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惠工作結束後回到了C市,剛放下行李便來找丁柏。

早上九點,丁柏正在洗漱,便聽大門處有點聲響,他停下手中的動作,仔細聽了聽。

是鑰匙放置鞋櫃上的嘩啦啦聲。

他收心回神,繼續洗漱,廁所間只有電動牙刷嗡嗡響着。

待洗漱完畢,丁柏倚着廁所門思考了片刻,最終還是拿出手機給鄧樂發了條短信請假。等信息徹底發出後,丁柏才打開廁所間的門,大步走出去。

一擡眼,便見宋惠坐在客廳正中央的沙發處,也正看着他,兩人視線相對,丁柏知道她要來說些什麽。

“三件事。”宋惠坐直了身子,“你爸出軌了,我要離婚。還有,你為什麽不聽我話找了份工作?”

丁柏沒有立即回話,他抽出一根煙開始點燃,才說:“我覺得沒必要重複讀研。”

宋惠突然氣笑了,“我只是想讓你适應國內。”

“有很多方式可以适應。”丁柏打斷她的話,他低着頭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只能從他夾着煙的手指微微顫抖中猜出他很激動:“我現在适應的很好。”

宋惠沉默了。

“好,換個話題。”她換了個姿勢:“我跟你爸離婚,你有什麽看法?”

丁柏不知道自己能有什麽看法。

自與祖母開始生活後,大概兩年她們才會來看他一次,每次來只待半星期不到,更別提三人之間的溝通頻率了。

丁柏不喜歡主動聯系人,因為他找不到能夠主動聯系人的話題。而他父母也不會主動來找他溝通,通常是與祖母視頻通話的時候,強制要求丁柏入鏡待一會,詢問他的成績和課業。

如果說他與宋惠不算很熟,那他與丁父,應該就是陌生人,丁父在丁柏的人生中,只賦予了他另一半的生命和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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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家中,最需要丁父存在的人,只有祖母和宋惠。宋惠對于丁父的依賴更勝于祖母,乃至于知道丁父出軌的時候,她想跟他同歸于盡。

她是在西北地區拍攝的時候,看到說去蘇黎世出差的丁父攬着一個女人的肩,正漫步于“天空之境”風景區內。

女人穿着紅色的長裙,腰間別着的絲帶被風吹着肆意飄揚,她像是早早的做好了西北地區的旅游攻略,知道在這個景點處,只有穿紅色的服飾,才能拍出最好看的旅游照。

唯一能讓宋惠平衡的是,這個地方,她跟丁父不知來了多少回。

當晚她打電話問丁父,紅裙子的女人是誰。丁父沉默了許久,但作為一個男人,他敢做敢當。

“是我大學同學。”

宋惠沒忍住哭了,她說,“我們的兒子都23了…”

丁父不知該回答什麽,“宋惠,是我賤,我總是能被新鮮的東西吸引住。”

這一句話中的總能兩個字讓宋惠徹底崩潰,她領悟到丁父到底在表達什麽意思。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或是看見了卻沒有深究的地方,丁父都做了背叛她的事情。

“丁柏都23了,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宋惠,你別拿丁柏說事,我能保證,丁柏不會有新的弟弟妹妹。”

丁父話落,宋惠冷着臉将電話挂斷,她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攝影工作,并撰稿發給雜志社,買了最近的航班回C市。

她想丁柏能夠安慰一下她,可将稿件發送出去後,丁柏的消息也随之發來。丁柏說,他在C市找了份工作。

此時,她坐在兒子的面前,而丁柏卻垂着頭沒有回話。

她以為丁柏沒有聽懂,于是她用英文複述了一遍。

“沒有。”丁柏終于擡頭,彈落煙灰,“我沒有看法。”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兩聲,他拿出手機,解鎖一看,是鄧樂的回複。

——請啥假啊,陳均今天可能會上班,我們要搓他一頓,讓他請我們出去happy。

這段話中,丁柏能看懂個大概,只是有時候鄧樂脫口而出的帶有方言特色的話他聽不懂外,大多還是可以理解。

他回道:

——happy的時候喊我。

鄧樂很快回了話:

——兄弟你也太撈了吧!!!

這句話丁柏就看不太懂了。

宋惠見丁柏一直在看手機,千言萬語卡在嗓子眼不知道怎麽敘說,她有些疲憊,只好拎着包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應該要上班了,那媽就先走了。”

丁柏見宋惠要走,才擡眼看她。他将手機放在茶幾上,起身送她。

兩人走到大門口處,宋惠正在換鞋,丁柏斟酌片刻,才說:“可以經常來這裏。”

宋惠頓時紅了眼眶。

于一個女人來說,丈夫和孩子都是天。可宋惠不一樣,她将自己所有的美好年華皆獻給了丈夫,為了與丈夫生活更輕松自在,她把兒子送去了國外,如今丈夫這塊天塌了,她也崩了。

待宋惠走後,他打開了屋內所有的窗戶進行通風。宋惠喜歡噴甜膩的香水,濃濃的脂粉味就像是她本身,過往之處都被這樣的濃香所彌漫、包裹。

宋惠走的時候,才十點過幾分,但丁柏還是選擇了今天休息。他現在實在沒精力回到工作室時時刻刻都要全神貫注地去理解每個人所說得中文是什麽意思,這太費神了。

丁柏定了個下午三點的鬧鈴起來出去覓食,便上樓重新倒回床上睡覺。

陳均今天打扮得特別溫暖,白色的高領毛衣,衣服上布滿了毛絨絨的毛須,外頭套了件米黃色的毛線外套,同色的褲子和NIKE的空軍一號。

他拎着一大袋子的東西走進工作室,便被鄧樂嘲笑。

鄧樂說,“你這個打扮好娘炮哦。”

陳均放下手裏的東西,将外套脫了搭沙發上,緩緩地撸起袖子,擡腳便朝鄧樂的屁股踹去。

“閉上你這張逼逼叨叨的嘴。”

說罷,環顧四周,發現少了個人,于是他問鄧佳:“丁柏哪兒去了?又在樓上嗎?”

段佳撸了一把他身上絨絨的毛衣:“他今天請假了。”

“哦。”陳均任段佳胡亂撸,“我買了打火鍋的鍋和各種調料,以後別往人家家裏頭跑。”

段佳點頭,轉過身子做事,一只手還在撸毛。陳均拍開她的手,去把拎過來的鍋和調料收拾好。

他其實出門前,花了一個小時捯饬自己,結果跑到這裏來,只得到了鄧樂的一句娘炮,和段佳撸毛的動作。

那不然你還想怎樣呢。

陳均心裏頭這麽問自己,随後又唾棄自己的行為舉止,暗罵自己不要臉,三觀不正,并向丁柏的對象連連道歉。

鄧樂被陳均勒令閉嘴,愣是一句話都沒再說。陳均這一天過得有些無聊,沒有想看的人,沒聽到鄧樂的逼叨,甚至連網絡信號都不好,追劇時斷斷續續的。

他開始找句號閑聊,句號回話很快,跟他又談心又談私生活。陳均的鍵盤敲得噼裏啪啦響。遭到了手工師傅的投訴,師傅說,被這聲音吵得腦仁疼,花絲都掐不出。

于是鄧樂作為老板,沒收了陳均的筆記本,只允許他玩手機。

J:本來三言兩句就解釋不清的事兒,現在更說不清了。

句號:?

J:被老板剝奪了用電腦的資格,手機打字跟不上我的腦子。

句號:可以語音。

陳均一看句號發出這句話,頓時激動了,從凳子上起身往樓上走,邊撥出了語音通話。

句號接得很快,她的聲音微啞,比較中性。這不是丁柏第一次聽她聲音,她經常有發語音條,但是是第一次願意接收語音通話。

她說,“長話短說吧。”

于是陳均開始敘述他近來的心路旅程,先是介紹了丁柏讓他動心的條件,又着重聲明自己對他只是存有好感,接着才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

“學姐,你說這都算什麽事兒啊。人是不是都挺犯賤的,就喜歡觊觎得不到的東西。”陳均吐槽,“主要是越跟他接觸,我越興奮,前兩天他讓我帶他一塊兒去喝酒,我沒控制住蹲下去給他系了鞋帶,我現在一看到他我估計就得腿軟。”

句號沉默了,“別做第三者。”

“我知道啊!”陳均有些抓狂:“我真的控制不住,我感覺他就是個與生俱來的dom,高貴冷豔的調調太狙我了!”

“如果影響到你正常生活了,那就辭職。”句號聲音略冷。

陳均再次有點生無可戀的意味,他躺平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姐,給我介紹個能走心的dom吧,我長那麽大還沒戀過愛,可能是太饞了,見誰都饑渴。”

句號笑了,她說,“你自己說說,我認識的那些dom哪個不認識吉娃娃。”

“吉娃娃怎麽了!多好調教!他們不收我是他們的遺憾,我決定去論壇造福新進圈的未來大佬們!”

陳均特後悔自己一開始入圈就沒設立一個清純萌新人設,以至于陷入這樣萬dom唾棄的境地。他跟句號聊了挺久,直到句號說店裏來客人了,倆人才結束通話。

語音通話結束後,陳均趴沙發上眯了會,這一眯,就眯到了臨近下班的時候。鄧樂上來敲門,問他什麽時候起來。

陳均被敲門聲驚醒,心肝兒狂跳不止,他緩了片刻,才起身給鄧樂開門。

鄧樂開始絮絮叨叨,“趕緊起來準備下班了,桌上還有點枇杷。人丁柏送過來挺多水果,哪像你,幾天不來上班,一來上班就買了個鍋。”

陳均被他吵得眼角一抽,好在他忍住了怒火,抓住了鄧樂這些話中的唯一一個重點。

“丁柏什麽時候來的。”

“在你上樓打電話沒多久吧應該,他還上樓喊你來了,結果發現你睡着了。”鄧樂邊說話邊拿出手機轉身下樓。

鄧樂在給丁柏發短信。

——通知你一下,happy取消,陳均剛剛才起來,我沒敢搓他。

丁柏回得很快,他回了一個字。

——好。

陳均太後悔跟句號打這通電話了,不然那時他應該在樓下追劇,等到丁柏送了些水果來,他便起身去接,順便展示給丁柏看他今天穿得有多暖和。

這麽想着,他又暗罵了自己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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