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所以陳青安選擇破罐破摔, 幹脆一次調.戲個夠本。
“事實上, 盈盈。”
他緩緩笑着說, 指腹輕拂過那道張揚紅痕, 極其風.流的形貌:“不論它出現在哪裏,我認為都是合理的。”
瞧瞧,多麽文質彬彬的解釋。
這家夥就是個混賬!
鐘盈當然知道, 這時候她要是含羞帶怯嗔他, 反而如他所願了。
于是, 她一把摘開他的手,捂住自己發燙的耳垂,面無表情丢了句“你滾蛋”,就沖進裏間重新換衣服了。
陳青安看着她的背影, 怎麽都忍不住, 彎起唇笑了。
只是沒想到,等陳青安上了整天門診忙完回來, 鐘盈氣還沒消。
她正彎着身往行李箱裏裝東西。他問她午飯在哪吃的, 國內校園蹭課如何, 鐘盈答是答了, 但明顯不想多搭理他的樣子。
只是安靜問:“你行李收拾好了嗎, 就那麽悠閑?”
“收拾的差不多了,”陳青安笑了聲:“這不還有兩小時我岳丈才來麽,容我再拖延會兒。”
鐘盈哼了聲。
把自己随行的洗漱包丢進了登機箱。
她是幼托班小朋友嗎?
居然陳青安出差,就非要把她托付到爸媽家住十天,哪有這種道理。
最開始, 陳青安跟鐘盈商量時,她當然是一百個反對:“拜托你想一想,我要是沒有一個人生活的能力,怎麽可能長到這麽大?我不去,我不管,一個人在家超爽的。”
“我不是怕你自己在家不方便不安全嗎?”
鐘盈好笑:“這種小區要是連安保都做不好,他憑什麽賣出這個價格來?”
這話的确。不安全真不至于。
但不方便是有一點。就在前天,陳青安給家政阿姨結清了賬單,辭了。
自從鐘盈辭職後,留在家裏的時間遠比陳青安要多,陳青安就格外留心起家政阿姨,到底夠不夠靠譜。
最後的結論是不太夠。
壞人什麽的還談不上,但放任鐘盈毫無戒備和她同處一室,陳青安是放心不下。
只要長期用過家政或者月嫂之類阿姨的,多少都會發現,中介吹的再上天也不真,還是熟人之間介紹的最沒問題。
從前都有人替他安排妥當,陳青安自己也是第一回 操這個心,折騰了好一陣。
但光是這個賬,鐘盈不買。
她還沒養尊處優到十來天沒人幫忙,就過不下去日子了,自然不肯松口。
直到陳青安想笑又不敢笑,嘆息似的:“盈盈,你也想一想。你們父女倆吵起來,我夾在中間我能得罪誰,我敢得罪誰?我都快瘋了。”
實際上,最無妄之災的還不是陳青安,是他那個倒黴好友魏微。
被陳青安沒由來的欺壓吐槽完,這還不算。第二天上班,迎面碰見自家大神導師,魏微剛陽光燦爛問候了聲好,鐘轼腳步一頓,橫眉肅容就是一通教育。
數落他交的都是什麽稀奇古怪亂七八糟的朋友,心思缜密,滿腹心計。
魏微腦袋裏過一兩遍,終于罵罵咧咧地反應過來。
好家夥,這翁婿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家子。連指桑罵槐互怼都要找中間商賺差價,是不是人啊。
但陳青安重色輕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這會兒壓根沒空惦記魏微,只是勸鐘盈:
“你難道以後真就不見面不理他了?這次正好我不在,你爸單獨和你說話多少更自在點。又不要你低頭,他說什麽,你能聽進去就聽,聽不進去就算,不就成了。”
見她彎身理着箱子,還是不肯應什麽。陳青安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
“好了,”他從身後把她撈進懷裏,環着腰抱住,嗓音徹底柔下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家小朋友這次是委屈狠了。”
像是被這句話安撫到了,鐘盈在他懷裏漸漸忘記掙紮,徹底乖了下來。
最後就只軟軟喔了聲。
上次吵完至今,陳青安和她之間,彼此都很有默契的揭過這章不提,鐘盈還以為他或者忘了,或者明哲保身,不想裹進來。
沒想到……
她聽見陳青安繼續道:“我沒有要你低頭的意思。只是既然不想割舍掉,他又主動示好了——哪見過我岳丈這麽傲氣的人,低聲下氣來和我說了那麽多回,我實在還是應該勸你給他個機會。”
“盈盈,”沉穩篤定的心跳熨帖着,陳青安笑了笑,有點感慨:“父母親情這個東西,如果有希望,還是争取一下比較好。”
我是沒希望了。
但我希望你有,別像我。
“行吧行吧。”
鐘盈拍了他一下,飛快道:“……松開啦,我又沒說不去。”
陳青安被鐘盈忽的一拍,視線自然也跟着往上擡。
從這個角度,她耳釘垂墜的珍珠氤氲着微微柔光,襯着雪白膚色,更晃的他心癢。
他不受控制地低頭湊近,輕輕吻了下她側臉。
然後輕柔溫熱的吻,又紛紛落在她耳朵,頸項,蝴蝶骨。
怎麽停下的呢。
是因為不小心碰到昨晚那團紅色吻痕,刺刺的酸,把鐘盈激了回來。這回是真裝不了淡定,她眼含秋水快要漾出來似的,恨恨推開了陳青安。
再這樣下去,不就是昨夜……
不用他回答。
她自己完全回想起來了,這吻痕怎麽會在……在那兒。
一小時後。
鐘轼接到女兒和陳青安的時候,由衷發覺,這兩人神色都有點古怪。
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陳青安倒很快調整過來,一點不見外,笑容朗朗:“爸,您這車終于也洗幹淨了?不會是為了送我吧,那我可受不起。”
要換作以往,鐘轼肯定要似笑非笑嗆女婿一聲。
不過今天麽,他從後視鏡裏瞥了眼女兒,決定……忍氣吞聲。
“——那我的車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上了車就安靜的鐘盈忽然出聲,倒把鐘轼問的一怔。
“那,你們不讓我把車開過去,”鐘盈板着臉,語氣也生硬:“我這一周怎麽出門,多不方便。”
鐘轼渾然不以為意:“你開我的就是了,我去開那輛舊的。盈盈你開過來是簡單,可停車麻煩。”
“才不要,”鐘盈眼都不擡,就表示不配合,淡淡傲嬌道:“你的車我開不慣。”
鐘轼被堵的束手無策。
他眉心皺着,只好默默考慮現在陪女兒回去取車,再挪一個車位出來的可能性。
氣氛忽的就沉寂下來。
這父女倆誰也說服不了誰。
陳青安扶額,在心底直嘆氣。
他這岳丈,你說他不聰明吧,這話說出來都怕遭天譴。說他情商不高吧,也沒可能,站到他那個位置的人,沒一個不是人情練達的。
可他這。
就真一點都看不出女兒這是使小姑娘性子,要他低頭哄的樣子嗎。
就這樣,他有的難呢。
見鐘轼真有在路口調轉回去的派頭,陳青安只好以身代之,就當着他的面兒溫聲細氣,把鐘盈哄的松口了。
鐘轼心頭大震,又忽生蒼涼。
一時之間,竟連半個字都吐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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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安的航班是第二天中午出發,飛往美國的。因為國際航班安檢嚴格,所以幾乎清晨就要到達機場。
原本鐘盈想送他,但因為深秋的明城,機場高速時常報團霧濃霧預警,陳青安執意不肯,準備提前約了車自己去。
結果沒想到,給鐘轼知道了,主動提出要送他。
陳青安推卻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鐘轼給皺着眉瞪了回去:“怎麽,看不上你岳父的駕駛水平?”
陳青安自然連稱不敢,從命了。
更巧的是,不僅岳父罕見的有空,連岳母也說今天明城醫科大承辦省護理技能大賽,請她去做評委,不用按點去醫院,也來送送女婿好了。
一下子湊齊四個人,又滿滿當當坐在車上。
陳青安不由想到上次,還是有點後怕。
他怕看鐘盈哭,真的特怕。
但是還真別說,這感覺也很奇妙,居然一點都不壞。
從他記事起,就沒見過父母心平氣和并肩坐着說過話,更別說送他去哪兒。從來都是司機安靜的送,他沉默的坐,僅此而已。
哪有一家人這樣談天說地,輕松恬淡的時候。
陳青安此去美國,是去參加含金量極高的國際牙科協會年會,并做主會場發言。這場學術會議發言分為主會場發言、分會場發言和壁報發言。
作為一名牙醫,能在分會場或者壁報發言都已經非常不易。而被選為主會場發言自然是極大的學術榮譽,在整個國內學界都屬少見。
陳青安自認運氣不錯。
當然毫不諱言地說,他自己也夠潛心勤奮,不然也不可能有這結果。
開着車,連鐘轼也不吝稱贊:“青安這次的确很漂亮。我昨天特地查了下,近十年我們大陸學者能做主會場發言的都很少。真不錯,争氣!”
“不敢不敢,”陳青安擡眉一笑,很坦誠:“而且沒點小成績,咳,還真不敢做您的女婿。”
雖然陳青安不怕別人知道他岳父是誰,也不怕那些閑言碎語,但不代表他一點不在乎。
就比如他申的國自然,千磨萬勵花了多少時間心思,明明高分上會,最後中了,總還免不了別人說他是因為有個好岳父,所以“上會”評審必過。
既然經國內行業評審的會被議論有水分,那行。既然如此,就換種思路幹票大的。
陳青安就是抱着這種想法,把科研越做越出花兒,專治各種不服。
其實,自己的聲名倒在其次。
陳青安不明白其他人是怎麽想的,在這點上,他很欣賞贊同那位李安導演的話。
他說:“我做了人家的先生,并不代表說,我就可以很自然地得到他們的尊敬,你每天還是要來賺他們的尊敬。”
陳青安對鐘盈大抵也如此。
或許是因為年紀長,也不是十七八歲一閃而過的沖動戀愛了。在他看來,既然做人家丈夫想給人家安全感,賭咒發誓那些都是虛的,你要給人家看到希望,看到你作為一個人的閃光點。
又不是結了婚,人家就必須要愛你一輩子。
人與人之間,本來是獨立的,要想長長久久在一起,只能靠互相吸引。
沒選擇繼承家業,做醫生,那就認真謹慎,做出點成績。
或許,這也能讓她對自己多一點喜歡信任,陳青安想。
眼見已經駛入機場環島,顧秋容關心起女婿護照信用卡之類的有沒有帶齊,鐘轼也問:“你是T2國際出發吧?那我上送站平臺了。”
陳青安點點頭:“爸,沒錯,是T2。”
快到了。
鐘盈沒出聲,只是悄悄勾住陳青安的手。
又是小別又是新婚。
鐘盈也是才發現,從學成回國後,她還沒和陳青安有超過五天不見面的情況。婚後更是日日相對,說心裏沒有一點酸,那也太假。
但肯定不是要死要活,難分難解的啦。
她正想着,這時坐副駕顧秋容好聽的聲音傳來:“鐘轼你看看,這才幾點?”
顧秋容擡腕看了眼,然後道:“你右轉進停車場吧,讓盈盈送青安進去好了。”
“确定進停車場嗎——”
“當然!”顧主任耐心耗盡,清脆打斷道:“我讓你進你就進,還要問為什麽嗎?”
鐘轼忙不疊:“……好好。”
鐘盈&陳青安:“……”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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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盈從升降梯,一路把陳青安送到T2國際及港澳臺出發廳的玻璃門口,停了步。
她還在想,自己也沒表現的特別纏.綿悱恻吧,怎麽就給顧秋容看出來了,還有……
不由想起當年。
那時候,她和陳青安還不是戀愛關系。她把他當朋友,當兄長,當一個可以依靠的特殊存在。
那天鐘盈動身回英國念書,陳青安非提出送她去機場,怎麽推都辭不掉。
她排了近三十分鐘的隊辦好托運,準備進禁.區時,轉身回望,他身影還伫立在那,不肯走。眉眼清晰安靜,恍然對她一笑。
天哪。
打死當時的她也想不到,會成今天這樣。
“你知道嗎,盈盈。”陳青安忽然問,感慨的哪只她一個人。
他側過臉看向鐘盈,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垂,有種陷入回憶裏面的溫柔與悵然,快把鐘盈看化了。
“當年也是從這個停車場上來,走到T2這扇玻璃門前面,也是你和我,那時候我……我多想牽你的手一下。”
“我又不敢。”
說到這,陳青安低了低頭,笑容落寞:“……生怕吓着你,從此就不理我了。”
鐘盈被他說的心神搖晃,生生怔住了。
這、這這個人,怎麽比告白還溫柔,又好心疼。
“那……我都嫁給你了,你還要怎麽樣。”
鐘盈紅透了臉,輕如羽毛的喃喃,再肉麻的話她實在說不出了。
已經到底線了。
陳青安直笑:“我沒要怎麽樣。”
機場每天要經歷太多悲歡離別,怎麽樣的擁抱吻別,在這裏,都不會有人覺得很奇怪。
陳青安拉近她,在額心淺吻了下。在家乖乖等我回來,他說。
直到陳青安去辦理托運後好久,鐘盈反手按住自己的臉頰,還是滾燙的。
救命。
她忍不住嗚咽了聲,到底有沒有人和她一樣。
結個婚比談戀愛還小鹿亂撞。
鐘盈剛要往停車場走,和爸媽彙合,穿過長長的連廊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姚雪風打來的。
“怎麽了?”
鐘盈語氣還沒完全平複,甜甜的熟稔道:“這大清早的,姚工就打電話給我。”
姚雪風見她這麽快接了,也驚詫:“你怎麽也這麽早?”
“我去機場了呀。”
“啊?!”
姚雪風的轉音差點劃破鐘盈的耳膜,“你、你你去機場幹嘛?盈盈,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啊!”
鐘盈莫名其妙:“我送我老公去美國學術交流,怎麽了?”
一聽見“我老公”三個字,姚雪風瞬間松了一口氣,連道“還好還好”,可鐘盈隐隐發覺出不對來。
“到底怎麽了,雪風?”她問。
“盈盈,”姚雪風頓了頓,一唱三嘆:“你看我們和逢光那個二五仔從幼兒園就混跡在一起,到大學又一塊海外漂泊,這是什麽樣鋼鐵般的革.命友誼?我不想告訴你,但又生怕你被打的猝不及防——”
“停。”
鐘盈深吸着氣,柔和道:“我又不傻。當你的好朋友開始和你回憶過去的時候,說明出大事了,而且還不是什麽好事,對嗎?”
“……對。”
鐘盈學陳青安溫和淡泊的笑笑:“那你直接說吧。”
“那我真的說了。”
“說。”
“梁致準備從美國回明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有不少小夥伴看過我之前的文,那應該會知道,我是從來都只寫1V1的。所以這個人的出現只是為了圓滿這個故事發展,撕開陳醫生的溫和面具。我保證不虐,但是青安真的會醋的比較厲害……非常非常厲害……而且你們可能猜不到,鐘爸爸反倒是很堅定看重女婿的那位。
我覺得這個婚內戀愛已經甜度超标了,話說我寫的有點被青安溫柔哭QAQ
我發現我有很多綠江幣,從本章起往後每章都會随機掉落,大家可以拿去養成喜歡的大大,希望大家給我點評論反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是李憨憨的小媳婦 4瓶;@所有人 2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