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師無陀佛(五)

陸清吟動作不停,反唇相譏道,“躲在暗處偷偷摸摸的,怕是見不得光的臭蟲蟑螂類的腌臜玩意吧?”

“你,”那人一哽,見風使舵的又起一茬,“哼,虛情假意的分給山神像一杯羹,演戲給誰看?”

“人在做天在看,”陸清吟輕描淡寫的反擊,“只要小僧問心無愧一切皆可抛,倒是某些躲在陰暗裏偷窺的人,見不得他人處事就張口諷刺?”

“哎喲喲喲喲。”那人似沒想到陸清吟的能說會道,他故作驚訝道,“我倒是沒料到一向不善言辭的出家人忽然變了種呢。”

陸清吟解決掉最後一口飯,将缽盂擦拭幹淨放回空間內,拎起棍子擺弄着柴火,不再搭理那出言挑釁的人。那人說了話沒得到回應,倒也随之安靜了下來。陸清吟就當沒出現過任何人,他凝神靜氣的閉上眼,嘗試着修煉。

“喂,和尚。”那人不甘寂寞的再次開口,毫不客氣的戳破陸清吟心底的傷痛,陸清吟擰緊了眉,将這句話當做耳旁風,繼續凝神靜氣。

“大師,你真的不理我?”那人又說道,“出家人不都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你怎麽不問問我需不需要幫助啊?”

陸清吟連眼睛都懶得睜,聲輕色冷的回道,“想你口氣如此狂妄,怕是沒有任何忙需要小僧幫忙才是。”

那人再次沒了聲響,陸清吟心想,這回總能安靜一整晚了吧?

誰知他剛摸到金丹,那人居然又開口了,這次的口氣相較于之前可謂天壤之別,俨然一副有求于人的樣子,“大師,幫幫我吧。”

其中的可憐之意,淪落至需人幫忙才能脫離困境的實情呼之欲出,陸清吟緩緩睜開眼,望向聲響發出的方向——山神像。

他依舊穩坐如山,沒有任何要動的跡象,在那人按捺不住再次開口前,單刀直入道:“不知小僧能幫上什麽忙?”

“我被人困在山神像後面的暗道裏了,”那人的喜色跌宕昭彰,倒豆子似的噼裏啪啦道,“那困着我的是合歡派的妖女,還望大師将我救出,好給大師副畫像提個醒,免得着了道。”

陸清吟勾勾的看着山神像,唇角微陷,露了個不甚明顯的笑,“你的好意小僧心領了,要救你也不是不可以,首先你得給小僧個救你的理由。”

仿佛聽見那人咬牙切齒的聲音,陸清吟一撣衣袖落落大方的站了起來,輕緩着步子走到山神像前,微微俯身低聲道,“小僧的耳朵尖可靈着吶,若是聽見了不順心的話,保不準一走了之呢。”

這山神廟一看就是荒廢許久的地方,一年半載都落不到一個人,這人也不知被困在這裏多久,偶然遇上他,已是實屬不易。如果他一走了之,這人還不知道得等上多久。

陸清吟聽主持說過,這世界的人心思深沉,爾虞我詐間能将朋友瞬間置之死地。他想先拿個修真者試試手。看看遇見的是不是全是些狼心狗肺之人。如果真的都是這號貨色,那他在這個世界的任務難度将随之攀升。

“大師大師大師,你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小的怎麽敢背地裏罵你呢?”那人奴顏婢膝的樣子尚未見到,據其谄媚的語氣,陸清吟已将其想象的八九不離十,莫不這是男版的姚湘湘?想到姚湘湘,陸清吟不免輕勾唇,淺淺笑,她大概很幸福吧?

“大師,你在想什麽?笑得那麽惡心。”那人的直言不諱成功為他出來道路的難度添磚加瓦,一句話就将陸清吟想救他的心打至谷底。陸清吟雙手背在身後,轉身朝山神廟外走去。

“哎哎哎,大師我錯了,我錯了,求你回來。”那人忙不疊的嚷嚷着,見陸清吟腳下步伐減緩,慌忙又道,“我是禦靈宗的關門弟子,大師,你救了我,禦靈宗必有重謝。”

陸清吟想,重謝?讓你們把三個金丹初期的弟子借我引渡成元嬰期,怎麽樣?

這話他沒說出口,只轉身做一副思考狀,“這,是否小僧有任何條件,禦靈宗都會滿足?”

那人似在權衡利弊,大概是被困時日太久,一咬牙竟然應下了,“一切條件禦靈宗将會盡全力滿足。”

陸清吟滿意的點點頭,繼而說道,“那你立誓吧。”

這立誓還是他在原主的記憶裏找到的,是一種為防止修真者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誓言。只要此人立下誓言攜上後果,做不到便如誓言所明,就會驗明後果。總歸還是人在做天在看,時時刻刻被監督着。

那人噎了半天,終是狠心立誓,“我鐘立毓今于王家莊山神廟處立下誓言,假如不報……哎,大師你叫什麽?”

陸清吟輕飄飄道,“予引。”

“哦,”鐘立毓應了聲,“我鐘立毓今于王家莊山神廟處立下誓言,假如不報予引大師的救命之恩,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等誓言在修真界而言,算狠辣毒絕的了,陸清吟舉着柴火走到山神像後,如鐘立毓所言,山神像後确實藏有一道暗門,看到這暗門,陸清吟不厚道的笑了兩聲。

“你一個正派弟子居然被個雙修派的堵進了暗道,”陸清吟一語雙關,壓根不加掩飾,“你對人姑娘動了什麽歪念頭?”

“我……”鐘立毓啞口無言,片刻後聲音微弱的解釋道,“我跟着她是想知道我父親的下落,誰知道她故意引我至此,将我困在此地。”

“哦,”陸清吟興致缺缺的應道,他将柴火舉近,眯着眼睛看着那暗門,只見其上覆着一層薄薄的藍光,四周有八點深藍,俨然是一處陣法。難怪裏面的鐘立毓出不來,原來門口早有埋伏。

“小僧怕是無能為力,”陸清吟輕聲道,“這入口處有一陣法,小僧可不擅長這個。”嘴上這麽說,手上卻不停頓的四處亂點,原主看似草包一枚,實則還有點墨水。

陸清吟找到些和陣法有關的東西,只是他不知道一個修佛道的和尚,如何得知這合歡派的陣法的。陸清吟順着腦海裏呈現的解法畫完最後一筆,藍光一閃,驟然破滅。被困在暗門裏的人倏然而出。

同時而出的還有那柄雪亮如閃電的長劍,陸清吟偏頭躲過長劍,足下一點朝後滑去。

緊跟着暗門裏的人終于露出真面目,那是個唇紅齒白的奶油小生,一身白衣被沾染的斑駁陸離,一頭長發也變得雜亂無章。

和陸清吟見過的乞丐別無二般。

“這就是鐘公子對待救命恩人的态度?”陸清吟舉着柴火不矜不伐道,“還是說名門正派的世家公子也不過如此?”

“呵,”鐘立毓冷笑一聲,執劍再次撲來,“我看你賊眉鼠眼的不似好人,還裝得道高僧,果真是得道高僧,又如何得知合歡派的破陣之法?”

“看來我是多管閑事了。”陸清吟一擡腳踢開鐘立毓的劍,又當胸給了他一腳,直将人踹到柴火的另一邊,“好人做不得,這狗咬呂洞賓的形容當真貼切。”

“休要多費口舌。”鐘立毓提劍再來,這一次他連連刺了十幾下,陸清吟活蹦亂跳似剛上岸的大魚,躲過他的招招致命,當頭給了他一肘子,順便嘲弄道,“小僧看鐘公子需要醒醒腦。”

鐘立毓本就被困暗門中許久,渾身氣力消散的差不多。能和陸清吟來回兜這麽大的圈子,全是憑着争一口氣,眼下被人當頭一肘子砸的差點當場昏迷,手裏的劍頓時握不住的掉落,哐當一聲将他震的耳畔出現短暫耳鳴。

陸清吟一旋身将他踢飛了出去,彎腰撿起劍,似無所事事般閑散漫步的走到鐘立毓面前,将劍抵在他的喉間,“好心救你,得了一頓打,主持說的沒錯,外面的人爾虞我詐間就将人瞬間置之死地,果然是小僧婦人之仁了。”

鐘立毓聽不清他在說什麽,費力的喘了幾口氣,卯足勁掙紮着要站起來和陸清吟一決高下,陸清吟看他眉宇間的倔強,不知怎麽就想到了楚牧遙。

他心中微微一動,腳卻毫不客氣的踩上鐘立毓的胸口。

“小僧自幼鑽研各種陣法,天下陣法皆大同小異,是以小僧會破合歡派的陣法一點都不稀奇。”陸清吟扯起皮來那就是信口雌黃,一條蜿蜒大河随便他開鑿,“鐘公子稀裏糊塗的就要将小僧斬殺,可真是……忘恩負義,恩将仇報。”

“你……”鐘立毓想反駁卻被他一腳踩的差點斷了氣,“哪有長得如你這般的和尚?禿驢,你莫想敗壞大師們的名聲。”

“哎唷,”陸清吟一副孤陋寡聞的表情,“這麽說,那些大師還得謝謝你呢。”

鐘立毓笑了,胸腔震動的可怕,像個上下都漏風的破風機,“是啊。”

陸清吟懶得再和這種人胡攪蠻纏,他腳上猛然用力,硬是将人生生踩暈了過去。他看着鐘立毓想,這人沒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小天使都好高冷…

連個評論都不給!(╯°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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