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電影節那天，鄧樂組織全員觀看直播。就連丁柏都被他拉到沙發處坐下，平常他對着丁柏慫得不行。

沙發不是很大，陳均來得晚，沒空地兒了，便席地而坐。好在地上鋪了毛絨絨的地毯，不至于凍屁股。

他們六人滿滿當當的将客廳擠滿，六雙眼睛一致盯着電視和正在調頻道的鄧樂。

客服是個小姑娘，年紀不大，愛鬧騰。聽鄧樂說電影節上有明星帶了咱們品牌的項鏈，莫名其妙得升出激動感，比鄧樂還要積極的守在電視前。

“好了好了，開始了！”鄧樂大叫。

段佳呵斥他：“閉嘴！”

趙娴的鏡頭很多，主要還是公司現目前主力捧她，給的各類資源都很好，且她演技和人品都得到了圈內人的認可，很多人笑稱她是影視劇的大表姐。

她挽着正火的奶油小生，踏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在紅毯上，背挺得筆直，帶着淺淺笑意，妝容畫得極淡，素色的穿搭在各個穿着華麗繁瑣的明星中，竟格外突出。

直到二人走到了簽名牆處才分開，趙娴微彎腰接過了禮儀小姐遞過來的筆，她在角落裏簽了個自己的名字，合上筆蓋還給了禮儀小姐。

她對着鏡頭微昂頭，極力展示脖頸處的Choker，又背過身子，露出Choker的後半段，任由他人拍攝。

段佳驚呼了一聲，但卻沒繼續說話。

趙娴拍完照後，又繼續挽住奶油小生往大廳走去。鏡頭的最後，奶油小生稱贊了趙娴的項鏈

很好看，趙娴笑着說，我也這麽覺得。

随後是各個明星的紅毯秀，暫時沒了趙娴的鏡頭。

段佳坐在沙發上，紅着眼眶，對旁邊的鄧樂說：“你怎麽不告訴我是趙娴呢，我…”

她哽咽了一聲：“我都覺得這根Choker配不上她，你看人家多好看啊，趙娴那麽素，我都愧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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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開始放聲哭了。

鄧樂坐在她旁邊有些手足無措，嘴巴張張合合，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見此，陳均忙起身安慰她：“趙娴說她很喜歡這條Choker，她也很感謝這條Choker的設計師，讓她找到了不一樣風格的自己。”

段佳哭是情理之中的，她剛畢業沒多久，便來到這家工作室，一來就接了個這樣的大單。雖然她是從名校畢業的，但終歸只是一個剛擺脫學生身份，踏入社會的小姑娘。

她沒有真正實操過，哪怕畢業設計再好看，獲得過再多的獎，可她沒有這樣直面大場面。她只是個名不經傳的設計師，現下，她的作品放在了如此盛大的場面裏，戴在了一線女星的脖頸上，接受着各類人士的點評。

她喜悅，又恐懼。

在此前，她以為只是一個糊到地心的小明星找到這個小工作室，想做一條項鏈。

作為進入社會的第一單，她全心全意地在設計。

段佳的情緒很快的就平複了，她在糾結的點，也只是Choker不夠華麗。

陳均調侃她：“你之前還說我俗不可耐呢，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俗。”

她抿了抿唇，難得沒回怼陳均。

丁柏坐在單人沙發上，看着陳均就坐在鄧樂附近的地上，哄完段佳還開着玩笑的逗段佳開心，他有些煩躁。

他開口喊了聲陳均，“坐過來。”說罷，走到窗戶旁，将藤椅拉過來，自顧自坐下，注視着陳均。

陳均被他看得渾身有些發冷，默默地從地上站起來，輕輕地坐在丁柏藤椅旁的單人沙發上，大氣也不敢出。

看直播的時候，總有股似有若無的香味飄到陳均的鼻端，只一瞬，又消失不見。片刻，又飄了過來。

淡酒香

裏頭帶着苦澀的木頭味。

陳均挺喜歡這個味道，他偏過臉問丁柏，“這是什麽香水，好聞。”

丁柏也将視線從電視前收回，側臉看着陳均，“嗯，謝謝。”

陳均內心抓狂，不是要你道謝啊，而且要你說個名字出來，他好買了送給Absolute。

可丁柏連半分要為陳均解答的意思都沒有，陳均見此也不打算再追問下去，繼續看着直播。

直到所有明星入場，頒獎典禮才開始，段佳和鄧樂倆人可勁的在亂晃的鏡頭中尋找趙娴的身影。鄧樂從小就是趙娴的舔狗，段佳通過方才的事，也晉升為趙娴的忠粉。

最後獎項頒布的時候，本來不緊張的陳均也開始緊張。段佳和鄧樂更緊張，等待主持人讀完一長串的鋪墊詞，他倆嘴裏都在念着趙娴的名字。

“獲得最佳女主角獎項的是——”

“趙娴！作品《昨日》”

鏡頭一轉，對準趙娴的臉。她也有些激動，表情管理差點崩掉，她緩緩起身，朝臺上走去。舞臺的大屏幕正放着作品《昨日》裏，她主演的片段。

哭得時候可以撕心裂肺，笑得時候仿佛周遭都黯淡無光。

主持人請她站至中間，并誇贊了一聲她今日的着裝。

“今天的搭配，跟你之前的風格很不一樣呢。”

趙娴笑問：“是好看還是不好看呢？”

主持人佯裝沉思，“溫柔的好看。”

趙娴對着鏡頭說：“這多虧了我這條Choker的設計師，她讓我變得很溫柔。”

主持人不敢接話，他們在臺上不會刻意的針對演員的服飾延伸話題，因為每個演員身上的服飾都是有品牌方提供的，借演員的身體做模特對外宣傳。

所以主持人不敢過多涉及這樣的話題，他沒有資格和權限。

他只說，“好看。”

接着，趙娴拿着手裏的獎，開始發表洋洋灑灑的獲獎感言，都是些官方的話，陳均正要準備起身去喝水，突然聽到趙娴說。

“最後的最後，感謝我的家人。他們的工作室特意替我設計了這條Choker，讓我在離開演藝圈的最後的舞臺上，給大家展現了不一樣趙娴。”

陳均愣住了，他趕忙掏出手機發微信給趙娴。

——姐，你這樣說話真的不會被經紀人暴揍，被公司雪藏嗎？

段佳又哭了，她說：“我才剛粉上趙娴，趙娴就要退圈了…”

鄧樂也嘤嘤嘤了起來，“仙仙姐怎麽就退圈了呢。”

如此娘炮，被段佳一腳踹下了沙發。

所有人中，只有陳均早已知道她要退圈，便也沒那麽大的情緒。

丁柏在他身邊問他：“她是你的親姐姐嗎？”

陳均點了點頭，丁柏才抿着唇微微帶着笑意。

直播結束後，經鄧樂允許，段佳整天都在搜索趙娴微博、趙娴粉絲站、趙娴超話，但凡是有關趙娴的，她一個也不落下。

段佳的大學同學群炸了，都在艾特她趙娴脖子上的項鏈是不是她前段時間在朋友秀的那一條。

電影節結束後，大多網友都在搜索設計趙娴項鏈的工作室的名稱，一時間，趙娴Choker和趙娴退圈被頂上了熱搜。

趙娴的消息回得很快，快到出乎陳均的意料。

——娛樂圈有什麽事兒是樂樂家擺不平的呢

——我過兩天要去C市，有個友情演出的電視劇還沒拍完，就兩個片段，結束後，我可以請你們工作室的人一起聚個餐嗎？

陳均忙回：

——可以可以，有點兒受寵若驚…

陳均将趙娴過些日子要請工作室的人聚餐的消息告知給了大家，最開心的莫過于鄧樂，他發微信讓趙娴來C市的時候，記得帶點兒B市小吃。而最緊張的便是段佳和小客服，因要見明星，她倆抱團瑟瑟發抖。

當天，鄧樂讓所有人提早下班回家，稍微休息一下，準備迎接之後大爆單熱潮。

段佳和小客服與陳均同路，便蹭了陳均的車一塊兒回家。段佳是在小客服下車後，才跟陳均說，“我真幸運…太謝謝你們了。”

陳均右手握拳，比了個加油的姿勢給她。

在外頭随便吃了點才回家，到家後陳均鞋都沒換，拿了身衣服就往附近的健身房奔去。他最近心裏一直惦記着視頻的事兒，他害怕自己上鏡會胖，也怕身上的肌肉松弛，拍照沒那麽好看。

Absolute給他發了個信息，問他在哪兒。

陳均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在健身，但也不想騙他，怕謊言太多圓不回來。

J：我在想你。

多麽機智的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啊。

好在Absolute受用，沒有追問下去他在哪兒。

陳均健身後回到小區，被門衛大叔叫住，跟他說他有個快遞，是個急件，一直打他電話打不通，實在沒辦法了就放門衛這兒。

“快遞你拿走啊，要是有問題，你再打電話給那個送件的。”

陳均接過門衛大叔遞過來的快遞，朝大叔點了點頭。天色已暗，小區內的路燈昏黃，他低頭看了眼快遞單，只能看個大概，同城快遞，X豐加急件。

直到他進了電梯，就着明亮的燈光，才看清整張快遞單上的內容。

寄件人是A，寄件地址是C市的一家大型商城。

陳均有些懵，反複核對查看了寄件地址，是C市的天環廣場沒錯。他的心跳突然加快，在萬籁俱寂的電梯內，他可以清晰地聽見心跳的聲音。

又快，又重。

頓時，陳均感覺這份快遞很沉重。

出了電梯回到家，他将快遞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打開微信思考片刻，最後咬牙撥出語音通話。

Absolute很快拒絕了。

陳均無法，只能打字。

J：快遞是您寄來的嗎？

J：您是C市人嗎？

A：我在C市。

陳均激動到渾身有些發抖，最明顯的是他打字的手指，他習慣性用26鍵，現下手抖到每個拼音字母都按錯過一次。

J：那我們見面嗎？

A：過段時間。

A：最近會很忙。

J：那等您不忙了，我随叫随到。

消息發送完畢，陳均哼起了小調，将手機往沙發裏一扔，再次小心謹慎地從桌上把快遞捧到客廳，放置地毯上，拿出小刀細致的劃開快遞盒。

又是一瓶香水，陳均不懂這個，他也不敢再請教句號，而是打開手機拍照上網搜索。

Bvlgari的man in black。

Absolute真的很愛送香水，陳均再次感慨。他打開香水蓋子，往手腕上噴了些許，湊近手腕處聞了聞，很甜的酒味，帶着些許木質香，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煙草味。

跟丁柏今天噴得香水很像，但沒那麽有侵略性，它更甜一些。

Absolute太懂香水了，陳均想，幸虧自己沒有圖方便送香水。

J：好甜，我喜歡這個味道。

A：你很甜。

陳均不僅被香水味甜死了，還被Absolute甜得飄飄然。

他不打算找Absolute要地址寄手镯了，陳均打算見面的時候，再親手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