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負心
齊桓跟着蕭啓山去了百花樓,聽了秋娘講的那一段過往,感慨萬千,誰能想到自己的枕邊人會這般忘恩負義,黑心黑肺。
“秋媽媽,你知道白虎寨嗎?”齊桓想到,問秋娘。
“我知道,白虎寨每年劫來的銀錢最後都給了魏寧朗,永興賭坊和正泰镖局都是他的産業,而且……”秋娘話音一頓,“他有自己的兵器庫。”
聽到秋娘的最後一句話,蕭啓山和張副官面色一沉,一個文臣,斂財無數不說,還有自己的兵器庫,其心昭昭。
“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年輕人,當日我見你是個白面書生,光天化日又喝的醉醺醺,以為你是個只知讀酸詩的臭書生。今日見你卻文質彬彬,斯文儒雅,與他當年像極了,卻又不像極了。你眼中有他窮極一生都裝不出來的幹淨和赤誠。那一日,是我對你不住,抱歉,希望你以後不會做那狼心狗肺的負心人。”秋娘看着齊桓,眼中波光盈盈,似笑似淚。
“不會的。”齊桓沒有說話,倒是張副官開口道。
“好了,這麽多年的東西我都有記下來,在我房裏,我給你們拿去,我也累了,三十多年了,我已從一個少女成了老婦,終于可以歇歇了。我樓裏的姑娘也都是可憐人,希望你們不要為難她們。”
“有些事情在城隍廟那一日就已經注定了。”秋娘嘆了一口氣,扶着桌子站起來。
齊桓望着她瘦弱的背影,與那日狂妄的女子相比,似蒼老了十歲。
過了一會,秋娘還沒有來,齊桓臉色一變,“不好。”
出了屋子,齊桓拉着一個姑娘問秋娘的房間,待趕過去時,秋娘已經沒了。
她梳妝整齊,衣着精致,躺在床上,面容安詳無比,枕邊有一個小妝奁盒和一個小瓷瓶。
妝奁盒中是樓裏姑娘的賣身契,張副官拿起瓷瓶,打開看了看,對蕭啓山道,“是極快的□□,讓人去的沒有痛苦。”
齊桓看着秋娘嘴角的笑意,喃喃道,“她為什麽這麽傻,她不是還要眼看他樓塌嗎?為什麽要……”
“這麽多年,她早已活的沒了自我,現在她有了寄托,放下了心,可以由她自己做主一回,或許,這便是她心中最好的選擇,八爺,你別太難過。”張副官安慰道。
在進百花樓的時候,張副官還想着要好好替齊桓出出氣,離開百花樓的時候,百花樓已經因為秋娘的自盡而客人四散,姑娘們拿着賣身契都走了,僅剩下一座空樓。
還未看到他的樓塌了,百花樓卻先塌了。
齊桓看着人去樓空的百花樓,想起剛剛進來時的熱鬧喧嘩,微嘆口氣,“所謂繁華,不過過眼雲煙,誰能知道繁華會保持多久,寂靜何時會到來。”
齊桓跟着蕭啓山回了鎮南王府,秋娘臨去時身旁只有姑娘們的賣身契,她說回屋取東西,應該不僅僅只是姑娘們的賣身契。
“秋娘隐忍這麽多年,絕對不會将關于魏寧朗的東西放在百花樓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應該是被收在什麽地方。”
“有些事情在城隍廟那一日就已經注定了。”秋娘的最後一句話回蕩在齊桓耳邊,齊桓猛的擡頭,“城隍廟!”
那一日是秋娘找到魏寧朗的那一日,是魏寧朗讓她支離破碎,讓她生不如死的那一日,也是秋娘下定決心,迎接新生的那一日。
城隍廟裏,改變了秋娘的一生。
齊桓對蕭啓山道,“我們一定要揭穿魏寧朗的真面目,讓世人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不能讓他再這麽嚣張下去。”
“要扳倒他,談何容易,他在朝為官三十年,勢力盤根錯雜,天下有一大半的學子都是他的門生,況且,他的女兒是當今寵冠後宮的魏貴妃,魏貴妃所出的二皇子又是朝中呼聲最高的繼承大統的人選。目前,我們所掌握的證據,并不能把他怎麽樣。”張副官道,不是他想打擊齊桓,實在是不願見他現在如此飽含期望,後面卻更失望,倒不如一開始就讓他做好準備,好過後面傷心。
“難道我們就這樣……聽了這些憋屈的事情……卻什麽事也做不了嗎?”齊桓想起秋娘的遭遇就氣憤不已,早已忘記他自己差點被秋娘送給了魏寧朗。
“不會的,我們明日先去城隍廟,看看有沒有秋娘留下來的東西。只要我們一直盯着魏寧朗,一定會再找到他的把柄的。”張副官暫且安慰齊桓,不想見他這副消沉的樣子。
齊桓點點頭,“那我們明日去城隍廟看看,佛爺,我先告辭了,我爹還在家等我呢。”
蕭啓山站起來,拍了拍齊桓的腦袋,“別想太多了,人生百态,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各人命數不同,這些你都是最清楚不過的。回去早些歇息。”
齊桓強扯一絲微笑,“這些我都知道,從小就修習的,爹也一直教我要以平常心對待,可是真的看到了,碰上了,心中總是會有一些無力感。想着,能不能幫幫他們,說不定就能改變什麽。”
“人各有命,不是你說改變就能改變的。”蕭啓山笑道,“副官,送八爺回府。”
張副官将齊桓送到了齊府,齊桓下了馬車,對張副官道,“有勞張副官送我回府了,張副官趕緊回去吧,一路小心。”
張副官對齊桓道,“八爺……”
管家見到齊桓站在門口,忙跑過來道,“少爺,你可算回來了,老爺等你好久了。”
管家看見張副官,向張副官行禮。
張副官微微點頭。
齊桓應道,“好,我這就進去。”說着,轉頭看向張副官,“張副官,你想說什麽?”
張副官搖頭,“沒什麽,八爺,早些歇息。明日我來接你去城外。”
“好,張副官也早些歇息。”齊桓說罷,進了府。
張副官令車夫調頭,天色昏暗,張副官隐約看到齊府另一側停着一輛馬車,張副官問車夫,“你可知那是誰府上的馬車?”
燕京城中大戶人家的車夫相互之間都是熟識的,對各個府上的馬車樣式也是有數的,這樣在路上時也好清楚規矩,知道避諱。
車夫回道,“那是紅府的馬車,看車夫,應當是紅家家主。”
張副官立刻想到在滄州容貌豔絕,氣質出塵,令齊桓一直惦記十幾年的人,立馬跳下馬車,“二月紅”
這時,一匹馬從路口奔進來,馬上的男子迅速下地,看見馬車旁的張副官,“八爺呢?”
張副官驚道,“佛爺,發生什麽事了?八爺剛剛進去。”
蕭啓山将缰繩遞給車夫,邊往裏走,邊對張副官道,“我竟然忘了,齊國公雖然疼愛老八,卻從未讓老八去過那種地方,在滄州的時候不知道,燕京城就這麽大點,今晚的事情肯定傳遍了,在齊國公眼中,老八還是個孩子,不通人事,去了那,還發生這麽大的事,定會生氣。人是我帶去的,總得讓我來受教訓吧。”
張副官聞言,腳下又快了幾步。
在管家的通傳下,蕭啓山和張副官被帶到了正廳,與二人想象的并不一樣,齊桓并沒有受罰,反而一臉乖巧的沐浴在齊禹明慈愛的目光下。
一旁還坐着同樣乖巧的紅衣男子,修長的手指握着茶杯,端的是豐采高雅。
“佛爺,張副官,你們怎麽來了?”齊桓見到二人行色匆匆,不解道。
“咳,齊國公回京多日,還沒來得及拜訪便奉聖命去了滄州,終于從滄州回來,再不來拜訪齊國公,便是失禮之至了。”蕭啓山不動神色地看了一眼一旁喝茶的男子。
男子似有所覺,擡頭,與蕭啓山四目相對,含笑點頭,禮貌且不失分寸。
“你這麽忙,修整兩日再來也是一樣的,不管公務再多,都要照顧好身子。”齊禹明笑道,“也不用在我這來這一套,我知道你為什麽來,不就是怕我罰小八嗎?他也大了,我不能總把他帶在身邊一輩子,也要讓他見見外面的世界的。有你帶着,我放心,我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行了,我在這,你們也放不開說話,我先回屋了,你們說兩句就行了,其他的明日再說吧。”
齊禹明站起身,受了幾人的禮,便自己回屋了。
齊桓見齊禹明走了,松了口氣,“吓死我了,剛回來的時候,福伯說我爹有事等我,我還真有點擔心呢,幸好小……二少在,對了,佛爺,你還沒見過二少吧?這是二月紅,紅家的家主。二少,這是佛爺,就不用我說佛爺是誰了吧。”
二月紅拱手,“久聞大燕戰神威名,今日一見,果真氣勢非凡,令人敬服。”
蕭啓山拱手,“二少謬贊,憑一己之力使紅家屹立不倒,二少也不是凡人。”
齊桓悄摸摸的蹭到張副官身邊,胳膊搗了搗張副官,“哎,我怎麽覺得他們之間有種微妙的氣息啊?”
張副官小聲道,“你想多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齊桓:“我覺得佛爺和二月紅之間有種微妙的氣息。”
張副官:“那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麽氣息?”
齊桓掐指一算:“沒有啊!”
張副官微笑:“我們之間其實可以有一種酸臭的氣息。”
有想看啓紅的嗎…在考慮要不要寫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