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過是一只烏雞
許是太久沒有找到知音人，香姑拉着龍雪離的手說了許久的話，似乎要将她這一生的話都說盡了。
龍雪離安靜的聽着，感慨着這個女子的傳奇人生。
直到敲門聲打斷了香姑的絮叨，香姑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妹妹，我有些失态了，還請你不要笑話姐姐。”
此前的談話，兩人的關系迅速的拉近，香姑已經認了龍雪離為異性姐妹，只差焚香叩頭了。
不過兩人都是不拘小節的性情中人，都覺得那些儀式還不如彼此心有靈犀來的重要。
推門而入的侍女見到香姑和龍雪離坐在一起十分的驚訝，要知道香姑可是最注重禮節的，從不會和客人平起平坐。
待侍女放下東西後，香姑便揮了揮手，道：“出去吧，這裏我來就好。”
香姑打開眼前那個梳妝箱，卻見裏頭是六層，每一層都有橫豎六個小格子，每個格子裏頭都放着一個迷你型的小香粉盒。
“哇，這麽小的盒子啊？”春菇忍不住贊嘆道。
香姑笑着解釋道：“普通的存放方式容易讓香味兒揮發和串味兒，用這種無色無味并且封閉性比較好的柳松木制作的盒子，能更好的保存香粉。柳松木珍貴不易找尋，也只能用這種小號的香粉盒了。倒是讓妹妹見笑了。”
龍雪離搖頭道：“這樣的方式新鮮奇特，想必也只有姐姐這樣蕙質蘭心的人才能想得出來了。想必，這也是為了方便那些夫人小姐們選取樣品吧。”
香姑贊許道：“妹妹才是玲珑剔透水晶心肝兒，一點就通。的确如此。妹妹不說，姐姐也能猜到妹妹今兒個來是為了後天的賞荷會。”
龍雪離點頭道：“什麽都瞞不過姐姐。那姐姐有沒有什麽比較合心的香粉推薦給妹妹呢？”
香姑沉吟道：“同一種香粉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有不同的效果，在不同的環境中使用也會有些差異。妹妹想要什麽樣的效果？”
龍雪離沉思道：“魅而不妖，豔而不俗，清新雅致……”
龍雪離還未說完，香姑就擺了擺手道：“我的好妹妹啊，你甭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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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龍雪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自然，我只是這樣想的。我也知道這樣的香料格外的難得。姐姐浸淫香道如此多年，定然已經心中有數，妹妹倒是賣弄了。”
香姑笑道：“其實妹妹你想要的香粉定然是獨一無二，并且別人無法複制，就算是別人拿去用了，也用不出你的韻味兒。換言之，你需要的香粉是特制的香粉，只屬于你一個人的專屬。不知道姐姐如此理解，是否妥當？”
龍雪離眼眸中精光大盛，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道：“是了是了，正是如此。姐姐當真是妹妹的知音人啊。都怪妹妹笨嘴拙舌的，表達不清楚自己含義，姐姐要多多包涵啊。”
香姑嗔怪的笑道：“妹妹如此說，那就是和姐姐見外了。我們姐妹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不過這香，我需要一定的時間。這樣吧，明兒個日落之前，我會親自送去妹妹的府上。只是不知妹妹是否方便說？”
龍雪離笑道：“有什麽不方便的，姐姐只管去龍家找龍雪離便是。”
“龍雪離，你就是龍家嫡女龍雪離？”香姑大為驚訝的看着龍雪離，聲音都不自覺的擡高了許多。
龍雪離微笑道：“姐姐很驚訝嗎？”
香姑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龍雪離，眉眼間都含着一抹讓人無法忽略的笑意道：“自然是驚訝的了，京城中誰不知道龍家嫡女龍雪離是個廢物草包，十年都不敢踏出龍家一步。可如今姐姐瞧着妹妹倒是不同凡響。當真不知道妹妹你是有意藏拙等待一飛沖天還是被別人蓄意中傷？”
龍雪離嫣紅的唇微微嘟起，呈現出一種撒嬌的狀态，眼角眉梢卻是綻放着一種讓人迷醉的風情，道：“姐姐，這過往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我來了攬香閣，認識了姐姐這樣的女中豪傑，在以後的日子裏，妹妹身邊會有姐姐這樣的知心人相伴。”
香姑笑得格外燦爛，道：“嗯，妹妹此言在理，倒是姐姐太過于執着了。”
龍雪離笑道：“若非是姐姐這樣執着，只怕也無法在香道上取得如此高的成就。”
兩人有說有笑的說了一會兒，外頭就有人來請香姑了。
香姑拉着龍雪離的手戀戀不舍的道：“妹妹，以後得空，多多的來探望姐姐。姐姐方才瞧了妹妹許久，已經約莫知道什麽樣的胭脂水粉和香膏最适合妹妹，哪怕是熬夜，姐姐也定然會給妹妹趕制出來。明日，妹妹就等着姐姐的好消息吧。”
龍雪離也知道兩人分別在即，緊緊的握着香姑的手道：“妹妹的心定然是和姐姐在一起的，只是深閨大宅，想要出門一趟也頗為不易。可只要妹妹出門，必定來探望姐姐。以後姐姐若是想我，就以送胭脂的名義來府裏找我便是。”
兩人相互約定好了，香姑才親自将龍雪離送了出來，站在門口還執手好生聊了一會兒，惹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
人群中，一個火紅色的人影格外的顯眼，如同夜空中的星子，正是被雲鵬呵斥過的雲悅。
原本雲悅負氣而去，卻在半途想明白了，自己應該置氣的并非的雲鵬，而是罪魁禍首龍雪離。所以趕緊的折返，剛好在巷口見到和春菇一起出來的龍雪離，便尾随而後了。
龍雪離沒有注意到這一切，和香姑分手之後，徑直往霓裳居去了。
雲悅面罩寒霜的對着巧兒吩咐道：“跟上去，小心一些，不要被發現了。若有消息，随時禀告。”
巧兒如同游魚一樣的消失在人群中，跟在了龍雪離的後面。
雲悅帶着娟兒進了攬香閣，徑直上了二樓，對還在櫃臺的香姑道：“本郡主要方才那人用的香粉。”
看着雲悅面色不善，香姑陪笑道：“喲，這不是雲郡主嘛。雲郡主大駕光臨，可當真是讓小店蓬荜生輝啊。”
雲悅方才可是看清楚了香姑和龍雪離的親近，眼下自然不會給香姑什麽好臉色，冷哼了一聲，道：“收起你那唱戲的把戲，本郡主要剛才那人買的香粉。”
香姑好脾氣的道：“雲郡主怕是看走眼了吧，方才那位小姐并沒有在本店購買香粉。若是郡主不相信，盡管瞧這賬本兒。”
香姑從抽屜裏拿出一本賬本，翻到最新的一頁，道：“今兒個的銷售記錄都在這裏了，郡主可以查看。”
雲悅不喜那些密密麻麻的數據，只瞟了一眼，見到客人那一欄都是寫着府邸宅第的名字，沒有人名才罷休道：“本郡主就說，那樣眼生的女子，定然是小門小戶窮鄉僻壤裏頭出來的，哪裏用得上攬香閣的香粉。”
她臉上鄙夷的神色還未褪去，娟兒就快步上前附在雲悅的耳邊說了些什麽，雲悅疑惑道：“當真？”
娟兒躊躇道：“奴婢也不知道是否是真的，不過巧兒傳回來的消息的确是這樣的。巧兒還在那邊候着的，回來的人說巧兒說自己聽得一清二楚，那人的确說是為了賞荷會準備衣衫。”
雲悅一邊走，一邊道：“賞荷會，那是什麽人都能去的地方嗎？哼，多半不知道是誰家的遠房親戚，進京碰巧遇上了，帶着去開開眼界。這樣的人，即便是去了賞荷會。約莫也就是個婢女的身份，高貴不到哪裏去。妄想買霓裳居的衣裳，簡直是癡人說夢。”
娟兒附和道：“是啊，大家小姐是從來都不會出門自己采購衣裳的，多是請了霓裳居的師傅們上門量體裁衣。瞧着那人打扮的寒酸樣兒，也不像是什麽大家大戶出來的小姐。再說了，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會準備好多新衣服以備不時之需，即便是有突發事件，也不必匆忙采購，直接去庫房裏頭揀選就好。
娟兒的話讓雲悅心情大好，唇角浮現出一抹殘忍的笑容，道：“今兒個出門帶銀子了麽？”
娟兒笑道：“今兒出門，奴婢帶了足足三百兩銀票。”
雲悅點頭道：“麻雀也想要變鳳凰，本郡主會讓她明白，什麽叫做差距。”
娟兒讨好道：“我們家郡主這樣的，才是金枝玉葉。她那種，充其量不過是一只烏雞。”
娟兒的話有些粗鄙，聽在雲悅的耳朵裏卻十分的合意。
主仆倆趕到霓裳居的時候，正好龍雪離吩咐小二将一套绛紫色的裙子取了下來。
雲悅冷哼了一聲，道：“烏雞就是烏雞，上不得臺面。那樣普通的款式，穿着出門逛街還差不多。不過，本郡主也看上了那衣裳。娟兒，去問問多少銀子？”
娟兒連忙屈膝點頭，上前問店小二道：“小二那件衣裳多少銀子？”
龍雪離自然想不到自己看中的衣裳會被別人捷足先登，拿着那套衣裳在春菇身上比劃了下，道：“這套衣裳很适合你，去試試看吧？”
春菇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的道：“小姐，使不得。這樣好的衣裳，若是穿在奴婢身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龍雪離堅持道：“你是我身邊的丫頭，若是沒有一兩套好看的衣裳，我以後如何帶你出門啊，趕緊去試試看。”
雲悅站在一邊，看着面露羨慕之色的娟兒巧兒，臉色陰沉得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