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那天過後,陳均徹底明白了什麽叫做生無可戀。他看着丁柏成天在自己面前晃蕩,每天的穿搭又很戳中他的審美,身上的香水味兒好聞得要勾了他的魂兒去。
人都是這樣,對越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惦記着,但他只要一看丁柏,就會産生濃濃的罪惡感。乃至于他不小心與丁柏有了肢體接觸,會十分自責,在內心裏譴責自己太過随便,一點都不注意分寸,并在心底裏跟丁柏的對象可勁地道歉。
他感覺自己每天要道一百回歉。
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陳均選擇請假自己擱家裏呆幾天緩緩。他向鄧樂請假的理由是,近期游戲打排位,晚上睡得晚,早上起不來,一天都沒精神。
“聽聽啊各位,聽聽陳均請假的理由啊。”鄧樂拍了拍桌子,示意衆人把視線放到他身上,他清了清嗓子,開始朗讀陳均發給他的請假理由:“鄧老板,最近打游戲打太多了,睡不飽起不來,為了不影響各位的工作狀态,我請假緩幾天。”
“真是為大家着想的好員工啊!”
鄧樂啧啧兩聲,他問大家,“你們說,他每天擱工作室都做了啥?”
段佳搶答,“替我把我沒時間看得劇追了。”
陳均怎麽樣也想不到,此時此刻正在論壇上發帖留言開始浪蕩的自己已經成為工作室調侃的對象。
句號私聊問他,怎麽這兩天那麽浪。
J:海螺哥哥在展示自己的本色。
句號:Emmm…
句號:他們都在讨論吉娃娃成泰迪了。
J:學姐!請為我挽回顏面!
好久過後,句號才回話:我盡力了。
并附上一張群聊截圖,裏頭有個名稱為感嘆號的dom說,不要為泰迪說話,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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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我哪兒不配了?不是他們舔我腹肌的時候了是吧?!
句號:他們還真沒舔。
陳均無話可說,也沒再回話。他從枕頭下把手機掏出來,發現鄧樂又開始瘋狂call他,足有十二個未接,均是來自于鄧樂。
他伸手回撥了個電話給鄧樂。
鄧樂很快便接了,他的聲音很清朗,因為他總是開心得不得了,“沒有你,我今天也很快樂!”
“你打那麽多電話,只是跟我說這個屁事的?”
“怎麽可能!我是這麽無聊的人嗎?我可是個老板!”他開始辯解,并且提高聲音加強自身的底氣,“今晚我們去丁柏家裏打火鍋玩游戲,你來不?”
“我當然…”陳均差點嘴快答應,還好及時剎了住車,“不去。”
“那好吧…”鄧樂朝工作室衆人聳了聳肩,表示陳均拒絕了聚餐,“反正下次也有機會,你知道嗎,丁柏家就在樓上!難怪他每天踩點踩得那麽準時!”
陳均默默,一時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心裏頭的滋味:“工作室裏頭不是有廚房嗎?怎麽非要擱人家裏頭去,人對象等會該不痛快了。”
鄧樂聽聞,一想,陳均說得挺對,于是他捂着話筒,扭頭問丁柏:“你對象在家嗎?”
丁柏搖頭,見鄧樂正要複述給陳均,連忙叫住他,“如果陳均是擔心這個,你告訴他,家裏經常沒人。”
鄧樂點頭,“寶兒,我問了丁柏,你不用害羞,他家裏頭沒人。”
隔着電話,陳均頓時羞紅了耳根,他怒吼:“不去,滾。”
果斷挂了電話後,他又為剛才差點沒剎住車的自己向丁柏對象道歉。
十點左右,陳均在朋友圈刷到了鄧樂新發的動态。
丁柏爸爸牛/逼!
配的圖片是一個目前正流行的槍戰游戲勝利的截圖,和丁柏、段佳的合照。
趙娴還在底下評論:俊男美女,寶兒呢?
鄧樂回複:寶兒害羞不肯來。
操了,陳均好不容易平複的怒火又升起,直沖腦門。他評論,你食屎去吧,于是被趙娴私聊教育了一頓,默默删除了評論。
他突然覺得,這段時間的自己,不僅情場失意,生活也開始變得不如意。
恰時,微信裏有個酒友約他一塊兒去酒吧喝酒,并發了酒吧的定位。陳均想了想,還是披上外套拿上鑰匙出門,他沒選擇打車,徑直去了地下車庫開自己的車。
出門時只套了件針織外套,車庫裏陰涼得很,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鑽進車內将暖氣開至最高,等身體回溫了點,才啓動車子。
去酒吧的路必須要經過工作室的小區,他路過小區的時候,突然想起鄧樂說,丁柏就住工作室樓上。小區內1棟是臨着馬路邊的,陳均鬼使神差得将車開得緩慢,打開窗擡頭瞥了一眼工作室以上的樓層。
做完這個行為,他又開始在心底裏向丁柏對象道歉。
緣分就是如此巧妙,平常在工作中,想偷偷多看幾眼丁柏,都沒機會,因為丁柏嫌吵,通常是在二樓休息室辦公。
而在陳均沒那麽想看到他的時候,他就非得出現在陳均的生活中、視野裏。比如現在,丁柏正倚在前方的公交車站打電話,黑色高領衫配同色長款呢大衣,亮面的英倫風馬丁靴。
陳均想一踩油門,趕緊開走,但丁柏的視線随之瞟過來,并且定住。丁柏微蹙着眉頭,眯着眼,似是在确認車牌號。
無奈之下,陳均只能停下車,開窗朝丁柏打招呼,“怎麽在外頭呢?”
丁柏看了他一眼,側臉對話筒說了句抱歉後,便将電話挂斷收進大衣口袋裏:“他們剛走。”
陳均點了點頭,正在措辭如何結束這場尬聊,卻見丁柏将手揣進兜裏朝他走來,最後停在副駕駛座前方一點的位置。
他微垂頭看着陳均,眼神清冷,這幅矜貴的模樣,使陳均感受到莫名的壓迫感,于是他身體裏的奴性瞬間爆發。陳均開始緊張了,握着方向盤的手心裏正出着汗,他回避着丁柏的眼神。
丁柏問他,“去哪兒。”
丁柏說中文時,很少帶有語氣詞,不論是問句還是感嘆句,他都用同一種語調表達出來。可能是因為中文不好的緣故,平常與段佳英語交流時,都能夠很好的表達自己的語氣。
“酒吧。”陳均朝他笑了笑。
他點頭,沉默了片刻,好像在想自己該怎麽表達。片刻後,他說:“我也想去。”
行呗,還能咋的,人家都說想去了。陳均無奈,讓他上車,提醒他系好安全帶。
“說句實在的,我真沒想到你會說你也想去。”陳均邊開車,邊回了條信息,說他會多帶個人一起去:“你們講話可真不客氣,咱們這兒的人都比較含蓄,想也是不想,不想也是想,你壓根聽不出來。”
丁柏笑了,“教材書裏沒教過我想字還有其他意思。”
陳均很詫異,“你中文都是自己學的?沒請老師嗎?”
“嗯。”他伸手點了點頭,“這是最好的老師。”
趁等紅綠燈的空隙,陳均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優秀。”
丁柏外在條件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優越,一米八五的高個兒,又穿得十分酷哥,還頂着一頭黃毛,往酒吧裏一杵,頓時吸睛無數。
陳均拿手肘戳了戳他,“你還是回去吧,我都怕你來這兒一趟禁不住誘惑,現在心裏可慌了,生怕對不住你對象。”
丁柏正抽着煙,聞言看了他一眼,卻沒回話。陳均的酒友問陳均,丁柏多大了,看起來年紀挺小。
陳均喝了口酒,仔細想了想,好像從一開始他就不知道丁柏多少歲,但一想,都研究生畢業了,估計也25、6了。
于是他回答酒友,“應該跟我一樣大。”
“23。”
丁柏的聲音與他的聲音一齊發出。
陳均震驚地看向他,一口酒卡嘴裏都忘了往下咽,“你是中學的時候跳了級嗎?”
“英國四年本碩連讀。”丁柏如是回答。
陳均道:“得,是我孤陋寡聞了。”他拎着酒杯,眼神四處亂瞟,上下瞎看,最後瞥見丁柏翹起的腳上的馬丁靴繩帶松了,他想也沒想便放下手中的酒杯,蹲下/身子伸手去系。
一剎那,卡座內的人都被陳均的行為給整懵了。陳均自己也懵了,手剛蹭過冰涼的鞋面,碰到丁柏的鞋帶,一時竟不知該系下去還是收回手。
在這樣尴尬的氛圍下,他還是一鼓作氣把丁柏的鞋帶給系好,随即站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哈哈笑道:“尴尬死了,酒喝多了有點暈乎,還以為是自己的鞋帶散了。反正剛都蹲下去了,幹脆就給人丁柏系上了。”
酒友們也半開玩笑道他是不是在醞釀醞釀耍酒瘋了。
只有丁柏沒說話,從煙盒裏抽出一根新煙,将煙嘴朝下擱桌面上磕了磕,才放置嘴邊點燃。
散場時已接近淩晨一點,陳均與衆人碰了最後一次杯,約好了下一場酒局後才脫身。他喝得有些多,喝得有些頭昏腦漲,打個嗝也全都是酒味。
晃晃悠悠的出了酒吧,他對着自己的愛車開始大眼瞪小眼。
“我都忘了要開車的這回事兒。”
丁柏吸盡最後一口煙,掐滅了煙頭,丢進右手邊的垃圾箱裏。他朝陳均說,“把鑰匙給我,我來開。”
陳均捂着褲兜,委屈地看着丁柏:“這是我老婆,不能被外人騎。”
丁柏聽了這話,挑了挑眉,直接上手往陳均的褲兜裏掏鑰匙。動作太大,弄得陳均癢癢,陳均說,“癢,輕點…”
“別說話。”
丁柏冷聲呵斥。
陳均忽然腿軟,更想往丁柏面前跪下,在上車後,陳均做得第一件事,便是在心底裏向丁柏的對象道歉。
他一天,可以跟丁柏對象道一百次歉。
丁柏的車開得很快,他将車窗都打開,呼呼寒風刮在陳均裸露在外的鎖骨上,讓陳均止不住的打寒顫。
陳均問丁柏,為什麽不關窗。
丁柏卻反問他,酒醒了嗎。
陳均點了點頭,丁柏才将車窗全部關上,并開了暖氣,“冷不冷。”
陳均又點了點頭。
“6度的夜晚,能穿成你這樣的人,我找不到第二個了。”
丁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