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些回不去的時光

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房間裏只有微風吹動窗簾的細小聲響，病床上，顧沐槿緊閉着雙眼，柔和天真的睡顏讓他的心裏微暖。她以前總說自己睡覺超不老實，總是愛踢被子。将她伸出被子的右手放進被子裏，他看向了輸液瓶，點滴已經快打完了，床上的人還沒有蘇醒的跡象，他打了個哈欠站起身走到窗邊。

來換點滴的小護士蹑手蹑腳的走進來，頓時被眼前的陸念白驚住了。眼前的男子雖然一臉疲憊，額前碎發因為被雨水打濕，粘在了臉上，可是整個人依舊有一種說不出的強大氣勢，或許是他冷漠的神情觸動了她。

“護士，她真的沒事嗎？怎麽還沒醒來？”陸念白低聲詢問。

“嗯…可能是因為急火攻心外加淋雨發燒的緣故。”小護士認真的換好點滴，瞥見他微皺的眉，嘆了口氣。

“劉叔，你幫我看一下，我馬上回來。”陸念白停頓了一下，快步離開。

“哎，陸總一定很喜歡這個女孩吧。”聽到劉叔的自言自語小護士呵呵的笑出聲。

“小姑娘，你笑什麽？”

“大叔，這很明顯啊，他昨天晚上抱她的神情，就能看出來了吧，還有啊，還在這裏守了一夜，哇塞，好浪漫呢。”小護士抱着病歷開始神游。

“丫頭，你居然覺得浪漫！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到底是怎麽想的。”劉叔坐在椅子上，他從來沒見過陸念白這樣，衣服也沒換站了一夜，不知道會不會感冒，他扶扶鼻梁上的眼鏡，視線落在了病床上的女孩。

陸念白到醫院走廊的盡頭右拐，走進了洗手間，清涼的水撲在臉上，清醒了許多。他又想起那次高三的運動會，女孩生氣的樣子。

由于青南新換了校長，校長雷厲風行，不僅重視考試成績，更加注重身體素質，伴随着興奮與激動，迎來了青南高中第一次運動會。

體育場上洶湧的人群令他煩躁，各個班級舉着不同的牌子，大聲呼喊，田徑場的看臺上，大紅色的橫幅上寫着“青南高中秋季運動會”，廣播裏甜美的嗓音宣讀着各個班級激勵的話語，他坐在草地上，閉上了雙眼，塞上耳機聽音樂。

突然有人推了推他，他睜開眼，顧沐槿放大的笑臉映入眼簾，她沒形象的盤腿坐在他面前，想要去奪他的耳塞。

“顧沐槿，都高三了，你還亂跑。”陸念白邊說邊拍掉她的手。

“喂，對了，我師父有比賽，你去不去？和我一起去看啦，難得的一次運動會，你最好了對不對？”她知道他向來吃軟不吃硬。

“不要，沒興趣。”看着那麽多的人那麽喧鬧他就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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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師父哎，你不是他好朋友好哥們兒？一起去啦。”

“我煩。”他說的雲淡風輕，女孩卻氣紅了臉。

“好，你煩，我走成了吧，我不煩你……”顧沐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快速跑開。

最終他沒有去看蘇錦風的比賽，最後，林辰美告訴他蘇錦風得了第二名，因為快到終點線的時候，摔到了地上。一大堆人攙扶着他去了醫務室。

“陸念白，你和顧沐槿怎麽了？我只提了你的名字，她就一副吃了火藥的樣子。”林辰美疑惑的輕語。

“沒事，她有病。”

這麽多年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生氣固執起來，就像一只小刺猬，渾身長滿了刺，不讓人靠近。

他去買了她愛的奶茶和蛋糕，緩緩向病房走去。待他回到病房，就看到顧沐槿赤足站在地板上，正想要去拔手背上的針管，劉叔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陸總，您回來了。”劉叔聽到聲響轉過頭。

“顧沐槿，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将手中的東西放下，他走到她面前，把她抱到了床上，向上拉好了被子。顧沐槿紅了臉，昨天他抱她可以假裝是自己腦子不清楚，今天她可是清醒的很，叫她如何不臉紅。

“我沒病，你說過送我回家的，卻把我帶來醫院。”

“你覺得，有病的人會承認自己有病嗎？”他俯身，與她只有兩厘米的距離，她感到心跳加速，心髒快要跳了出來。

“先把這喝了，吃點東西吧。”他将手中的袋子遞到她眼前，裏面是她最愛的奶茶，和她曾經向他讨要未果的蛋糕。

“陸念白，我說過不要你招惹我，你聽不懂嗎？”她右手一推，袋子直接滑落在地上，奶茶還冒着熱氣，一股淡淡的麥香味溢到鼻間。

“我說，你這小姑娘，我們陸總在這裏守了你一夜，他本身就胃不好，擔心你不吃不喝的，一大早去買早餐，做人不能這樣恩将仇報吧。”劉叔忍不住替他上前。

“又不是我要他這樣做的。”顧沐槿低下頭，看着地上的“傑作”一聲不吭。

“劉叔，是我以前的不知所措造成了今天的自作自受，不怪她。”他微低着頭，盯着地板上的污跡，末了，拿起外套揚長而去。

那句話，就那樣撞入她心湖，她将自己埋在被中，任由黑暗将她淹沒，他是那般驕傲的人，如此委曲求全，低聲下氣，是她從沒有想過的畫面，他的胃不好，經過這一番折騰，怕是要犯胃病吧。

“陸總，你還好吧？”劉叔走上前扶住他微晃的身體。

“我沒事，醫藥費我已經結過了，劉叔，先去幫她再買一份早餐，然後送我回家，換過衣服再去公司，會議延遲舉行。”他輕輕揉揉眉心，穩住了心神，現在的她有多逃離疏遠，當初他傷害她就有多深。

你若快樂，我也快樂。你若不快樂，即使有了全世界，我也再也不會快樂了。

他将早餐買好，撥通了林辰美的電話，言簡意赅表明了來意：“顧沐槿現在還在醫院裏，有些鬧脾氣，你去看一下她。”

“喂，陸念白，你以為你是誰啊？當初不珍惜，現在又在幹什麽？我告訴你，你最好離她遠點。”她是最了解顧沐槿的人，這麽多年她的僞裝她的隐忍，無一不讓她怨恨陸念白，對，就是怨恨。

挂了電話，林辰美還是換了衣服，向醫院趕去，顧沐槿已經睡着了，她将屋子裏的暖氣打開，放好外套，溫熱的暖意席卷全身，林辰美幫她拉好被子，測了測溫度才安心。

“小姐，這是這位小姐的男朋友送來的早餐，咦，這份早餐怎麽在地上？一定是不小心掉了，那位先生真體貼。”推門而入的小護士将早餐遞給林辰美，清掃地上的污跡。

“小妹妹，偶像劇看多了可不好，他才不是沐槿的男朋友，那個男人，可沒那麽體貼溫柔。”林辰美勾了勾手指，漂亮的面容卻讓小護士吓的一顫，手裏的掃把差點掉在地上，病房裏明明開了暖氣，卻讓她感到莫名奇妙的冷。

“沐槿，你都快成豬了，快起來啦。”林辰美推她的肩膀，顧沐睡眼惺忪，緩緩睜開眼。

“快吃飯吧，陸念白給你買的早餐。”顧沐槿右手微抖，緩緩接過早餐，輕輕吸着奶茶，在氤氲的熱氣裏她看到十五歲的自己大大咧咧的講述着她的喜好。

“陸念白，你想要什麽東西啊，送了你這麽多年生日禮物，我都已經詞窮了。”她一臉無辜，眨巴着那雙靈動的大眼。

“詞窮？顧沐槿，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有病。”他的聲音裏有淡淡的喜悅。

“我最喜歡木槿花的香味，大概是因為我的名字吧，玫瑰呢，我喜歡藍色妖姬，奶茶最喜歡麥香奶茶，超好喝的。蛋糕呢，最愛巧克力蛋糕，就是上次在你空間裏看到的那個蛋糕圖片，我問你要，你還不理我。最愛的人物，當然是我家二少，宇智波佐助。最讨厭苦瓜，喂，陸念白，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訴他，她的一切，臉色紅潤，笑容燦爛。

“顧沐槿，你真無聊。”打破她的美好幻想，抱起課本轉身離開。她一直以為他不曾放在心上，可是，事隔多年，在這個早晨她卻看到了他的細心。只是，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注定有緣無份。有些愛，從一開始就注定無疾而終。那些美好的年少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喂，沐槿，你和陸念白到底怎麽回事？”林辰美認真的看着她。

顧沐槿告訴了她整個事情經過，林辰美激動的跳起：“我了個去啊，陸念白要你和他在一起？還抱你來醫院，你居然還把他特意買來的早餐當着他的面丢掉，他居然還沒發火？”

“我想出院了，辰美你不要吵啦！”顧沐槿靠在床頭，緊抿嘴唇，她也不想那樣對他啊，可當時，身體就那樣莫名其妙的做了。嘴也不聽話的說了出來，那些傷人的句子。

“你為什麽會進醫院？”終于林辰美跳到了關鍵問題上，她幫她用溫度計測體溫，動作細心熟練。

“我和楚岸…分手了。”淡定平和的道出這個事實，不由松了口氣。

“什麽，你提的他提的？”林辰美小心翼翼的試探。

“是他。”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誰說的分手已毫無意義。

“算我看錯他了，我還以為楚岸……”她看到顧沐槿臉色蒼白，想說的話全都咽到了肚子裏。

“我不怪他，就算是我運氣不好。”

“沐槿，你別這樣說自己，是他配不上你的好。”林辰美緊緊的抱着她，想要給她些許溫暖。她知道現在再多安慰的話，都起不到絲毫作用，只能用擁抱溫暖她。

“好了，我要回家，交過醫藥費回家吧。”她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她不能讓在乎她的人擔心，再說分手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情，陽光緩緩移動，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她松了一口氣，露出了微笑。

“那個，你好，問一下109病房的醫藥費多少錢啊？”顧沐槿微笑。

“109？醫藥費今天早上一個先生已經結過了。”

“不好意思，謝謝啊。”

“沐槿，陸念白夠男人。”

“他以前就這樣啊，同學聚會偷偷把錢付了。”顧沐槿不好意思的絞着手指。

到家後簡單的和梁諾說明了原因，便把自己鎖進了屋子裏，她卸下僞裝，将自己丢在柔軟的大床上，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她真的累了，只想找一個人，好好的生活，不再奢望刻骨銘心的愛情，只是希望擁有一份平淡快樂的愛情。

淚水濕了臉頰，她趴在大床上，淚水似乎是緩解悲傷最有效的方法。陸念白工作到深夜，開着車漫無目的地行走，終于車子駛進顧沐槿所在的小區，看着明亮的燈光，他很想擁她入懷，告訴她他的心意，可那句喜歡硬是卡在喉嚨裏，只剩下簡單蒼白的那句在一起吧，她不生氣就不是顧沐槿了吧。

鈴聲響起他忍不住輕咳兩聲，溫柔的開口：“在家吧，還好吧？”

“沒…事。”她忍不住哽咽，結巴的吐出兩個字。

“哭了？”他一向不會安慰人，聽着電話裏的聲音只覺胸口發悶，無奈嘆氣，她一定是在為分手難過吧，那場他暗自欣喜的分手。

“嗯。”她此刻并沒有在醫院裏的冷淡，柔軟溫順的像只小貓。

“別哭了，哭起來難看死了。”車窗外的冷風讓他不禁咳了起來。

“你…怎麽了？生病了還是胃病犯了？”她的聲音裏透着明切的關心，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如此緊張。

“我沒事，小感冒。”他的聲音因她的關心而變得歡快，什麽時候一向冷淡驕傲的他，只是因為她的情緒，而變得忽冷忽熱，忽喜忽悲。

“好好吃飯，別犯胃病。”

“嗯。顧沐槿，我認真的，那句話。”他知道他一定會明白他口中所指，只是他會給她時間重新接受他，曾經她執着隐忍的追着他的背影跑，現在換他等她，挂掉電話驅車離開。那一夜，只有微涼的夜風和彼此矛盾關心的兩人。

心晴雨亦晴。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