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道長,從了老衲吧

九、尋死覓活

結果,為了救他,我和他被華山掌門打下了山崖……

我用法杖鈎住崖壁上的一棵枯樹,一手抓着道長,可道長精神受到重創,一副不想活的樣子喝道:“放手!我不要你來救我!”

我表示十分無力,眼看樹枝就要斷裂,這王八蛋還在傲嬌個屁啊!難道被我所救,比死還難受嗎?

生死一刻,我也不與他鬧了,冷靜地說道:“那日我失禮在先,唯獨只有你敢招架我的法杖,我敬你是條漢子,才會在牢中故意挑釁,想與你好好切磋一番,豈料你故意不還手,害我在牢中待了三個多月。這一年來,我好幾次上山找你,想與你了結這樁仇怨,卻見你勤學苦練、潛心習武,心中油然生出了敬佩之情。你昏迷那幾日,我來給你念經祈佛,不眠不休,好不容易将你喚了回來。你若因為失了武功而輕賤自己,又去尋死,那我便是錯看了人,白記挂了你!想想你當年在雪崩之下以性命救人的勇氣去哪裏了?如果你救的人也這樣暴喝你不讓你救她,你心中是什麽滋味!”

他瞳孔微張,愣在當下,我心中松了一松,好言道:“來,那只手也抓住我,樹枝快斷了,別扭來扭去了……”

他默了片刻,低下頭去,再擡頭時,清澈的眼睛映出了崖上似錦的櫻花,我不得不承認,這是我見過最美麗的眼睛了……

我對他友好地笑,緊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拉,不想樹枝咯吱一響,我身子一沉,兩人齊齊滾了下去……

下方是一長道斜坡草地,我抱着他滾啊滾啊滾,滾進了繁花之中,他在上我在下,他的嘴唇貼在了我的耳畔,熱熱的呼吸吹進耳朵,我心中一顫,全身打了個激靈……

佛祖啊,這是怎麽回事?我口幹舌燥,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六神不寧了……

我推了推他,他已昏死了過去,我背着他沿着山澗小溪往山下走,然後又攀着石壁往另一座山上爬,中途他醒來了一次,掙紮着要自己爬,我放他下來爬了幾步,他差點又滾下了山……

我背着虛弱的他,平和地說道:“你我都是修行之人,戒驕戒躁,別再傷了和氣。佛說,在順境中修行,永遠不能成佛。每一種創傷,才是一種成熟。所以你不要因為武功的事而一蹶不振,也不要再執念錯誤的東西了,沒有人能給你煩惱,只有你自己困頓了自己……”

我給道長說了一路的佛理,不知他有沒有聽進去,我再看他時,他又昏睡了……

十、冰釋前嫌

為了躲開那位喪心病狂的華山派掌門,我帶着道長住進了修禪洞中。父親給他診病,發現他的內力還在,只不過被壓制住了,若是打通經脈就能恢複武功。

我決定将少林寺的《易筋經》傳授給道長。但又心想道長生性傲嬌,若是知道我犯了寺規教他少林心法,他定是不會接受。于是我謊稱這是父親教我的療傷大法,學成後,武功自然就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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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了我的話,願意跟我學心法。

在修禪洞的那段日子,我兩的關系漸漸轉好,偶爾小吵小鬧一下,但又因為要學心法,暫且言和。

剛開始,我們争吵的話題多半是道教和佛教哪個才是真理,我抨擊道教太自私,他抨擊佛教太坑人,争吵無果,我們的話題轉變成為——如來佛祖和太上老君誰更厲害。再無果,我們就争吵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比如他嫌我們的齋飯太難吃,我不服氣,跑去她們道觀打了份飯菜過來,結果一樣的難吃。他說平日裏都是自己做飯吃。我不相信,他就證明給我看,炒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齋菜,父親吃得連盤底的油都舔幹淨了。

再比如他嘲諷我除了會武功其他什麽都不會,我不服氣,端來棋盤與他對弈,結果,每晚比一場,每晚我都輸。我再不服氣,端來古琴與他比試,結果弟子們都勸我別彈了,小心驚擾了佛祖。我還不服氣,拿來筆墨與他比書法,他大筆一揮,一幅剛勁流暢、恣肆飒爽的書法展現在我眼前,我默默地拿走筆墨,不比了……

“閨女啊,我覺得道長人極好,你慢點教他,讓他在我們這待什麽三五十年吧。”

我抽了抽眉角:“你是覺得他飯菜好吃吧?”

父親谄谄地笑:“他的菜的确好吃,而且還十分用心,他剛才還問我:你最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他對你這麽好,不如,為父給你牽紅線,要他娶了你吧。”

我去!佛門聖地,你不要亂說話!

是夜,不出所料,道長做了一桌我最不喜歡吃的青椒炒青椒、香菜炒香菜……

十一、好賤一個男人!

半年後,道長內力恢複了,武功也有了質的飛躍。衆人皆驚嘆,原來掉下山崖撿到秘籍練成蓋世神功這種事情,真的可以有!

我幫了道長這麽大的忙,可他一點也不知道感恩,仍舊指示他的女弟子去山下小鎮收保護費,兩方人馬經常大打出手,結果每回都是我們的和尚被她們的道姑抓去了道觀。作為領導人,我不得已要去道觀求放人。

可是道長毫無廉恥地揮着利劍挑釁我道:“你若打贏了本道長,本道長就放人!”

我哭笑不得,好賤一個男人!

可是,我真打不贏他了。

偶然聽見弟子說道,對面山上的道長不知怎的迷戀上了佛法,天天抱着幾本經書研究,夜晚睡不着還念經給自己聽。道姑們很焦慮,求太上老君莫要怪罪,道長可能是想師夷長技以制夷。

我細細回憶道長在我這裏學心法的那些日子,我為了灌輸他佛法義理,有事沒有就拿着木魚去到洞裏給他念經,他起初十分煩躁,罵罵咧咧要我出去,我不出去,他就躺着享受了,到後來,他竟能伴着我的朗朗念經聲,安詳地睡過去……

我胡亂想着這些,咔嚓一聲,木魚棒子被我敲斷了……

一月後,座下弟子突然跪在我面前求我準他還俗,他動了凡心,看上了對面山上的道姑,可是戒驕道長不放道姑還俗,他問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我去找戒驕道長詳談此事,他一副傲慢的口吻說道:“民間嫁娶都有三媒六聘,你們什麽都沒有,我如何準嫁?”

說的也是,我正要回去,他卻又道:“你将山下小鎮的保護分劃出一半來做聘禮,我就準嫁。”

我:“……”

為了弟子的幸福,我只好做出了讓步,道長一副小人得勢的嘴臉,我怒得咬牙切齒可又打不過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

我的弟子如願以償娶到了道姑,婚禮簡單而溫馨,我看着二人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進入洞房,心中忽然一動,凡心又作祟了。我轉眸看見道長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臉上不自覺地燙了起來,道長進了兩步,我往後退了兩步,他再進,我再退,他漂亮的唇角勾起道:“敢問方丈芳齡幾許,這個歲數了,還能嫁出去麽?”

我:“……”

十二、東窗事發

我心靈受到了嚴重創傷,窩在禪房裏念了一個月的佛,誰也不想見。

突然某日,喪心病狂的華山掌門殺上道觀又要取戒驕道長的性命。不過道長的武功今非昔比,十來招後,華山掌門覺出不對,調頭就往少林寺總寺告狀去了……

師傅第一時間來找我,質問我道:“峨眉道長為何會少林寺的易筋經!”

我心中大驚,請罪道:“劣徒知錯,請師父放過道長,一切罪責由我承擔!”

師傅狠狠敲了下我的腦袋:“就知道你動了凡心,色字頭上一把刀,佛祖的話全忘了啊!”

我忏悔道:“劣徒只是想彌補自己犯下的罪孽,幫他恢複武功,并無他心。”

師傅挑了挑長長的白眉:“我本想準你還俗,将易筋經當做嫁妝送給道長。既然你對他無心,我就去廢了他的武功,你出去領五十大板受罰吧!”

我:“……”

五十大板并不是重罰,可我為何才受了二十大板就腦袋發沉,神志不清了呢?我擡頭看着佛祖,心中忏悔着自己的迷失,佛祖露出慈祥的笑容,問道:痛不痛。

我心中在回答:痛。

佛祖笑了:痛就對了,世間諸般痛苦,因心動人妄動,所以傷身痛骨。

恍惚間,佛祖的臉變成了道長的俊顏,他長眉一鎖,眸帶厲色地喝問我:“誰讓你教我易筋經!誰讓你瞞着我!”

我扯了扯唇,心中回道:“大概是……佛祖……”

如此一番劫難,道長并沒有怪我救了他,也沒有說什麽感激的話謝謝我,不過有一天他忽然來找我道:“你還記得我打過賭,賭你這輩子都嫁不出去麽?”

我心中郁悶不已,屁股被打了五十大板站起不來,無法用少林五拳暴打他一頓。

他忽然蹲了下來,定定地看着我道:“那個賭,我輸了……”

某個櫻花盛開的早晨,我從睡夢中醒來,不在寺院禪房,而是尋常百姓家,道長一襲素色的青衫站在窗邊轉眸看我,眸中清如碧潭,微微泛着漣漪,我看着他的瞳仁,覺得這是我見過最美的眼睛……

佛說:萬法皆生,皆系緣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為眼光交彙的剎那。

十三、後記:

多年以後,少林分寺的方丈不是戒躁,峨眉分派的道長也不是戒驕。山下的小鎮多了一對喜歡吵架的夫妻,妻子叫丈夫戒驕,丈夫叫妻子戒躁,他們吵架的話題永遠離不開柴米油鹽……

“戒驕,我說了不吃青椒,不吃青椒啊!”妻子頂着大肚子憤憤地看着他。

他傲慢地挑眉,将青椒硬塞進妻子的嘴中:“你老實給我吃!我兒子要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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