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黑,有道人影遮住了面前的光。

“呵。”一聲短促而譏诮的笑,清冷而刻薄的聲音傳入耳膜,“想男人想瘋了?做後母都不介意!”

虞錦瑟擡頭一看,那身影已經從身畔過去。陽光從陽臺傾瀉過來,明亮的光線下,那人一身純黑的西裝西褲,筆挺的背影,利落的走姿,怎麽看都應是風姿英挺。然而此時她卻絲毫感受不到,除了一貫的迫人之外,與他擦肩而過的霎那,他的周身似攜卷着深冬的寒風,冷意十足。

虞錦瑟怔了幾秒,驟然在這刻薄的嗓音中回過神來,聯想起沐華年這幾天又莫名其妙地不待見她,再也忍不住,吼道:“關你毛事!我單身,想男人光明正大,就算想瘋了也好過某人婚內出軌!”

沐華年沉穩的腳步陡然一重,然後更快的離開。

……

沐華年回到辦公室,王秘書随後跟了進來,沐華年問:“事情辦得怎樣?”

“很順利。”王秘書道:“昨天我去了z市,那些材料,已經想辦法送到虞董手中了。”

沐華年颔首道:“事關重大,謹慎為好。”瞅了一眼下屬,略有贊賞之色,“不過你辦事,我從來都是放心的。”

王秘書笑道:“多謝沐總信任,這事絕對沒有問題,您就坐等捷報吧。哦,還有,這麽大的事,就不告訴虞總一聲麽?”

沐華年沉默片刻,道:“告訴她幹嘛?沒準她又以為我不安好心。”聽口吻像是置氣的話,可深邃的眸子卻透着柔和,“算了,她父母自然會告訴她的。”

過了會,他換了個話題,“今早的報道你看了嗎?”

“關于九重內讧的報道嗎?”王秘書道:“這還用看,圈子裏已經傳得滿天飛了。”他目光裏有敬佩,“您跟慕總左右夾擊,老謀深算的九重居然這麽快就招架不住了。”

“多虧了慕春寅。”沐華年道:“想不到大學時候的他吊兒郎當,可到商場上竟是這麽個狠角。”

王秘書唏噓道:“那是當然。盛唐的慕春寅,演藝圈內的風雲大佬,中國大媽海選的國民女婿,娛樂圈的頭條帝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是他的頭條,這樣的人物,能簡單嗎?”他低低一笑,“娛樂報刊的頭條快要變成他的傳奇連載史,上演的全是他與成百上千的女人的愛恨糾葛……”

王秘書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季弘謠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華年!華年!”

Advertisement

氣氛微妙起來,王秘書沒有開門,他看着沐華年,話裏有話:“沐總,九重已亂,危機暫解,您現在對季助理……”後頭的話沒說,目光高深。

“攤牌嗎?”沐華年若有所思地想了會,“也好,我不願再這樣對她。不管出于什麽原因,利用一個人,總歸是卑劣的。”

“沐總,您別說的那麽不堪。”王秘書道:“就算是利用,也是雙方互相利用,您利用她做□□,她利用您謀出路,早就扯平了。”

話剛落,門砰地打開——季弘謠敲了半天,等不得了。

王秘書見勢退了出去,見季弘謠快步走進,沐華年皺眉道:“不是安排你跟劉工程師今天一起出差嗎,怎麽還沒走?”

“人家不想去嘛。”季弘謠湊到沐華年面前,親昵地想去挽他的胳膊,沐華年卻不動聲色地避開,他退了一步,坐回椅子上。

“華年,你最近幹嘛老對人家不理不睬?”季弘謠察覺出他的異常,卻仍上前一步,嗓音含着些撒嬌的意味,“你都好多天沒陪人家了,還有,為什麽你爸去世了,你不跟我說,反而讓虞錦瑟陪你回老家,哼,我不高興……我不依……她有什麽資格?”

她嬌聲軟語,沐華年卻不為所動,他翻開桌上一本文件,漫不經心閱覽着,“她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那什麽才是我該關心的事?”季弘謠的笑容斂了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讓王秘書給她爸送了那些材料。我不明白,我們跟虞氏不是對手嗎,你為什麽這麽幫她家?”

沐華年忽然擡高了聲音,“季助理,那與你無關,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行。”

那一聲季助理,客氣而疏離,隐約含着幾分忍耐與克制,季弘謠的臉色變了變,強裝的笑意再也挂不住,“這也沒權利問,那也沒權利問,沐華年,這麽多年,你究竟把我當什麽?”她的眼圈倏然紅了,“我跟了你五年,從大洋彼岸的英國到現在的g市,從你的同學,到你的助手,再到你女友,整整五年……”

沐華年道:“我從沒說你是我的女友。”

“可你這兩年,在外面從不否認,這不是默認嗎?”

她的眼淚眼看着又要下來,沐華年合上文件,口氣稍稍緩和了些,“這些年,我确實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見他臉上有歉疚之意,季弘謠道:“華年,你曉得就好……”她将聲音盡量放得低沉而委屈,還想再說點什麽,打動對方的心,“我為你做再多,我都是心甘情願的,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沐華年打斷,“以後你不用再這樣。”

季弘謠一愣,“別再這樣?是什麽意思?”

“我一直只将你當工作助手,普通同事——即便發生了去年那件事。”沐華年道:“我知道,這件事,我虧欠于你,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就是。”

“你要我盡管開口……”季弘謠定定瞧了他一會,落下淚來,“你是想跟我結束嗎?你這樣幹脆,就不記得當初我為你付出了什麽?我不僅花掉了最好的青春年華,還為你拿過一個孩子!”

舊事再三被提,沐華年卻沒有往常的不耐,仍平靜如初,似做好了一切準備,“我說了,那件事是我不對。你要什麽補償都可以,豪宅名車,随你挑選,除開公司的股份,我都可以滿足你。”

季弘謠的眸光在不安中漸漸變冷,“聽你這口氣,是真的要跟我一刀兩斷……”

“弘謠,其實你心裏清楚,我們都不愛彼此。一年前的那次就是個錯誤,再這樣下去,只會一錯再錯。”

季弘謠道:“我不愛你嗎?沐華年,我這些年怎麽對你的?這不是愛是什麽?”

“季弘謠,你摸心自問,你最愛的,是我嗎?”沐華年搖頭,“如果你真的愛我,最近你不會接二連三地出這麽多纰漏。你與強盛集團的那些來往,當真以為沒人知道嗎?我不過顧及你是沐氏的老員工,不願揭穿而已。”

季弘謠臉色煞白,仿佛被一語言中關鍵要害,急急忙忙地解釋:“不,華年,你誤會了,我跟強盛沒什麽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沐華年起身,徑直走到落地窗旁,透明而寬敞的玻窗外,城市的景色恢弘而遼闊,他看了許久,道:“弘謠,适可而止吧。”

……

輕音樂流淌的西餐廳內,一男一女臨窗而坐。

虞錦瑟正低頭用刀叉切着牛排,對面的何盛秋只是淺淺喝着紅茶,“錦瑟,你是不是覺得我騙了你?”

虞錦瑟切牛排的手微微一頓,然後點頭,“有點。”沉默了一會她說,“不過你這樣的人,應該是有苦衷的。”

何盛秋一笑,柔軟的眸中浮起一絲歡喜,“我這樣的人是什麽意思?”

“你是個好人。即便你瞞了我騙了我,也不能抹殺這一點。”

“謝謝你的信任,我不會再對你有任何隐瞞。”何盛秋開門見山地道:“照片上的那個女人,是朵朵的媽媽,我的妻子。”

虞錦瑟道:“你不是說你單身嗎?那這個妻子又是怎麽回事?”

“我雖然有妻子,可我也沒騙你,我的确是單身。”他垂下眼簾,深邃的眸中有不可抑制的悲傷浮起,“因為,我已經喪偶。所以應該這麽說,她是我的亡妻。”

“亡妻……”虞錦瑟輕輕倒吸了一口氣。

“我跟朵朵的媽媽,在英國相識,曾是同事,相愛之後我們很順利的結婚,婚後第二年,她生下了朵朵,當時我幸福極了。”何盛秋抿了一口茶,“朵朵的媽媽人特別好,卻是個工作狂,生完朵朵還沒有三個月便又回到了工作崗位。她那份工作經常要出差,她常坐飛機全球各地的跑,我怕她太辛苦,勸她換個工作,或者專心在家做全職太太也不錯,可她不肯……”

“如果她當時肯聽我的勸,現在就不會這樣了……”何盛秋的聲音低了下去,瞳仁中的那抹悲傷愈發濃烈,“朵朵半歲的時候,她出差乘坐的飛機失事了,她……死于空難。”

☆、第三十六話替代品

虞錦瑟啊了一聲,沒想到這個女人的故事這麽突然就結束了。她問:“然後呢?”

“她離去以後,我痛苦極了。朵朵還這麽小,沒有了媽媽,真的很可憐。”何盛秋攪動着紅茶的杯子,道:“我萎靡了好一陣子,有朋友勸我再娶一個,我不願意,就這樣,我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将朵朵拉扯到如今。”

“朵朵漸漸長大,上了幼兒園,懂了一點事,看到別的小朋友有媽媽,她自己卻沒有,便哭鬧着找媽媽。她還這麽小,我實在不忍心告訴她,媽媽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我只能騙她,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工作,暫時不能回來。”

虞錦瑟道:“她信了?”

“嗯。相信了我的謊話後,她每天都在盼望着媽媽快回來。她想媽媽想的厲害的時候,我就把她媽媽的照片給她看,她夜裏睡覺之前,非要抱着,喊着媽媽,媽媽快回家,得喊許多遍,才能睡着。”

虞錦瑟搖頭嘆息,為小丫頭的年幼喪母而悲傷,問:“然後呢?”

“她每一天都在等,抱着照片等。我看在眼底,心裏很害怕,我不知道還能瞞她多久。她總會長大,遲早會知道這一切,如果她知道媽媽永遠回不來了,她該有多傷心?”

“是啊,”虞錦瑟問:“那到時候你去哪變個媽媽給她呢?”

“我也在苦惱。直到一年半前,有一位遠方表妹來英國看我,我下班回家,三歲的朵朵十分興奮的抱住我,用咿咿呀呀口齒不清的話說,她在表姑媽的手機裏發現了媽媽的新照片,說着把表妹的手機遞給我看,我一瞧,卻見表妹微博裏的某張照片,四五個合影的女生裏,其中一個跟我的妻子長得相似極了。”

虞錦瑟道:“那個女生,就是我嗎?”

“是。”何盛秋颔首,“好奇之下,我跟表妹打聽了你的事,原來你是她室友的朋友。就這樣一來二去,我開始關注你。說不出來什麽心理,或許是因為你跟我的妻子長得像,或許是其他,總之就這樣留心了。”

“我知道你喜歡刷微博,便注冊了賬號,隔着太平洋,默默地留意你。而朵朵,自從發現了你,就完全把你當做了媽媽,每逢她想媽媽的時候,就會讓我進你的微博看看。她太小,還不識字,但只要看看你的照片,她就會很開心,以為自己知道媽媽在幹什麽,比如你發上聚餐的照片,她會高興的說,媽媽在吃好吃的,如果你發了逛街的照片,她會興奮的問我,媽媽在逛街給朵朵買禮物嗎?我只能回答是的。還有幾次,你心情不好,她抱着手機哭了,說媽媽不開心,她要帶着玩具去陪媽媽……或許你從不知道,隔着遙遠的大洋彼岸,有一個三四歲的小朋友,每天對着你的照片,或者微笑,或者哭泣,無數次親吻屏幕,喊你媽媽。”

虞錦瑟呆呆地聽着,想起今早那個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小姑娘,心中忍不住一酸,“那之後呢?”

“之後……”何盛秋苦笑,“每次看着女兒這樣,我都很難過。漸漸地,我竟然産生了一種想法,如果你真的是她的媽媽,那該有多好……這個念頭一旦産生,我便按捺不住了。可我沒有辦法,那時你還處于前一段婚姻中,我不能做什麽,我總不能卑劣地去破壞你的婚姻。”

“就這樣,我陷入了矛盾中,一面想要認識你,一面卻克制着自己……飽受多天的困擾之後,我突然得到一個消息——你離婚了。我當時的心情,沒辦法形容,真的。但念着剛離婚的人處于低落期,我不敢立刻去找你,怕你難過。等了半年之後,我又得到另一個消息——你在相親!我覺得時機來了,馬上聯系國內的表妹,請她出面做媒,我表妹便找到了她的室友,也就是你的閨蜜莫小姐,然後就這樣,三個月前,在子時,我見到了你。”

虞錦瑟回憶起三個月前的初次相遇,道:“是啊,子時第一次見面,你就跟我提出結婚的要求。”

何盛秋笑了笑,道:“不瞞你說,早在我登上回國飛機的那一刻,我便帶着非娶你不可的決心。”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朵朵的存在?”

何盛秋躊躇了片刻,道:“你們女孩子,不是都接受不了帶拖油瓶的男人嗎?何苦你的條件這麽好,我怕我一說出口,你就吓跑了。正是因為太謹慎,太不願錯過你,所以我瞞了你,想先跟你培養一下感情,贏得你的好感,再跟你坦白這件事。”

“我理解你的難處。但不能接受,你是帶着目的性接近我……”虞錦瑟仰起頭,視線落在窗戶外,頹然地向椅子後一靠。

西餐廳是浪漫的田園風格,窗戶是純白色的木制栅欄窗,窗外繞着翠綠的爬山虎藤,纖細地藤蔓順着窗戶縫隙伸進來,葉片的新嫩,點綴在這枯燥的冬日裏,如碧色翠玉般亮眼。陽光溫柔地從窗戶撒進,明晃晃映在她身上,原該那樣溫暖明亮,而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只覺得心底一陣陣發寒。

她擡頭看了何盛秋一眼,心底無聲嗤笑。

原來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好,他如和風細雨般的溫柔,他關懷備至的體貼,他曾溫暖她的一切,從不出自真心。他戴着最完美的面具,用最迷人的微笑,接近她,卻,跟愛,沒有半點關系。

多麽好笑,她真心實意地想尋一份愛。而他,卻是來尋一張與故人相似的面孔,一個合适的替身。

他有苦衷,她能理解。但她仍覺得心裏堵得慌,說不清是失落還是被欺瞞的忿然,她站起身,道:“何先生,我還有事,先走了。”

何盛秋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她的拒絕很幹脆。

“錦瑟,”何盛秋的眸光黯了黯,道:“你生氣了嗎?”又道:“我欺騙了你,你生氣也是應該的。”

虞錦瑟沉默了一會,生氣?她要生他的氣嗎?她情路坎坷,用七年的時間,愛着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可他,卻比她還坎坷,中年喪妻,人生最苦之一。其實他比她更可憐。

可她要說什麽呢?他可憐,無辜的她就應該做別人替身嗎?

她抿了抿唇,好半天後,她輕聲道:“何先生,以後,別再聯絡了。”

話落,她拎起包,快步走出西餐廳。

陽光盎然的臨窗小幾旁,空留何盛秋一人靜坐在那,爬山虎藤蔓映襯出光影斑駁,他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悵然若失。

……

許是接受不了成為旁人替身的事,虞錦瑟這些天情緒持續低落。

沉悶之餘,她曾在網上發過一條微博,抒發惆悵之情。

——錦瑟十裏:“到底怎麽了,姐想找個好男人,為嘛這麽難?”

消息發出後,一個小時內,神回複無數。

——總有賤婦想陷害本宮:“這不是你的錯,是這個世道的錯。這年頭做女人真難,你開放點人家說你騷,你傳統點人家說你裝。”不用猜,這樣彪悍的認知只能是莫婉婉。

——施主別撕、貧僧自己脫:“莫潑婦,聽你這麽幽怨的口氣,難道你還單身麽?來,哥晚上請你吃辣條。”

——總有賤婦想陷害本宮:“辣條滾粗!姐也想做一個優雅的淑女,是生活把老娘逼成了潑婦!”

——棄療之後精神倍棒:“呀,樓上在掐架,元芳,你怎麽看?”

——一臉美人痣:“回大人,卑職認為樓主是逗b,樓上是sb,樓下的全是2b。

——棄療之後精神倍棒:“元芳,此貼已毀,幹的不錯!我們去下一個帖。”

……

這群同學真是奇葩!虞錦瑟看着微博頁面啞然失笑。随即她刷新了下頁面,發現又多一條評論,不是同學舊友,而是前段時間憑空冒出來的一個新粉絲,這麽多神回複中,只有他的回複最正常。

——曾經滄海:“幸福,回頭是岸。”

虞錦瑟摸摸頭,這個曾經滄海是誰?這麽古裏古怪的一句話,什麽意思?

正琢磨着,她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拍,“下班了,虞總去哪吃飯啊?”原來是張熙。

虞錦瑟淡淡一笑,“随便吃呗。”

張熙笑道:“少來,說的簡單,肯定是跟何設計師一起吃燭光晚餐吧?”目光向窗戶外瞅了瞅,“咦,都五點多了,他怎麽還沒來?從前這個點,他已經在樓下等了啊!”

虞錦瑟的臉色陡然黯淡,她垂下眼簾,低聲道:“他不會再來了。”

張熙一驚,這才想起來,似乎連着有幾天沒見到何設計師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問:“你們怎麽了?吵架了,還是……”

“結束了。”虞錦瑟低頭盯着自己腳尖,沉聲道。

話落虞錦瑟覺得好笑。什麽叫結束了,她跟何盛秋,壓根就沒開始吧。這到底叫什麽事啊。她虞錦瑟,這麽誠心地想找個良人,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看對眼的,誰料現實如此殘酷狗血——妾難得動心,而君非真情。

她幽幽嘆了口氣,樓道上有人擦肩而過,臨別時回頭說了一句,“虞錦瑟,今晚別走,加班。”

虞錦瑟正心情不好,這時還有人用指揮下人般的口氣吩咐她,她自然炸毛,“一邊去!我是你的下屬嗎?姐今兒心情不好,就不加班!要加你加!”

沐華年的步履一慢,卻并未有任何氣惱,“星光游樂園的劇本還需再改,這事歸你管,你不加班,誰加?”頓了頓,又道:“我是受你連累,你的事沒搞定,我只能義務陪加班。”

虞錦瑟道:“誰稀罕你陪!你陪你的綠茶婊去!”腳一跺,高跟鞋蹭蹭蹭走遠。

☆、第三十七話臨時換角

虞錦瑟嘴裏說着拒絕加班,理智還是将她留在了公司。

星光游樂園的微電影開拍在即,原本影視腳本及詳細拍攝計劃都是她仔細審核後通過的。但游樂園的工程建設發生了一點變故,所以拍攝計劃也得一起改。她是項目的總負責人,如今事情有變,時間緊迫,她自然得加班。

這晚上,她帶着公司的幾個高層,與影視公司的項目經理談到了深夜,終于商榷出新的計劃。

散會以後,已是晚上十一點半。連着坐了五六個小時,她腰酸背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直接四仰八叉地往沙發上一躺,沒一會,她迷迷糊糊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身影不請自來。虞錦瑟聽到動靜睜開眼,擡頭望望牆上的鐘,時間是半夜兩點,再看看眼前的人,奇道:“咦,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

沐華年淡淡丢下兩字,“查崗。”話落的瞬間,丢出一冊計劃書,道:“你要的東西,整理好了。”

虞錦瑟翻身坐起,翻了翻計劃書,一怔——那是詳細拍攝流程書,她準備稍作休息後再同張熙一道整理的,誰知沐華年已整理完畢。這其實不是他的事。

莫非,他還真如白天所說,義務陪她加班來着?

虞錦瑟向來恩怨分明,她說把過去的恩怨抹平,她便會努力地這麽做,眼下她就把沐華年當做最普通的合夥人,平等相待,平日裏和睦相處是最好的,他若不待見她,她便不客氣地回擊,可他若是幫了她,她也會心存感激。

她張張唇,剛要說一句謝謝。豈料“咕咕”一陣響,她的胃發出了饑餓的抗議。

沐華年顯然聽到了這尴尬的聲響,瞟她一眼,“你餓了?”

虞錦瑟窘迫地道:“我晚上沒吃。”肚子更大聲的響了一陣,她更加局促,只得随口找了個說辭來圓一下場面,“我減肥……”

“為什麽減肥?”

虞錦瑟翻着計劃書,漫不經心地道:“減了肥,好找個好男人啊!”

沐華年沉默了半晌,突然道:“不做後母,也好。”

“呃?”這話莫名其妙沒頭沒腦,虞錦瑟沒聽懂,擡頭想問問沐華年,可他已推門離開了。

虞錦瑟發呆了一會,自語道:“莫非他聽到了我跟張熙的對話?”很有些納悶:“他這是在……安慰我嗎?”

……

就在虞錦瑟以為沐華年已經回家之時,二十分鐘後,他居然再次回來。

其實他回來也沒什麽,因為他是個工作狂人,通宵加班很常見。可回來也就罷了,他手裏拎着的,那熱氣騰騰的,是什麽玩意?

虞錦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沐華年将手中的湯碗往桌上一放,丢下幾個字,“牛肉面。”

“牛肉面?”虞錦瑟看他的神情像看到狗不生崽改下蛋了,“我有沒有聽錯,你給我買了牛肉面!?”

相識七年,他第一次給她買吃的,還是寒冬臘月裏的三更半夜。

沐華年不解釋,“不吃我倒了。”

“吃吃!”肚子餓得厲害,到嘴的美味,不要的是傻子。況且——虞錦瑟瞟瞟湯碗的logo,還是她最喜歡的全天候餐廳。

她急忙将碗拖到自己面前,拿出筷子,大快朵頤。

牛肉面湯汁醇厚,味道好極,虞錦瑟吃的快,半途被湯汁嗆到,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一只手伸來,遞過一杯熱水。

虞錦瑟來不及多想便接過來喝了,而沐華年坐在她身邊,似乎若有所思,“這個項目既然不好辦,還是我來吧。”

“不行!半途而廢可不是我的做人準則。”虞錦瑟一口拒絕。話落的瞬間,她倏然回過神來,緩緩扭頭,視線慢慢在桌上的牛肉面,手中的水杯上一一掠過,最後,目光落在了沐華年臉上,像看外星人似的:“半夜買吃的,端茶遞水,還體貼地要分擔我的工作……沐華年,你今兒吃錯藥了,前兩天還看我不爽來着,為什麽眼下又突然這麽好?”

她湊過去,“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沐華年無奈地道:“我能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虞錦瑟卻猛地恍然大悟,倒吸一口氣,用驚悚地眼神瞅着他,“你你你,你不會背着我偷偷地把tur-3賣了吧!”

沐華年轉身就走,關門時從牙縫裏蹦出兩字,“神經。”

……

《星光游樂園》的開拍計劃正緊鑼密鼓地籌備中。

轉眼,一月六號了。廣告微電影的開機時間是七號,明天便是了。

虞錦瑟坐在辦公室裏,再次核對了一遍明天的各項安排後,對張熙道:“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嗎?”

張熙道:“放心,全安排好了,只差拍攝組到場了。”

虞錦瑟笑笑,看着張熙臉上的黑眼圈,道:“小熙,連着加十天的班辛苦你了,等順利拍完宣傳片,我給你放一個星期的假。”

張熙喜滋滋地道,“好呀,那我就去度假。”

兩人對視一笑,門外卻突然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有人在外面喊,“虞總,不好啦!”

虞錦瑟說了一句請進,那人慌慌張張進來,“虞總,季助理意外摔傷了!”

“什麽?”虞錦瑟一怔,“季弘謠怎麽了?”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季助理從樓梯上滾下來,腳受傷了,一群人七手八腳将她送進了醫院,醫生初步診斷說是骨裂。”

……

從醫院探完情況回來後,虞錦瑟揉着太陽穴,陷入了頭痛中。

季弘謠意外受傷,若放在平時,她可不在乎。她又不是白蓮花的聖母性格,對于曾經卑劣無恥的小三,她能想到的,就是莫婉婉的那句話:“賤人受傷,乃是天譴!”

可眼下卻不一樣,季弘謠是廣告片的女主角,而廣告還有不到十幾小時,就要開拍了。沒有女主角,拍毛啊。

……

會議室裏,盛世傳媒公司負責此次拍攝的導演瞅瞅虞錦瑟,再瞅瞅沐華年,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建議,“既然女主角出了事,不如……我們延緩一下拍攝計劃?等她好了再拍?”

“不行!”異口同聲的回答來自兩個人,沐華年與虞錦瑟。

虞錦瑟接着道:“她的骨裂雖然不嚴重,可醫生說了起碼得休養一個月,游樂園開幕在即,廣告何其重要,我沒有這麽多時間去耗。”她看向帶着眼鏡身材矮胖的導演,“王導,我要換人。圈子裏你有沒有合适的人選?”

“換人?”王導搖頭,“明天就開拍了,換誰呀!”

“你找個圈內人氣比較紅的,最好是一線女星。價格好商量。”

“我知道鴻華有錢,可這不是錢的問題。”王導快人快語,“虞總,您不知道,您要求的那些一線大腕,通告啊片約啊都排得滿滿的,要找她們拍片,起碼得幾個月前預約。您現在要請她們,根本不可能!人家有片約在身,簽了其它主辦方的合同,就要承擔法律責任,不可能為了你推掉!”

此話一出,會議室裏坐着的一圈人集體頭大,“女主角沒法拍了,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選,那該怎麽辦?”

“不如你來。”嘈雜的會場中,驀地一個清冷的聲音抛出一句話,所有人瞬間目瞪口呆地将視線落在虞錦瑟身上。

虞錦瑟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對沐華年道:“你要我去演?”

沐華年淡定地颔首。

“這個主意可以考慮呀!”跟着出聲的是王導。他下了座,湊到虞錦瑟面前,左左右右前前後後打量了半天,摸着下巴道:“別說,沐總的眼光真的很犀利。虞總,你的确可以試一試。”

“什麽亂七八糟的主意!”虞錦瑟推開王導,“正經一點好嗎,我們在商量很重要的事!”

“我是在很正經的說。”王導道:“虞總,你雖然外形條件比季小姐要差一點,但也還成。”

他清清嗓子,指着虞錦瑟的臉面向會議大廳:“各位看看,虞總的容貌雖算不上非常漂亮,但也可以打八十分,而且她是小臉,小臉的人上鏡。”他又指指虞錦瑟的五官,像介紹産品一般,“哪,你們再仔細看,虞總的五官屬于耐看型的,乍看不出彩,但其實很精致,這樣的臉龐,才經得住鏡頭的逼近考驗。微電影宣傳片中,有好幾個特寫的畫面,鏡頭需要推得很近,五官如果不精致不耐看的話,無法駕馭這樣的鏡頭。但虞總絕對可以。”

會議室裏的一圈人若有所思地點頭,還有人甚至走進幾步,湊過去看虞錦瑟的臉,以印證導演的見解。虞錦瑟一邊不耐地将他們全推開,一邊從包裏摸出了鏡子——她真有那王導說的那麽好麽?

而一側的張熙已經激動地附和着導演的話,“王導說的對,我們虞總确實還不錯的。哦,對了,”她将手機拿出,把微博裏虞錦瑟的照片翻出來,遞給王導,“哪,您看,我們虞總還幫s.g這個品牌拍過平面,超贊的!”

王導掃了掃s.g的宣傳圖片,露出贊賞之色,“呀!不錯!看來我沒說錯,虞總上鏡很漂亮。”

一群人圍着張熙的手機,贊同地道:“确實!這照片拍的這麽漂亮,拍電影應該也不錯吧!”

☆、第三十八話趕鴨子上架

“其三,虞總還有一個優勢,這是絕大多數漂亮女人都比不上的。”王導扶了扶眼鏡,道:“虞總你,跟那些僞名媛不一樣,你出身豪門世家,不管是父族還是母族,俱是名門之後,你是上流社會裏真正的名媛公主。g市裏關于你的傳聞,絕不比沐總少。在公衆眼中,你是非常具有話題性的人物,如果你擔任女主角,估計就憑你的名字,g市的民衆便會蜂擁而上。”

此話一出,整個會議室裏的人齊齊點頭。

只有虞錦瑟呆在那,“啊?可是我一向喜歡低調的……”

“對了,就是這樣。”王導一拍桌子,激動地道:“你平時越是低調,越是不露面,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公衆就越好奇。你把他們的心早就撩撥地癢癢的,然後忽然一個現身,屆時,輿論定會掀起浪潮,直接導致這部片子未播先火!迎個開門紅!”

張熙在一旁頭點得像雞啄米,“開門紅!王導說的太對太好了!”

另一位公關部的小年輕也道:“不錯!拍了這部片子,成功推出主題公園,我們鴻華要大賺一筆!”

大概是王導的話太過激昂,加上張熙等幾個熱血小青年一撩撥,在座的人似乎都被那句未播先火,開門紅等字眼鼓舞,情緒一發不可收拾,再看看虞錦瑟,怎麽看都怎麽覺得自己的老板就是女主的最好人選,哪怕這時季弘謠的腿奇跡般地好了,都沒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