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的衣袖,揚起頭看他,眼圈裏有淚湧上來,“孩子也沒了!”
“夠了。”沐華年坐直身體,與她對視,臉色冷峻,幽深的瞳仁裏卻有掩飾不住的不耐,“一年了。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拿這件事說事。”
“華年……”季弘謠沒料到沐華年突然翻臉,臉上有些挂不住,再看他的神色,隐約竟有些厭惡,她心裏咯噔一跳,沒由來有些心虛,收住了哭腔,讪讪道:“那你忙,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家。”
她急匆匆地走出辦公室,身影消失在長廊的剎那,王秘書從門內側走了出來,搖頭自語:“這種老話題每天都當軟性威脅來提一次有意思嗎……再說,按最新查出的消息來看,這個孩子有沒有,都是個問題……”
……
季弘謠走進電梯間,電梯裏空無一人,她按下負一樓的按鈕。
電梯合上門,快速下移,她捂着胸口,電梯裏明亮的鏡子照耀出她微微發白的臉,跟她平日的明媚照人截然不同。她似乎有些慌亂,對着鏡子低聲自語,“莫非,他知道了那事?”
像是安慰自己的心,她連連搖頭否認,“不……不可能……當年的計劃天衣無縫……”
……
夜裏十點,虞錦瑟拎着包,慢悠悠晃在回家的路上。
她沒開車,反正公司離她的單身公寓也不遠,就這麽慢慢走一段,心平氣和想想事也是好的。
兩邊的街道還沒打烊,經過一個百貨商場,霓虹燈的變幻閃爍下,她竟看到自己的巨幅海報,那是她為了還何盛秋人情,幫s.g品牌秋款拍的照片,如今正懸挂在商場的上方,好不招搖。
照片上的自己,燙着栗色的卷發,穿着駝色大毛領鬥篷大衣,戴着酒紅翻邊呢帽,懷抱一捧嫩黃的小雛菊,站在白色橡木的籬笆前,翹起唇角笑。那樣天真,那樣俏皮,仿佛一個不谙世事,爛漫懵懂的少女。
虞錦瑟仰頭靜靜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嘴角慢慢勾起弧度。她不敢相信,經歷了那麽多,她還有那麽美好的一霎。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她笑意滿滿,而不遠的馬路對面,出現一個颀長的身影,絢爛斑駁的霓虹光影下,他一襲卡其色長風衣,配黑白色千鳥格圍巾,身姿筆挺,那一步步向她走近的步履從容沉穩,一如他的為人。
何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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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錦瑟停住了步伐,唇角揚起,“好巧,你在這幹嘛?”
何盛秋指指海報,面含滿足,“我在欣賞自己的作品。”
“你是指照片,還是衣服,還是……模特?”
何盛秋意味深長地道:“都有。”
虞錦瑟問:“感覺如何?”
“感覺嘛……”何盛秋拖長了聲音,似乎在吊對方的胃口,瞧見虞錦瑟盯着他的模樣,陡然大笑,“感覺這一季的秋冬款肯定大賣!”
“哈哈。”虞錦瑟也被他逗樂了。
“你的額頭怎麽了?”何盛秋言歸正傳,“怎麽包着紗布。”
“不小心磕到了,其實還好的,不是很嚴重,就是……”她的話沒說完,話音倏然止住了——他修長的手不請自來地撥開了她額前的流海,查看她的傷勢,光線并不好,他想要端詳得更仔細,所以微微俯下了臉。幽暗的路燈下,男子長身玉立,垂着臉,女孩子則微微揚起頭,他湊得很近,臉差不多快挨上她的額——遠遠看去,像是他在親吻她光潔的額頭。
光線将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身後是喧嘩繁盛的商業街,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像是流光溢彩的背景——這一幕讓人想起戀愛中的親昵,畫面浪漫而唯美。
而不遠處,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如鋼琴黑鍵般色澤優雅的啞黑色邁巴赫驟然停下。
司機小餘不解地道:“沐總,您停這幹嘛?是想進去買點什麽嗎?”他順着車後座的人的視線看去,并沒有注意到那對男女,因為街道來往的人實在太多。他的目光掃到商場上巨幅的海報,驚喜道:“呀!那海報上不是虞總嗎?真漂亮!我在微博上看到這些照片,沒想到商場這麽快就挂上了!真是想不到呀,平日裏不打扮的虞總,穿成這樣,這麽好看!啧啧!”
許是他的語氣太過亢奮,沐華年的視線跟着上移,凝在了海報上,許久後他問,“你有她微博?”
“那當然!現在微博多方便,誰沒有呀!”他話落,口氣驀地一緊,想起來身後的人就沒有微博,他趕緊改口,“啊,不是,其實很多人也沒有的,這個看個人喜好嘛。”
沐華年沉默了片刻,道:“走吧。”車啓動的霎那,他最後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男女,道:“待會把她的微博給我。”
車還沒開出幾十米便被迫停住,前方原本寬敞坦蕩的路竟堵得嚴嚴實實。小餘下車查看了會,向沐華年道:“沐總,前面一對小夫妻鬧脾氣,女的一氣之下騎摩托車把男的車撞了,眼下兩車都壞了,堵住了路口……”
正說着,忽然一陣喧嘩,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沖到馬路對面,死死揪住一個小年青的衣服,“你今早還說要跟我在一起來着,晚上就做出這檔子事,那洗腳城是什麽地方,當老娘不知道!”
“你說你愛我,這就是你的愛嗎?”女人的聲音極大,又哭又喊,路人紛紛将目光投過去,有人嗤笑,有人同情。
車裏的小餘握着方向盤,跟着笑了一聲,“愛,愛不是靠說的。”許是這等待的時間太過無聊,他扭頭問,“沐總,您覺得什麽是愛?”
等了許久都沒人回答,小餘讪讪地将頭扭了過去,低頭玩手機。
後車廂裏,沐華年抿唇沉默着,緩緩點燃一支煙,将視線探出了車窗外。
不遠處的百貨大廈,巨型海報鋪陳于璀璨的夜燈之下,畫面裏抱着小雛菊的女子微笑如花綻放。
“愛?”煙氣袅袅散開,陰暗的車廂裏,男人的眼神久久盯着海報,面上漸漸騰起恍惚之色。
仿佛不願旁人聽見,他将聲音壓得極沉,混在這喧嘩的街道中,幾不可聞,
“愛就是——忍,你拼盡全身力氣,壓抑所有*。”
“為了她,你可以忍受一切,包括謊言與違心——愛,你可以說不愛。不愛,你可以說愛。”
……
邁巴赫遠去後,街道中的兩人早已分開了一步的距離,女子道:“真的沒關系,何大哥,小傷而已,不用去醫院。”
何盛秋無可奈何嘆氣,“你呀,固執。”又道:“走吧,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虞錦瑟連忙擺手,“不用了,我家就快到了,就不麻煩你了。”
何盛秋知道多說也無益,只得道:“那好吧,路上小心。”頓了頓,他又笑起來,“平安夜那天可別加班,五點半我準時去你們公司接你。”
“平安夜?”虞錦瑟道:“為什麽平安夜要來接我?”
“你忘了,我們早就說好了的,莫小姐下周二請我們吃泰國菜。”
“啊?下周二是平安夜?”她拍着腦袋,再一看四周店鋪到處貼着聖誕節的喜慶之物,“天啊,我這陣子忙昏頭了!好好,婉婉突然大發善心地做東,肯定是有什麽好事。放心,那天我絕不加班!”
她話落,做了一個告別的姿勢,抱着包包輕快跑開。
燈火闌珊,何盛秋站在那,臉上猶自帶着笑,輕聲道,“佳人難約啊。莫小姐,這次可多謝你啦。”
☆、第三十三話我願意
12月24日,平安夜。
快下班之時,虞錦瑟抱着一箱蘋果,挨着辦公室輪個親自送,“當當當,平安夜吃蘋果啦!虞錦瑟的愛心吉祥果!”
衆人沒想到除了豐厚的聖誕節福利外,還有女boss的愛心蘋果,雖然不是什麽貴重的禮物,可心意難得,都高高興興接過了。
輪到12樓最右邊的辦公室,虞錦瑟敲了門後直接進去,“沐華年,吃蘋果啦。”
今兒過節,她心情好,哪怕沐華年仍是那張沒表情的面癱臉,她依舊是笑眯眯的,“來,今兒過節,蘋果見者有份哈!”
“每個人都有?”沐華年停下手中的筆,擡頭看向她,“我不要。”
“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難伺候呢!跟慕春寅一樣有少爺病啊!”虞錦瑟道:“大家都吃蘋果,你不吃,那你想吃什麽?這樣吧,賣場裏的香梨不錯,我買些梨來跟你分。”
“誰要跟你分梨?”沐華年的回答快的驚人,半點也不像平日的他。往常等他回一句話,簡直像是鏡頭慢放,如今這速度,快得像是不經過大腦直接脫口而出。
頓了頓,他察覺出自己的異常,将話題一轉,“給我一個大的。”
“哈,沐華年,你這樣的人原來也會計較大小呀!”虞錦瑟萬沒料到一貫什麽都漠然的他,竟會提這樣的要求,她邊笑邊在盒子裏翻,終于摸出一個最大的,舉起來遞給沐華年,“哪,這個最大最紅,送你啦,祝你這賺錢機器新的一年平安健康,嗯嗯,一定要健康聰明地活着,不然沒法子替我掙錢。哇哈哈哈,想起鴻華今年的盈利就激動,公司有你,就像有了印鈔機啊!”
她将紅彤彤的蘋果托在手心,獻寶似的笑容,笑的眉梢彎彎,依稀還是那些年天真爛漫的大學時代。某個平安夜的晚上,那個圓圓臉大眼睛的活潑少女,趁他不注意,在他自習室的位置上,偷偷擱了一個紅蘋果。放好後,怕他發現,她瞅瞅四周,露出一個滿足的笑,一溜煙跑了。
那時那刻,那容顏那微笑,一如眼前。隔着漫長而斑駁的時光往回看,除了周身場景的更換,其它似沒有任何改變。
沐華年握着筆的手一緊,有什麽情緒在心口蕩漾。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倏然一陣鈴聲乍響,這是虞錦瑟最近換的鈴聲,因為夠歡脫。虞錦瑟忙不疊放下蘋果,去接電話,“喂,何大哥?哦,你到樓下啦?我快下班了,把最後幾個蘋果送就完好了,你稍等幾分鐘好嗎……哈哈,你也要我的蘋果啊,當然有啊,我給你留個最紅最甜的!”
電話挂斷,虞錦瑟剛要給何盛秋挑蘋果,卻見沐華年的表情一改方才的平和,薄唇緊抿,随後他拿着那個最大的蘋果,手一甩,“啪”地一聲,蘋果像投籃般準确無誤地砸進了垃圾桶。
“喂!”虞錦瑟瞪大眼:“你幹嘛把蘋果丢掉?”
“丢掉,因為它應該被丢掉。”前後不過兩分鐘,沐華年像變了一個人,口氣冷淡,面色疏離,彼此似乎只是陌生的過客。
“喂,我說你這人!”虞錦瑟對他的善變簡直不知如何是好。這些年了,他待她時親時疏,若即若離,喜怒無常,深沉難測,無論如何,她永遠都找不到跟他合适相處的辦法,更琢磨不透他的心。
“沐華年,我真弄不明白,你怎麽這麽奇怪?前幾天我還覺得我們的關系和緩了點,大家和和睦睦做做同事總沒什麽問題……”
沐華年冷冷瞥她一眼,“誰稀罕做同事。”
“你真是有病!”虞錦瑟氣得端起蘋果箱子轉身就走,“算了,當我找虐好了吧!好心當驢肝肺!”
虞錦瑟走後,辦公室傳來砰一聲響,似乎什麽東西砸到了牆面,嘩啦啦一陣東西散開的聲響,驚得路過的張熙莫名其妙。
……
晚上七點,泰國餐廳人來人往,座無虛席。
這家泰國菜味道不錯,虞錦瑟同莫婉婉何盛秋邊聊邊吃,談笑風生,早把下午跟沐華年的不快抛到了九霄雲外。
菜色的賣相十分漂亮,虞錦瑟忍不住拿手機拍了幾張上傳微博,順便刷新了一下頁面。想不到微博上的祝福爆棚,都是祝福平安夜或者聖誕節的,基本上都是朋友同事等熟人。
她一邊吃這菜一邊看,突然咦了一聲。
莫婉婉道:“怎麽那個表情,微博上出現裸男的照片了嗎?”
虞錦瑟将手機遞給莫婉婉,問:“這個曾經滄海是誰啊?我怎麽不認識?我的好友圈基本上都是熟人哪。”
莫婉婉看着她的手機,搖頭,道:“我也不認識。”
“曾經滄海?”一旁的何盛秋道:“這名字倒是取得有點意思。”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虞錦瑟笑笑:“這個網友想表達什麽嗎?”
莫婉婉道:“什麽亂七八糟的,老娘語文不好,不懂這是毛意思。”
虞錦瑟和何盛秋齊齊答道:“就是指對愛情堅貞,矢志不渝的意思。”
莫婉婉敲着勺子抗議,“我說,你們倆要不要這麽默契啊!”
虞錦瑟與何盛秋對視一笑。
酒足飯飽後,莫婉婉提議去逛街,于是姐妹倆手挽手一道走上血拼的不歸路,而何盛秋則是一副絕世好男人的模樣,跟在後面大包小包地拎着女人們的戰利品,時不時還買點飲料之類的東西給女人們潤喉,當真貼心至極啊。
一直逛到十一點才結束,三人分別之際,虞錦瑟正準備去車庫,可莫婉婉搶過她的車鑰匙,以不容拒絕的口吻道:“我的車壞了,你的車借我幾天。”
虞錦瑟道:“那我用什麽?”
“你家離公司這麽近,還需要車嗎?再說了,不是還有何先生嗎,今晚就讓他送你回去。”她扭頭給何盛秋丢過一個眼神,“何設計師,我等下還有點事,錦瑟這麻煩女人就交給你啦!你快去把車開來,時候不早了,送她回家。”
何盛秋笑盈盈道:“樂意效勞。”步伐一邁,去了車庫。
商場側門只剩虞錦瑟與莫婉婉兩人,虞錦瑟琢磨了半晌,直接問:“婉婉,你們一唱一和的,故意的對吧。”
莫婉婉坦蕩蕩地道:“對呀,今晚的飯局都是我故意安排的。”
“為什麽?”
“我聽說你這陣子都不待見何盛秋了,老躲着他,我着急呀!”莫婉婉用很鐵不成的眼神瞅着她,“我說,碰到一個這麽好的男人容易嗎?人家求之不得,你還愛要不要的!”
虞錦瑟口氣無奈,“婉婉,我說過了,我沒法子跟他繼續下去。”
“為什麽?”這回輪莫婉婉不解了,“你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麽?”
“我承認,我對他有好感。”虞錦瑟思索了片刻,“他長得帥才華橫溢貼心又紳士,這麽優秀的男人,誰不動心?可是婉婉,他越好越優秀,我就越害怕。你知道的,我不是個正常的女人,我沒辦法給他一個正常的家庭,就因為他太好太好,所以我不願意坑他!”
莫婉婉拿指尖戳她的頭,道:“虞錦瑟你死腦筋啊。我問你,上次你不是跟他坦白了你的事,你說你要不了小孩嗎?”
“嗯。”
“但他呢,他并沒有因此而歧視你,更沒有疏遠你,反而對你越來越好,這說明什麽?說明他不介意。”莫婉婉道:“他都不介意你能不能生小孩,你還介意什麽!他退讓到這個地步,我敢說,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做不到,你還矯情什麽!”
虞錦瑟愣住。這點,她确實從沒有想過。
莫婉婉的聲音低下來,難得地溫聲細語,“試着交往看看呗,你不可能單身一輩子,與其去相親找一些歪瓜裂棗,不如找個好的。再說人家這麽有誠意,很難得的。”
虞錦瑟沉默不語。
身側突然光亮一閃,車燈如炬晃過,何盛秋在車內招手,“錦瑟,上來吧,我送你回家。”
“快去吧錦瑟。”莫婉婉用力将虞錦瑟往車內一推,臨別時附在她耳畔飛快地道:“錯過好男人,會後悔,好好考慮我的話。”
……
汽車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穿梭。
時間已快十二點,可平安夜是通宵的狂歡之夜,哪怕近淩晨,道路兩旁仍人滿為患。
前方不遠的廣場,有一棵巨大的聖誕樹,挂滿了亮晶晶的彩燈與禮物盒,年輕的男女圍着樹嬉鬧拍照,每一個人的臉上洋溢着笑容,熱鬧極了。
何盛秋瞧見虞錦瑟的表情,問:“好熱鬧,要不要下去瞧瞧?”
虞錦瑟點頭,何盛秋停好車,兩人下車走向廣場。
廣場上人潮擁擠,有手牽手的情侶,也有合家出游的小家庭,年輕的姑娘與可愛的孩子頭上戴着卡通鹿角的聖誕頭飾,鹿角裏彩燈一閃一閃,虞錦瑟瞧着好玩,不由微笑起來。
可當她一轉身,更是笑的不可抑制,身後的何盛秋不知什麽時候也戴了一對大鹿角,合着那身端筆直的風衣,那張花見花開的帥臉,矛盾而滑稽。然而她還沒笑完,何盛秋手一揮,她頭上也多了一對鹿角,兩個帶鹿角的人湊一起,更是笑得不行。
“別忙着笑,還有東西呢。”何盛秋笑眯眯将剪在後頭的左手伸出來,居然是一個粉紅色的棉花糖!
虞錦瑟愣了,接過棉花糖笑起來,“啊呀,這棉花糖好少女啊!這麽粉這麽甜!哈哈哈!”
何盛秋反問:“你們女生不是都喜歡這種嗎?”
“這算是聖誕節的禮物嗎?”虞錦瑟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糖,綿軟的糖扯出絮般的纖絲,入口甜得讓人眯起眼。
一口下去,唇齒間溢滿蔗糖的清香,虞錦瑟看着雲朵般的糖,松軟,蓬勃,浪漫,清甜,夢幻般的色澤,倏然想起十八歲甜蜜蜜的少女年代,沒由來心情好極了,向何盛秋道:“好吃,哈哈!”
何盛秋道:“研究表明,吃甜的會讓人心情變好。希望你吃了這個棉花糖,今年的聖誕節,會更快樂。”
“謝謝!今年的聖誕有你跟婉婉陪,真的很開心!”她笑笑,翻出手機将鏡頭對準自己,咔擦拍了一張。
手機照片裏,她歪着腦袋戴着鹿角帽子,捧着棉花糖,笑得眼角彎彎,像個淘氣的孩子。照片左側,是何盛秋含笑的臉——她沒打算拍他的,結果他身子朝她一靠,意外入鏡。
兩人笑容真切,襯托着背後歡欣熱鬧的人流,燈光璀璨的聖誕樹,畫面溫馨極了。
虞錦瑟将照片随手傳上了微博,作為這一刻的紀念,她還配上了一句話——“何先生的棉花糖!特別的新年禮物!開心!”
消息發布後,她看着手機裏自己的微笑,竟有一會失神。
“怎麽了?”何盛秋關切地問。
“啊,沒事。”虞錦瑟忽地有些感嘆,“我好久,沒這麽開心的笑過了。”
“錦瑟,”何盛秋擡頭看着天,微笑道:“過去的悲傷與不快,就像這滴答不停的時間,舊的一年過了,它也跟着一起結束了。你要相信,新的一年,新的一切,新的好運與福氣,會跟新年一起到來。”
他的笑意愈發濃烈,口氣也愈發堅定,“錦瑟,未來會越來越好。一定。”
話落,他轉過臉來看她,廣場中的聖誕樹燈火熒熒,一如他明亮的眸子,于這座城市的無邊夜色裏熠熠生輝,亮如恒星。
她看着他的笑臉,倏然恍惚了,他的微笑像是一汪暖暖的熱水,他的話語像是最貼心的熨鬥,一字一句,将她曾因受傷而孤獨舔舐的心,撫平傷痕,舒展熨平,穩妥存放。
她的心一暖,想起莫婉婉曾說的話,“何盛秋是真心的,幹嘛不給彼此一個機會?”
或許,婉婉說的對。
她想找個好男人,真心實意的好男人。她虞錦瑟二十五六了,感情的道路上,只有過一個男人,她曾對這個男人死心塌地,掏心掏肺,然而卻吃夠了苦頭。瘋狂的年少愛戀後,她傷痕累累,不敢再奢求什麽激情與熱烈,未來的日子,她只希望平淡而祥和,有一個人,有一個懷抱,脆弱的時候靠靠,寒冷的時候暖暖,足矣。
——而顯而易見,何盛秋,是個合适的人選。
她怔怔瞧着他,那句話盤旋在胸臆間,呼之欲出。
終于,她鼓起勇氣張口,“何大哥,我想通了,我願意……”
☆、第三十四話哪來的女兒
終于,她鼓起勇氣張口,“何大哥,我想通了,我願意……”
“媽媽!”她的話沒有說完,忽然一聲脆響,一個小小的人影撲倒她的面前。
一個大概三四歲,大眼睛,微卷發,洋娃娃般可愛的小姑娘抱着她的大腿,揚起小臉,歡喜地道:“媽媽,朵朵終于找到你啦!”
虞錦瑟蒙了!這誰家的小孩,連自己的媽媽都認錯!她趕緊擺手,“小朋友,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媽媽。”
誰知小姑娘還沒等她的話說完,就如一只歡快的小山雀般刷地蹦到了何盛秋面前,抱緊了何盛秋的腿,撒嬌道:“爸爸,你壞蛋,你找到了媽媽,幹嘛不把她帶回家,還躲在外面玩,你不知道朵朵很想媽媽嗎?”
這到底是哪來的小孩,不僅認錯媽媽,還認錯爸爸,虞錦瑟更蒙了!
可下一刻,她蒙得更厲害了。
何盛秋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想同她解釋,奈何小姑娘抓着他的褲腿不住拉扯,他只得抱起了小姑娘,“朵朵,你怎麽在這?”
小丫頭摟着何盛秋的脖子,偎依在他懷裏,姿勢無比親昵,“爸爸,我看這裏有好大的聖誕樹,就來了,沒想到你跟媽媽也在這。”
這一大一小口氣親熱,姿勢熟稔,一旁的虞錦瑟徹底傻眼了,莫非小丫頭真的同何盛秋有什麽關系?
與此同時,一個大嬸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歉意地對何盛秋道:“對不起何先生,朵朵晚上說餓了,非要我帶她來這裏買玉米小馄饨,結果我一轉身,她就不見了。”
何盛秋輕輕掐了掐小丫頭的臉蛋:“朵朵,你又不乖!”
“誰讓爸爸不把媽媽帶回家!”她瞅瞅虞錦瑟,突然張開小手,“媽媽,抱!”
虞錦瑟哪敢接,她目瞪口呆瞧着何盛秋,完全不明白唱的是哪出。
何盛秋的表情有些尴尬,卻還是坦蕩蕩迎上了她的目光,“錦瑟,這個是我的女兒,朵朵,今年四歲。”
虞錦瑟怔了會,想起莫婉婉曾說,何盛秋是很有愛心的人,在國外收養了好幾個孩子,于是她試探性地問道:“呃……你領養的?”
“怎麽是領養的!”何盛秋還沒答話,小丫頭已經在他的懷裏擺首抗議,“朵朵可是爸爸媽媽親生的!媽媽,你認不出朵朵了嗎?我可天天看你的照片呢!”
虞錦瑟:“……”我不是你的媽媽呀,我什麽時候有這麽大的女兒,我怎麽不知道!
何盛秋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局促,卻并未隐瞞,“朵朵是我的親生女兒。”
虞錦瑟一怔,“可是你從沒說過你有孩子……”
何盛秋還沒答,小丫頭居然哇地一聲哭了,“嗚嗚,爸爸,你壞蛋,你居然沒有告訴媽媽朵朵的事!”她一邊說在何盛秋懷裏扭着身子:“壞蛋爸爸,你知不知道,朵朵有多想媽媽……嗚嗚嗚……”
“好了朵朵,別哭了……”何盛秋招架不住小丫頭的眼淚,只得耐心哄着。
小姑娘是真的哭,眼淚一大串一大串的往下掉,壓根止不住,仿佛遇到了世上最傷心的事。虞錦瑟于心不忍,遞了幾張面巾紙給何盛秋,何盛秋接過紙的霎那,看了虞錦瑟一眼,眸中矛盾而複雜,“對不起,此事一言難盡,我先把朵朵帶回去,明天跟你解釋。”
……
半夜一點,虞錦瑟回到了自己的單身公寓。
方才小丫頭嚎啕大哭的那一幕還在她腦中歷歷在目,她想不明白這究竟怎麽一回事,為什麽單身的何盛秋有個女兒,為什麽素未謀面的小丫頭一直喊她媽媽,而小丫頭一直說,爸爸去找媽媽了,又是什麽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她撥通了莫婉婉的電話,将今晚這一幕告訴了閨蜜。
莫婉婉嗓門大得像殺豬,“什麽!何盛秋居然有孩子!我去,介紹人沒告訴我呀!你別急,老娘這就打電話問清楚!”
然而,她這一挂電話後,就再也沒打來。虞錦瑟躺在床上,枕着枕頭等着等着,就那麽睡着了。
……
單身公寓裏,有人沉沉睡去。而鴻華國際十二樓,還有人在燈火通明中伫立窗前。
窗外燈光閃耀,夜幕中的城市如星輝點綴。窗內,沐華年看着手機中的微博頁面,微博照片上的女子戴着鹿角帽子,咬着棉花糖,笑得純真而淘氣。照片下用可愛的圓幼字體配了一行字“——何先生的棉花糖!特別的新年禮物!開心!”
他怔怔地瞧着,手中的咖啡早已冷了,卻猶然不覺。
許久,他自語道:“真容易滿足,一個棉花糖就這麽開心!”
話落,他轉過身,視線落在沙發上,烏黑的沙發皮墊上,一個寶藍色的絨布禮品盒靜靜躺在那,單看那精致的包裝,便知價格不菲。
他慢慢走了過去,拿起禮品盒,對着虛無的空中低聲道,“聖誕快樂。”
這一聲過後,他俯下身,旋轉着扭開層層機關的保險櫃,将藍色禮盒小心翼翼放進去。明晃晃的燈光照進保險櫃一角,隐約可見裏面整整齊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禮品盒,全是沒拆封的禮物,像是歷經多年所積,也不知是要送給誰的。
……
莫婉婉明明說稍後來電的,可直到翌日清晨,快到了上班的點,她的電話都沒響過。
夜裏睡太晚,虞錦瑟打着呵欠,頂着睡眠不足的熊貓眼去了公司。可剛邁進公司大門,她因為缺覺而迷蒙着的眼,陡然睜圓。
公司一樓大廳裏,一群人圍在前臺,一個大眼睛的小小丫頭坐在前臺的接待臺上,手裏拿着一張照片,“朵朵真的是來找媽媽的!我有照片!”她肉呼呼的手指頭指了指照片正中,“哪,你們看,這就是我媽媽!”
“這是……”小丫頭手裏抓着一張情侶照,男的俊偉如樹,女的笑靥如花,一群人盯着照片上的主角看了半晌,猛地齊齊驚呼,“虞總!何設計師!”
于此同時,小丫頭一眼瞧見正走進來的虞錦瑟,骨碌跳下了桌子,歡呼着撲向虞錦瑟:“媽媽!”
大廳裏所有八卦份子的眼睛登時直了。
虞錦瑟剛要解釋,可小丫頭已然纏了上來,抱着她的腿,軟糯糯的喊她媽媽。她想推開,眼神不經意掃過小丫頭手上的照片,再次一蒙。
照片上的那張面孔,與她每早上照鏡子裏的面孔,何其相似。
那人是誰?!為什麽跟自己長得這麽像?!
虞錦瑟驚住了,直到何盛秋大步走近,将纏着她的小丫頭抱開,“朵朵,上幼兒園的時間到了,快別呆在這了……”
朵朵扭着身子不依,“不,朵朵不去幼兒園,朵朵好不容易找到了媽媽,朵朵要跟媽媽在一起……”
何盛秋無奈,只得彎腰将她抱起來,而一旁虞錦瑟則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瞧着小丫頭手中的照片。
何盛秋張嘴要解釋,然而還沒有開口,另一道身影踱步而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巧巧從虞錦瑟與何盛秋之間穿過,将面對的兩人各擠開了半步。
那人一路走,目不斜視,仿佛沒看到何盛秋父女一般,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可自有一股淩人氣勢,他面向虞錦瑟,低頭看了看腕表,道,“虞總,八點五十六了,九點準時召開的會議,你要遲到嗎?”
他的口氣清淺,明明在說着最正常不過的話,不經意瞥向四周的眸光卻淩冽難當。四周圍觀的八卦好事者們迅速散開,喊着,“上班了幹活啦。”瞬間作鳥獸散。
沐華年話落離去,再沒瞧過旁人半眼。而一直迷迷糊糊的虞錦瑟這才想起來,九點鐘的會議十分重要。她為難地看了何盛秋一眼,何盛秋瞧出她的心思,道:“你先忙,回頭我一定跟你解釋清楚。”
虞錦瑟點頭,眼瞧何盛秋将朵朵抱走,而朵朵還在何盛秋的懷裏拼命掙紮,“放我下來,我要去找媽媽……壞爸爸,朵朵好不容易才找到媽媽……”
……
這次會議商榷的內容還是針對星光游樂園的宣傳片。由于沐華年壓根不肯接演,于是衆人只能商量在娛樂圈裏找個一線小生擔當男主角,而女主角依舊按從前的計劃,由季弘謠出演。
會議上,季弘謠怏怏的,往常嬌豔如花的臉龐顯得有些萎靡,不知道是因為情郎不肯與她演對手戲而失望,還是因為九百萬的婚紗和七百萬的鑽戒還沒到手而傷心。原因虞錦瑟懶得推測,畢竟籌備宣傳片的事才是當務之急。
讨論了一上午,衆人終于敲定演員方案,商定了電影劇本,在沒有什麽大問題的情況下,初步拟定拍攝時間為一月上旬。
結束會議之時,已是十一點半。虞錦瑟跟平日一樣,大家都散了,她還在磨磨蹭蹭收拾東西。整理完文件,她習慣性地掏出手機,卻見一條未看的語音消息,按下播放鍵,何盛秋的聲音傳來,“錦瑟,會開完了嗎?中午一起吃個飯,我就在你們公司樓下。”
虞錦瑟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說是吃飯,他的目的是解釋。沉默了一會,她回了一句,“好的,何大哥,我馬上下來。”
☆、第三十五話互相利用
虞錦瑟将手中文件裝入資料夾,正要起身,突然眼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