意見。對于他來說, 除了蕭君越的門下,其他任何地方都是一個樣。
原本辰少寧是這樣想的, 但當他知道自己拜的師父是少宗主, 而且和蕭君越關系匪淺時,心裏又是另一番感受。
“葉師兄在閉關, 你這段時間就先跟着蕭師弟,有什麽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問他。蕭師弟就是你口中的蕭大哥, 他住在追雲閑居,你從鏡湖山過去直走便能看見。”
新弟子的拜師儀式結束, 負責安排其他二十五代弟子的師叔随手給辰少寧指了一個地兒, 就把他打發走。
辰少寧心裏疑惑他拜少宗主為師,少宗主不在,為何讓他去找蕭君越?不過很快, 這點疑惑就被心頭升騰起來的喜悅打敗。來的路上帶路的師兄介紹了北冥宗的地形地貌以及兩殿四堂的方位, 辰少寧沒花多少時間, 就找到追雲閑居。
追雲閑居大門虛掩,門內傳出模糊不清的說話聲。一想到就要在見到蕭君越, 辰少寧興奮的手指發顫,他站在門口整理衣服,确定自己衣冠整潔, 這才擡手敲門。
門內安靜了一瞬,才有人道:“進來。”
辰少寧應聲推開門,視線和蕭君越對了個正着。
辰少寧不請自來,讓剛才還在和容鶴談論他拜入葉寒栖門下一事的蕭君越一怔,不知他的來意。
容鶴不認識辰少寧,只覺得面前站着的這個少年神采飛揚,笑容燦爛,猶如九天豔陽,讓人挪不開眼。他神采奕奕的眼神裏滿載蕭君越的身影,那樣的眼神容鶴并不陌生,他心中一凝,對這個未知的少年多了兩分好奇。
“蕭大哥……”辰少寧先高興的走進門打招呼,不過他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不好意思的吐吐舌,走到蕭君越面前執晚輩禮道:“弟子辰少寧,見過蕭師叔。”
原來他就是辰少寧,容鶴在心裏想道,臉色變的古怪起來。
蕭君越沒有避開辰少寧的禮,挑眉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按理說葉寒栖閉關不在宗門,韓麟既然代他收了辰少寧,應該幫忙悉心教導。怎麽才一會兒功夫,這人就跑到追雲閑居了?
“是安排住所的師叔讓我來追雲閑居找你,他說我師父不在這段日子,我都跟着你。”辰少寧撓頭道,他其實也不太明白哪位師叔的意思。只是他初來乍到,能有個認識的人說說話,也是美事一樁。
蕭君越怔住,容鶴笑了,他拍拍蕭君越的肩膀道:“看來安排住所的哪位師兄沒把話說清楚,讓人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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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越拂開容鶴的手,将面前的丹爐收起來,抖落身上的塵土解釋道:“那人不是要你跟着我,是你師父和我住在追雲閑居。他讓你來這裏,是因為你師父不喜歡別人進他的院子,動他的東西,擔心把你安排去天無涯,他會生氣。”
辰少寧被蕭君越的話唬住,他本來就對這個所謂的少宗主沒有印象,加上剛才那些人羨慕又同情的眼神看的他心裏發憷。現在又聽了蕭君越一席話,他對這個沒有謀面的師父害怕起來。
“蕭師叔,我師父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很難相處嗎?”辰少寧壯着膽子問道,對未知前途的害怕,讓他戰勝了心裏的一點矜持。
蕭君越聽了這話,挪開視線,沒有回答。葉寒栖不喜歡辰少寧,辰少寧偏偏成了他的徒弟。兩個人日後的關系不能按照常理來推斷,葉寒栖好不好相處,還真得分人。
“你師父只是性情冷淡,寡言少語,不難相處。”蕭君越不作答,辰少寧心裏越發忐忑。容鶴見他不安,出言寬慰,順帶打趣道:“而且他在修道上造詣匪淺,你拜他為師可比拜你的蕭大哥好。”
辰少寧聽見這個親昵的稱呼臉頰發燙,他連忙低頭給容鶴行禮道:“弟子疏忽,不知道這位師叔如何稱呼?”
“我姓容,單字一個鶴。”容鶴被他的反應逗笑,知道辰少寧和蕭君越有話要談,識趣的站起身道:“我今日也來唠叨了不少時辰,這會兒就不打擾你們敘舊,先告辭了。”
容鶴說要走,蕭君越沒有挽留,送他出門。辰少寧規矩的站在院子裏等蕭君越回來,擡眼打量面前這個環境清幽的小院。
院中的百靈到了花期尾巴上,殘存的花瓣邊緣泛黃,沒有雪樣的顏色。金黃色的花蕊裏,還有一兩只蝴蝶停在上面,扇動翅膀。蝴蝶彩色斑斓,纖細的腳上沾着花粉。一片花瓣從樹上落下來,不偏不倚掉在辰少寧的肩膀上。
修長的的手指彈走花瓣,蕭君越繞到辰少寧的面前,對他道:“先跟我來,我給你安排住處。”
“嗯,麻煩蕭師叔了。”一想到要和蕭君越住在一個屋檐下,辰少寧欣喜若狂,步伐輕快。
追雲閑居不缺住的地方,加上最近乾鈞時常在灼華那邊落腳,追雲閑居更加安靜。偶爾朽天星會過來叨擾,但最近知道乾鈞和灼華的事後,就來的少了。
之前蕭君越還以為朽天星會極力的反對一段時間,不想他只是嘆口氣,說了句養大的孩子不中留,便沒了下文。蕭君越看的出來朽天星并非不喜歡灼華,只是不滿他拐走自己養了多年的孩子,心裏不平衡。
追雲閑居的關系不複雜,蕭君越三兩句話就給辰少寧講清楚。等他的話說完,兩個人也到了住的地方。
辰少寧看着面前這個幹淨整潔的小院子,問道:“這裏是師父住的地方”
蕭君越看了他一眼,道:“不,你師父和我住一間屋。這會兒沒外人在,我就實話告訴你。你師父叫葉寒栖,就是那日在山上摔了你藥碗的白衣公子。”
蕭君越的話仿佛是一個晴天霹靂,辰少寧僵在原地,眼中驚恐和詫異交織,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當日在烏臺山,葉寒栖的不喜表現的非常明顯。辰少寧當時就被他吓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他之前一直安慰自己,對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不能生氣。可是現在,對方搖身一變成了他的師父,擊碎了辰少寧編織的美夢。
“他沒有靈力,怎麽會是我師父,我不相信。”辰少寧顫抖着唇,堅持最後的一點希望。
“你見到他的時候,他剛好為了我深受重傷,靈力盡失。我們是在烏臺山養傷,并非一直住在哪兒。剛才容師兄在,有些事我不方便說。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人,你要怎麽選擇我都尊重你。”
蕭君越沒想到辰少寧對葉寒栖的恐懼尚未消失,看着他因為害怕而失去神采的雙眸,蕭君越心中有了片刻的憐憫。他其實大可不必告訴辰少寧這些,等個一年半載他在北冥宗熟悉起來,自然會知道葉寒栖的為人。
可是,蕭君越一想到那日葉寒栖被氣的不輕,他就不希望辰少寧留下。在葉寒栖的事情上,蕭君越知道自己超乎常理的自私。他不關心葉寒栖和辰少寧之間的恩怨,他只知道好的東西留給葉寒栖,不好的東西就趁早扼殺在搖籃裏。
對于葉寒栖,辰少寧也只見過那一面。他對葉寒栖最深的印象除了那日莫名其妙的反感,更多的是蕭君越對他的好。此前他以為葉寒栖是個普通人配不上蕭君越,現在知道葉寒栖的身份,辰少寧才驚覺他們之間的差距,心裏苦澀,酸楚,不是滋味。
果然,能被蕭君越看上的人,才不是什麽病恹恹的普通人呢。
辰少寧這樣想着,清澈的眼裏蒙上一層水霧,他低着頭伸手拽住蕭君越的衣袖道:“蕭師叔和師父是雙修道侶嗎?”
“……是。”就他們的關系而言,辰少寧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唐突。蕭君越本想說不是,但話到了嘴邊,他就省略了不字。
他和葉寒栖除了雙修的最後一步,其他的狀況和雙修道侶又有什麽區別?而且他們也算相互隐晦的表達了心意,這個時候還隐瞞,反而顯的矯情。
聽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辰少寧心口刺痛。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他松開蕭君越的袖子,一頭沖進屋裏,把蕭君越關在門外道:“師叔對不起,我現在有點不舒服,就不送你了。”
辰少寧話語裏的哽咽蕭君越聽的分明,他想起剛才送容鶴出門,在門口容鶴說的那番話,嘆了口氣。有些事情當事人看的不明白,旁觀者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辰少寧眼中的歡喜容鶴一眼看出,蕭君越一顆心在葉寒栖的身上,自然沒有感覺。若非容鶴提醒,蕭君越還真不知道辰少寧對自己有那份心思。
其實英雄救美最能引起一見鐘情,蕭君越不希望辰少寧陷的太深,沒有上前安慰他,而是告訴他明日早課的時辰,就自行離去。
聽見屋外離開的腳步聲,辰少寧捂臉痛哭起來。他從年少到如今,好不容易喜歡上了一個人,對方卻有自己的雙修道侶,而且感情深厚,根本沒有外人插足的餘地。
抱着一腔熱情到了此地,不到一日便被冷水潑滅,巨大的反差讓辰少寧難受的說不出話來。異地他鄉,他連個傾述的人都沒有。他背井離鄉來的此地,盡管身邊人聲鼎沸,他卻身陷方寸之間,倍感孤獨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