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變故
梁諾打來電話的時候，顧沐槿正在商店裏為顧方挑選生日禮物，她在商店裏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令她心動的禮物。她揉了揉頭發，站在巨大的櫥窗前發呆，發愁之際，電話響了起來。
“喂，媽媽，我正在給我爸挑選禮物呢。”她站在巨大的透明玻璃面前，光影投在上面，使她整個身影看上去充滿了陽光的柔和感。
“沐槿，你現在快回來，你爸出事了。”電話那頭，梁諾的聲音焦急慌張。
“嗯，好，我馬上回去。”一張臉瞬間變得慘白，她瞥了一眼櫥窗裏一條深藍色的領帶，最後快步離開。
到達家裏時，梁諾正在客廳裏來回踱步，她的身上還系着圍裙，顯然剛才正在做飯，她的頭發有些淩亂，眼角還有殘留的淚滴，顧沐槿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媽，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爸怎麽了？”
“剛才有幾個警察來把你爸帶走了，說你爸涉嫌行政受賄，怎麽辦啊？”梁諾聲音顫抖，臉色蠟黃。
“怎麽會？我爸從政那麽多年，從來沒有收過人家一分錢，就連過年鄉裏的村支書來我們家送了兩箱土雞蛋，我爸訓斥數落人家一頓，讓人家又把東西帶回去了。”她的父親在她心中一直是像神一樣偉大的存在，她才不會相信他會做出那些事。
“我也不清楚，沐槿，你快想想辦法，你爸他年紀大了，不能讓警察局毀了他大半輩子的聲譽啊，他那麽要面子，會被氣出毛病的。”
“媽，你別急，你先呆在家裏，我去公安局了解一下情況。”
顧沐槿背起包包向錦市公安局趕去，她進入警察局，表明來意，公安局副局長點燃手中的煙，嗆鼻的煙味熏的她頭痛，他對着顧沐槿說：“對不起，顧小姐，我們不能放你進去，你父親的案件牽涉到很多人，上面領導盯得緊，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
“我拜托您，讓我見見我父親總可以吧？”顧沐槿搖着他的手臂。
“把她帶出去，不要影響公安局正常工作。”兩個身穿警服的男子幾乎是用拽的将她拉出公安局。
不是說警察都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嗎？她輕揉眉心，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劉海青。他是錦市公安局局長，和顧方交情不錯，曾多次去過她們家裏做客，他還曾微笑着對她說：“閨女，以後有什麽事給叔說。”
她努力的在電話薄裏尋找他的號碼，然後迅速撥通了他的號碼。
“劉叔叔，我是顧沐槿，我想要請求您……”她的話還未說完，聽筒裏只剩下甜美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他挂掉了她的電話，顧沐槿苦笑，這官場上的人大多只懂得錦上添花，卻不會選擇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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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腦海裏下意識就想到了陸念白，或許他會幫她，可是他們已經分手結束了，她又怎麽能主動打擾他？想到還在公安局裏的顧方，她咬咬唇瓣，父親比一切都重要。
鼓足勇氣，閉了閉眼，雙手帶着顫抖，撥出了一串銘記在心的數字，她剛想開口，聽見裏面傳來女子的甜甜笑聲：“陸大帥哥，你輕點，好痛。”
伴随着的還有女子暧昧的呻吟聲，她慌張地挂掉電話，眼裏湧出一片水霧，她再單純青澀，卻也明白她們在做些什麽。
她擡頭，望着頭頂毒辣的太陽，天氣在秋末還能那般好。她直直盯着太陽，竟感覺不到刺眼，身體像被撕成兩半，哭到最後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眼睛又脹又痛，她艱難的挪動着腳步，靈魂被掏空，不知該走向哪裏。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那家商店，站在櫥窗前，她木讷的望着那條領帶，緩緩蹲下，蜷縮着身子，抱着頭，将自己埋在黑暗中，她果真很虛弱，遇到事情就只會像鴕鳥一樣逃避……
她記得，在她的印象裏父親十分嚴肅，從來不愛笑。可是在她面前，他卻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他總是毫無保留的寵溺她，滿足她所有的願望。
他說；要她永遠做個漂亮驕傲的公主。
他會在她生氣時，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掏出兩顆糖果來讨好她。他會在他空閑時，帶她去她向往的城市旅游。他會在她難過時，趴在家裏的地板上讓她騎“馬脖兒”。他會在她快樂時，捧着她的臉頰對她說：“小寶，笑起來真好看，要一直微笑。”
除了在她少不更事的執着暗戀裏，他從未對她紅過臉。
她一直被他保護在他的羽翼下，肆無忌憚的任性撒嬌……
可現在，身為他唯一的女兒，她卻無能為他做些什麽。雙肩顫抖，明明陽光很好，她卻覺得手腳冰涼，浸入骨髓。
“沐槿？”熟悉帶着試探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擡起頭，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眼前是楚岸溫柔的笑顏。
“楚岸，你沒事了？”
“嗯，已經解決了，倒是你，怎麽在大街上哭起來了？”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頭。
“我爸出事了，他們把我爸帶走了，我卻不能做些什麽，公安局裏的人不讓我見我爸，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她脆弱的像是陶瓷娃娃，仿佛一不小心輕輕動一下，就會被摔破。
“我幫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低沉穩重的聲音在她腦海裏回蕩：“我幫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答應你。”她堅決果斷的答道。
“我開玩笑的，你看你的表情，一副壯士斷腕的樣子。”他輕笑，笑容卻未到達眼底。
“我是認真的，只要你幫我，我什麽條件都會答應的。”顧沐槿用力點頭，現在或許只有楚岸可以幫她，也願意幫她。
“沐槿，你知道，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
“是我自願的。”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眼裏卻是心如死灰的絕望。
“好，我幫你。”
楚岸的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他便帶她去了公安局，公安局的人一個兩個點頭哈腰，其中還有挂掉她電話的劉海青。她厭惡的瞥他們一眼。不是說好了堅決不讓見的麽，什麽上級領導盯得緊，不敢違抗，說到底還是欺負她沒關系。
“沐槿，你先進去見顧伯父吧，我在外面等你。”他附在她耳邊低語，末了又加一句：“看來老爺子的地位也挺管用。”
“謝謝你。”顧沐槿答謝。
“謝什麽，傻丫頭，快去吧。”
“嗯。”顧沐槿跟在兩個警察身後，向裏面走去。
“爸，你沒事吧？”顧沐槿努力的忍住淚水，膝蓋上的雙手卻出賣了她，顫抖的厲害。
“小寶，你怎麽進來了？他們能讓你進來？”
“爸，我和我媽都相信你不會做那些事的，你放心，楚岸已經答應我會還你清白，讓這件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他們之間隔着厚厚的透明玻璃，只能通過耳麥聽到彼此的聲音。顧沐槿伸出手，輕輕撫在窗子上。
“你是不是答應了他什麽？我告訴你，我沒有做過那些事，他們不能把我怎麽樣，你不能因為我，犧牲你自己，答應那個男人的任何條件。”
顧方緊緊皺眉，發間又添了許多白發，他的眼鏡鏡片上浮起一層水霧。
“爸，沒事，楚岸對我很好，他沒有……”
話未說完，顧方憤怒的站起，手上戴着沉重的手铐，指着她大喊：“我不用你操心，你現在就給我走，我不要你因為我答應別人任何條件。”
“爸，你別激動，你聽我說，我喜歡楚岸，這樣可以了嗎？”顧沐槿帶着濃濃的鼻音。
“喜歡？你什麽時候喜歡上他了？顧沐槿，你要是因為我的事情和他好上了，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你聽清楚了嗎？我再不濟，也不需要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來換取我的清白。”
“爸，你在裏面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和媽媽來接你回家，你的生日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你一定會喜歡的，我們等着你回家吃長壽面。”顧沐槿迅速站起身，向外走去。顧方倔，她的脾氣，比顧方還倔，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失控。
她一旦決定了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沐槿，你還好吧？”楚岸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她雙手冰涼。
“我沒事，楚岸，我爸的事情，需要我做些什麽？”她已經恢複平靜，她不能輕易倒下。
“你現在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等我電話。”
“好，我先走了。”
“我送你，你這樣子，叫我怎麽放心？”他不經她同意，拽過她的手向停車場走去。
車裏放着音樂，她可以聽到裏面的歌詞：“風決定要走，雲怎麽挽留，曾經抵死糾纏，放空的手……”
歌曲是莊心妍的《以後的以後》，她在很久以前，便聽過這首歌曲，因為裏面傷感的歌詞，她也曾經在被窩裏淚流滿面。那時的她，還在想，既然兩人決定在一起，就絕不能輕易放手。
可是到了她自己身上，并沒有什麽特別。她和陸念白交往不到三個月，就已經筋疲力盡，慘淡成傷。
世界上從來沒有不傷人的愛情。
“沐槿，在想什麽？”楚岸輕掃她一眼，淡淡的問道。
“沒什麽。”顧沐槿苦笑，轉頭看向窗外。
“沐槿，你別擔心，還有我在。”他騰出一只手，輕輕握一下她的手。
她點點頭，繼續去看窗外的風景，她早已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能力，她所有的感情，都透支在那場青澀單純的愛情裏。
她承認，她失敗了，敗給了現實。
“沐槿，聽話，回家好好睡一覺。”楚岸撥開她額前的劉海，在她額上落下一吻，顧沐槿未反應過來，腫得像核桃的雙眼看着他。
“再見。”她微笑着回答。
“等我電話。”他幫她解開安全帶，目送她下車上樓。
車子依舊處于熄火狀态，楚岸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媽，是我，我今天晚上回家吃飯，嗯，我爸在家嗎？”
“在家。”倪靜溫柔的回答。
“媽，有沒有需要我帶的禮物？”
“不用了，你人回來就成了，你爸念叨你幾天了。”倪靜看了看書房，壓低聲音小聲說道。
楚恒正在書房裏看報紙，整個人心情看上去不大好。
“嗯，我知道了。”他挂掉電話。
紅色的保時捷車體滑出了小區，楚岸的嘴角微微翹起，車裏的音樂緩緩回蕩在耳邊，他加快了車速，車身上濺起了黑色的污跡，他低罵一聲，微微蹙眉，随即又恢複了平靜。
到達家裏時，倪靜圍着圍裙，将剛剛煲好的雞湯端到桌子上：“回來了？你爸心情不太好，在書房，你上去叫他吃飯吧。”
“媽，今天安嬸不在？怎麽你自己動手了？”楚岸自然的擁着她的肩膀，微低頭，将腦袋擱在她的肩頭。
“不是想着你今天回來麽，我讓安嬸回家了。你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倒是趕快給我找個兒媳婦啊，讓你媽早日抱上大胖孫子。”她語裏雖帶着責備，面上依舊慈祥。
“媽，其實，我有了喜歡的女孩，不過……”
“不過什麽？你小子行啊，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孩怎麽也不告訴我？”
“只不過我爸覺得我們不合适，覺得那女孩配不上我們家。”
“哦，那女孩人品怎麽樣？”倪靜解下圍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那女孩的人品絕對好的沒話說，聽話乖巧，單純可愛。只是我爸認為她家世沒有我們家好，覺得我們門不當戶不對。”楚岸嘆口氣，無奈扶額。
“門不當戶不對？你爸當初娶我的時候，你外公家也沒什麽錢和權，他不照樣把我娶回來了？他當時可沒說什麽門不當戶不對。”
感覺到倪靜明确的态度，他的心裏漸漸放松下來，只要得到了他母親的同意，那老爺子最後不還是答應？
“媽，那我們可說好了，一會兒吃飯時，你可要幫我。”
“沒問題，先讓我看看那女孩兒的照片。”倪靜伸手去掏兒子的手機。
“媽，你怎麽那麽八卦，我先上去叫我爸，事成之後，一定讓你見到本人，好不好？”
“好！”倪靜伸出右手，兩人雙掌相擊。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