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灰暗時期(上)

異國他鄉,又是這樣勞累的訓練,我累得一沾床就睡着了。

偶爾晚上清醒的時候,就看着那些經典的電影,比劃那些臺詞,那些動作,看着鏡子,那些表情。

很長一段時間,我幾乎想不起曾經有個女朋友叫周藝伊。

我避免自己想起她。

在幾乎是外國人的環境裏,我觸碰不到有關她的一切,偶然間遇見一兩個老鄉,談了聊了,像陣風似的掠過。

我如願以償地得到了當演員的機會,幾乎是渴求般地吸取其中的知識,但現實給了我一悶棍,讓我悠悠轉醒。

“抱歉,你的表現不錯,但不符合我們劇本的要求……她是亞洲人?”

我參加了一個關于一個愛好讀書的知性女青年的電影角色的選拔,這是我從我那個嚴格的導師手裏拿到的第一個資源。

海選是很簡單的,畢竟我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看過很多推特上一些小視頻,了解了一下基本的東西,所以很順利地通過了海選。

但正式的選拔卻在第一關都過不了。

我只得勉強勾起一個笑,鞠躬,然後退場。

道路兩旁安安靜靜的,每個人都很緊張,不過有一個人例外。

她剪得一頭知性的金色短發,拿着公文包,看着幾百米高的大樓窗戶外的雲朵,她長得比較中性,有種令人無法忽視的魅力,特別是——對于我這種人來說。

見到我的目光,她微微偏頭,友好地一笑,然後又轉過去,眉目有些高傲。

我并不曉得她是誰,也不知道這一個角色花落誰家,但我的戲份已經完畢,只得狼狽離場。

這時候,我還沒想到,自己會再度來到這個地方,并且成功地通過了另一個角色的選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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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着只有薄薄一頁的關于這個角色的一點點小對話,在短暫的發呆之後飛快地離開了現場。

站在這熱鬧的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有一瞬間,我竟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然後深呼了一口氣,準備迎戰下一個。

又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去琢磨這個劇本裏人物角色所代表的意義。

是個很殘暴的人,在歷史本來的面目中就是如此,但這個劇本裏卻難得露出了一絲女性本身的脆弱。

我戴起眼鏡,在窗外仔仔細細地讀了很多遍這個劇本,透過那幾句話我仿佛就看到了活活的那位站在我面前,與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在那潔白的月光下的玫瑰花園裏吟唱着愛的贊歌。

像是歌劇一般的臺詞,可以得知這個劇作家應該經常去看歌劇或是了解喜愛。

我不禁唱出了口。

“啊~阿布力修斯(假名),你那盛滿了陽光的金發,你那如大海般澈藍的雙眸,啊~我深深地……”

然後我看見手心裏捧着的太陽的光。

好像被誰輕輕地握着,在那其中印下了自己最為真摯的吻。

在選拔那一天,我進去之前深呼吸了好幾天,試圖驅逐自己的緊張感,好說歹說算是成功了。

導演對于我的诠釋十分欣賞,說了很多的好話,然後讓我回去等消息。

我松了口氣,回頭,關上門之前,卻看見有一個人在導演耳邊說了什麽。

長長的嘆息。

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就緊繃了。

後來,有個人打電話給我,似乎就是當時在場的人之一,并不是那位導演,語氣很遺憾地說已經有人選了。

我提起了精神,回答了幾句。

然後對方挂斷了電話,我傻傻地拿着電話在耳畔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沒什麽感想。

擡頭看天臺那邊,外面的夜色竟然如此美麗。

那一刻,我決定放縱一下自己,從抽屜裏拿了一些現金,就開車前往最近的les酒吧,想着喝一杯,順便找個同樣的人。

我在吧臺那邊點了杯白蘭地,然後慢慢地喝着。

過了一會兒,一旁來了個人,聲音是純正的倫敦腔,簡單的幾個英文單詞。

“一杯伏特加。”

沒有酒精味的酒,我略略偏了頭,看了她。

金色的短發,幹淨利落的正裝,以及與調酒師語氣娴熟的暧昧語句,我覺得有些眼熟,但不認識。

她在等待酒到來的時候從自己包裏拿出一盒女士香煙,抽了起來,緩緩地,煙氣在她四周彌散,那側臉很有種中性的野性美。

“要來一根嗎?”

她忽然對我說道。

我搖了搖頭,繼續喝手裏頭的白蘭地。

但對方接着又向我搭話,她在那邊煙霧缭繞,頗有些寂寞的味道。

與我一樣,孤身一人。

“頭一次見到生人,你恐怕不知道,那邊的都在向這邊看,猜你是會不會來一晚上。”

“畢竟你長得很像一個明星。”

她的煙熄滅在了晶透的玻璃缸中。

我蔑然地一笑,說道:“你不也是懷着這樣的目的嗎?”

“不”,她才笑起來,露出眼角的皺紋,我才發現她的年齡并不算小,“我現在收心了,在找一個人。”

“沒有這樣的人。”

我輕輕地笑起來,越是笑,就越大聲,最後趴在了吧臺上,手中還拿着新點的伏特加。

“哦?”

她的聲音有種金屬般的美感。

“我們可以試一試,我的名字是勞文,你呢?”

“沈語嫣……”

我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天知道三個月前我的身份證上還是沈舒語的名字,但出國的時候我的媽媽狠心地将自己女兒的名字都改了。

我擡起頭來,灌了自己一杯酒。

模糊地,看見她遙遙地向我敬了一杯。

“那麽,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要試試嗎?”

“……”

我沉默以對。

“畢竟你看起來心情不好,運動可以疏解身心。”

聽到這句話,我算是知道這位新任的女朋友是有多享受這項運動了。

我摸着空了的酒杯,思考了一會兒。

她又在旁邊點起煙還喝着酒,煙霧缭繞,還真是——一個浪子。

在喝完很多杯之後,我迷迷糊糊地答應了她的決定,還帶着她到了自己的公寓裏去。

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就頭昏,吐了個昏天黑地。

然後就看見自己的新任女朋友拿着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劇本在那裏看。

冷冷地點評了我的行為。

“想當演員?這種很好的角色是不可能交給你這種新人的,而且有內定……我覺得這個人很适合現在的你。”

“那我就不行嗎?”

她綻開了一個微笑,頓時我就覺得眼熟——不就是那天我在走廊上遇見的那個金色短發的女子嗎?

“現在,不行。”

“親愛的,讓我們為我們的事業奮鬥吧!”

天知道,不久後我就知道這家夥的職業跟娛樂圈簡直南轅北轍,但如果沒有這個人,我恐怕幾年後都還在圈子的底層掙紮,而不是……

我終于頭一次在這個異國他鄉通過了角色選拔,拿到了角色。

然後是繁忙的拍攝,我抓着機會學習,以及打下下一個角色的基礎。

等到我戲份結束,導演和一幹的工作人員多多少少都有些關系了,有的還成為我的粉絲,簽了名。

但這一部電影最終還是沒有按時播出,在快結束的時候,導演出車禍去世,然後一拖,便是期年。

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面試完了一個模特的選拔,還得到了一個比較出名的女導演的電視劇的邀請,這是勞文幫我的,我得去努力,盡力地符合這個名分。

但我還是傷心,在家裏喝了很多酒。

迷迷糊糊之間,我拿着電話,播出了一個爛熟于心的電話號碼。

作者有話要說: 沈姐與勞文之間更像是朋友,很早就分了。

現在就差不多是朋友那種了。

還有些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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