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晚後來, 鐘盈都快被他折騰瘋了。
大概因為陳青安說的那句“也一定能為你遮風避雨”, 在她心裏回蕩了一整個晚上, 感動當然是有的。
當然也的确, 有點被車裏那一下,給勾軟了。
回家之後,不論陳青安有多放縱, 她都是柔順的, 甚至還有些……配合。
因為鐘盈自以為, 還比較了解她這位丈夫。
陳青安雖然不好惹,但他的溫和有教養是浸在骨子裏的,從來不會勉強自己做任何事。
包括這種事。
咳,每次他們做, 即使再緊要關頭, 陳青安都會溫柔低啞詢問她,是不是疼, 我可以繼續嗎。
雖然她從來不答, 可……可人家的态度至少擺出來啦。
鐘盈自忖某些時刻, 她都禁不住, 但陳青安吧, 這這。
他定力簡直好到爆炸。
但是這些認知,在這個晚上悉數被推翻了。
雖然陳青安很快是有出差計劃,這個……小別勝新婚,鐘盈也的确冷了他好幾天,但真不至于這樣。
次日清晨。被鬧鈴喚醒時, 鐘盈有種上火了的感覺,腦袋昏昏沉沉,嗓音裏沾着沙啞。
整個人又酸又軟。
回想起昨夜的荒唐,鐘盈不是氣鼓鼓小女生似的撒嬌,是真有點氣惱。
她不是不許他碰,而是要适度。
明明都告訴他了,今天她一大早就要起來,還是去學校,哪能鬧那麽久。
這個去學校,不僅不是搪塞他的話,還是陳青安給鐘盈的建議。
上次在清州時,鐘盈既然下定決心,要去努力嘗試學習機器學習相關,那自然也不是說說而已的。
撂一句空話,喊一聲口號,知識又不會蹦到她腦袋裏來,這點鐘盈很清楚。
可到底怎麽學。
原本依照鐘盈的認知,也簡單。現在網絡課程資源很發達,許多現實中難以相望的大神,在MOOC裏都能翻到視頻,學就是了。
但一連悶頭學了幾天,鐘盈漸漸發現,似乎的确有什麽缺了點火候。
又說不出具體是什麽。
她自然去問陳青安。
陳青安一點不奇怪,倒是笑了:“盈盈,你可能不知道,國內學術圈有個說法叫‘水土不服’。說的就是海歸的高層次人才,即便許多在國外已經取得了成就,也适應不了國內的學術氛圍。”
“我是個從沒動過移民念想的人。但有一點我也必須承認,國內的學術科研圈真的不夠純粹,或者說,太不夠純粹了。要想有點成就,你首先要在行業內做出成績,受矚目。更要在行業錯綜複雜的圈子裏混的如魚得水,有人際關系,有大神賞識推薦,課題申請下來,那才算真正立足。”
“就是這點,卡住了很多只想安安靜靜做科研的人。人家要真會社交真有心力去應付人際關系,那不如——”
……不如幹金融做碼農苦多點錢。
說到這,陳青安自知失言,不由截住話題。
他掀起眼皮去觑妻子的神色,鐘盈一絲也不着惱,浮起笑說:“說的有道理啊。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優缺點,要是做科研的不能讓人家專心致志,又要應付行政檢查又折騰社交,學習年限還長,起步工資又低,誰能願意?你趕緊繼續說。”
“所以這事兒吧,本來就是個悖論。”
陳青安忍不住也笑,問鐘盈:“那古文怎麽背來着?噢對……商人重利輕離別。你要知道我是商人家庭出來的,在不違背我做人原則的前提下,明知道混圈子能讓我的聲音被更多人聽見,發展擁有更多資源,我是不會拒絕的。
“可是你呢,盈盈?”
他說這話時,正在陽臺水池邊給一瓶郁金香換水。迎着陽光,整個人斯文幹淨的就像是個不經世事的少年。
偏偏他就不是這樣的,真是擅長僞裝。
“你先回答我,這和我問的問題有什麽關系?”鐘盈聳聳肩,反問他。
“怎麽沒關系,”陳青安手握花剪修着花枝,沖淡道:“假如你和我是一種人,那我建議你去明大蹭蹭課,不是說讓你那麽功利,而是要認識些人。”
“你看,就連有成就人才引進的學者,都會遭遇窘境,何況是你這樣想轉行的——你只有把自己先放進那個環境裏,認識同樣致力于做這行的,至少他們會給你分享更多信息和動向,讓你知道山有多高天有多廣,這就是你在網上完全夠不到的。”
鐘盈心間微動:“……這麽說,好像的确是。”
此時,或者說一直以來,鐘盈都不得不承認。
陳青安于她,從來不止是情人,更是師友是兄長。他不會貿然替她做決定,而總是選擇用他的年資閱歷,給她提供更可靠的辦法。
“那,”她忽然不知從哪兒來,生起絲羞怯,故意小聲問:“……那我要不是這種人呢?”
你會失望嘛。
鐘盈莫名就很忐忑這個答案。
她原來券商的工作也算風生水起,猝然辭職,的确是因為無休止的社交和認識新面孔,讓她心力交瘁。
鐘盈本質就是個冷淡安靜,不夠長袖善舞的人。
裝一時沒問題,可誰也勉強不了一世。
“你是什麽人,我覺得我還是了解的,再說了——”
陳青安想到什麽似的,溫聲笑起來:“上次不是說了麽,我希望你做自己的事,這話又不是騙你的。”
總之後來,鐘盈翻過來倒過去,仔細想了圈陳青安說的話,仍然覺得這是個好建議。
于是,就實施。
如今國內高校的開放包容程度還是很高的。善用搜索,鐘盈把明大計算機系官網的課表和培養方案拎出來,列了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