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後,對何盛秋道:“何大哥,我沒事了,你快回去吧,朵朵還在家等你呢。”

何盛秋道:“今兒阿姨在家,朵朵你不用擔心。”過了一會,又佯裝不滿道:“錦瑟,咱倆現在既然在一起了,你總得給我這個男朋友一點實權吧?”

“什麽實權?”

何盛秋道:“人家女孩子難受的時候不都抱着男朋友哭啊鬧啊瞎折騰的嗎?可你怎麽不呀,我這心裏不踏實。”

虞錦瑟抿唇沉默了好久,終于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心裏又害怕又自責……你知道嗎?小熙不僅是我的同事,更是我高中的學妹,我認識她快十年了,心裏早把她當做了半個姊妹……她才二十五歲,那麽聰明,那麽能幹……我不敢想象,如果她被截肢,下半身都在輪椅上度過,會是怎麽樣的日子……”

她捂住臉,哽咽道:“小熙是無辜的,是別人想害我,她卻替我擋了這個災……都是因為我……”

“別那麽想,這事不是你的錯……”何盛秋拍着她的背脊安慰道:“你也不想這樣的對不對?”

虞錦瑟搖着頭,仍是抽噎,“如果真是人為車禍,我會恨死自己……”

“別難過了錦瑟……”他伸手去捧她的臉,她并沒有哭,一直将眼淚忍在眼眶裏,他更加心疼,伸出雙臂摟住了她,“調查結果還沒有出來,你先不要給自己瞎定罪,把要做的事做好,一要顧張熙的情況,二要調查車禍原因。這個緊要關頭,千萬不能自亂陣腳……”

許是他的懷抱寬厚而溫暖,許是他低聲細語的安慰能予她特別的心安,虞錦瑟的情緒慢慢平緩下來,額頭抵在他肩上,道:“你說的對,我不能慌……”

……

走廊這頭,修長的身影靜靜着注視着長椅上那對偎依的男女,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王秘書輕輕走過去,低聲道:“沐總,要不要去那邊,把我們剛才查出來的情況跟虞總說說?”

沐華年靜默半晌,道:“算了,她本來就愛胡思亂想,那些事情讓她知道,又得難過好久。”

“您不過去?那您就看着她跟那何設計師……”

沐華年道:“這事沒解決完,我不知拿什麽跟她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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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這麽說,他的視線仍是凝在那對男女身上,過了一會,他像是自我安慰般道:“我讓這一步,何盛秋又能得意多久?我跟她,畢竟是七八年的感情。”

他移開視線,轉身朝回走,“把證據送到公安局。還有,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得将季弘謠找出來。”他的眼神迎着夜風漸漸變冷,“這帳,我要一筆筆的算。”

……

虞錦瑟命人去查車禍的事,自己則在icu病房沒日沒夜的陪護,德國之行自然就此擱淺。

這樣七上八下的煎熬了好幾天,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何盛秋居然替她聯系到了法國的一位名醫,那位名醫在何盛秋的陪同下來到g市醫院,在仔細察看了張熙的病情後,他表示接收過幾例類似的傷患,若将張熙送到法國,他可以在不截肢的情況下救治。

虞錦瑟大喜過望,拉着名醫連連道謝,戴維醫生道:“你不用謝我,是你男朋友的誠意打動了我,你要謝他。”

虞錦瑟瞅着何盛秋不知說才好,剛想說謝謝,何盛秋已笑眯眯地道:“不用謝,為女朋友排憂解難,是男朋友的義務。”

有了何盛秋與戴維醫生,法國那邊的醫院很快便聯系好了,衆人商量着選個合适的時機,将張熙送往法國。

就在虞錦瑟對未來又充滿信心與期盼的時候,她意外地見到了好久未見的季弘謠。

是季弘謠約的她,在一家偏僻的酒吧。季弘謠坐在最角落的椅子裏,容顏依舊,只是精神看起來有些萎靡,她面無表情地道:“虞錦瑟,如今我像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你滿意了吧。”

虞錦瑟只是看着她,這些天,虞氏尋出的所有證據皆指向季弘謠,虞鴻海怒不可遏,可要找季弘謠算賬的時候,卻發現她失蹤了,原來她躲在這樣偏的小酒吧裏。

虞錦瑟想了很久,道:“我的車子,是你做的手腳?”

季弘謠幹脆地道:“是。”

虞錦瑟又想了會,問:“兩年前,我因為纜繩斷裂而摔入河裏,也是你幹的?”

季弘謠點頭,“是,都是我。”

虞錦瑟沉默良久,将杯中冰水慢慢喝下去。她一反常态的鎮靜,讓季弘謠不安,季弘謠再也按捺不住,道:“虞錦瑟,你為什麽不生氣,你為什麽不憤怒?你來打我呀,罵我呀!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你還忍什麽,你還裝什麽爛好人!”

虞錦瑟道:“我要打要罵,只對良心還沒有泯滅的人,對你這種人,打罵有什麽用呢,只會髒了自己的手。不過你別急,你做的一切,自會受懲罰。”

“那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要這樣對你嗎?”

“好奇。”虞錦瑟道:“但橫豎不過那一個字——恨。”

“你說對了。”季弘謠道:“虞錦瑟,你知道這些年來我有多恨你嗎?你知道嗎?”

虞錦瑟搖頭,“我怎麽會知道,從前我一直将你當做好朋友來着。”她諷刺地笑:“可誰知,我的‘好朋友’原來竟那樣的恨着我呀!”提起過去,她心中難免有氣,将那好朋友三個字咬的重重的,極具譏諷之意。

季弘謠對她的反應視而不見,她端起酒杯,大口飲下:“這麽多年,我一直沒想明白,明明我們是一起愛上沐華年的,可為什麽,他卻對你另眼相看?論長相論身材論頭腦,你哪裏比我好?就因為你是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富家女,就因為你那不可一世的家室,就因為你能揮霍着你的錢給他買各種昂貴的禮物,讨他歡心?就因為你在他困難的時候,給他外婆送去了幾萬塊錢手術費?”

“虞錦瑟,你知道為了接近他,我有多努力嗎?我從早到晚的讀書,只為了能跟他考取國外的同一所大學,我為了他的事業快點發展,起早貪黑,晝夜不睡,我陪他吃過那麽多苦,跟我比,你算什麽?”她苦笑,“可為什麽無論我怎麽努力,他都不接受我?是因為你嗎?既然你是我的障礙,我當然得除掉你。”

虞錦瑟冷冷道:“所以,你在纜繩上做了手腳。”

☆、第八十四話惡有惡報

“是啊,誰知你命硬,這麽高摔下去居然都沒死!”季弘謠道:“不過我也并非全無收獲,畢竟你的身體不能再要小孩,四代單傳的沐家自然不會再接受你這樣的兒媳。”她驟然一怒,“本來我還挺高興的,我以為華年很快就會想通,會接受一個健康完整的我,可為什麽他沒有,為什麽?”

虞錦瑟無奈地笑,“他為什麽我怎麽知道,你遷怒到我身上,不覺得很可笑?”

“是啊,我也覺得可笑!哪怕我離間你們的關系,讓你們離了婚,可他仍對我冷冷淡淡,不理不睬……我心裏難過,跟幾個朋友去澳門賭幾局,散散心。誰知就這樣上了瘾,那些混蛋看我出手闊綽,居然聯合起來設圈套,在最後一個晚上,我輸掉了兩千萬,那是我全部的家當啊,我只能跟賭場的人借錢扳本,不料本沒有回來,我輸掉了整整六千六百萬!”

“近七千萬!我哪有那麽多錢還!他們逼我寫下高利貸的欠條,就這樣,在一年多的時間裏,不斷的利滾利,最後我居然欠下了他們一億五千萬!”

虞錦瑟一怔,着實被這個數據驚了驚。

季弘謠道:“這麽大的數目,我壓根不敢跟華年講,只能借東牆補西牆,賭場的人還時不時派出一些黑道的人來追債,我怕極了,只得偷公司的資料,賣給強盛,換錢還債。最後事情鬧大了,高層都知道了我是內鬼,我被趕出了鴻華。”

“呵,你走到這個地步能怪誰呢?誰逼你去賭了?”虞錦瑟冷笑道:“其實你說這麽多,我還是不明白你要說什麽。你為什麽要恨我呢?沐華年不愛你,他也不愛我呀,我并沒有搶奪他的情感,相反,站在女人的角度,我跟你一樣,都是不被愛的可憐蟲。對于一個這樣無辜的我,你怎麽就能下手一次不夠,還再來第二次呢?”

“我沒有那麽十惡不赦!”季弘謠道:“第一次對你下手是因為華年,第二次只是我想自保而已。有人發現了我當年害你的證據,以此要挾我,向我勒索一億,我身負重債,哪還有錢給他。為了防止你發現證據,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解決掉你,來個死無對證算了。沒想到你命好,來了個張熙替你頂罪……”

“總之,我犯下的錯,都是因為你和沐華年……如果沒有你,我的心理不會那麽扭曲,如果沒有沐華年,如果不是因為我這樣愛着他,我不會一錯再錯,錯到離譜……”

虞錦瑟的口氣夾雜着憐憫與同情:“季弘謠,從前婉婉說你蠢,我不贊同。如今,我真的覺得你蠢。”

“你什麽意思?”

“你真的愛沐華年嗎?”虞錦瑟道:“如果你愛他,你不會大學的時候換那麽多男朋友,如果你愛他,你不會跟別的男人同居甚至堕胎……”

“你少站着說話不腰疼!像我這種貧民出身的下等人,大學裏不找幾個男人傍着,就靠家裏那點生活費,怎麽養得活自己!還怎麽談出國,怎麽談未來!”

“季弘謠,沒錢就得靠男人嗎?”虞錦瑟道:“你知道我大三下學期為什麽休學嗎?因為我一天打三份工,每天只吃一頓飯,我得了嚴重的胃病,我瘦到只剩下八十一斤,可我不後悔,因為我所省的所賺的錢,全部支援我喜歡的人!我跟你,同樣是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同樣是在追逐愛情的情況下,我選擇出賣自己的頭腦和體力,可你,卻只願出賣自己的身體!”

季弘謠的臉唰地一下慘白。

“承認吧季弘謠,你從來都不愛沐華年,那只是你的征服欲占有欲而已。你生的美,你便認為天底下的男人都得對你另眼相看,偏偏沐華年不這樣,于是你的征服欲便開始作祟。你越得不到,就越要得到,你的心理扭曲了,你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便将得不到的痛苦發洩到我的身上,你一次次陷害我,想尋求一個心理平衡。最後,你走上了這條不歸路……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可如今你還在拼命的給自己找借口,将過錯全推給我與沐華年……你真是無可救藥……”

“你胡說!胡說八道!”季弘謠大聲争辯,她搖着頭,灰敗的臉色卻将她的心跡顯露無疑,她慢慢向後靠去,仿佛所剩的力量已支撐不住自己。

“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在牢裏好好想吧。”虞錦瑟晃晃手中錄音筆,“我想這些證據,足夠讓你判個十幾年了。”

季弘謠自嘲一笑,眸中是死灰般的頹敗,“呵,不用你動手,警察馬上就到,你來的時候,我已經報警了——反正我欠這麽多債,躲哪都躲不了,比起黑道輪流不休的騷擾,牢裏還相對安全些。”

她推開椅子,退後一步,面上的絕望漸漸染上一層凄哀:“就算不去牢裏,沐華年的人也找到了我……知道過去的事,他肯定恨毒了我,不會放過我的……”

她話剛說完,外面警笛聲大作,幾分鐘後,一群警察齊刷刷沖了進來,團團包圍住季弘謠。

當季弘謠被手铐拷上即将帶走的一霎,虞錦瑟突然道:“知道昨天夜裏,我知道真相後,第一反應是什麽嗎?”

季弘謠的腳步一頓,“能有什麽,恨我呗!”

虞錦瑟搖頭,“我想起大一那年的三月五日,你生日,我跟樊樊還有婉婉,跑遍大街小巷訂蛋糕買禮物,然後我們409一起吃火鍋,頭碰頭,肩碰肩,那天你說,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

虞錦瑟的話頓住,留下一聲嘆息,轉過身去,再不看季弘謠一眼。

季弘謠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可在被塞入警車的霎那,封閉的車門,陡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哭聲。

警車呼嘯着漸漸遠去。虞錦瑟還坐在方才的位置上,仰着頭,去看窗外的藍天。窗外的天空蔚藍一片,很清透,像被潺潺的清水洗過,跟她十九歲第一天初入大學時一樣澄澈明淨,那天,宿舍裏站了一個紮馬尾的秀美女生,她對自己說:“你好,我叫季弘謠,以後請多多關照……”

時光如白駒過隙,那時場景還歷歷在目,清晰地仿佛就像昨天。可一轉眼,雙方就走向了南轅北轍的交叉路口。那曾難忘的友誼,是青春年華裏綻放的美好花朵,随着時間凋謝,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好久後,虞錦瑟站起身,向門外走去。酒吧的門口,一左一右站着兩個人,左邊是沐華年,右邊是何盛秋。兩人都在臺階下靜靜地看着她,沒人開口,可都在等她的抉擇。

虞錦瑟慢慢走下臺階,在正中間的時候頓住腳,然後朝右轉,挽住何盛秋的手,“走吧,何大哥,我餓了。”

……

兩人離開酒吧,去了幼稚園接朵朵。

這是虞錦瑟第一次接朵朵,小蘿莉見兩人一道來,高興的不行,張開雙臂喊着媽媽媽媽,就往虞錦瑟身上撲,一路非得讓虞錦瑟抱,何盛秋這個親生爹已徹底打進了冷宮。

因為小家夥吵着要吃披薩,三人便找了一家意大利餐廳吃披薩。飯至一半,小蘿莉突然跟虞錦瑟說:“媽媽,今天rose老師教了我們一個魔術。”

虞錦瑟替她擦擦嘴邊的果汁,“是嗎?”

小家夥頭點得像雞啄米,“我表演給媽媽看!媽媽把手伸出來,然後閉上眼睛。”

虞錦瑟見她說的神秘,便将眼睛閉上,伸出手。

手上一陣溫熱,是小蘿莉小小的手握上了她的,随後無名指處劃過一陣冰冷,似有什麽冷而硬的東西正往上套,随後聽到一聲驚訝的低呼“咦?”——是何盛秋的聲音。

虞錦瑟覺得不對勁,剛想睜眼,小蘿莉卻在耳畔喊:“媽媽不許睜眼!睜眼就變不了了。”

不忍拂孩子興致的虞錦瑟便由着朵朵繼續搗鼓去了。過了會,小蘿莉歡快的喊道:“铛铛铛!成功了,媽媽快看!”

虞錦瑟睜開眼,無名指上一圈細窄的銀色,中間鑲嵌着一顆亮閃閃的鑽。朵朵清鈴般的笑蕩漾在耳邊,“媽媽,好不好看?”

虞錦瑟愣住了,看看朵朵,再移目向何盛秋,何盛秋無奈地笑道:“我藏在櫃子裏,打算到了法國再送你,不知怎麽竟被她翻了出來。”

朵朵托着笑臉笑眯眯地說:“陳阿姨告訴我,如果媽媽戴了這個,就會永遠陪着朵朵跟爸爸了。”

“這個……”虞錦瑟有些為難,不由自主地撥了撥那枚戒指,奈何戒指卡得緊,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朵朵見她要摘下來,小眉頭皺起,“媽媽,你不喜歡嗎?為什麽不要?”

“呃,這個戒指嘛,呃……”虞錦瑟不知道該怎麽跟孩子解釋。一旁的何盛秋攔住了她的動作,将她的手托起來,鑽石在燈下流轉着璀璨的光,他笑着說:“戴上很合适,我果然沒挑錯尺碼。既然孩子提前拿出來,那你就留着吧,反正遲早都是要給你的。”他又微微一笑,“放心,戒指眼下雖送出去了,可日後該手捧鮮花單膝下跪的儀式,我會規規矩矩一樣不少的。”

他這是在調侃求婚的事呢,虞錦瑟抿唇一笑,尴尬全無,想着兩人既然都打算在一起了,戒指早戴晚戴也不差那一道程序,便安心戴了下來。

☆、第八十五話約會

吃過晚飯,兩大一小去逛商場,朵朵在中間,左手牽着虞錦瑟,右手拉着何盛秋。路過一家親子衣櫥,小丫頭被玻璃櫥窗裏五花十色的衣衫吸引,拽着虞錦瑟手進了店,在幾件衣服前站住了腳,“媽媽,你看這三件衣服!漂不漂亮!”

虞錦瑟順着她的小手看去,田園風光的牆壁上挂着一家三口的親子服,媽媽與孩子的兩件是連衣裙,上半身是翻領小襯衣款式,下半身是雪紡紗裙,活潑清新的薄荷綠,一模一樣的款式,只是一大一小尺碼不同,而爸爸則是同色的襯衣,三件衣服排排挨在一起,像是牽着手的一家三口,溫馨極了。

虞錦瑟點頭,“漂亮!”

朵朵笑起來,看向何盛秋,“爸爸,朵朵喜歡,我們買下來好不好?下次一起穿着去游樂園。”

“好啊。”女兒的嬌聲軟語何盛秋哪裏能拒絕,他頭一扭看向虞錦瑟,是個征詢的眼神,“你覺得怎麽樣?”

虞錦瑟猶豫了會,“那麽淺的顏色,我怕穿着顯胖。”

何盛秋一笑,“那就試試。”手一揮,将店員招呼過來,帶着虞錦瑟去了試衣間。

虞錦瑟換好衣裙出來之時,就見那父女兩早換好了,朵朵扭着屁股在白色立鏡面前不住地打量自己,小臉美滋滋的,“爸爸,我覺得這個裙子很美,比班上candy的那條更美吔。”

她爸爸看着她忍俊不禁,抱起她轉了一圈,跟她貼貼臉,“那當然,誰能比我的小公主更美?”

父女倆笑嘻嘻鬧着,見虞錦瑟出來,齊齊哇了一聲,朵朵道:“媽媽更美!”她爸爸跟着道:“朵朵說的對。”

“是嗎?”原本還沒有底氣的虞錦瑟照照鏡子,“我穿這個不顯胖嗎?”

一大一小跟着在那異口同聲的搖頭:“不顯。”

虞錦瑟對着鏡子轉了一圈,猶自不信,“真的嗎?”

一大一小托着下巴笑眯眯的點頭:“真的。”

見她不信,何盛秋拿出了專業的評論,“這個衣服的版型是修身款,顯瘦,豎條紋圖案的處理讓人顯得高挑,兩臂泡泡袖的設計更有讓人減齡五歲的效果,穿上去像回到了二十歲出頭。”

“可不是嘛!”一旁的店員笑眯眯瞅的接口,殷勤地誇道:“而且您皮膚白,适合這個顏色,雖然有好幾位客人都試過了這件,沒一個比得上您!”她将虞錦瑟推到何盛秋旁邊,“您看看鏡子,您跟您先生還有您家寶貝穿這一套站一起,多好看啊,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真養眼。”

虞錦瑟瞅瞅鏡子裏的兩大一小,別說,齊刷刷的顏色齊刷刷的款式,還真養眼。

她笑了笑,不經意從鏡子裏瞥見何盛秋的領子有些歪,她側過臉,伸手将他的衣領拉抻整平,指尖拂過面料的動作細致而恬靜,倒真像一位溫柔可人的妻子,何盛秋的目光有一霎的動容,情不自禁握了一下她的指尖,禮尚往來,他也替她理了理微亂的裙擺。

朵朵站在兩人中間,留意到雙方親昵的互動,笑着張開雙臂喊着,“爸爸,親親。”

何盛秋微笑彎腰,親了親她的小臉。

朵朵又道:“媽媽也親親。”

虞錦瑟俯身親親她白嫩嫩的臉頰。

朵朵還不滿足,又道:“媽媽親親爸爸。”

兩個大人愣在那,何盛秋試圖替虞錦瑟解圍,“媽媽害羞,回去再親親好不好?”

“不嘛不嘛!”小丫頭扭着身子不依,“爸爸你不是說親親就是愛嗎?媽媽愛爸爸為什麽不親?媽媽快親親。”

何盛秋犯了難,既不願意讓虞錦瑟為難,也不願意讓女兒失望,正想着應對之策時,倏然面前光影一暗,身畔的人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落下輕柔一吻,她的肌膚貼到他的臉頰上,不過輕快一瞬,他卻聞到她身上的香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花香,讓他聯想起遙遙的往昔,在懵懂的青春年少裏,曾期待過的如栀子花般純潔無暇的少女。

他怔怔瞧着虞錦瑟,面容露出欣喜,虞錦瑟亦是一笑,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她既然已打算同何盛秋在一起,偶爾的親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且她發現,她越來越喜歡同何盛秋與朵朵在一起,像是漂泊多年的情感,終于找到停靠的彼岸,在他們身邊,吃飯逛街游玩,做着瑣碎的日常大小事,她卻覺得有種踏實安寧的滿足感。這大概就是書中所說的相濡以沫吧。

是了,愛情真正的歸宿,不過是褪去了一切浮華喧嚣的寧靜致遠。

不求轟轟烈烈蕩氣回腸天翻地覆,只求細水長流相濡以沫安穩白頭。

兩人微笑對視,沒人注意到身後的白色立鏡,明淨清晰的鏡面中折射出店外櫥窗旁的一張面孔,緊抿的薄唇透着壓抑的痛楚。

或許,那個身影跟随已久,虞錦瑟早就看到,卻視若無睹。

過了會,虞錦瑟抱起朵朵,笑道:“朵朵,天色不早了,回家睡覺好不好?”

朵朵乖乖地點頭,抱着虞錦瑟脖子,“朵朵跟爸爸媽媽回家睡覺覺。”

何盛秋買了單,一家三口向外走去,臨別時店員還在那豔羨地道:“真是幸福的一家子啊!”

……

何盛秋先将朵朵送回家,陳阿姨抱着朵朵洗澡去後,何盛秋并沒有送虞錦瑟回公寓,而是帶着她又去看了場電影。

散場時已是晚上十點半,兩人沒有開車,就那樣牽着手,一邊讨論着電影劇情一邊往家走。夜半的月色極美,鋪洩在樹梢翠葉上,泛出霜色的微光,光影斑駁的林蔭小路裏,有花草的幽幽香氣撲鼻而入,兩人的步伐放得慢悠悠的,随着節奏晃蕩的手,盈滿戀愛中的浪漫。

虞錦瑟看着兩人十指緊扣的手,問:“談戀愛,是不是就我們現在這樣?”

何盛秋道:“不然你認為呢?”

虞錦瑟抿唇一笑,“我沒有談過嘛,看電視上都是這樣的……兩人牽着手,有說有笑,夜裏從林蔭小道上并肩走回去……”

她說着又晃了晃何盛秋的手,引得何盛秋一笑,他問:“那你現在是什麽感覺?”

“呃……”虞錦瑟歪着腦袋想了想,“有點新鮮,又有點幸福……形容不出來,像吃了一顆糖,心裏是甜的。”

她歪着腦袋的模樣有些孩子氣,幾分活潑,幾分嬌憨,何盛秋看着她的笑臉,忽然有些恍惚,片刻後,他說:“錦瑟,謝謝你。”

他突然而來的鄭重其事讓虞錦瑟摸不着頭腦,“謝我做什麽?今晚飯也是你請的,電影也是你請的,衣服也是你送的,該我謝你啊。”

何盛秋看向她的眼睛,道:“謝謝你,願意接受我跟朵朵。”

“這還要謝啊,我還得謝你願意接受我這個逗逼女*絲呢,我迷迷糊糊做事丢三落四的,脾氣又倔……”

“不,你很好。”何盛秋的嗓音含着愉悅,“起碼你改變了我……朵朵媽媽離世後,我以為我的傷永遠也好不了,我覺得我再也無法愛上任何一個人,這輩子注定孤獨終老。但你的出現改變了一切,因為有你,我覺得生活又有了新的希望與美好。真的。”

虞錦瑟被誇得不好意思,“你也改變了我許多。比如今天,我心情不好,但你跟朵朵讓我的心情變好了。”

“為什麽不好?因為季弘謠?”

“嗯。”憶起當年的人跟事,虞錦瑟的情緒有些低落:“其實今天季弘謠被抓,我一點都不高興,完全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感。”

何盛秋笑得欣慰,刮刮她的鼻子,“這說明我的錦瑟,是個善良的人。”

他總是有能力将沉重的話題變得開心,虞錦瑟噗嗤一笑,“不過說正經的,張熙的事真得謝謝你。那個戴維醫生那麽難請,你費了不少心思吧。”

何盛秋道:“這就不用謝了,以身相許就足夠。”

兩人相視一笑,不經意間就走到了虞錦瑟的公寓樓下,離別之際,虞錦瑟淘氣地眨眼,“何先生,你想清楚了嗎?确定要拖兒帶女千裏迢迢跟我遠去法國?可別去了以後又後悔哦。”

“不去才後悔。”何盛秋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面帶憧憬地道:“哎呀,想起能和迷人的虞小姐牽着手走在法國小鎮的梧桐樹林蔭下,突然覺得好浪漫,好期待。”

虞錦瑟被他的模樣逗樂,笑道:“想的美,我是去法國陪張熙治療而已,不是談情說愛的。”看了看手腕上表,催道:“時間不早了,快回去吧,朵朵還在家裏等你呢。”

“嗯。”何盛秋笑笑,離去的方向是朝小區門口,可還沒走幾步,他突然折了回來,看着虞錦瑟道:“好像還差點什麽。”

“什麽?”虞錦瑟的話沒說完,腰突然被一雙手攬住,旋即唇上一暖,被何盛秋淺淺吻了一下。

這個吻一觸即離,親昵中遵循着發乎情止乎禮的尊重,是他體貼而紳士的流露。虞錦瑟心中微微一動,何盛秋已經松開了她,揉了揉她的頭發,道:“等你完全适應我,我們再來個法式長吻。”

這樣浪漫的情話,虞錦瑟的臉蹭地紅了,幸虧這是光線不好的夜裏,不然一定會被笑話死。

何盛秋再次與她告別,她目送何盛秋走出小區後,轉身朝公寓內走去。

她還沒走出幾步,手腕上驟然一緊,緊接着腳步一個踉跄,她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被一雙手臂箍住,直接拖到了某個熟悉的車子裏。

她沒有喊叫,因為在被“擄”的一瞬,她已猜出來人誰。

☆、第八十六話我不愛你

緊閉的車內燈光幽暗,身下是柔軟而富有彈性的真皮坐墊,虞錦瑟歪坐在邁巴赫的後座上,環視着身旁的一切。被用力塞進來的一霎,對方弄疼了她的手,她揉揉手臂,想将身子坐正,可惜身畔擠着一個人,她被迫只能将身子往後再靠一點,努力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可沒料到的是,她朝後退一點,身畔的人就往前傾一點,似乎非要這樣死纏爛打地黏着。

“沐總。”虞錦瑟皺眉,神情疏離而不耐,“這大半夜的你把我擄到車上來,是要打劫tur-3麽,很抱歉,我已辭去了公司的職務,如果你需要tur-3,可以找我父親,東西在他那。”

沐華年的聲音含着藏不住的焦躁:“別喊我沐總!”

“那喊什麽?沐先生?你我之間喊什麽都生疏,何必挑三揀四呢?”

沐華年沉默片刻,問:“你跟他去了哪?”他的目光咄咄逼人,“跟何盛秋。”

“去吃飯看電影約會啊,戀人間該做的事,我們都在做。剛才他還吻了我,不知道你看見沒。”虞錦瑟的話音一頓,嗤笑,“呵,這個問題真是多此一舉,沐總跟了我一路,當然是全看見了。”

“你!”沐華年逼近她,“你故意氣我對不對?”

緩了緩,他的臉色從最初的陰郁漸漸軟和下來,“錦瑟,我們別再這樣,好好的在一起,不好嗎?”

“好好的?”虞錦瑟像聽見了一個笑話,笑道:“可我已經沒有tur-3,沒有利用價值了,你确定還要跟我好好的在一起嗎?”她将那好好的三個字故意咬的重重地,聽起來極具諷刺意味。

“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的這麽下作!”沐華年道:“我跟你在一起,難道就因為tur-3嗎!”

“哦,不是嗎?莫非……”虞錦瑟好奇地眯起眼,“沐總要說,你心裏有我,你對我是真感情,要同我在一起?”虞錦瑟諷刺的笑,推車門要下車,“沐總,這笑話太好笑了。”

“當然!”沐華年猛地将她拽回來,“除了感情,還能有什麽原因!”

“感情?”虞錦瑟停頓三秒,旋即大笑,“沐總,請您說話注意點分寸,倘若我先生聽到,會有意見的。”

沐華年的瞳孔倏然一緊,“你什麽意思?”

“哦?沐總還不知道嗎?”虞錦瑟漫不經心地道:“我昨天已跟何先生登記結婚了,我現在是有夫之婦。”

緊閉的車廂裏,有倒吸氣的聲音傳來,沐華年像沒聽懂她的話似的,反駁得極快,“不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何先生的人品值得我将終身托付。”虞錦瑟心不在焉地看看車外,“過幾天,我會跟他飛往法國,我們打算在國外定居……”

她擡起手,幽幽暗暗的車燈下,纖纖指間裏的那顆鑽石璀璨光亮直逼人眼,“哪,我婚戒都戴了。”

“我不信!”他打斷她的話,口吻裏有譏諷,更多的卻是自負與篤定,“虞錦瑟,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嗎?直到今天下午你還在向季弘謠證明,你當初是怎樣不顧一切的愛我……虞錦瑟,你的心在我這裏,怎麽可能給其他人!”

“沐總,有句話叫此一時彼一時。”虞錦瑟道:“不錯,過去的虞錦瑟确實對你愛的要死要活,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再深的感情,也會在痛苦與折磨中消耗殆盡……”緩了一會,她的眸子裏浮起慶幸之色,“其實你我糾纏了七八年,早該結束了。我如今很喜歡我先生,哦,應該說,一天比一天更喜歡。我們夫妻去國外定居也好,日後就不用再跟沐總你見面了,免得尴尬,也免得我先生心裏不舒服,希望您也不要來打擾我們……”

“休想!”她的話音還未落,沐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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