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
25歲的顧沐槿依然遇到頭疼的事下意識想要逃避,關于和陸念白的重逢,是她意想不到的,甚至于陸念白那句雲淡風輕的在一起,更是一場意外,意外的讓她窩火,他以為做了那些事情,就能讓她忘記那些年的失落麽,她辦不到。
她換上一套運動服,紮起了馬尾,對着鏡子燦爛微笑,無論昨夜有多麽悲傷,昨天已成為過去。今日,陽光正好,天氣晴朗。
哼着愉快的曲子,顧沐槿走進了辦公室,衆人擡起頭,眼神裏充滿了不可思議,顧沐槿心裏納悶,面上卻是平淡的模樣。
“有些人居然還來上班。”佳佳将手中的資料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她眼裏有不屑,有諷刺。可是她顧沐槿又沒招惹她,真以為她是軟柿子,可以任人揉捏嗎?
“你這是在說我嗎?佳佳,夏天已經過去了,你怎麽還那麽大的火氣啊?”顧沐槿無辜的神情讓佳佳窩了一肚子火,那天,楚岸雖然和她父母見了面,卻并未提及與她的婚事,連本應到場的楚老爺子也因為住院沒有出現。
席間,佳佳的父親曾試探的提及兩家的世交關系,楚岸是從官場裏連摸帶滾走過來的人,自然可以明白她父親的言外之意,楚岸卻只是公事公辦的口吻,敷衍了事。
“佳佳,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不可能。”他送她回去,輕蔑一笑。
“你喜歡顧沐槿,可是你們之間,更不可能。”佳佳緊緊咬着唇瓣,唇上有淡淡的牙印。
“哪怕失去現在的地位?”
“對。不過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可笑的政治聯姻。”
他的自信,讓她更加害怕……
她只知道從初次相遇的那天,她便戀上了他的冷漠。23歲時,父親為她舉辦了生日宴會,她驕傲的像個公主,一身雪白色的晚禮服,露出了白皙的雙腿,一大堆男子來向她獻殷勤,有的想要邀請她跳舞,有的詢問她的喜好,看着那些笑臉,她沾沾自喜,那種虛榮,讓她感受到自己,是真實的存在着。可是,在短暫的喜悅之後,卻覺得是莫名的空虛。
她看到遠處一個男子,舉着手中的酒杯。溫文儒雅,卻冷漠疏離。他的臉上一直挂着微笑,可是,她卻知道,那個男子只是僞裝,他的內心,并不快樂。
她刻意的挽着父親走到他面前,他有禮貌的寒暄,視線卻從沒有落到她身上,他的冷漠無視,挫傷了她的驕傲,她開始留意他的表情,向父親打探他的背景,他落寞的背影就那樣留在了她的記憶中。
後來她說服父母來到了他所在的單位,只為了離他更近一點,讓他愛上她,可是她站到他面前向他打招呼時,他卻不知道她是誰。原來,他的記憶中,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她的存在。
她刻意的跟在他身邊,說笑話,逗他開心,可是他的态度,始終,不溫不火。
Advertisement
可是,顧沐槿出現後,他變了。他會在顧沐槿面前,對她微笑。總是找各種機會進入她們的辦公室,甚至為了和她在一起,辦公室告白,她嫉妒,失落。如果沒有顧沐槿,他一定會愛上她的。
想到這裏,佳佳雙手環抱在胸前,說道:“顧沐槿,你都被人甩了,還這麽嚣張,不是應該,大哭不止?”她的妝容,因為此刻的憤怒,變得扭曲恐怖。
“是我的搶也搶不走,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顧沐槿不再理會她的無理取鬧,繼續坐在桌前,修改報表。
林徽因曾經說過;流年似水,太過匆匆,一些故事來不及真正開始,就被寫成了昨天;一些人還沒有好好相愛,就成了過客。她和楚岸,大概就是那般吧。
丁丁端來一杯咖啡悄悄的遞給她:“別理她,咱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何必呢那女人。”
“知道啦,丁丁,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敵不犯我,我不犯敵。敵若犯我,我必還之。”抿了口咖啡無所謂的聳聳肩。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顧沐槿揉揉發麻的手臂,準備下班。夏至過後,黑夜似乎更加漫長。才六點外面已經漆黑一片。她就是在那黑暗的角落裏,看到了楚岸,他的指尖還有點點亮光,斜靠在走廊上看着她。
“下班了。”他熄滅手中的煙頭,站直了身子。
“嗯,吸煙不好,你什麽時候沾染上了?”她走近他,站在她的身側,雙手輕叩欄杆,随意不拘束。
“你還關心我,我做了那樣傷害你的事。”他緩緩的靠近,将她摁到牆角,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煙草味,她微微側頭,他無奈一笑,松開了手。
“沒事,我們還是朋友。”顧沐槿拍拍他的肩膀,感受到他的閃躲。
“不可能,顧沐槿,這輩子,我都不會只和你做朋友。”他轉身離去,月光照着他的身側,拉長了地上孤寂的身影。
停留是剎那,轉身是天涯。
他于她,可以信賴,可以擁抱,卻不能相守。她就算再無知,卻還是懂得門第的觀念,門當戶對,根深蒂固在每一個中國人體內,伴随着血液,深入骨髓。
她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那種莫名的失落湧上心頭,閃爍交替的熒光燈,只是讓她的心情更加低落。
鈴聲響起,她無力去管,任由那首《匆匆那年》響着,她想,王菲也曾深深愛過某個人吧,只有真正體會過愛情的人,才會唱出那般扣人心弦的歌曲,可惜,最後都敗給了時間。
打電話的人耐心十足,一遍又一遍的響着,打到第四遍的時候,她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閃爍着的名字,讓她眉心揪到了一起。
“喂,有事嗎?”她機械的開口,語裏透着疲憊。
“怎麽這麽久都不接電話,在哪裏?”陸念白隐忍着怒氣,溫柔的詢問,他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情。
“那個問題的答案,想好了嗎?”似乎是詢問又似刻意提醒。
“嗯。”
“我的答案是……”
“你不用那麽急着給我答案,我在美槿咖啡廳等你。”看着眼前的裝飾,他微笑,她應該會滿意吧。腦海裏響着張理的話:“陸大帥哥,女生都喜歡花朵,在溫情的時刻不需要太多話語,就會感動,絕對管用,雖說庸俗,可女人骨子裏都透着庸俗的本質。”
張理是他大學同學,是B城人,家在外地。她和他關系一直不錯,聽說他要回錦市發展,大力支持,自願跟着他做他的秘書。
他對她,是感激的。一個女孩,遠離家鄉,多少不易。她私下裏不喚他陸總,倒也親切,所以高傲的他,也樂意向她詢問請教。
顧沐槿挂掉電話,無奈嘆氣,他是故意要看她結巴啊,明知道她一看見他,就會腦袋亂掉,裏面像是一堆雜草。
她是真的被眼前的景象弄糊塗了,從美槿咖啡廳進去,地上到處是藍色妖姬的花瓣,屋頂的琉璃燈上纏滿了絲帶,伴随着風聲發出悅耳的聲音,更讓她吃驚的是,陸念白面前一幅超大的水粉畫,上面帥氣的臉龐正是她心中喜歡了多年的宇智波佐助,桌子上堆滿了東西,有巧克力蛋糕,哈根達斯,麥香奶茶,牛排……桌子中央是藍色妖姬,101朵。她只覺眼眶微紅,浮起一層水霧。
“都說你哭起來難看死了,笨蛋顧沐槿。”他寵溺的捏捏她的臉頰,喜形于色。他終于不再是,那個一直冷漠兇她的陸念白,可她的心裏,還是莫名的難過。
“先吃飯吧。”他替她擦幹淚水,溫柔的替她拉好椅子,扶她坐下。他是真的喜歡上她了麽,在她放棄多年以後。
陸念白只是靜靜的坐着,并沒有動桌上的食物。他忍不住苦笑,原來在他心中,也會緊張矛盾,想要知道她的答案,卻又不敢開口。
“顧沐槿,你還記得它嗎?”他拿出那本筆記本,這是她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中的其中一項,這本厚厚的筆記本,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都是她熟悉憂傷的語句,就像是一本日記,她寫了足足四個月。他看完之後,除了震驚,還是震驚。盡管她刻意壓抑着她的感情,那些文字,字裏行間,都透露着她深深的在乎。
“當然記得,所以你現在是來提醒我,過去我有多愚蠢,還是多可笑。”她閉了閉眼,然後看着他,微笑帶着嘲諷。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意思。”他只覺力不從心,斂去疲憊走到她面前。
“那你什麽意思?”她豎起了全身的刺,拒絕他的靠近。
“對你來說,那很愚蠢嗎?”他身形一頓,手中的力度加大,那本筆記本快要被他拽爛。
“對。”她緊緊咬着唇瓣,溢出點點血跡。
“所以你今天來是要告訴我,不要和我在一起,拒絕回到那愚蠢的過去,是嗎?”他冷着臉,用力扳起她的下巴,她只覺空氣裏都彌漫着火藥味。
“是。”他感覺有種東西一點一點從體內抽離,只剩下寒冷。松開手苦笑,轉身背對着她,顧沐槿滑坐在地板上,淚水像滑落地上的大豆,一顆一顆,凝聚成一片水霧。她明明不想說出那些話,可看到那本筆記本,就覺得胸口堵着一口氣,讓她難受心塞。
“我送你回去吧。”終是舍不得她難過,他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她別扭的瞥他一眼,躲開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走到快門口的時候,顧沐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揉揉眼,那個身影摟着一個女孩正在聊天。世界有時候真的很小。顧沐槿沖到他面前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顧琛,你混蛋。”
“顧沐槿,我的事情,還用不着你這個三八來管。”顧琛将女子拉到身後,女子拽着他的手臂,一臉害怕。
“你這樣做,對的起安涼嗎?你個人渣,配不上她。”她完全忘記了陸念白,在他面前歇斯底裏道。
“不要逼我打女人。”顧琛對上她執着的眸。
“顧琛,你真是混蛋。”她用力拽着他的衣領,想要把他喚醒,她擔心,那般執着倔強的女孩,知道後會難過心痛。
“顧沐槿,我和她的事情,不用你管。”他伸手就要打她,顧沐槿早已做好了承受疼痛的準備,陸念白把她拽到身後,受了一耳光。
“呦,沒有想到陸總,挺愛管閑事啊。”他又一拳打到他的腹部,陸念白自始至終一動不動。
“顧沐槿,你最好不要在安涼面前亂講話,除非你想要看她傷心。”他牽着躲在他身後的女孩離開,留下呆站着的兩人。
“陸念白,你笨蛋啊,誰要你管我的閑事?”她雖然對他發火,卻是心疼,顧琛一定下手很重。
“我不管,就打在你身上了,你個笨蛋。顧沐槿,你真以為自己是萬能的神啊,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讓自己陷入危險中。”他瞪了她一眼。
“安涼才不是不相幹的人,你就不會打回去?”她看着他微腫起的右臉,心裏微酸。
“我不會打架。”他一本正經卻逗笑了她。
“我真的不會。”他一臉愠怒,他都成了這樣她還笑的那麽開心,雖說她笑起來時很好看,可是她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
“不早了,送你回家吧。”他擡腕看看手上的表,七點四十。
“我要幫你包紮傷口,去你家吧。”她心情莫名的好起來,走在前面,哼起了歌曲。
“你就不怕我爸媽他們誤會。”他語氣明顯放軟,自然的拉起她微紅的指尖放進口袋裏。
“那算了,我不去了。”她抽出自己的手,想要離開。
“騙你的,我爸媽他們現在沒和我住在一起。”強硬的拽過她的手,放在手心,他手上的溫度傳到她掌心,溫暖安心,她曾經以為像他那樣的人,溫度應該是蠻低的,可是……
到達他家後,她向他讨來醫藥箱,又去冰箱裏找來冰塊,把他摁坐在沙發上,幫他消腫。她輕柔小心的神情落在他眼裏,他好想把她抱在懷裏,可是卻害怕打擾這份平靜。
“你怎麽了?臉色這麽蒼白?”注視到他的臉色,她伸出手幫他測體溫,然後又把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一臉疑惑。
“沒事,有點胃痛。”他并沒有多在意,可能是因為這幾天沒有按時吃飯的緣故,所以才會犯胃病。
“明知道你胃不好還逞強,剛才為什麽不好好吃飯?”她下意識撲到他懷裏,不知道被她抱着的人有多開心。
“對不起。”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她站起身走進廚房,廚房裏有很多蔬菜。可是他卻幾乎沒動過,保鮮膜還沒打開。她拿起兩個雞蛋笨拙的打在碗裏,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曾信誓旦旦的說要學煲湯給他養胃的自己,到現在,她只是會簡單的煮面而已。
陸念白看着廚房裏忙碌的身影,腦海裏勾畫出許多美好的藍圖,每幅藍圖裏,都有她溫柔明媚的笑顏。
徐城曾經告訴他,叫他不要那麽驕傲被動,辜負了那個努力愛他的女孩,他起初并沒有在意,直到她消失在他的世界,他才明白,她在他心裏的特別。她像一抹春風,早在多年前,就已經進入他心中,最隐蔽的角落。
“那個,不好吃,別吐出來。”她将面條推到他眼前,清淡的湯裏有蔥花蒜苗,綠油油的菜葉下飄着兩個荷包蛋,他苦笑,希望這碗面條不會,加劇他的胃痛。
她在他的房裏踱來踱去,忽然看到桌子的暗格裏似乎有熟悉的藥品,她跪在地板上,伸長手臂,輕輕一勾,一盒三九胃泰靜靜躺在手心,她就知道,三九胃泰,一定是他的必備,當然,也是她的必備。
原來,他們都需要依賴,同一種藥品。
她燒好熱水,幫他泡了一杯三九胃泰,放在正一臉滿足喝着湯的某人面前,轉身坐下。支着下巴看着他。記憶中的少年,經過歲月的洗禮,變得更加成熟穩重。
有人說,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盲目的看待他,你會努力的把他的好他的優點放大,而忽略他的缺點。她就是那樣覺得,覺得世間的人再好,都比不過他。
“确實很難看,不過味道不錯。”他放下筷子,端起水杯,這個女孩,總是那麽細心周到。多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那是因為沒有放辣椒啊什麽的,比較清淡啊,所以才會比較難看,還不是因為你胃痛。”
“好。”
“陸念白,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
“你什麽意思?”這次換他冷了臉,今天晚上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她明明就還喜歡他,在意他。可是,現在,她卻平淡的說只把他當好朋友,該死的心痛。握着水杯的手慢慢收緊。
“你不要生氣,對胃不好。”她收斂了語氣,擺擺手。
“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更不需要你因為我替你上前,就可憐我。顧沐槿,你是聖母情結太泛濫嗎?對每個朋友都如此?”他閉上雙眼,沒有看到她眼中的在乎心痛。
“放心,我死不了。”
“那就繼續當陌生人吧。”她拿起包包向外跑去,她明明已經妥協,為什麽他還是不肯讓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