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是兩個病友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張張目露戒備之色,一旦洩露名字,顏少回去安排人一查,她不就穿幫了麽?
目前她剛開始裝有錢人兩周,還差兩個半月才對的得起那已經收了的九千塊工資呢。而且看許多顏的樣子,應該不太會記得女生的各種衣服和配飾吧。除了這個裝着重要字條的包包,畢竟包包是限量款。而她身上其他的東西,都只是很“普通”的奢侈品。
他問她名字,是不是也佐證了這一點猜測?
許多顏覺得這姑娘有點意思,想看看她究竟玩什麽花樣。如果真的是處心積慮為了在他面前引起興趣,那麽他也不介意無聊的時候陪她玩一玩。只是……若她真變成了那種世俗拜金的樣子,只為了他的顏或者錢,他真的會有耐心陪她游戲麽?
“因為,你長得挺漂亮,看起來又好像很有錢。而我,正好需要個有錢的女朋友。”許多顏邪魅一笑,模仿那些吃軟飯的花花公子用不正經的腔調說了一句。
也許是東西方的審美差異,在歐美女生眼裏,過分清秀的亞裔男生本來就不是很有吸引力,許多顏他們三人當初最受歐美女同學歡迎的不是深居簡出成績平平沉默寡言的他,而是秦懇那種英語流利性格外向,高大威猛麥色肌膚單眼皮的類型。
許多顏和郝景收獲到的,基本都是亞裔那些對他們的家世和金錢有一定了解,更有企圖的女人的暧昧表白。面對這樣的騷擾,他一開始只是嫌煩一貫的逃避,後來相親了珍妮李,有了擋箭牌終于能消停一時。而郝景則會表現的更無恥一些,來者不拒、游戲花叢。他覺得這一次自己要不要效仿一下郝景呢?
能上X大的女生,應該多少都有點自尊心和判斷力吧。他都表現的這樣不正經了,再順杆子上的肯定是居心不軌的。
“嗯?”張張雖然能想象這些貴公子們的奢靡生活,不過真的面對面聽到這種油腔滑調的臺詞,實在是覺得非常不爽,有一種想甩他一巴掌的沖動,右手幾乎都要掄過去了卻被內後視鏡那裏垂落的一個吊墜擋住了。
那是一條明晃晃的金鏈子,下面拴着一枚看起來很眼熟的銅錢。
這銅錢明明是三年前賣給郝景的那枚了,為什麽會在顏少的車裏?不對,這種低調的豪車完全不符合顏少那種身價氣質,或許這根本就是郝景的車呢。
張張強忍怒火,用左手将右手拽回來裝作活動一下剛才被顏少抓過的手腕的嬌弱模樣,語氣卻多了幾分冰冷疏離:“這位同學,你出門忘了吃藥吧?需要我給你指一下校醫院的路麽?”
“啊哈?”這臺詞聽着有點特別呢?許多顏輕笑一聲,斜睨張張:“你真不知道我是誰麽?剛才一衆圍觀我的女生裏,應該有不少想與我交友的。”
“這麽一說,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傳說中最帥的交換生是吧?長的還挺像中國人的,中文說的也很流利。”張張貌似由衷的稱贊了一下,話鋒一轉道,“但是,我并不想交友。如果你不想找紙條了,那先放我走吧。我下午還有別的安排,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與他聊天,居然被認為是浪費時間?泥菩薩還有幾分血性,許多顏長這麽大,頭一回被如此形容。一腔怒火翻滾之下,腦子裏卻異常清醒,還生出了某種說起來有點可恥的很新奇的感受。
這莫非就是人家說的,富貴窩裏呆久了,稍微來點刺激甚至是打擊,他都能甘之如饴?許多顏深吸一口氣穩定好情緒,心想着來日方長,他若再勉強留人,這姑娘估計轉臉就要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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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忙去吧。”說完這句,許多顏還特意裝作雲淡風輕不在意的樣子,補充道,“推門下車,車門我沒鎖。”
張張立馬推開車門,頭也不回跑了。
許多顏這一次沒敢在校內繼續逗留,而是直接回了萬X書院的豪宅,将自己關入卧室,仰面躺在床上,一點點回憶剛才與張張相處的所有細節。
想來想去,綜合評價,這無疑都是一次很不成功的“偶遇”,在對方看來,會不會是路遇腦殘登徒子強行搭讪未果的戲碼,留下什麽惡劣的印象?
張張發揮出了絕佳的體能,一溜煙快如閃電跑入圖書館裏,心髒有點憋悶。不是用力過猛體質上不支撐,而是剛才的遭遇太出乎意料。
三年前見面的時候,沒覺得許多顏有什麽特別的,除了人傻錢多長的好看以外,但是今天再次遇到,總感覺許多顏的性格怪怪的,莫不是真的有病吧?她不禁有一點為許氏集團的未來擔憂,要不要周末去廟裏燒個香,乞求神佛保佑許多顏的爸爸活久一些?
還有那張字條,如果真的不存在,她還能接受這不過是帥哥與女生搭讪的一種拙劣借口。但事實上那個字條的确是有的,字條上十二個數字說不定真的代表了某種特別的意義,比如說是許家某個金庫的密碼?
那,還是要繼續假裝不知道才行,千萬不能讓顏少知道她能記住這麽長一串數字。
張張每天都有讀書的目标,今天要掃蕩的區域還沒有看完,她只是稍稍分神想了一下剛才的事,轉瞬間就又抛去腦後,回歸到正經讀書學習的路線。
沒料到快吃晚飯的時候,張張的通訊號收到了郝景的留言:愛麗絲,你今天在學校見到過顏少麽?
如果別人問,張張可能不會承認,郝景則不同,他目前還是她兼職合同上的甲方老板,她如實道:是的,被他認出了限量版的背包,他說找個重要的字條。
郝景問:那字條呢,你找到了麽?
張張為着自己的小命着想,很謹慎的稍微隐瞞了一點實情:字條早扔了,誰會注意那種東西。
郝景又說:那顏少認出你是誰了麽?
張張沒下定論,只客觀描述:他問我叫什麽名字,我想他根本不會記得我這種小雜魚吧?
郝景緊張的打字:那你告訴他名字了?
張張簡短截說:為什麽告訴他,你不是讓我裝有錢人麽?所以我委婉的罵他有病,拉開車門跑了。
啊啊啊啊啊!郝景打出一排感嘆詞和驚嘆號,最終是個贊的表情包:老子服了,第一次敢有女生這樣冷酷的對待顏少。
張張不以為然道:你以為我應該怎樣?你又沒給我劇本,我就自由發揮了。對了,你确信顏少腦子沒病?
郝景不答這句,而是說道:顏少剛才讓我幫他查你是哪個專業叫什麽名字,什麽來歷背景,卻沒提供任何照片或姓名線索,只說你背着那個限量款的LV包。
張張聽後反而松了一口氣,飛快打字道:所以你是告訴我已經穿幫,不用再裝有錢人了對麽?我現在将你打給我的兼職工資給你轉回去?
這話說完,張張為表誠意,也不計較已經裝了半個月有錢人的辛苦,立刻用了通訊號的轉賬功能,将三個月工資九千塊全額轉了過去,想着趁早結束這個不正常的交易,能讓她回歸到正常的生活。
郝景自然不會接受轉賬,只要他這邊不點接收,錢還是會原路退回去。郝景說:呵呵,游戲才剛開始,你表現的也不錯,對的起這份工資。我剛才和你說那個就是讓你放心,既然顏少讓我查你的來歷,我肯定給他一個符合你現在所謂有錢人身份的答複。
張張暗中吐槽,看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顏少和郝景兩個病友真是不相伯仲。不過如果這就是他們的游戲內容,她敷衍着應付一陣子也行吧。三千塊一個月的兼職,還不用付出額外的勞動時間,為啥不做?大不了平時她少出門,晚上都躲在宿舍,沒課的白天泡一下圖書館。那些不務正業的貴公子們肯定不會光顧圖書館的,大概率也不會去學生食堂吃飯。
郝景叮囑:張張,雖然是一份兼職,但也不要消極怠工。
這老板還挺靈的,居然能想到她打算消極怠工。于是她發了一個乖巧的表情包,應了下來。
那邊郝景放下了手機,端坐在他對面的正是一臉陰沉的顏少,郝景努力建設了一下自己已經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線,畢恭畢敬道:“顏少,已經按您的吩咐聊完了。”
許多顏拿過郝景的手機,将聊天記錄又翻看了一遍,冷哼:“小景,看不出你膽子這麽大了,如果不是被我發現有人背着我扔的垃圾包亂晃,你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顏少,我錯了,本來也打算這兩天向您彙報的。您看我都已經按照您說的,去做了。”郝景顫巍巍一臉可憐相就差垂淚欲滴了。
許多顏卻從房內關上了郝景的卧室房門,居高臨下看着緊張無措坐在床邊的郝景,平靜問道:“那麽張張說什麽裝有錢人又是怎麽回事?秦懇是主謀,還是你想的主意,從頭到尾,與我好好交代清楚。”
顏少眼睛好,張張在通訊號上寫的那些字全都看清了,自然是要問的。
郝景也沒想到張張這麽耿直爽快,說退兼職的費用就退了。他之前定點扔“垃圾”的事情還沒解釋明白,後面這檔子角色扮演的問題,該怎麽掰扯清楚呢?直接講,這是給顏少準備的“戀愛理療師”,真人角色扮演游戲裏的“工具人”?
郝景現在萬分後悔今天回來的這麽早,又沒和秦懇一道,落了單。這才給了顏少可乘之機。不過這難道是天意,讓顏少随便逛個校園就遇到了張張?張張那一身行頭和那個包,顏少看了能不起懷疑麽?
不對,好像是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郝景心說,如果當初顏少沒什麽企圖,那就不該暗示他将“垃圾”扔遠點。顏少其實是蓄謀已久的,如今不過是按部就班,開始收網,一點點品嘗某種收獲的喜悅?
如果真是那樣,他早已入蠱,能有啥反抗的餘地?他做賊心虛,只好如竹筒倒豆子一樣吧啦吧啦将扔垃圾的那段全交代了,還特別義氣的說都是自己的主意,秦懇只是被他給裹挾,而劉勝完全不知情。
“所以你當初直接将那一集裝箱的垃圾都扔到了她家的垃圾場,還介紹了買家給她?現在與她簽了個合同讓她裝有錢人,是為了讓她能廢物利用一下……幫你贏賭注?”
“啊,對!對!就是這樣。”郝景靈光一現,揣測着顏少的關注點,忙不疊補充道,“秦懇非說張張一個賣垃圾的,裝有錢人肯定露餡,我打賭說起碼能裝三個月。如果我輸了,我給秦懇鋪床疊被一整年。”
“那如果秦懇輸了呢?”許多顏盯着郝景,不放過他表情之中任何一絲變化,心中卻想,你就編吧,剛才他故意言語中漏了一點空子,郝景果然順杆子就上了。這兩人肯定還有其他事兒瞞着他。
“若是秦懇輸了,他……”郝景顧左右而言他,其實這個打賭的事只是忽悠張張的借口,他和秦懇還真沒有商量過賭注的細節,他急中生智道,“秦懇說等我贏了再提,只要不是違法的事情,上天入地他都為我做到就行。他一貫如此自大狂是不是,壓根就不覺得我能贏。”
“那麽,其實你想贏他對不對?”
“那是當然!我還在琢磨贏了之後,怎麽虐一下秦懇呢。他仗着人高馬大總是欺負我。”郝景順嘴跑火車。
“既然這樣,你求我幫你啊。”許多顏似乎來了興致說道,“裝三個月有錢人而已,如果我們幫她,應該不算難。等你贏了,你得的好處我們對半分。否則等秦懇回來,我就當面戳穿你們的把戲,以後每晚直播你給男生鋪床疊被的現場。”
這個選項,秦懇當初倒是推演過,那就是顏少對角色扮演的游戲更感興趣,願意從這種角度介入參與。将來就算面對邝夫人的質疑,也可以推脫是無聊打賭,小夥伴們一起玩一玩。
然後呢,為了幫助張張裝有錢人,自然要與張張有各種接觸。
張張如果只是普通姑娘,顏少肯定看不上,不過就今天的表現而言,張張肯定不普通,給顏少帶來了巨大的新鮮感。只是這樣的新鮮感能持續多久,會發展成什麽樣子,郝景覺得以自己的智慧水平已經無法預料,更談不上掌控方向了。
歸根結底,張張與他們以前認識的女孩子完全不同。
郝景自然是從了許多顏的安排,決定繼續幫張張裝有錢人,開啓游戲新篇章。
直到秦懇回來,三人如往常一樣吃喝玩樂,都沒露出什麽異常。
秦懇公司那邊的事挺多,他們今年力捧的一個新人,近期要上帝都的一個綜藝,作為卓華的主要當家人,他只能是與娛樂圈子裏的各方勢力不斷的磨合斡旋,為自家藝人争取更多的資源和曝光機會。
忙了一整天應酬到了晚上回來,秦懇早就不想再用腦子。郝景不來煩他最好。連顏少也異常乖巧,只問了一下明天他們誰陪他去上課,得知秦懇最近公事太多,就欽點了郝景多陪幾天。秦懇當然是由衷感謝的。
張張匆忙吃了晚飯回到宿舍,發現另外三個室友都已經在了。他們正圍着陸鳳嬌的筆記本電腦看論壇的消息。
張張還以為是關于明天開始上課,學校有什麽臨時的通知。結果湊近了一看,卻發現不過是一張許多顏戴墨鏡和帽子的照片。
陸鳳嬌還興致勃勃說:“茵茵,我已經在論壇注冊了一個小號,要不要将你手機裏那個證件照給傳上去?那些人咋呼半天,連個帥哥正臉不戴墨鏡的照片都沒有。”
段茵茵雖然也欣賞帥哥,不過都是自己私下裏看看,不會如此張揚顯擺,之前陸鳳嬌想從她手裏要走翻拍的版本她都沒給。這次自然也是表态不贊同的。
馮桂金就語帶譏諷道:“茵茵,你怎麽這樣小氣,又不是讓你親自發照片。人家鳳嬌都弄好了,你看論壇上大家也是匿名發帖子,根本沒人知道是誰。有這麽好的珍藏私貨,大家共賞啊。”
“我當初就是偷拍的,未經本人同意。這種事總歸不光彩。再拿出來炫耀,反正我覺得不太好,有點侵犯別人隐私。”段茵茵這點顧慮總是有的,畢竟現在許多顏那張臨時學生一卡通已經發到他本人手上了,如果再爆出這種清晰的證件照,萬一被人追查責任,被交換生告侵犯隐私就不好了。
至于論壇上其他人貼的照片,算不算是侵犯他人隐私,段茵茵不管,只要自己不犯錯誤就行。這完全是三觀認知的問題。
陸鳳嬌一聽也有點含糊了,外國人都特別注意隐私。雖然這個大帥哥怎麽看都很像中國人,但從美國藤校來X大做交換生,照片上全都是那種戴帽子和墨鏡的樣子,可見人家也不想被人拍到真容吧。
段茵茵唯恐她們還惦記着,索性當着她們的面,将手機裏翻拍的那張照片直接徹底删除了。這樣大家都不用多想,她也不必繼續承擔那種偷窺人隐私的心理負擔了。
馮桂金驚叫,想要阻攔,無奈一只腳打着石膏雙手拄着拐,根本做不到,只眼睜睜看那帥哥的照片被徹底删除,氣惱道:“段茵茵你怎麽能這樣!不發照片就不發,為什麽還給删了?這下全屋人都沒得看了。”
段茵茵本來就不太喜歡馮桂金,見她惱了,心中反而解氣,冷笑着并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