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将軍戰睥睨（十二）
和楚牧遙見過的陸清吟稱心快意的目送對方離去，他打了個響指，一直等着他訊號的年初急急忙忙的出現了，一出現就面帶擔憂的問，“将軍，丞相怎麽說？”
“能怎麽說？”陸清吟回頭看了他一眼，“答應了呗，不過，正式拜見楚國皇帝前，咱們得去辦點事。”
年初疑惑的看着他，辦什麽事？
借着午膳的機會，陸清吟将他的打算和幾人攤牌說開了。
“我在楚燕兩國眼中已經是個身亡的人，怎麽樣都無傷大雅。你們這些跟随過我又都逃離燕國的人，不可避免的成為過街老鼠，現在楚國皇帝還沒考慮好議不議和，但據丞相說皇帝議和的可能性很大，一旦他同意議和，你們在楚國也将成為過街老鼠。”陸清吟道，“你們是怎麽想的？”
年初毫不遲疑的看着他，個人意思表達的很明确：将軍去哪我就去哪。
陸清吟很欣慰，三年的護衛沒白養，他就需要這種死心塌地的小迷弟。
苗淼缪沒說話，拿眼睛瞧着汪忘妄和姚湘湘。姚湘湘可謂是一手促成陸清吟和楚國丞相搭上線的人，她老早就對燕國有所不滿，當初不是因為夏天巒，他們也不會被招安，更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地步。
燕國在陸清吟被俘走的第十天，不問青紅皂白的就派了新将軍接手陸清吟的帥印，也不表态營救陸清吟，可見燕國國君對他過于功高蓋主早就有所不滿。
心思多疑不論是非的國君，并不值得他們死忠，姚湘湘沒有對燕國盡忠盡職的想法，她曾言過要投奔楚國，報複燕國，所以她根本無需多做考慮，“将軍，咱們效忠楚國吧？”
陸清吟笑着看她，十足調侃意味道：“姚前鋒覺得楚國皇帝會收留我們嗎？”
“為什麽不呢？”姚湘湘理所當然道，“将軍曾所向睥睨，戰無不勝，楚國兵強馬壯，但缺的就是将才。”
“那你覺得楚國皇帝的心得有多大，才能容忍一個屠殺他幾十萬士兵的人？”陸清吟問，“還是個讓他心生膽怯的人。”
姚湘湘沒了話語，她發現陸清吟說的很有道理，難道他們注定淪落為綠林好漢？
汪忘妄很沉得住氣，他是最後一個開口的，“我想，将軍已經有了打算吧？”
“沒錯，”陸清吟直白道，“我不說沒用的話，就問一句，你們被燕國攆出來，心甘情願嗎？”
這問題一出，苗淼缪第一個咋呼開了，“誰能心甘情願？将軍，姚前鋒那天說話留有情面，其實，那接任的将軍是将我們全部革職，攆出軍營，還上告國君，污蔑我們通敵叛國。”
陸清吟面上詫異，心中卻暗道，原來如此，跟着原主的人，一般忍耐力都不錯，哪怕被貶低調往後勤，大概也會安心等着原主歸去，這是一個人的人格魅力。
他也想過他們怎麽會跑到楚國來，原來是被人痛打落水狗。
“将軍……”姚湘湘咬着唇小心的看着陸清吟，“那天我不說真正的事實，主要是怕你傷心。”
陸清吟看了她一眼，“沒什麽好傷心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姚湘湘心頭一塊大石頭放下了，笑逐顏開道：“那将軍說說我們接下來怎麽做吧。”
“如果我說，幫着楚國打燕國，完成大一統，你們願意嗎？”陸清吟看着他們四個，一字一句道。言語裏的意思很明白，語氣裏的堅定也不容忽視。
年初沒什麽異議的将碗朝桌中心重重一放，用行動表明他的選擇。陸清吟一笑，還真是個迷弟。
苗淼缪面粗心細，他細細一想，也将碗放到了桌中心，他道，“我是個大老粗，但我懂得一身不侍二主，将軍，我跟定你了。”
陸清吟給他夾了一筷子菜，聊表心意。
姚湘湘巴不得能投奔楚國，她将自己的碗也放上了，順便捎上汪忘妄的，慷锵有力道：“如果不是我們跑得快，現在早就成了燕國的刀下亡魂。他們過河拆橋，不仁不義在先的。”
陸清吟笑了，他首次感受到這些人的魄力，敢作敢當，只要給他們一個理由，他們敢跟着你走到天荒地老。這個認知讓他眼睛微微有些濕潤，生平第一次察覺到來自他人無條件的信任，這些人的信任會讓你不由自主的挺直腰背，勇往直前。
“好，那我們就殺個回馬槍。”陸清吟道，“夏天巒和其他人呢？”
“他們去京都打探消息了。算算時間，快回來了吧。”姚湘湘道，“咱們留在燕國的人，看來是不用來回奔波了。”
“讓他們繼續留在燕國吧，也許不久後，就要動動了。”陸清吟道，得到四人的支持只是邁出了一小步，距離打敗燕國還有很多步，陸清吟堅定他可以走到那時候。
臨近傍晚，夏天巒只身一人回來了。踩着晚霞進了門，一進門連口水都沒喝，直奔陸清吟的房間，陸清吟正對着軟若無骨的毛筆無可奈何，一見夏天巒，立刻将毛筆丢在一邊。
“最近怎麽樣？”陸清吟問。
夏天巒沒應話，先從懷裏取了封信遞給他，“這是楚丞相托我帶給你的。”話語裏的悶悶不樂十分明顯，然而陸清吟不打算理會他的不開心。
陸清吟知道楚牧遙給的這封信裏是什麽，沒有當着夏天巒的面打開，他問，“天巒，如果讓你幫着楚國和燕國為敵，你怎麽選擇？”
夏天巒還沉浸在義父怎麽和楚丞相有勾搭？他怎麽見我不快樂也不哄哄我的情緒裏…陡然被陸清吟開上這麽嚴肅的車，一時有些傻愣愣的，他一臉茫然道，“啊？”
陸清吟耐着性子道，“我問你，願不願意順服楚國，帶領它打敗燕國，完成統一天下的大業。”
夏天巒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缥缈不定，自打逃出燕國的那刻起，他曾有過這個想法。他的族人在燕國都有着地位不低的官位，這次毫無征兆的将他們這些人全部革職查辦，族人不可能不管，沒有消息只能說明他的家族已經先遭了殃。
在他出事之前，就被燕國國君以莫須有的罪名處理掉了。想必同時處理掉的還有他那幫好兄弟的家族，這等于是将燕國大半個軍權持有者都處死了。
這些日子，他一直不敢去想這些事，他害怕，他恐懼，因為心裏有了個答案。
也一直不敢去驗證，更不敢去打探。他到底是因為陸清吟害了自己的親生父母。現在，陸清吟問他願不願意投奔楚國，打燕國。他想，還能有什麽不願意的？家都沒了。
陸清吟見他面色有異，詭辯莫測，皺着眉打量他半晌，回憶着關于夏天巒的一切。一思索，他就發現說錯話了。夏天巒的父母極有可能已經遇害。畢竟夏天巒是被當做叛軍處理的，他的父母難道還能逃脫？
“你恨燕國嗎？”陸清吟開門見山道。
夏天巒擡頭注視着他，在他同樣注視着自己的目光裏斬釘截鐵道：“他們抹殺我的戰功，坑害我的家人，逼得我颠沛流離，難道我不該恨嗎？”
陸清吟被夏天巒的目光看的一冷，他想他錯了，夏天巒不愣也不傻，他心中的恨意滔天，能淹沒
為數不少的理智，就算沒有他的提議，恐怕夏天巒也會千方百計的報複燕國，殺親之仇，毀家之恨，只要是個熱血男兒，誰人能忍？
“那好。”陸清吟點頭，字字珠玑，“我帶你踏遍燕國國土，還你曾經的無上榮光。但，”陸清吟眸光倏然一厲，“我不允許你半途而廢，你明白嗎？”
被他聲色俱厲的一震，夏天巒沒感到恐懼，反而覺得熱血沸騰，他鄭重其事的點頭，應下這一邀請。剛應完，他秒慫，慫聲慫氣道：“義父，完成大統後，我可以住在你隔壁嗎？”
陸清吟：“……”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住我隔壁是想做什麽？你想做隔壁老夏的表情太明顯了好麽！
“義父的打算和其他人說了嗎？”夏天巒問，他會選擇跟随陸清吟，一半為了報仇一半為了跟随陸清吟。其他人會怎麽選擇，他不得而知，惴惴不安的同時還有些小擔憂，陸清吟的打算等于要背上叛國的罵名，就算燕國不對在先，世人還是會選擇對陸清吟出言中傷。
“說過了。”陸清吟道，“他們都選擇跟着我。”
得到這個回答的夏天巒一邊暗暗替陸清吟高興，一邊摻和着自己的小心思想：原來義父和楚丞相有來往是因為這件事。是他多想了。
“晚上和我去做件有趣的事情？”陸清吟揚了揚手裏的信封。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吃瓜的包子的營養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